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如何共同驱动绿色发展?

2024-12-31 00:00:00柳剑平蔡锐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24年8期
关键词:绿色发展

关键词 绿色发展;绿色生产方式;绿色生活方式;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

中图分类号 F061. 3;X24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24)08-0114-14 DOI:10. 12062/cpre. 20231219

从粗放型经济发展方式到集约型绿色发展方式的转变是一场广泛而深刻的变革,需要经济、社会、生态3个系统协同配合,生产端与消费端共同发力,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同时变革来实现。自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将绿色发展作为指导中国经济与社会发展的五大发展理念之一以来,生产、生活方式与绿色发展问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习近平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指出,生态环境问题归根结底是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问题。在2020年中共十九届五中全会上,习近平进一步指出,“十四五”期间要实现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成效显著的目标,到2035年要广泛形成绿色生产生活方式。在2022年中共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由此可见,生产、生活方式作为人类一切社会经济活动的核心内容,其绿色转型不仅是顺应绿色发展潮流的必然选择,更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任务。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如何共同推动绿色发展?推动绿色发展的具体路径是什么?哪些因素在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中处于核心地位?这些绿色发展路径是否存在时空差异?厘清上述问题有助于揭示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共同推动绿色发展的复杂互动机制,不仅可以在学术层面上拓展绿色发展相关领域的研究外延,还可以在现实层面为不同地区提高绿色发展水平提供理论依据和政策建议。

1文献综述

学者从定性与定量角度探究绿色发展的影响因素。在定性研究方面,部分学者认为中国绿色发展的现代化治理体系需要从政府治理、市场治理和社会公众治理3个方面协同推进[1],公众对环境的认知和环境治理成本是影响环境治理的关键因素[2]。在定量研究方面,学术界分别从企业、 产业、区域等多维视角对绿色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行了丰富讨论。在企业层面上,部分学者基于上市公司数据,实证分析了税收政策、科技创新、生态法治建设等对企业绿色发展的影响机制,结果发现税收政策可以通过融资约束对企业绿色发展产生正向作用,技术创新能够推动企业资产结构的绿色演变,生态法治建设的加强可以通过增加经营成本、优化环境决策等渠道促进重污染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进而推动重污染企业的绿色发展[3-5]。在产业层面上,现有研究从农业、制造业以及服务业等方面对绿色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结果发现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和国际贸易的发展可以推动农业生产效率的提高和生产方式的绿色转型,工业化水平的提高会通过占用耕地和资源污染等使农业生产环境恶化[6],产业结构优化可以通过提高劳动效率推动绿色发展[7],产业协同集聚可以通过绿色技术的中介作用提高服务业和制造业的绿色发展效率[8]。在区域层面上,大多学者从整体视角探究影响绿色发展的主要因素,发现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结构升级、绿色金融发展以及环境规制等因素在推动绿色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9-10],其中绿色技术创新在促进绿色发展的同时也缩小了中心城市与非中心城市绿色发展水平的差异[11],也有学者分别研究了长江经济带和黄河流域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因素,结果发现推动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水平的提高的主要因素有对外开放、科技投入、能源效率和环境规制等,促进黄河流域绿色发展效率提高的影响因素有科学技术、产业结构升级、经济发展和市场化等[12-17]。

从这些文献可以看出,当前研究大多集中在生产方式方面,较少关注生活方式对绿色发展的影响。而探究绿色生活方式对绿色发展的影响必须明晰绿色生活方式的内涵。尽管目前有少数学者认为生活方式是人们一切生活的总和,包括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两个方面,生产方式是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18],但多数学者认为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是人类经济活动的两个不同方面,生产方式主要指人们生产物质资料的方式,生活方式主要指人们消费物质生活资料的方式,生产方式侧重于供给层面,生活方式侧重于消费方面[19]。因此,参考多数学者的研究,本研究认为绿色生活方式主要指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价值取向,以简约适度、绿色低碳、健康文明为原则的消费方式。

在现有研究绿色生活方式影响绿色发展的文献中,学者们多从理论方面进行探讨,明确了绿色生活方式在促进绿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但也有部分研究通过收集数据,对绿色生活方式影响绿色发展进行了实证分析。黑晓卉等[20]在分析中国绿色发展面临的困境时指出,公众绿色发展意识淡薄和追崇奢侈消费成为推行绿色发展的重要阻碍,促进绿色发展必须要树立正确的绿色发展价值观,坚持绿色低碳的理性消费。徐嘉祺等[21]认为生活方式绿色转型面临产业结构不合理、供需发展滞后、制度支持薄弱等问题,可以通过倒逼约束机制、供需联动机制和国际监督机制来推动生活方式绿色转型。Li等[22]基于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发现,公众对环境的绿色诉求会通过加大地方政府的政治压力形成绿色发展的驱动力。盛光华等[23]采用结构方程法探究生活方式绿色化对绿色消费意向的影响机理,结果发现消费者的发展意识和环境态度对绿色消费意向有正向影响,而消费者的价格意识对绿色消费意向有负向影响。Paták等[24]基于问卷调查数据发现,消费者对环境的关注程度和对绿色产品的认知是影响其绿色消费的主要因素。

综上所述,学界关于绿色发展影响因素的研究已取得丰富的成果,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一是研究视角多集中在生产方式对绿色发展的影响方面,较少考虑到生活方式在推动绿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即使少量文献关注到了生活方式对绿色发展的影响,也主要是基于生活方式的现状对阻碍绿色发展的因素进行分析并提出改进措施,缺乏理论基础和数据支撑。二是缺乏对绿色生活方式的指标构建与动态测度,因而难以通过实证量化绿色生活方式对绿色发展的影响。三是在研究方法上大多采用计量模型进行回归,孤立地考察单个变量对绿色发展的边际作用,未能关注到变量间的协同作用。相比已有文献,本研究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①根据马克思的生产与再生产理论,构建了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共同驱动绿色发展的分析框架,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作为人类社会活动的核心内容,涵盖了社会活动的方方面面,综合这两个维度去探究绿色发展的驱动因素更加符合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②使用组态分析方法,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的非对称性假定下,高水平绿色发展和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是非一致的,在高水平绿色发展驱动路径中可以识别出促进绿色发展的关键因素,而在非高水平绿色发展驱动路径中可以发现导致绿色发展效果不佳的主要原因,并且同一结果对应着多条驱动路径,对此进行对比分析能够更好地解释不同省份间绿色发展水平的差异性。③通过对比分析绿色发展驱动路径的时空演变趋势,能够把握不同省份不同时期驱动绿色发展的核心因素,从而有利于为不同省份的绿色发展提出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

2理论分析

2. 1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对绿色发展的共同影响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指出,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二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25]。可见,在人类的生产和再生产活动中,生活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是为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服务的,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人自身的生产和再生产则不断创造出社会成员,即社会活动的主体。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既相辅相成又相互制约,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需要以人作为生产主体和生产要素参与其中,而人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即人类种族的繁衍是以生活消费为前提,人类对生活资料的需求是人自身得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在唯物史观中,影响和制约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或者说引起人与自然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的,首要的原因是生活资料的生产,特别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有什么样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就有什么样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但生活是根,具有本源性,是生产的动机、根据和目的,离开了生活,就没有生产。在这个意义上,人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不仅对人与自然的关系产生影响和制约,引起人与自然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而且这种影响与制约主要是通过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来实现的。绿色发展的要义是解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问题,既然人类社会两种最主要的生产与再生产引起人与自然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那么,毫无疑问地可以说,作为这两种生产与再生产活动的形式与过程,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是造成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根本原因,要实现绿色发展,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就必须实现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

2. 2 绿色生产、生活方式各核心构成部分对绿色发展的影响

绿色生产方式是指在生产过程中采用绿色生产技术,提高生产效率,减少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形成绿色产业体系,最终实现资源利用最大化和污染排放最小化的生产方式。生产方式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有机统一,而生产关系由生产力决定,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也指出生产力是生产方式产生和变革的基础,所以生产方式绿色转型的核心在于生产力的绿色变革。科技作为第一生产力,在促进生产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绿色技术创新可以通过资源化技术、废物回收和再循环技术,将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转化成生产要素继续投入使用,在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同时还减少了污染排放,有效弥补了传统技术对生态环境保护不足的缺点,成为推动生产方式绿色转型的动力源泉。熊彼特创新理论提出创新就是要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将生产要素重新组合,从而推动经济持续发展[26]。绿色发展效率同样也是通过优化生产要素的排列组合,实现以最少的投入换取最多的产出,它与绿色生产方式中实现资源利用最大化和污染排放最小化的目标相契合。企业可以通过原有生产要素效率的提高和生产要素组合的优化,促进资源高效循环利用,实现对传统技术边界的突破,达到资源的最优配置,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绿色企业的市场竞争力,推动企业绿色发展。产业作为生产方式变革的载体,生产方式的绿色变革需要以稳固的绿色产业作为基石,绿色技术的应用和推广也需要依托于产业的发展,推动产业绿色转型,构建绿色产业体系,是推动生产方式绿色转型的战略选择。产业绿色转型可以通过绿色技术的运用和清洁能源的使用,改变传统高耗能的生产方式,有效降低单位GDP能耗,并且在市场竞争作用下,绿色产业的发展会对其他产业产生示范效应,推动绿色产业链的形成,促进绿色发展。可见,绿色技术创新、绿色发展效率和产业绿色转型是绿色生产方式的核心构成部分,这些核心构成部分均对绿色发展产生正向影响。

生产方式的绿色转型离不开生活方式绿色转型的配合与支持,没有绿色生活、绿色消费,绿色生产便缺乏动力和指引。Fishbein等[27]提出的计划行为理论指出行为表现受行为意向的影响,而行为意向由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3个因素决定。也就是说,公众的绿色消费行为会受到自身对绿色产品的态度、外在环境对绿色消费的评价以及实行绿色消费时的约束条件3个方面的影响。一般而言公众对生态环境的关注程度越高,越能意识到生态环境在日常生活中重要作用。环境关注度的提升不仅可以促进居民树立绿色低碳的生活观念,在日常衣食住行等方面更注重健康和环保,还能够引导社会舆论加强对污染企业的监管,倒逼企业严格遵守污染排放标准,激励企业进行绿色化改革。生态环境的恶化不仅会影响公众生活的幸福感,甚至会对身体健康等方面产生影响,因此,外界对绿色环保消费方式的评价通常是积极的、正面的,这种正向的主观规范有助于在社会中形成绿色消费的风气和潮流,提高公众的绿色产品需求。绿色产品需求的增加必然会刺激绿色消费的发展,相较于享乐主义引发的冲动消费和攀比消费,绿色消费能够使消费者更加关注产品或服务本身的使用价值,从而避免因盲目消费造成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消费经济理论认为,消费是收入的函数,消费水平会受到人们预期收入的影响,消费者在进行绿色消费时会受到自身收入水平的制约,对绿色购买行为产生影响。绿色消费能力的提高能够通过提振消费信心增加消费数量和提高消费质量,使消费者的绿色消费意愿顺利转化为现实的绿色消费行为,释放绿色消费潜力,带动绿色消费增长。可见,公众环境关注、绿色产品需求和绿色消费能力是绿色生活方式的核心构成部分,他们也分别对绿色发展产生正向影响。

3 研究设计

3. 1 研究方法

当前关于绿色发展影响因素或驱动路径的研究大多基于定性或定量的研究方法,其中,定量研究普遍采用传统回归分析方法,这种方法的局限性在于只能孤立地分析单个变量对绿色发展的影响,即使是在机制分析中,也只能探究3个变量以内的互动关系,这样在探究绿色发展影响因素或驱动路径时难免出现片面化。绿色发展具有丰富的内涵,绿色发展水平的提高是多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因此考察绿色发展的影响因素或驱动路径必须从系统的视角出发。本研究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fsQCA),基于布尔运算和集合关系探究不同影响因素与绿色发展间的因果关系,通过组态形式解释多种影响因素的联动匹配效应,揭示各个省份绿色发展驱动路径“殊途同归”背后的复杂动因,能较好地弥补传统回归方法的缺陷,并提高绿色发展影响因素或驱动路径的解释力。从案例样本数量来看,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适合分析15~60个中等规模的案例样本,案例样本过多容易产生过于复杂的组态,案例样本过少则难以反映现实情况,本研究选取的案例样本数量为中国30个省份(西藏和港澳台数据缺失,不包含在内),适合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方法进行分析。为了缓解有限多样性即观测数量小于条件组态数量问题,中等规模案例样本一般设置4~7个前因条件,本研究从生产生活方式绿色转型两个维度选取影响绿色发展的6个因素作为前因条件,探究影响各省份绿色发展的核心条件与边缘条件,即影响绿色发展的重要因素与次要因素,分析驱动绿色发展的不同路径。

3. 2 测量与校准

3. 2. 1 绿色发展的测度方法

参考已有的研究成果[28-30],使用人均绿色GDP来衡量各省份绿色发展情况,具体核算指标体系见表1。绿色GDP在传统GDP的基础上将消耗的自然资源以及污染环境的成本进行扣除,克服了传统GDP单一衡量经济增长而未体现社会实际福利情况的弊端,相较传统GDP更能体现绿色发展理念。具体来讲,绿色GDP核算是在联合国SEEA的核算体系的基础上,结合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构建的核算体系,计算方法如下:

绿色GDP = 传统GDP - 自然资源损失价值 - 环境污染损失价值 + 资源环境正效益

人均绿色GDP = 绿色GDP/当年常住人口

3. 2. 2 绿色生产方式维度影响因素的测度方法

(1)绿色技术创新。绿色专利是衡量绿色技术创新的常用指标,采用各省份绿色发明专利申请量和绿色实用新型专利申请量之和来衡量绿色技术创新水平,绿色专利数据通过WIPO绿色专利分类清单在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专利检索数据库中进行匹配得到。

(2)产业绿色转型。参考何剑等[31],综合考虑产业绿色转型的公平、效率和规模3个维度构建产业绿色转型指标体系,选取12个基础指标使用全局因子分析法测算出各省份产业绿色转型指数。其中:公平维度基础指标包括单位GDP能源消费总量、人均CO2排放量、人均水资源量、人均森林面积;效率维度基础指标包括单位GDP的废水排放量、SO2排放量、氨氮排放量、化学需氧量排放量;规模维度基础指标包括人均GDP、第二产业产值占GDP的比例、第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例、每万人拥有专利数量。

(3)绿色发展效率。使用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衡量绿色发展效率,借鉴Tone[32]提出的包含非期望产出的SBM模型,构造一个包含非期望产出的方向距离函数超效率模型。选取的投入要素包括劳动力、资本和能源3个方面;期望产出指标选取各省份的生产总值;非期望产出指标选取SO2排放量和固体废弃物排放量。具体模型如下:

3. 2. 3 绿色生活方式维度影响因素的测度方法

(1)公众环境关注。参考吴力波等[33]的研究,使用百度指数中关键词“雾霾”的搜索量来衡量公众环境关注。互联网时代,搜索量通常能够反映公众对某些事件或行为的关注度。百度作为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用户覆盖度较广,因此其记录的搜索指数也能真实地反映用户的关注程度。百度指数包括总搜索指数、PC端搜索指数和移动端搜索指数3种,本研究使用“雾霾”总搜索指数的年均值反映公众环境关注。

(2)绿色产品需求。当前学界对绿色产品需求的测度主要是通过调查问卷的方式,考虑到本研究选取的30个省份的案例样本的区域范围较广,发放问卷难度大且问卷题目设置易存在主观性较强的问题,最终选择绿色市场规模作为绿色产品需求的代理变量。市场调节具有灵活性,绿色市场规模代表绿色产品的供给情况,也反映了绿色产品的需求情况。参考张慧莹[34]的研究,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新产品销售收入与绿色专利占总专利比例的乘积衡量绿色市场规模。

(3)绿色消费能力。李慧[35]和宁杨[36]认为环保观念、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等会影响绿色消费行为。相较于其他种类的消费支出,教育文化娱乐支出体现出与环保相关的发展型消费观念,医疗保健支出一方面反映出居民对健康的需求,与绿色消费内涵中“健康”的观念相契合,另一方面展示出居民对自身健康的支付能力,体现了居民绿色消费能力的高低。因此,参考陈奕奕[37]的研究,采用国家统计局对不同类别消费支出的划分方法,将八大类消费品中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和医疗保健支出之和衡量绿色消费能力。

3. 3 数据来源与校准

本研究以2014—2020年中国30个省份为案例样本,考虑到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软件只能使用截面样本进行分析,并且每个省份相邻年份的绿色发展组态,即多种影响因素的联动匹配形成的驱动绿色发展的路径较为相似,所以选择每间隔一年进行一次组态分析,最终选取2014、2016、2018与2020年4个年份。研究数据主要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各省份统计年鉴,以及国家统计局、国家知识产权局和百度指数搜索网站,对于个别年份或省份的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法或移动平均法近似替代。

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需要将变量的原始数据进行校准,把数据转化为集合概念,从而判断不同案例是否隶属于某一集合。本研究使用直接校准法,参考大多数研究的校准点设置[38-39],将条件变量(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绿色转型、绿色发展效率、公众环境关注、绿色产品需求、绿色消费能力)与结果变量(绿色发展)完全隶属、交叉点、完全不隶属的校准点分别设置为75%、50%、25%。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软件自动根据预设的校准点将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的原始数据转换为0到1之间的隶属度分数,并根据隶属度分数高低将变量划分为高水平(高隶属度)与非高水平(低隶属度)两个类别。对于案例样本中校准后刚好位于交叉点上的数据,根据现有研究的做法将其调整为0. 51或0. 49。条件变量与结果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隶属度校准阈值见表2。

4实证分析

4. 1必要条件分析

如果结果发生时,某个前因条件总是存在,那么可将该条件认定为导致结果发生的必要条件,本研究中的必要条件就是对高(非高)水平绿色发展对应的省份都具有影响的因素。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方法进行组态分析前需要对前因条件进行必要性分析,避免在最小化逻辑余项中必要条件被消除。张明等[40]认为一致性是衡量必要条件的重要指标,一致性分数不低于0. 9方可认定为必要条件。根据表3对高水平绿色发展和非高水平绿色发展必要条件的分析结果,发现高水平绿色发展的6个影响因素一致性均低于0. 9,不构成必要条件,说明仅依赖单一影响因素无法实现高水平绿色发展,推动绿色发展需要多个影响因素的联合作用,因此有必要对不同影响因素形成的驱动路径展开分析。在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必要条件分析结果中发现,非产业绿色转型的一致性为0. 91,超过了0. 9,说明产业绿色转型水平不高是低水平绿色发展的必要条件,可能的原因是中国的产业发展在过去长时间位于价值链的中低端,“高投入、低产出”的产业结构导致了资源利用效率低下和生态环境破坏严重,从而使得不清洁、不环保的产业结构严重阻碍了绿色发展。

4. 2驱动路径分析

根据现有研究,在一致性阈值设定方面,案例样本共属同一结果的一致性应不低于可接受的经验临界值0. 85或0. 8,本研究参考王炳成等[41]的研究将一致性阈值设为0. 8,同时为减少矛盾组态将PRI一致性阈值设定为0. 7。在案例频数选择方面,案例频数的选取应依照样本规模而定,本研究的案例样本数为30个省份,属于中等规模案例样本,所以将频数设为1。

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在生成组态时会产生简约解、中间解和复杂解3种解,简约解因纳入全部的逻辑余项会导致生成结果过于简化,中间解仅纳入符合理论预期的逻辑余项生成结果相对简化,复杂解因不纳入任何逻辑余项生成结果往往比较复杂。本研究综合参考中间解和简约解的结果,将既出现在中间解也出现在简约解中的条件认定为核心条件,即重要影响因素用大“●”表示,仅在中间解中出现的条件认定为边缘条件,即次要影响因素用小“●”表示,核心条件的缺失用大“⊗”表示,边缘条件的缺失用小“⊗”表示,“空白”表示该条件既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2020年产生高水平和非高水平绿色发展不同组态对应的驱动路径见表4。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有5条,导致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有3条,各驱动路径的个体一致性和总体一致性均达到0. 9以上,说明这些驱动路径对30个省份的案例样本具有较好的解释效果。高水平绿色发展组态解的总体覆盖度为0. 74,表示这5条驱动路径能够解释74%的高水平绿色发展案例样本。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组态解的总体覆盖度为0. 7,说明这3条路径解释了70%的非高水平绿色发展案例样本。

为进一步检验分析结果的稳健性,参考已有研究,将一致性阈值从0. 8提高到0. 9,然后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软件重新进行分析,发现对应的驱动路径均未发生改变,说明分析结果具有稳健性。

4. 2. 1 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分析

对高水平绿色发展的5条驱动路径进行比较分析,发现组态H1b的原始覆盖度和唯一覆盖度都远高于其他4条驱动路径,说明组态H1b契合大部分高水平绿色发展对应省份的驱动路径,其余4条驱动路径的原始覆盖度和唯一覆盖度较低,说明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具有偶发性和分散性。对比分析各驱动路径,发现5条驱动路径中产业绿色转型、绿色发展效率和绿色产品需求出现频率最高,其中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发展效率都是绿色生产方式维度的影响因素,说明目前高水平绿色发展主要依靠绿色生产推动。5条驱动路径都具备绿色产品需求,但其中4条驱动路径中绿色消费能力都是缺失状态,说明即便是在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典型省份中,绿色消费潜力的也尚未被完全激发,绿色产品市场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

根据5条驱动路径中重要影响因素的异同,可进一步将5条驱动路径划分为3种不同的类型进行分析和讨论,具体划分情况如下。

(1)产业-效率-需求驱动型。该类型对应的组态为H1a、H1b、H1c,这3个组态对应的驱动路径的共同点在于重要影响因素均为产业绿色转型、绿色发展效率和绿色产品需求,所以将其归纳为同一种类型。组态H1a可以解释为当一个地区拥有较高的绿色发展效率和产业绿色化程度,再辅之以先进的绿色技术和丰富的绿色产品需求,即便绿色消费能力较弱,也能推动该地区达到高绿色发展水平,该驱动路径的典型省份为福建和河南,他们的共同点在于拥有良好的绿色生产优势,生产发展不依赖于高排放高污染企业,良好的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和较高绿色发展效率促进了绿色产业的发展,进而推动了绿色发展。与H1a相比,组态H1b拥有更高的公众环境关注,影响因素比H1a更加完备,因此也能推动该地区达到高绿色发展水平,同时该组态作为原始覆盖度和唯一覆盖度最高的一个组态,对应的案例样本也更多,契合大多数省份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典型省份包括广东、江苏、北京、浙江、上海、山东、湖南,这些省份大多位于东部沿海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具备良好的产业基础和较高的科技创新水平,在绿色生产方面具有充足的优势,同时这些地方的公众环保意识相对较强,对绿色产品的需求也更加旺盛,因此有效地推动了该地区绿色发展。相较于H1a与H1b,组态H1c多了绿色消费能力,但绿色技术创新和公众环境关注缺失,说明当绿色生产方式方面有影响因素缺失时,绿色生活方式方面的影响因素可以发挥替代和辅助作用,典型省份为重庆,重庆市在绿色生产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方面发展得比较均衡,但在这两方面都还有提升空间。

(2)产业-需求驱动型。该类型对应的组态为H2,重要影响因素为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产品需求,次要影响因素为绿色技术创新和公众环境关注,对应的典型省份为湖北、四川和安徽,在绿色生产方式方面,这3个省份都具有良好的绿色产业基础,工业化水平较高,在运用绿色技术对产业链进行绿色化改造以后,可以有效提高企业的生产效率,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企业的市场竞争力,推动整个行业的绿色转型;在绿色生活方式方面,这3个省份的公众环境关注和绿色产品需求较高,说明公众对生态环境要求较高,在日常生活中愿意为绿色产品买单,但由于绿色消费能力不足,绿色消费潜力尚未得到充分开发。

(3)效率-需求驱动型。该类型对应的组态为H3,重要影响因素为绿色发展效率和绿色产品需求,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绿色转型、公众环境关注和绿色消费能力4个影响因素均缺失,典型省份为江西。组态H3的原始覆盖度为0. 09,低于其他4条驱动路径,说明该路径不具备普遍性。江西省虽然以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为主导产业,但近10年来第三产业的GDP比重增长较快,成为三大产业中增长幅度最大的产业,2020年江西省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中废弃资源综合利用行业的营业收入在全国占比最多,说明江西省在资源利用效率方面具有较强的优势,加上公众对绿色产品需求较大,拥有广阔的绿色消费市场,因此虽然次要影响因素有所缺失,但依然能够跻身高水平绿色发展行列。

4. 2. 2 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分析

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共有3 条,分别为NH1、NH2和NH3。NH1对应的典型省份为甘肃、新疆、贵州、云南、广西、海南、青海和山西,NH2对应的典型省份为吉林、内蒙古和宁夏,NH3对应的典型省份为黑龙江和辽宁。这3条驱动路径的重要影响因素均为“非绿色技术创新”“非产业绿色转型”和“非绿色产品需求”,重要影响因素完全缺失是阻碍绿色发展的重要原因。没有较高的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和绿色发展效率,产业绿色转型就缺乏技术支撑,无法形成绿色产业链,因此难以发挥绿色生产方式对绿色发展的推动作用。在绿色生活方式方面,即使组态NH2和组态NH3存在较高的绿色消费能力,但公众的环保意识较低,对绿色产品的需求也不足,因此也未能发挥绿色消费对绿色发展的积极作用。

4. 3 驱动路径的空间分布差异

中国幅员辽阔,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在自然禀赋、产业结构和经济发展水平等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为探究不同地区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差异,根据1986年第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对中国东、中、西部地区的划分标准,将30个省份分为东部和中西部①分别进行分析,结果见表5。

由表5可知,东部地区虽然仅有一条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但该驱动路径一致性和覆盖度两个指标都很高,说明该驱动路径对东部大多数省份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动因具备较好的解释效果。组态E1中驱动绿色发展的6个因素均存在,说明该组态具有充分的完备性,对应的典型省份为北京、江苏、浙江、上海、广东、山东。这些省份都具备良好的区位条件和较高的经济水平,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绿色技术的研发能力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较高的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和绿色发展效率为产业绿色转型提供了良好的基础,使其在绿色生产方面具有显著优势。由于这些省份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均受教育程度较高,对生态环境的要求和对绿色产品的需求也会较大,在绿色消费意愿和绿色消费能力的结合下,绿色购买行为不断增加,充分发挥了绿色消费对绿色发展的促进作用。

相较于东部地区,中西部地区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各个驱动路径中缺失的影响因素较多,但总的驱动路径数量也更多,说明中西部地区各省份绿色发展的影响因素差异较大,驱动路径具有更强的分散性。在中西部地区高水平绿色发展的5条驱动路径中,组态W1a、W1b、W1c的重要影响因素均为绿色技术创新和产业绿色转型,因此可以将这3个组态归纳为同一种类型,命名为技术-产业驱动型。组态W1a除了具备绿色技术和绿色产业优势外,还拥有较高的绿色发展效率和绿色产品需求,从而更好地巩固绿色发展的已有优势,对应的典型省份为河南。与W1a相比,组态W1b绿色发展效率不足但公众对环境的关注度更高,这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绿色产品需求的扩大,巩固了生活方式绿色转型对绿色发展的促进作用,典型省份为湖北、四川和安徽。组态W1c是中西部地区高水平绿色发展影响因素最为完备的一条驱动路径,除绿色消费能力有所缺失外,其他5个因素均具备,典型省份为湖南。组态W3描述的是在重要影响因素产业绿色转型的缺失下,发挥绿色技术创新的主导作用,通过公众环境关注和绿色消费能力的协同,实现高水平绿色发展,典型省份为陕西。组态W4的重要影响因素为产业绿色转型、绿色产品需求和绿色消费能力,次要影响因素为绿色发展效率,典型省份为重庆。

综上可以看出,东部地区和中西部地区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差异显著,东部地区绿色发展的优势突出,在绿色生产方式和绿色生活方式两个维度中都没有短板,中西部地区虽然驱动路径更加多样,但每条路径都存在影响因素缺失的情况,部分省份甚至出现重要影响因素缺失,相比绿色生产方式维度,绿色生活方式维度影响因素的缺失对中西部地区绿色发展形成的制约更加明显,这些结论与东部和中西部地区的现实情况也较为吻合。

4. 4 驱动路径的时间演变趋势

为探究不同时期中国30个省份高水平绿色发展驱动路径的演变趋势,分别对2014、2016、2018和2020年的数据进行校准,分析得到各年份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及各驱动路径对应的典型省份,结果见表6。首先,根据各组态所属不同维度的影响因素的数量以及重要影响因素所属维度的差异,将不同组态划分为生产方式维度、生活方式维度和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综合维度,以便更好地分析不同驱动路径中起主导作用的影响因素所属维度。其次,根据重要影响因素与次要影响因素的完备度,将影响因素完备性分为重要影响因素缺失、次要影响因素缺失和影响因素完备3种状态,从而判断不同驱动路径中各影响因素是否实现均衡发展。

从不同驱动路径所属维度上看,各年份高水平绿色发展驱动路径中的影响因素属生产方式维度与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综合维度的占比较高,属生活方式维度的占比较少,说明当前绿色发展的推动主要依赖于生产方式的绿色转型,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生产决定消费,消费方式的变革依托于生产方式的变革,没有绿色生产、绿色产品,绿色消费便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因此生产方式的绿色转型总是领先于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相比于绿色生产方式,绿色生活方式对绿色发展的促进作用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另一方面,粗放型的经济发展方式是导致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的主要原因,因此加快节能环保等绿色技术的研发和推广,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促进产业结构绿色转型,可以更加快速有效地促进经济发展与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脱钩,实现绿色发展。

从不同影响因素出现频率上看,如图1所示,2014年出现频率最高的影响因素为绿色发展效率和绿色产品需求,其次为绿色技术创新和产业绿色转型,公众环境关注和绿色消费能力出现频率较低,说明2014年绿色发展主要依靠绿色生产驱动。相较于2014年,2016年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绿色转型和公众环境关注的出现频率均有所提升,虽然重要影响因素依然偏向于生产维度,但公众的环保意识也成为了驱动绿色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2018年,绿色消费能力出现频率得到大幅提升并成为各驱动路径的重要影响因素。2020年,绿色发展效率和绿色产品需求的出现频率达到1,说明这两个影响因素在推动绿色发展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各年份的整体情况来看,生产方式维度影响因素出现的频率较为稳定并且高于生活方式维度的影响因素,6个影响因素中平均出现频率最低的为绿色消费能力,说明绿色消费能力不足是阻碍生活方式绿色转型推动绿色发展的重要原因。

从影响因素完备性上看,北京、上海、广东、江苏、浙江、天津等东部发达省份绿色发展的影响因素在各年份都具有稳定性和完备性,说明相较于其他地区,这些东部发达省份无论在生产方式方面还是生活方式方面都具备充分的绿色转型优势。除东部这些省份外,其他省份在2014、2016、2018和2020年的各条驱动路径中均存在影响因素缺失的情况。2014年,海南仅依靠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发展效率两个重要影响因素成为高水平绿色发展地区,但次要影响因素的严重缺失使海南在绿色发展中具有显著的不稳定性,也直接导致在2016、2018和2020年海南未能跻身高水平绿色发展之列。与之相似的还有陕西与辽宁,2014年陕西和辽宁具有相同的驱动路径,都是以绿色技术创新为重要影响因素,绿色发展效率为缺失的重要影响因素,重要影响因素的缺失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当地的绿色发展,除2018年陕西凭借绿色技术创新和绿色消费能力推动了绿色发展外,其他年份两个省份均未达到高绿色发展水平。重庆、安徽在2014 年和2016年的驱动路径一致,都是以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发展效率为重要影响因素,绿色产品需求为次要影响因素,公众环境关注和绿色消费能力为缺失的次要影响因素,通过绿色生产方式方面的优势弥补了次要影响因素缺失的劣势。2018年重庆高水平绿色发展驱动路径中绿色技术创新和绿色消费能力两个重要影响因素缺失,说明技术研发能力和绿色消费能力的不足已经成为严重阻碍了重庆的绿色发展,2020年重庆绿色技术创新和公众环境关注虽然仍处于缺失状态但已成为次要影响因素,并且绿色产品需求和绿色消费能力都得到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次要影响因素的不足。2018年到2020年安徽的驱动路径从技术-产业-效率驱动型转变为产业-需求推动型,说明绿色产品需求在促进绿色发展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绿色消费能力一直为缺失状态,成为安徽绿色发展的制约因素。山东和湖北作为中国经济大省,在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上存在相似之处,虽然这两个省份在部分年份存在次要影响因素缺失的情况,但整体而言绿色发展的基础较好,绿色生产方式与绿色生活方式两个方面的影响因素发展得较为均衡,重要影响因素的优势能够降低次要影响因素不足带来的负面影响。

5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研究发现:①任何单一影响因素均无法构成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必要条件,说明单个影响因素对绿色发展的作用有限,实现高水平绿色发展必须发挥多个影响因素的协同联动作用。非产业绿色转型是构成低水平绿色发展的必要条件,说明传统高耗能高污染产业是阻碍绿色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②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共有5条,可以依照重要影响因素将这5条驱动路径归纳为产业-效率-需求驱动型、产业-需求驱动型和效率-需求驱动型。非高水平绿色发展路径的驱动路径共有3条,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消费需求3个重要影响因素均处于缺失状态才会导致非高水平绿色发展,非高水平绿色发展与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动因是非对称的,即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动因并不是高水平绿色发展动因的反面。③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具有时空异质性,空间上,东部地区的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只有1条,但该路径的覆盖度和一致性指标较高,表明东部地区各省份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较为统一并且该驱动路径覆盖的影响因素全面;中西部地区刚好与之相反,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共有5条,并且每条驱动路径中都有缺失的影响因素,说明中西部地区绿色发展驱动路径具有多元且分散的特点。时间上,不同时期各个影响因素对推动绿色发展的重要程度也不同,总体而言,虽然绿色生产方式维度的影响因素在促进绿色发展中发挥的作用更为显著,但近些年来绿色产品需求和绿色消费能力对绿色发展的促进作用也在逐渐增强。

根据上述结论,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1)从高水平绿色发展的5条驱动路径来看,虽然大多数驱动路径的重要影响因素基本都具备,但仍存在部分次要影响因素缺失的情况,因此高水平绿色发展地区需要在深化自身优势的基础上,实现绿色生产生活方式协同发展。从绿色生产方式维度看,绿色发展效率和产业绿色转型作为高水平绿色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在推动绿色发展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绿色发展效率的提高和产业绿色转型都离不开先进绿色技术的支撑,因此政府应加大对研发型企业的资金支持,实行优惠贷款和税收补贴等优惠政策,降低企业研发成本和研发风险,提升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同时,加快完善研发成果转化机制,这样一方面可以提高绿色研发企业的盈利能力,对绿色研发企业形成有效激励,另一方面可以带动绿色技术的推广和传播,促进其他企业绿色生产效率的提高和产业的绿色转型升级。从绿色生活方式维度看,绿色产品需求在推动绿色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而公众环境关注和绿色消费能力的相对缺失对绿色发展的推动作用有限,所以政府应该加大对环保教育的宣传力度,提高公众的环保意识和环境关注度,同时企业要加强绿色产品研发,努力降低绿色产品成本,提高绿色产品的性价比,进而提高公众的绿色消费能力,发挥绿色消费对绿色发展的促进作用。

(2)从驱动路径的空间分布差异上看,不同地区资源禀赋和发展优势不同,驱动绿色发展的路径也存在较大差异,若盲目借鉴其他地区的绿色发展的驱动路径,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因此各地区应该因地制宜,根据自身特色选择高效可行的绿色发展驱动路径。东部地区绿色发展基础较好,绿色生产生活方式的各个影响因素都较为完备,所以东部地区应该充分利用自身优势,集中力量对重难点技术进行攻关,优先培育和发展一批绿色高新技术产业,全面促进产业绿色转型,同时引导社会形成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生活方式,培育绿色消费新风尚。中西部地区在自身禀赋优势有限的情况下,应集中优势资源推动重要影响因素的发展,同时发挥不同影响因素间的替代作用和互补作用,走适合自己的绿色发展之路。具体来讲,中西部地区应该引在进吸收东部地区先进绿色技术的技术上,结合自身太阳能、风能、水能等能源资源优势,加快传统钢铁、化工等行业的绿色化改造,发展低碳清洁、循环高效的绿色产业体系,同时利用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发展生态旅游业,刺激绿色消费需求,带动绿色消费市场的发展,进而助推绿色发展。

(3)从驱动路径的时间演变趋势上看,不同时期驱动绿色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也不同,总体上生产方式的绿色转型相对较快较好,而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相对滞后,绿色供给与绿色需求之间不平衡、不协调问题仍较为突出,因此各地区应该重视绿色生活方式对绿色发展的推动作用,促进绿色需求与绿色供给之间的有效衔接。提高消费者绿色消费动力,促进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需要消费者、企业、政府3个主体的共同作用。首先,消费者应该主动学习绿色消费的相关知识,意识到绿色消费对自身健康和生态环境的积极作用,践行绿色消费理念,养成绿色健康的生活习惯。其次,企业应该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加大对绿色产品的研发和创新,严格把控绿色产品质量,制定合理的绿色产品价格,提高绿色产品的性价比,同时确保诚信经营,客观宣传绿色产品,提高消费者对绿色产品的信任度和满意度。最后,政府应该加强推广绿色消费宣传教育,提高公众环保意识,同时规范绿色产品认证制度,加大对生产、销售假冒伪劣绿色产品行为的处罚力度,营造良好的绿色消费市场环境。

(4)从非高水平绿色发展的3条驱动路径来看,非高水平绿色发展驱动路径对应的典型省份中,中西部地区的省份占比较高,并且阻碍这些省份绿色发展的主要原因为绿色技术创新、产业绿色转型和绿色产品需求3个重要影响因素的缺失,除了黑龙江、吉林等少数省份在绿色消费能力方面有些优势外,其他省份在驱动绿色发展的6个影响因素上都不具备优势,因此低水平绿色发展地区要想提高绿色发展水平必须明确自身发展短板,集中力量突破重要影响因素缺失的限制。首先,在提高绿色技术创新能力方面,政府应该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提高人力资本的薪酬待遇,激励高素质人才回流,加强对研发创新活动的投入力度,同时积极引进东部地区先进技术与管理经验,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营造良好的环境。其次,在促进产业绿色转型方面,中西部地区的企业应该积极利用互联网渠道打破地理壁垒,借助数字经济将地区特色优质产品和服务推广至更加广阔的平台,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相融合,从而推动产业绿色转型升级。最后,在提高绿色产品需求方面,政府应该积极传播绿色消费知识,引导公众树立绿色低碳的消费理念,使消费者自发形成绿色消费方式,同时规范和健全绿色产品认证标准,建立绿色产品信息查询平台,拓宽绿色产品流通渠道,提高公众绿色消费的信任度和满意度,激发公众的绿色消费活力。

(责任编辑:王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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