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境与意象的重合：油画风景写生中的整体观念

摘 要：油画整体观念是基于哲学整体观，画家在油画艺术实践中统摄审美元素的一种高度协调意识，具有广泛性、发展性。整体观念在油画风景写生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从画家的观察到表现，从画面的形式到意境，整体观念贯穿于艺术实践全过程，并支配着画家的写生行为。基于油画风景写生的本质和规律，探讨整体观念的概念、生成方式及嬗变因素，剖析整体观念视域下画家思境与艺术意象的关系，旨在发掘其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进而提升写生质量。

关键词：油画风景写生；整体观念；思境；意象

中图分类号：J2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2-1101（2024）06-0084-05

收稿日期：2024-08-26

基金项目：安徽省教育厅质量工程教学研究项目：美术学（师范）专业学生油画创作能力培养的探索与实践（2022jyxm929）

作者简介：向虎（1980-），男，安徽宁国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美术学。

The" Overlap of Thought and Image：the Whole Concept in Landscape Painting

XIANG Hu

（School of Fine Arts，Anqing Normal University，Anqing，Anhui" 246133，China）

Abstract： The whole concept of painting，based on the whole concept of philosophy，is a highly coordinated consciousness of the painter to master the aesthetic elements in the art practice of painting，which is extensive and developable.The whole concep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landscape painting.From the painter′s observation to the expression，from the form of the picture to the artistic conception，the whole concept runs through the whole process of artistic practice，and dominates the painter′s painting behavior.Based on the nature and law of landscape painting，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concept，generation mode and evolution factors of the whole concept，analyz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ainter′s thought and artistic image i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whole concept，and aims to explore its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and practical value，so as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painting.

Key words：landscape painting;the whole concept;thought;image

整体观念是油画风景写生中的核心概念。当代中国油画家在艺术实践中把西方油画技艺与中国传统审美理念相融合，在探究中国式油画发展道路上难免遇到困惑和误区，如部分画家纠结局部效果，无视画面内部的审美结构；过分突出艺术语言技巧，导致作品“花哨”、无温度；照搬对象，“内心风景”无法展现等。此类问题出现，集中反映出画者整体观念不强的弊病。近年来，国内学界关于油画风景写生整体观念的研究成果频现，呈现出良好发展的新局面。学者们从不同视角诠释了油画的整体观念，丰富了中国风景画理论。如，王文娟认为自巴比松画派以来，空间形式语言和结构因素对风景油画整体审美意义重大^［1］；林国霞等认为意境的创设与结构的合理构造是构成风景油画整体性的重要基础^［2］；李荣国认为油画风景写生中“构图、色彩、造型、用笔”等几个方面构成了作品的整体关系，是研究“写意油画与中国传统文化相融合”的关键^［3］；戚鑫宇认为画家对自然与个体生命的整体体验是“气韵生动”的生成路径，“审美观看与艺术表现”具有一致性和整体性^［4］。

通过梳理可以发现，已有相关文献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何处理油画整体关系的技术经验层面，对整体观念的主要表现形态与嬗变因素研究较少，尤其是潜意识艺术语言的整体性很少被人关注。本文拟以油画风景写生中的整体观念为研究对象，剖析整体观念在写生艺术实践中的形成与转换，进一步发掘整体观念的嬗变因素；并探讨整体观念视域下画者思境与画面意象的辩证关系，进一步丰富整体观念的内涵与外延，以增强画者的创作能动性，提高作品质量。

一、整体观念的哲学基础及所指

在中外哲学史上，“整体”一直是哲学家们研究的重要内容。早期希腊人把宇宙看作是一个混沌的、变化着的整体，这种观念与中国传统哲学中的整体观很相似，但中国古代思想家及画家更相信“天人合一”的思想，如“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5］。随着西方哲学不断发展，人们逐渐形成一种“分”的思维方式，把整体看作是部分的有机构成，“但是我们越是继续进行下去，这些个别的现象也就越是趋向于呈现出一种明确的形态并成为一个系统的整体”^［6］。因此在强调逻辑分析的整体观视域下，西方传统油画强调理性的、技术性的细节美，并在艺术形象上追求逼真的视觉效果。可见，中西方哲学在整体观上呈现出的共性与殊异，是理解与探索世界的方式，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艺术的发展及其创作者。本文正是基于中国传统哲学、美学中的整体观，同时结合西方哲学整体观来探讨当下的油画风景写生。

绘画整体观念是哲学整体观的体现，是画者围绕画面整体性而采取的综合协调各要素的一种艺术思维方式。一方面体现在画面整体与局部的辩证关系上。画家在把握整体时，需要通过局部的理解和把握，而局部也只能通过整体才能把握；画面整体是由诸多局部构成，但是局部也有自身的独立性、整体性。辩证地看，整体即局部，局部即整体。另一方面体现在画者控制全局、兼顾细节的艺术处理上。“只有有意地将无数相互遭遇的力量导向不同角度，才可以获得它们之间的平衡，从而呈现一种统一的集合体形象”^［7］，画者以整体观念为导向将各个局部联系起来，并处理它们之间相互制约的关系，使局部在整体结构中构成作品实质和视觉意象。因此，“我们必须牢记，自己正在画一张画，画面的每一个部分，都要跟整体设计巧妙搭配”^［8］。进一步讲，“整体与部分的纯粹形式是按照规律的纯粹形式而被规定的”^［9］。如果说油画是视觉的、精神的特殊艺术形式，那么它的“规律”是一个范畴式样，画面局部形象的含义在这个式样下发生了深刻变化，而非机械地“加和”，需依赖画者整体观念赋予它们完整性、艺术性。

当然，画家追求画面的完整性，只能在相对论情境中发生。我们对待画作与自然本来就是两种审美方式，画面各元素的完整性只能在其自身内部的比较、协调中实现。相对论告诉我们，虚与实、似与不似、美与不美需要通过对比才能体现出来，这种相对性在绘画里表现为一种整体意义上的合理性。即当审美符号建构出一定形式的、有秩序感的整体，才可能生成完整的艺术意象。因此，我们不能单向地、绝对地去判断某一局部的美与不美，只有把它放在整体中相互比较、协调才能体现价值和意义，这是美术创作的整体观念，也是一种大局观。

绘画整体观念的表现形态广泛，需要在写生、创作、鉴赏等艺术实践中去探索。从某种意义上说，油画风景写生艺术实践是局部构成整体的过程，整体观念为画者处理视觉形象的一种动态思维系统。这种方式“打破了整体与部分之间的隔膜，找到了部分过渡到整体的媒介和桥梁”^［10］，画面局部表现出与整体的一致性、协调性，并以连续的或离散的普适形态构建出整体。整体观念就像舞台剧中的“灯光”，引导画家随时做好对艺术语言、明暗、色调、空间等审美要素进行创设和调节的准备，各元素在“光”的一致性作用下得以展现，并使各元素从表象到实质都赋予了某种共同的属性，奠定了整体和谐的基础，促进了艺术实践活动的深入开展。同时，整体观念作为一种审美认知，它与写生环境、主体情感、时代审美需求等密切相关，画家在艺术实践中时常还会萌生出新的感知与构思，继而再生出新的艺术观念，说明整体观念具有发展性。画家如何能动地在写生中把握这些再生观念，是构建艺术意象的关键，这必然要求画家建立整体观念以面对复杂的嬗变因素，时刻驾驭整体。不难发现，绘画整体观念的表现形态主要集中在画面局部审美元素与整体的艺术处理上，画者对画面的内部结构、艺术语言、形式美等方面的审美认知，以及画者对自然、社会、时代的态度和思考，都是其具体形态。整体观念在逐步物化的过程中所触及的维度宽广且多变，它是一种艺术实践经验，也是画家审美意识的综合体现。

因此，绘画整体观念是一种哲学整体观，体现出画家统摄全局的创作和审美意识。画家应合理运用局部与整体的相对性，把握整体观念形态的广泛性、发展性，使整体观念在主体思境中内化于画面意象，进而提高精神劳动成果的质量。

二、写生实践中整体观念的生成与嬗变

从广义上说，油画风景写生是画家把握自然的一种特殊方式。画家在写生过程中，通常需要对观察方式与结果、艺术构思与情感、影响习作的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等信息进行综合性的判断和思考，这是完善作品的必经之路，也是整体观念生成与嬗变的过程。

（一）整体观念的生成

油画风景写生整体观念的形成，主要源于画者的观察方式与艺术构思。观察作为知觉的一种高级形式，是油画整体观念生成的先决条件。画家的观察不止于抓取对象的表层信息，还包含了分析、联想、推测等积极的思维活动，这是发现物象形色关系、内部结构等绘画要素的必要方式，有助于形成对物象的整体认知，并构建出独特的艺术思境。通常，画家会根据自身的视觉经验和创作图式来“观物取象”，从而形成较为独特的观察方式。如，印象派时期画家采用“科学”的观察方式创作出背离古典艺术风格的作品。艺术构思则是一种整体性的形象思维参与创造的审美认知活动。德拉克洛瓦曾这样描述艺术构思：“当我们观察自然的时候，画面通过我们个人的想象力创造出来。从眼睛给它提供的东西中，挑选一些个别的视觉印象，并把它们与过去的印象连接起来。”^［11］他肯定了艺术构思的形象性与逻辑性，认为构思源于观察，“个别”经过理性化、典型化构思可以得到一个充分体现着普遍性的个别。此外，我们还应关注构思活动中的情感因素，因为情感是“灵感”的温床，赋予了作品生命感。无疑，艺术构思是从画家对“个别”的审美认识开始，到“胸中之竹”的生成，整体观念起到了促进作用。

不同的观察方式与艺术构思必然带来不同的写生结果，绘画的多样性、主观性也来自于这种差异性。但写生中如何将观与思相融合、统一，以促进内心视象的生成，是画家把握自然的关键问题。从艺术掌握论而言，“艺术掌握方式客体是‘人化的自然界’的世界”^［12］，画家通过宏观意识下的观与思，用画笔去揭示自然“真相”，其意义在于认识世界由感性到理性、现象到本质，从而全面、深刻把握艺术与自然的关系。这不仅需要画家发现自然之美，以哲学作为基础探寻出自然中能够充分展现事物本质的生动现象，也需要画家将观与思融入写生全过程，在错综复杂的自然中孕育出完整的艺术意象。这种“艺术地掌握世界”带有现实主义创作倾向，在艺术思想上要真实地反映客观世界的现实本质和历史本质，并真实地表现艺术家主观世界的情感、认识和理想^［13］，这恰好与卡西尔强调的事物的“内在意义”暗合，要求画家“观”与“思”应具有揭示现实的目的性，即整体观念在画者思境与艺术意象的统一中生成，才能赋予作品内在意义。

可见，画家的观察方式与艺术构思是整体观念形成的基础和必要条件。画家通过观察自然，并在自然的启发下获得独特的思想情感和艺术构思，因此观察方式与艺术构思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两者影响整体观念形成的进度与质量。

（二）整体观念的嬗变

由于写生对象的光影变化、画者情绪的波动、写生语言的偶然性等不确定性因素，画者整体观念在写生进程中具有嬗变性，直至写生结束。这既是丰富与完善整体观念的历程，也是整体观念兼具时效性的体现，整体观念贯穿于写生过程，并支配着画者的写生行为。

从习作外部来看，影响整体观念嬗变的主要因素在于写生对象和画者自身。相对于室内艺术创作，户外风景写生充满了挑战性，是因为面对自然景观的多样性、复杂性，画者需要加以艺术性的把握，灵活运用整体观念去整合、分析写生对象的光影变化、色彩冷暖转换、形色关系变幻等非固定式现象，以突破物象的“有限”性，促进内心视象与主体情感的外化。同时，画者受外界影响而触景生情，并竭力发掘对写生有利的内容，原来某些程式化的概念将随之被纠正，为再生观念提供了更为广阔、自由的发展可能性，整体观念因此而嬗变且不断丰富。

从习作内部来看，影响整体观念嬗变的主要因素在于写生语言的运用和不同画面结构的构成方式。有经验的画家在写生时，往往是凭借直觉描绘对象，即兴式的或带有偶然性的油画语言呼之欲出。为了保留这些灵隽的笔触和颜色，画家就必须与前期设想进行审美比较，思考新语言的合理性，此时其整体观念已悄然发生偏移与嬗变。又由于自然景观、画家审美倾向和创作需求的差异，画面结构模式变得灵活、多样，也会使画家整体观念随之发生变化。如，油画家赵开坤作品《园林系列之怡园》描绘的是苏州园林一角，画家使用写意笔法，将近景与远景巧妙组合，水池、山石、房屋在错落有致的树丛中彼此联系，构成了一幅色调清秀、充满东方意蕴的画卷，体现出画家独特的审美情趣。再如，张新权的油画《水色沧浪》，同样是园林写生，这幅作品的主观性更强，画面显得更加整体，大面积深绿色将亭台与树丛融为一体，天空和水面的处理比较简洁。画中还使用了画家个性化符号——鲜明的红绿对比，体现出画家理性又追求唯美的思境。由此得出，油画语言和画面结构是画家审美意识的结果，画家整体观念随着两者模式的转换而发生嬗变。

值得一提的是，画家的写生行为常表现为一种原始的冲动和本能，使画面充溢着大量“潜意识”的写生语言，它是画家基于长期积累的创作经验、审美观念等在心理结构中对现实感知的实质性符号，具有形而上的特征。冯·哈特曼在《无意识哲学》中指出，若使某个观念上升至“意识”层面，那么这个观念就必须与实存的其他观念保持一致性和适应性，否则就会被排斥、压制。但“一个画家的观念不应该和他的表现手段割裂开来观察，因为这个观念只有获得各种手段的支持才有作用。而思想愈深，则手段愈需完备”^［14］。这也印证了潜意识语言形态是在画家原有绘画观念的基础上产生的，若以整体观念为导向，则可能深化至“同自然之妙有”的生动语言。不可回避的是，潜意识语言形态常伴随着感性、嬗变性，有时会对画面整体造成冲击。化解这一矛盾的唯一途径只能是提升自身艺术修养，并以实践经验为基础，笔耕不辍，将其升华为一种自发的、本能的直觉，潜意识语言才能对画面整体起到充实的作用。如，画家在写生中经常对某一个局部进行反复修改、强化，甚至采用“将错就错”的刻画方式，这就需要画家以整体观念为导向，继而沿着原来的痕迹将“错”调节、和谐化为一种合理的新视觉样式。在这一典型的整体观念演变过程中，画家既完成了从感性到理性、无序到逻辑的思维转换，也肯定了潜意识语言形态的审美价值。由此得知，写生中所体验的轻松感、愉悦感、满足感主要来自这种潜意识状态下的主观情志与现实的调和，画家在相对独立的精神世界里不拘形迹，艺术语言幻化为情境交融的自然神韵。进一步说，这种带有形而上的创作思维方式是油画风景艺术语言的常态，更接近艺术本质，流露出主体内心深处的真实思境，代表着一种敏锐而自信的自由精神，并朝着不断探索个性化语言、充满挑战性的艺术表现方式前行。

质言之，油画风景写生中的整体观念生成于画家的观察方式和艺术构思，又因习作内部与外部因素的影响而发生嬗变，促使整体观念在写生过程中得到丰富和强化。画家在写生中需要把握整体观念的嬗变因素，包括潜意识下的写生语言，以提升画面意象的艺术性和画家思境的完整性。

三、思境与意象的辩证统一

从广义上说，写生的终极追问是探究“我”与自然的关系，那么写生的最终目的就是借助自然来传递主体思情。在特定的艺术实践中，画家有时写物象之形，有时略其形而重“心中逸气”，但言传的有效性取决于画面的整体性与艺术意象、画家思境是否一致。因此，整体观念的现实意义在于画者思境与艺术意象的统一性，当思境与意象重合于整体观念，写生的最终目的才能实现。

老子曰，“惚兮恍兮，其中有象”（《老子》第二十一章）。这里的“象”泛指混沌之中的道之形态，蕴含了主体的悟。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及“窥意象而运斤”，强调了内心“神思”、想象对物的艺术改造。这些便成为后来中国传统美学探寻意象的滥觞。可见，意象的审美范畴不囿于物象特征，还包含情感、“妙理”等，它是主体思境的映射，更是整体观的产物。虽然油画作品中的视觉意象形态包罗万象，但它以表“意”传情为目的，使艺术意象成为主体思想情感的有效载体。天空、树木、山石、村舍等自然物象是风景油画中常见的素材，它们在不同实存情境中展现出不同的“象”，并通过“意”获得了美学意义上的存在价值，同时“意”借助“象”来实现画家独特的艺术思境。即是说，画者思境与艺术意象在写生实践中辩证统一，两者重合体现出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质相统一的整体观念。如陈和西教授的《湘西永顺写生》系列，画中主体形象取景自然、整体构成意味强烈，丰富的肌理效果使平面化的色块变化多端，反映出画家内心对自然的高度意会和凝练，将内心视象转化为整体的风格样式。画作不仅表现了湘西的真实景观，也给观众营造了难忘的艺术意象。因此，本文认为思境与意象重合于整体观念，并物化为一种整体的形式美，是“度物象而取其真”的艺术手段，是油画风景写生的重要内涵。

在风景油画写生中，整体观念视域下思境与意象的辩证统一，一方面体现在审美需求。审美经验告诉我们，艺术形象和视觉意象作为画家思想情感的载体，是习作的审美要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画家思境的维度与格调。画者整体观念下艺术思境的初级阶段，主要停留在对色彩、笔触、肌理、线条等油画艺术生命表征的思索，以促进艺术意象的形成。进入第二阶段，画家更关注画面形象的视觉意涵和意境，以丰富艺术意象。尤其对于风景画来说，意境是作品的灵魂。中国人对风景画意境的追求近乎痴迷，这源于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中“立象以尽意”、主客融洽的“心领神会”、“言有尽而意无穷”等观念影响。王国维把持有“情”、“景”者谓之境界和意境，并这样解释，“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是也”^［15］。这说明意境在画家“人与天”的整体观念中生成，并通过情景交融、借景抒情的方式展现，画家在“似与不似”的考量中寓意于象，笔墨以整体意境为准则，努力到达“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之心境。可以看到，中国传统美学积淀的风格样式与独特意境具有哲理性、民族性。但对于当代画者而言，还应走出古人追求意象和意境的视域，“外师造化”于时代审美需求，增强艺术活力。

另一方面，意象与思境的辩证统一体现在创作需求。油画风景写生中，画家把自然物象转译为审美意象，是参照自然，并基于创作需求将作品内容向外推移的艺术实践过程。由于创作需求与画面组织结构、作品思想、主体情感、时代精神等方面密切联系，画家只能在整体观念的导向下将各因素“和解”于创作需求，使习作的形式与内容满足创作需求，反映出绘画语言与描绘对象、理性与感性、形式与寓意的统一，也是艺术意象与画者思境的辩证统一。如，当代爱尔兰风景油画家汤姆·克莱门特，他的写生语言形式较为独特，且个性语言在审美结构中符合一定的逻辑关系，体现出他对自然理想化、情感化的改造，这种创作需求建立在他理性的整体观念基础上，得以协调好油画语言的外在形式与艺术意象的关系。再如，风景大师理查德·迪本科恩的作品里，创作意图明确而肯定，色块的形式感极强，线面纵横交错，这种表象性语言与内在的“力”构成了一个别致的整体意象，反映出画家“写山则情满于山，画水则意溢于水”的艺术思境。

简言之，实现思境与意象的辩证统一是写生艺术实践的最终目的，不仅体现在艺术审美上，也体现在创作需求上。画家基于整体观念在主观与客观、内部与外部、理性与感性之间达成审美平衡，极尽和谐之能事，将自然景观与艺术理想皆融入浑然一体的意象符号之中。

四、结束语

绘画本身就是一种世界观的体现，绘画整体观念是画者认知世界的一种态度。本文围绕画家思境与艺术意象之间的辩证关系，剖析了整体观念的概念、表现形态、生成条件以及其嬗变因素，发掘出整体观念在油画风景写生中的重要意义和现实价值。同理，整体观念在其他题材的架上绘画中也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画家应以整体观念内涵为创作基本遵循，立足于油画艺术本体，不断丰富油画审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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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洪梦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