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时代内涵、实证测算与时空演变

摘 要：农民专业合作社作为现代农业经营体系中的核心组织形态，其可持续经营能力对于维系农业生产的长远稳健与提升市场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立足于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时代内涵，构建一套科学、全面、多维度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评价指标体系后，实证测算了2017—2022年全国范围内27个省（区、市）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水平，并借助莫兰指数（Moran′s I）分析其空间相关性，深入剖析了全国27个省（区、市）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水平的动态演变情况与区域间差异。研究发现：我国27个省（区、市）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经营能力整体呈显著的上升趋势，其中市场运营能力和服务社会能力增长最为明显；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存在显著的区域差异性，中部地区增长幅度最大，中部和西部地区表现优于东部和东北地区；地理位置相近的省（区、市）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呈现出一定的空间聚集特性，并且具有显著空间依赖性。受新冠疫情影响，2020—2022年间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呈下降趋势，2017—2022年莫兰指数整体呈倒“U”型趋势。建议采取创新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模式、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社区域协调发展以及发挥农民专业合作社空间聚集效应等措施，进一步强化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

关键词：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熵权TOPSIS法；莫兰指数；时空演变

中图分类号：F321.4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272（2024）03-0070-13

基金项目：湖南省社科评审委员会课题（XSP22YBZ078）；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重点项目（23A0233）。

推动农业可持续发展是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建设美丽中国宏伟蓝图的必然选择，也是走中国特色新型农业现代化道路的内在要求①。推动农业可持续发展，既要坚持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加强顶层设计，注重政策协调，也需要社会各界广泛而深入参与。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学习运用“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经验有力有效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意见》提出，构建现代农业经营体系，提升家庭农场和农民合作社生产经营水平，增强服务带动小农户能力。农民专业合作社作为连接小农户与大市场的关键纽带，是提升农户组织化程度的重要载体，直接影响着农户的生产效益与农业的整体生产效率，是推动农业全产业链集约化、节约化经营中的关键力量，是农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一环。自200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实施至2022年底，全国依法登记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已达到224.36万家[1]，其通过整合土地、闲置农房、资金、技术等资源要素形成集聚效应，为乡村全面振兴注入了强劲动力。

虽然农民专业合作社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但是合作社“名不符实”“有名无实”“农户被参与”等现象层出不穷，受发展水平、管理能力、资源整合效率等因素制约，许多农民专业合作社在运营过程中遇到了挑战，难以充分发挥其应有的引领带动作用。上述情况引发了社会各界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质量的诸多质疑和发展前景的广泛争议，这不仅影响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也对农业可持续发展有着明显的抑制作用。因此，科学评估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发展能力，成为当前推动农业可持续发展亟须解决的关键一环，可为政府决策提供一定的参考依据。

目前，学界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展开了丰富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五大方面。在研究范围上，涵盖了县域、市域、省域以及全国等不同地域层面[2-5]，提供了从微观到宏观全方位的研究视角。在研究对象上，学界从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内部结构和外部关系进行研究，包括某一类农民专业合作社、特定地区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群体以及具有典型意义的农民专业合作社个案[6-8]等。在研究领域上，涵盖了传统领域和新兴领域，传统领域的研究多集中于经济效益、企业家才能、管理效益、经营规模、财政资金、交易绩效、财务管理、注册数量等方面[9-16]，而新兴领域的研究则拓展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创新能力、品牌建设、社会交易网络、社会责任等前沿话题[17-20]。在评价方法上，采用了多种方法对农民专业合作社进行评价，主要包括因子分析法、层次分析法、熵值法、综合评价法等[21-24]。在影响因素上，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受到政府扶持政策、法治建设、内部治理、社员基本特征、资源禀赋等多种因素的影响[25-29]。现有研究丰富了学术界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认识，揭示了农民专业合作社运营中的优势和不足，为其进一步优化提供了数据支撑和理论参考。

尽管现有研究已取得显著进展，但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评价体系仍有待完善。特别是在时空维度上对其动态演变轨迹、地区差异及其成因的深入剖析，以及多元化影响因素的综合考量方面，尚存在研究不足。这一缺失可能削弱政策制定的针对性和实效性，难以有效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提升，进而对农业可持续发展和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产生不利影响。鉴于此，本研究通过构建科学的评价指标体系并实证测算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经营能力水平，深入探讨其地区差异性和演变趋势。基于实证测算，并结合时空演变的分析方法，准确地把握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现状和未来趋势，揭示其在不同地域、不同时间节点上的经营能力和可持续发展水平，为提升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提供有力的数据支撑和策略建议，共同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社走向更加绿色、高效、可持续的发展道路。这不仅是对“五位一体”战略布局的积极响应，也是对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贡献智慧与力量。

一、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时代内涵

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WECD）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对后代人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的发展”，这一理念为理解各类组织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宏观框架。与此相映照，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则聚焦于组织的长期稳健运营和持续发展的潜在能力，尤其凸显其与农民之间的相互促进、共生共荣的关系。在农业经济日益规范化与现代化的进程中，农民专业合作社作为重要的互助性经济组织，不仅承载着提升农业生产效率、促进农民增收的重任，而且在推动农村经济社会全面发展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近年来，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数量与规模均实现了快速增长，这一趋势直接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促进农民收入提升、改善农村生活条件方面的显著成效[30]。农民通过加入农民专业合作社，在技能培训、市场信息获取等方面获得了宝贵资源，实现了经济收入的稳步增长，生活质量得到了全面提升。农民专业合作社通过整合资源、优化管理、拓展市场等举措，不断提升自身的运营效率和市场竞争力，形成农民与农民专业合作社之间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的良性循环[31]。这种良性循环不仅体现了可持续经营的核心价值，也为乡村全面振兴和农业现代化提供了有力支撑。

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不仅体现在保持和提升传统农业生产和销售能力上，更需注重组织创新、市场运营、社会服务以及盈利模式等潜在发展能力的培育与提升。具体而言，组织创新能力是农民专业合作社适应市场变化、实现自我超越的关键，农民专业合作社需不断探索新型组织模式、优化治理结构、提升决策效率，以应对日益复杂的市场环境。市场运营能力则直接关系到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市场竞争力和经济效益，农民专业合作社需加强品牌建设、拓宽销售渠道、优化供应链管理，以提升市场竞争力并实现盈利最大化。服务社会能力则体现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社会责任的履行，农民专业合作社需积极为农民提供技术培训、信息咨询等多元化服务，助力农民全面发展并提升社会综合福利。盈利模式创新则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路径，农民专业合作社需探索多元化经营策略、拓展收入来源渠道、提升盈利能力，以确保组织的长期稳健运营。

通过以上分析，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经营能力是一个综合性概念体系，它涵盖了农民专业合作社组织生产与运营效率、社会贡献与经济效益等多个方面。在解析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时代内涵基础上，如何构建综合科学、多维度的评价指标体系并开展实证评估与空间分析，对于精准把握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不同区域、不同阶段的运营状况与发展潜力尤为关键。这一系列问题的解决不仅能满足当代农民的需求，又不对后代农民满足其需要的能力构成危害，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在新时代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石，也是推进乡村全面振兴、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关键所在。

二、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评价体系的构建

本研究借鉴杨林、杨红娟等[32-33]的有关研究成果，综合考虑了评价指标体系的科学性、系统性及相对独立性等基本原则，紧密结合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实际经营情况，构建一套能够涵盖组织生产、市场运营、服务社会、盈利增收的评价指标体系。具体而言，本研究首先将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目标层（A）的指标体系划分为4个准则层（B），包括组织生产能力、市场运营能力、服务社会能力和盈利增收能力，在这4个准则层之下，设计了18个指标（C）的指标体系（表1），并运用熵树TOPSIS法进行研究，为评价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经营能力提供科学依据和实证支撑。

（一）组织生产能力

组织生产能力作为农民专业合作可持续经营能力的一项重要指标，不仅强调生产活动的有效运营，更侧重于在保障农业生产效率的同时，实现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农户入社率是体现农民专业合作社有效整合农业资源、形成规模经济的重要指标。通过提高农户入社率，农民专业合作社能够进一步壮大自身实力，提升在农业生产中的地位。通过统一购买，农民专业合作社能够利用集体议价能力获得更优惠的价格，降低生产成本，同时减少假冒伪劣产品的风险，保障农业生产的安全和稳定。产加销一体化程度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产业链整合、产品质量控制、成本降低和市场竞争力提升等方面的实际成效。高度的产加销一体化意味着农民专业合作社在生产、加工和销售等各个环节上实现了紧密衔接和高效协同。这种一体化模式有助于农民专业合作社更好地控制产品质量，从源头到终端的每一个环节都能进行严格的质量把关，确保产品的优良品质。农民专业合作社既能促进农户转出土地经营权，使土地经营权从小农向新型主体集中，还能促进农户之间的土地经营权流转，使土地经营权向种植大户集中，从而优化土地资源配置，提高土地利用效率[34]。乡村旅游经济的最大特征是将乡土自然资源、人文资源、休闲农业等充分结合，注重旅游配套服务的完善，推进一二三产业全方位融合发展[35]。因此，本研究选取农户入社率、农资统一购买率、产加销一体化程度、土地经营权出资率、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项目开发率5个指标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组织生产能力进行分析。

（二）市场运营能力

市场运营能力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实现可持续经营的关键因素，它不仅关乎农民专业合作社的资金周转效率，更是衡量农民专业合作社市场竞争力的重要标尺。通过统一销售，农民专业合作社能够集中资源，提高农产品销售效率和市场竞争力[36]。统一销售模式有助于农民专业合作社更好地把握市场需求，优化产品结构，进而提升整体运营效益。品牌是连接农民专业合作社与消费者的桥梁，拥有注册商标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能够更好地树立品牌形象，提升农产品知名度和美誉度。农民专业合作社以生产型和销售型服务为主，经过质量认证的无公害、绿色、有机农产品意味着其生产过程符合相关标准，产品质量得到保障[37]。被认定为示范社的农民专业合作社通常具有较高的经营管理水平和市场竞争力，能够为其他农民专业合作社提供可借鉴的经验。这些示范社在市场运营方面的成功经验，对于推动整个行业的进步具有积极意义。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网络交易成为农产品销售的重要渠道。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网络交易率体现了其利用电子商务平台拓展销售渠道、提高农产品市场覆盖率的能力。农民专业合作社通常具有较为完善的销售渠道，能够实现相关产品和服务在市场上直接销售。因此，本研究采用农产品统一销售率、农产品品牌化程度、农产品认证率、示范率、网络交易率、现场交易率6个指标评价农民专业合作社市场运营能力。

（三）服务社会能力

服务社会能力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实现可持续经营的重要支撑，不仅能够促进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发展和社会责任的履行，更关乎农民专业合作社自身的长远发展。党组织在农民专业合作社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其不仅负责思想引导和组织保障，还是政治引领的核心，确保农民专业合作社在正确轨道上运行。农户脱贫率作为衡量农民专业合作社社会服务和扶贫效果的指标，体现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促进农民增收、改善生活条件方面的积极作用。农户带动率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对非农民专业合作社农户的带动作用，体现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推动农村经济发展、促进农民增收方面的辐射效应。社会带动率是衡量农民专业合作社服务农村社会、促进农业现代化的指标，在推动农业产业升级、提升农村公共服务水平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因此，本研究在评价农民专业合作社服务社会能力时，主要选取基层党组织成立率、农户脱贫率、农户带动率、社会带动率4个指标。

（四）盈利增收能力

农民专业合作社实施的可持续经营方式强调长期性、稳定性和增长性，通过优化盈利模式和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可以显著提升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盈利增收能力。具体来说，盈利增收能力直接影响社员的收入水平，关乎农民专业合作社自身的经济效益。盈利返还率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盈利后，按照交易量将盈余返还给社员的比例。这一指标的高低，直接体现了农民专业合作社与社员之间的利益共享机制是否健全，也是农民专业合作社吸引和留住社员的重要手段。较高的盈利返还率，意味着农民专业合作社能够更好地保障社员的利益，从而增强社员的归属感和合作意愿。可分配盈余贡献率则是衡量农民专业合作社对经营收入贡献程度的指标，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可分配盈余占经营收入的比例，是农民专业合作社为社员创造经济收益能力的直接体现。较高的可分配盈余贡献率，意味着农民专业合作社在经营过程中能够有效地控制成本、提高收入，从而为社员创造更多的经济收益。投资回报率是评价农民专业合作社盈利增收能力不可或缺的一环，其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对投资资金的利用效率，是农民专业合作社能否有效利用投资资金为社员创造经济回报的重要标志。较高的投资回报率，意味着农民专业合作社在资金运用方面具有较高的效益。因此，在盈利增收能力评价方面，本研究选取盈利返还率、可分配盈余贡献率、投资回报率3个指标作为核心标准。

本研究通过对收集到的数据进行详细处理与深入分析，计算出当前各个指标层的权重值。结果表明，农户脱贫率（0.125）、基层党组织成立率（0.108）、土地经营权出资率（0.088）、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项目开发率（0.069）相比其他指标层而言，权重值较高。这说明在评价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经营能力时，农户脱贫率、基层党组织成立率、土地经营权出资率、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项目开发率具有相对较高的重要性。这些指标不仅体现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促进农户增收、履行社会责任以及推动农业多元化发展方面的成效，也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可持续经营策略实施上的实际成效和潜在影响。

三、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实证分析

（一）数据来源及处理

1. 数据来源

为保证数据的科学性、真实性和连续性，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源自《中国农村合作经济统计年报》①和《中国农村政策与改革统计年报》。由于数据可得性问题②，除台湾、香港、澳门、西藏等省份和地区的数据未纳入研究范围外，本研究涉及的数据涵盖了2017—2022年③27个省（区、市），针对部分指标存在数据残缺的情况，通过移动平均等方法进行填补。此外，为排除极端值对研究结果的影响，对过大的数值采用上下1% Winsorize缩尾处理。

2. 数据处理

一般而言，莫兰散点图主要包含四种空间关联模式，分别为“高-高”（H-H）、“低-高”（L-H）、“低-低”（L-L）与“高-低”（H-L）集聚。

四、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实证结果分析

（一）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分析

图1展示了2017—2022年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综合及分项可持续经营能力的变化趋势。数据显示，2017—2022年间，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呈上升趋势，得分由2017年的0.147上升至2022年的0.185，这一增长表明我国政府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发展的重视程度日益增强，尤其是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的意见》，该意见出台为农民专业合作社建设提供了全面的战略规划和路线安排，为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发展指明了方向。

从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分项得分来看：第一，组织生产能力得分虽然在2017—2018年呈上升趋势，但是在2019—2021年呈缓慢下降趋势，到2022年有所回升，这一变化可能反映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生产技术更新和产业结构调整方面面临的困难；第二，市场运营能力得分在2017—2018年出现了短暂下降，在2018—2022年间持续大幅上升，体现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市场竞争中逐渐增强的实力，以及其在品牌建设、市场开拓和销售渠道拓展方面的积极尝试；第三，服务社会能力得分呈倒“V”型变化趋势，特别是在2019年之后，得分从最低点0.111开始明显上升，至2021年达到最高点0.199，尽管2022年得分小幅下降，但整体仍保持上升趋势，这一变化表明农民专业合作社在促进农户发展、提供技术指导和市场信息等方面取得了积极成效；第四，盈利增收能力得分情况不容乐观，该项得分从2017年的0.196持续下降至2021年的0.130，这可能与2020年暴发的新冠疫情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造成了一定冲击有关，尽管2022年得分回升至0.131，但仍远低于疫情前水平。总体来看，市场运营能力和服务社会能力两项得分取得了显著进步，这主要得益于国家政策的支持和农民专业合作社自身的努力。但是在生产技术更新和产业结构调整方面，农民专业合作社仍面临一定困难。组织生产能力和盈利增收能力得分的下降，说明农民专业合作社在生产技术更新和产业结构调整方面还比较薄弱，需要加快生产技术更新速度，引进新技术、新设备，提高生产效率。

（二）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区域特征

依据国家统计局的分类方法，我国经济区域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①，本研究通过对比各省（区、市）2017年和2022年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得分情况（表2）以及各区域2017—2022年的得分情况（表3），分析我国各省（区、市）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变化趋势和区域差异。

表2数据显示，2017—2022年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平均得分为0.165，表明总体水平仍有待提升。观察期内有13个省（区、市）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均值低于全国平均得分（0.165），包括陕西（0.162）、河北（0.155）、山东（0.153）、河南（0.150）、黑龙江（0.149）、福建（0.144）、安徽（0.144）、吉林（0.143）、广东（0.125）、新疆（0.121）、辽宁（0.103）、山西（0.100）、内蒙古（0.094），其中东部地区4个省份，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各占3个。2017—2022年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均值得分前5名的省份分别是贵州（0.374）、湖南（0.333）、江苏（0.271）、浙江（0.257）、湖北（0.241）。这几个省份得分靠前的主导因素各不相同，服务社会能力得分方面，贵州（0.623）、甘肃（0.430）和山东（0.361）位居全国前列；市场运营能力得分方面，宁夏（0.694）、浙江（0.611）和湖南（0.551）排名前列。

表3数据显示了2017—2022年各区域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综合经营能力得分情况，整体来看中部地区得分最高，其次是西部地区和东部地区，东北地区得分最低。东部、中部、西部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出现稳步增长，分别从2017年的0.710、0.692、0.749上升至2022年的0.801、0.855、0.842，且中部地区与西部地区的差距逐渐缩小。而东北地区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在观察期内呈显著下降趋势，从2017年的0.657下降至2022年的0.438。从变化趋势来看，2017—2022年间，中部区域的综合得分增长了23.55%，在四个区域的比较中增长最为显著；东部区域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综合能力得分增长了12.82%；西部区域也呈现出增长趋势，综合得分提升了12.42%；而东北区域综合得分下降了33.33%。

（三）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空间分布特征

通过表4数据分析，发现2017—2022年全局莫兰指数均大于0，且整体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趋势。这一趋势表明，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在地理空间上存在显著的正相关性，即地理位置相近的省（区、市）在可持续经营能力方面表现出较高的相似性，而非随机出现。经过检验，2017—2022年的莫兰指数均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进一步证实了空间自相关性的显著性。具体来看，莫兰指数从2017年的0.150逐步增加到2019年的0.333，反映了2018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积极推动作用。地理邻近有利于相似政策实施、资源投入以及经验推广，共同促进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显著提升，形成了较强的地理聚集效应。然而，2020年暴发的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也影响了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经营环境，2020—2022年莫兰指数有所下降，影响了整体的空间聚集效应，使得各省（区、市）之间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可持续经营能力得分的空间自相关性有所减弱。

为进一步揭示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空间分布特征，本研究运用局部莫兰指数分析技术，根据2017—2022年的数据绘制莫兰散点图（图2）。当前我国尚未形成稳定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空间格局，各省（区、市）的农民专业合作社还在不断探索和调整其经营策略。在空间分布上仍存在不均衡的情况，中部地区发展较为突出，东北地区发展稍显落后。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研究结论

本研究探讨了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的时代内涵，从组织生产能力、市场运营能力、服务社会能力、盈利增收能力四个维度构建了相应的评价指标体系。通过运用熵权TOPSIS法及莫兰指数，评价了2017—2022年间我国27个省（区、市）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并对其变化趋势进行了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总体呈波动上升趋势。观察期内，我国27个省（区、市）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呈增长态势，表明在可持续经营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但整体经营能力仍有待提高，具有较大的发展潜力。其中，市场运营能力在可持续经营能力中占据主导地位，对农民专业合作社整体可持续经营能力具有显著影响。同时，服务社会能力增长幅度最大，反映出农民专业合作社在履行社会责任、服务社会方面取得了积极成效。

第二，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综合经营能力相对较强，东部地区略低于西部地区。东北地区可持续综合经营能力得分不仅全国最低，而且下降幅度最大，市场运营能力和服务社会能力是制约东北地区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提升的主要因素。这种区域差异不仅体现在可持续经营能力的绝对值上，还体现在增长速度和趋势的差异上。东部地区虽然发展态势良好但增长较为平缓；中部地区的增长变动最为显著，增长幅度最大。

第三，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具有显著的空间相关性。观察期内，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空间相关性呈现先增加后减弱的倒“U”型趋势，这表明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在空间分布上经历了一个由集聚到扩散的过程，并且这种过程具有一定的阶段性。在局部空间范围内，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存在一定的集聚现象。中部地区大部分省（区、市）位于高—高聚集区，而东北地区大部分省（区、市）位于低—低聚集区。

（二）政策启示

第一，创新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模式。创新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模式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政府、农民专业合作社以及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在政府层面，根据《关于做好2024年培育壮大农民合作社和家庭农场任务实施工作的通知》精神，政府应设立专项培训基金，组织专家团队为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提供经营管理、市场营销、财务管理等方面的培训。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确保培训内容广泛覆盖且深入实际，帮助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掌握先进的经营方法，提升其自主创新能力和市场运营能力。在农民专业合作社层面，应积极探索新的经营模式，如“互联网+农业”、订单农业、农产品直销等。在消费端通过线上线下相结合的销售渠道，拓宽农产品销售市场，提高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的收益水平。同时，加强与消费者的互动和沟通，了解市场需求变化，及时调整生产结构和经营策略。在社会各界层面，媒体、公益组织等应加强对绿色消费理念的宣传和推广，引导消费者关注农产品的环保性和健康性。通过举办环保知识讲座、发布绿色消费指南等方式，增强消费者的环保意识和健康意识，为农民专业合作社提供更加广阔的市场空间。

第二，推动农民专业合作社区域协调发展。东部地区作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龙头，具有显著的市场优势。因此，东部地区应积极加强与中西部地区的合作，通过资源共享和市场渠道的拓展，实现区域间的互利共赢。与此同时，东北部地区作为我国的重要农业区域，拥有丰富的农业资源和独特的生态优势。通过发展特色农业、生态农业等，东北部地区将进一步形成差异化的竞争优势，提升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市场竞争力。在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过程中，政府和相关机构应发挥积极引导作用。一方面，政府应提供跨区域合作的政策支持，如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降低农民专业合作社跨区域合作成本，鼓励更多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参与到跨区域合作中来。另一方面，政府和相关机构还可建立跨区域合作的平台，为农民专业合作社提供信息交流、经验分享、资源共享等服务。通过发挥东部地区的市场优势、依托东北部地区的农业资源和生态优势、提供跨区域合作的政策支持和平台服务等措施，可以逐步解决各区域间农民专业合作社可持续经营能力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推动其实现全面协调发展。

第三，发挥农民专业合作社空间聚集效应。一是强化农民专业合作社间的合作与产业链整合。鼓励农民专业合作社之间建立更加紧密的合作关系，通过资源共享、技术交流、市场联动等方式，形成产业链上下游的有效衔接，增强整体竞争力。二是建设农业产业园区。规划建设农业产业园区，作为农民专业合作社的集中发展基地，提供现代化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园区内设置多功能区域，支持农产品加工、仓储物流、科技研发、教育培训、乡村旅游等多元业态发展，促进产业升级。三是实施人才引进政策。制定针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人才引进政策，包括提供住房补贴、创业扶持、税收优惠等，吸引高校毕业生、返乡青年、农业专家等加入。四是加强监管与评估机制建设。建立健全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监管体系，确保其在集群化发展过程中遵守法律法规，坚持可持续发展原则。同时，设立定期的评估机制，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经营状况、社会效益、环境影响等进行综合评估，及时发现并纠正问题。五是优化经营策略与管理模式。鼓励农民专业合作社采用现代化的管理方法和技术，如信息化管理、精益生产等，提高运营效率。根据评估反馈结果，不断优化经营策略，适应市场变化，确保农民专业合作社的长期稳定发展。通过强化合作、园区建设、人才引进、监管评估以及策略优化等多方面的综合施策充分发挥农民专业合作社空间聚集效应，形成良性循环，推动农业现代化和农村经济的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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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校：文凤鸣]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n China： Contemporary Connotation， Empirical Measurement， and Spatial-Temporal Evolution

ZHANG Kun1，2， LIU Xian1， YU Longwen1

（1. Business School，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of Forestry and Technology， Changsha 410004， Hunan， China； 2. Research Base for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of Hunan Province， Changsha 410004， Hunan， China）

Abstract： As a core organizational form in the modern agricultural management system，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maintaining the long-term soundness of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enhancing market competitiveness. Based on the contemporary connotation of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a scientific， comprehensive， and multi-dimensional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their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was constructed. This study empirically measured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levels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n 27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across the country from 2017 to 2022.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n 27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in China shows a significant upward trend overall， with the most notable growth in market operation ability and social service capacity. There are significant regional differences in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with the central region experiencing the largest increase， and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performing better than the eastern and northeastern regions. Additionally，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n geographically adjacent provinces （autonomous regions and municipalities） exhibit certain spatial aggrega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significant spatial dependence. Affected by the COVID-19 pandemic，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showed a downward trend from 2020 to 2022， while the Moran′s I index from 2017 to 2022 exhibited an inverted “U” shape trend. It is recommended to adopt innovativ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models for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promote coordinated regional development of these cooperatives， and leverage the spatial aggregation effects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to further strengthen the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of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in China.

Keywords： farmers′ professional cooperatives； sustainable management ability； entropy weight TOPSIS method； Moran′s I； spatial-temporal evolution

① 农业部 国家发展改革委 科技部 财政部 国土资源部 环境保护部 水利部 国家林业局.关于印发《全国农业可持续发展规划（2015—2030年）》的通知[EB/OL].（2015-05-27）[2024-03-25].http：//www.moa.gov.cn/govpublic/FZJHS/201505/t20150527_ 4620031.htm.

① 2019年前该统计年报名称为《中国农村经营管理统计年报》。

② 由于2017—2022年期间北京、天津、上海地区的部分农民专业合作社数据存在大量缺失，故未将这些地区的数据纳入本研究的样本范围。

③ 部分研究数据自2017年起才开始有官方记录，因此数据收集从2017年开始。

① 注：东部地区包括河北、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北京、天津、上海由于部分数据缺失，未纳入研究；《中国农村合作经济统计年报》未给出台湾、香港、澳门数据，未纳入研究）7个省；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6个省；西部地区包括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由于《中国农村合作经济统计年报》未给出西藏数据，因此西藏未纳入研究）11个省；东北地区包括辽宁、吉林、黑龙江3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