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

2024-10-21 00:00:00王兆峰王思铭
关键词:政策评估农旅融合作用机制

摘 要:农旅融合是现代农业与旅游业的相互渗透、融合重组,是旅游经济增长的新引擎,也是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突破口。基于2000—2020年中国280个地级市面板数据,构建广义双重差分模型,实证分析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并深入探究其内在作用机制。结果表明: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在经过平行趋势检验、政策外生性和替代指标检验等实证检验后,该结论仍然成立;农旅融合政策不仅能对旅游经济增长产生直接影响,还能通过产业集聚、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科技创新等方式,对旅游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影响程度依次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产业集聚>科技创新;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地区异质性特征,表现为“东部>中部>东北>西部”的梯度化递减格局。

关键词:乡村振兴;农旅融合;政策评估;旅游经济增长;作用机制

中图分类号:F590;K92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272(2024)03-0083-12

基金项目:国家自科基金项目(41771162,4197118)。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构建优质高效的服务业新体系,推动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农旅融合是一种新型的产业融合形式,它建立在农业和旅游的基础上[1]。在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下,农旅融合已成为广大乡村地区盘活乡村资源、带动农村消费、繁荣地方经济的关键引擎,并在推进旅游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深化实施扩大内需战略中持续发挥基础性作用。目前,农旅融合面临着体制机制不顺畅、融合手段单一、“低小散”情况突出、各地受客源季节性制约明显等现实梗阻,弱化了整体农旅深度融合的质量和成效。因此,农旅融合政策出台是否对旅游经济具有显著影响?具有怎样的作用机制?对这些问题深入探讨,有助于正确评估政策效果,优化乡村振兴战略实施,推进旅游业高质量发展。

科学评估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是产业经济学与旅游地理学的焦点议题。国外研究聚焦于农旅融合资源管理[2]、农旅发展一体化模式[3],农旅融合对区域经济发展[4]、城乡融合发展[5]、农业绿色生产力[6]、碳排放[7]的影响等,研究目的在于剖析农业与旅游产业融合的内部机制,探索农业与旅游产业融合的影响因素。国内学者主要关注农旅融合的内涵[8]、战略实施[9]、发展模式、路径优化[10]等方面的定性分析;或利用仁慈型DEA模型[11]、空间杜宾模型[12]定量测量农旅融合度[13]、农旅融合效率[11],探究农旅产业的时空演化和影响因素[12]等;国内外学者已从多角度对农旅融合水平、效率及农旅融合对农业高质量发展[14]、农村产业结构优化升级[15]、区域经济发展[4]等方面的影响进行深入探究,为正确评估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奠定了坚实基础。目前有关农旅融合对区域经济的影响研究已取得阶段性成果,但鲜有农旅融合对旅游经济增长影响的研究成果,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亟待验证。

鉴于此,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将农旅融合与旅游经济发展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不仅为农旅融合与旅游经济发展之间的内在联系提供实证依据,同时也对旅游经济增长的驱动机理进行研究。本研究把农旅融合政策看作一种准自然试验,以中国280个地级市作为研究对象,利用2000—2020年地级市面板数据,构建广义双重差分模型实证检验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并深入探究其内在作用机制。在乡村振兴的战略背景下,这不仅对促进农旅融合政策的执行和评价具有重要意义,也对进一步释放乡村旅游消费潜力、助力乡村全面振兴具有关键作用。

一、政策背景与理论假设

(一)政策背景

中国的农旅融合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15]。2011年,农业部印发了《全国休闲农业发展“十二五规划”》,农业部、国家旅游局联合举办“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试点,极大地促进了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事业发展,掀起乡村旅游热潮。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是深入推进农旅融合的关键性政策;2017年10月,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其中,产业振兴作为乡村全面振兴的基础和关键,是乡村振兴的重中之重,是党中央高度重视的重要课题。2018年1月,国务院出台中央一号文件,全面部署实施乡村振兴战略;2022年2月,国务院出台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了促进“农文旅商”深度融合的路径举措。2022年10月,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要“构建优质高效的服务业新体系,推动现代服务业同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深度融合”,着重强调“发展乡村特色产业,拓宽农民增收致富渠道”,为新时代“三农”工作与旅游发展指明了道路和方向。

考虑到2018年及之后的政策发布时间较短,会受到滞后效应的限制,无法准确评估其政策效应,而2016年的《关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首次系统提出发展多类型农村产业融合方式,为延伸农业产业链、拓展农业多功能提供政策指导,是深入推进农旅融合的关键性政策。鉴于此,本研究将2016年作为政策冲击时间点,使用广义双重差分法,深入探究农旅融合政策对各地级市的旅游经济增长影响机制。

(二)理论假设

“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是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而“产业兴旺”排在首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的基础,是激活乡村工业活力、促进乡村发展的重要因素[10]。而农旅融合是农村产业融合的一条重要途径,也是乡村振兴的一个重大突破口,对完善促进消费长效机制,进一步释放乡村旅游消费潜力、带动旅游经济增长,助力乡村全面振兴具有重要作用,其作用机制如图1所示。

产业融合理论是由于技术的变革和扩散引发的新产业范式[16],强调不同产业之间的合作与整合,以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创新发展。休闲农业和旅游活动天然具有融合发展的基础,其对旅游收入的带动作用主要体现在示范县周边游客带来的休闲、娱乐、住宿、餐饮等附加消费的成倍增加[15],通过延伸产业链、创新旅游产品等方式促进了旅游经济的增长。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纵深推进,农旅融合发展见效成势,逐渐成为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和农村增色的新兴形态,也成为旅游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和推动全域旅游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转型方向。基于此,可以提出以下假设:

H1: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具有显著促进作用。

农旅融合政策通过产业集聚的方式带动旅游经济增长。新经济地理学理论指出,旅游产业集聚是旅游产业通过前向关联与后向关联,产生累积效应,并在积累循环因果关系的作用下产生大而持久的影响[17]。农旅融合旨在加快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建立产业集群,整合农村资源,统一运营管理,实现产业产值最大化;同时,农旅融合促进旅游产业链延伸,带动旅游产业聚集,为地区流入资本、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以产品与劳务的输出为区域旅游经济带来收入,从而推动旅游经济的增长与扩张[18]。

农旅融合政策通过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方式促进旅游经济增长。根据旅游产业结构优化理论,当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产业结构逐步向形态更高级、分工更优化、结构更合理的方向演化[19]。产业结构优化是旅游经济增长的本质要求[20],农旅融合在旅游业和农业之间的比例关系和经济联系趋向合理的基础上,促进产业结构不断向资源深加工、产出高附加值的方向发展,从而推动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高级化,推进旅游产业质量提升与转型升级,充分带动旅游经济增长。

农旅融合政策通过科技创新的方式带动旅游经济增长。根据熊彼特理论,创新活动不仅是单纯的技术概念,更是融入经济过程中所形成的一种经济能力,而旅游经济作为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科技创新是旅游经济发展的第一生产力[21]。科技创新为旅游经济增长提供原动力,推动着旅游价值链和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在农旅融合政策实施过程中,科技创新能够有效地促进农业和旅游业的高质量发展,使得农业和旅游业在融合全过程中技术水平大幅度提高,资源配置更加合理、效率显著提升,从而促进旅游经济增长。

综上所述,可以提出以下假设:

H2: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农旅融合政策通过产业集聚、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科技创新的方式促进旅游经济增长。

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地区异质性。按照赫希曼的“非均衡增长”理论[22],发展中国家不能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各个行业、各个区域,而应该把有限的资金和资源先用于具有较强关联性的产业,以此作为一个推动因素,逐渐加大对其他产业的投入,推动其他产业的发展;与此同时,区域发展也要有个先后顺序,各区域之间的增长速率是不一样的,一些主要产业和具有创新性的产业集中在部分区域和大城市,并迅速优先发展,辐射周围地区,最终通过技术的创新和扩散带动其他地区的发展。对农旅融合政策而言,由于东部经济发展较快,对旅游业的需求较大,因此,东部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受到了市场的推动;中部地区具有丰富的生态资源,农旅产业发展受资源驱动;东北地区特色农旅产业丰富,农旅融合发展受产业结构驱动;西部的生态环境比较薄弱,农旅融合发展受政策驱动[12]。由此推测,农旅融合政策对全国不同地区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异质性[15]。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H3: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异质性。

二、实证设计

现有农旅融合政策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农旅融合水平测度[13]、农村产业结构影响测度[15]等方面,但作为一项统一的全国性政策,农旅融合不仅影响着地方乡村旅游的发展,亦对乡村振兴背景下全国乡村旅游发展格局、全国旅游经济增长产生了深刻影响。因此,基于地级市视角评估农旅融合政策的旅游经济增长效应,具有不同于单一对部分地区农旅融合水平进行测度的独特价值。受2016年农旅融合政策影响,各地级市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冲击,实证研究难以将处理组和控制组区别开,针对不同地区受农旅融合政策影响的差异,本研究在传统双重差分模型的基础上,将该模型扩展为带有强度变量的广义双重差分模型,以各地级市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的个数代替经典双重差分模型中的政策分组变量。

(一)变量定义与数据描述

1. 主要解释变量

本研究解释变量为农旅融合政策(DID),以强度变量(Intensity)与时间分组变量(Post)的交乘项表示[23],定义《关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出台前(2000—2015年)取值为0,《关于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出台及之后(2016—2020年)取值为Intensity。强度变量选取指标是各地级市的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个数,即采用各地级市的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的个数代表地级市受到农旅融合政策的影响程度[24]。在分析过程中,为减小数据波动性,对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的个数进行取对数处理。选取各地级市的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个数来衡量强度变量是基于以下考虑:政策强度往往与受到政策影响的主体规模相关,例如受教育投入的政策影响较多的城市是人口规模较大的城市[25]。而受农旅融合政策直接影响的典型代表是国家重点关注的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简称示范县),考虑到文章后续在被解释变量中主要探究的是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是不同地级市受到政策影响的程度,因此,在强度变量中相对应的主体应选取最能代表地级市乡村旅游发展的“示范县”这一主体。一方面,示范县的数量与各地级市受到农旅融合的影响程度直接相关,地级市区域内拥有更多的示范县意味着农旅融合发展水平更高,农旅产业结构更优化,故而农旅融合政策对该地级市具有更大影响。另一方面,因为不同地级市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执行政策的力度不同,拥有较多示范县的地级市旅游经济增长较快。综上所述,强度变量用示范县数量来衡量是有效的。

2. 主要被解释变量

本研究的主要被解释变量是旅游经济指标,采用当前最普遍的量化方法,用旅游总收入(Tour)来衡量,包括旅游外汇收入和国内旅游收入[26]。

3. 中介变量

1)产业集聚

2)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农旅融合可以通过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方式来带动区域旅游经济增长,用第三产业产值和第二产业产值的比值来表征[28]。

3)科技创新

农旅融合可以通过提高科技创新水平,融合高科技产品开展乡村旅游,从而带动旅游经济增长。本研究依据科学技术支出占总财政支出的比值进行表征[29]。

4. 控制变量

1)经济发展水平(GDP)。经济发展水平是旅游经济增长的基础,对旅游者的旅游行为有一定影响。用地区生产总值取对数表征[30]。

2)财政支出水平(Gov)。反映政府预算范围内行使的政府职能,采用财政一般预算内支出与GDP的比值来衡量[31]。

3)交通便利程度(Tra)。交通是旅游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旅游发展的基础条件,能衡量本地游客的出游能力和外地游客的可进入性32]。公路作为城市交通的主导形式,对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最大,故选择公路密度进行衡量。

4)旅游资源丰裕度(Res)。借鉴李光勤的研究,本研究通过对4A、5A级景区进行赋值加总后取对数来衡量旅游资源丰裕度[33]。

5)旅游接待能力(Cap)。提高旅游接待能力质量,可以有效地推动旅游业的发展,而接待与住宿设施则是区域旅游发展的关键支持力量,本研究主要以星级酒店数表示[30]。

6)对外开放水平(Open)。这一指标反映地区吸引外资和入境旅游者的能力,对外开放程度的提高有利于区域旅游经济增长,本研究选取实际使用外商投资[34],以当年汇率换算人民币并取对数表征。

表1为主要指标选取及计算方法,表2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5. 数据来源

中国共有29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因本研究以2000—2020年为研究时间跨度,为便于统一,剔除研究期间行政区划级别发生变动的三沙、儋州、海东、铜仁和毕节;数据严重缺失的昌都、林芝、山南、那曲、六盘水、双鸭山、伊春、七台河、黑河、绥化、庆阳和陇南。最后,我们选择280个城市(除港澳台地区)为研究对象。本研究资料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中国旅游统计年鉴》。此外,本研究还将各项指数资料进行了对数化处理,并利用线性内插的方法填补缺失的资料。

(二)模型设定

1. 直接作用检验模型

在不加入控制变量的情况下进行平行趋势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在2016年以前各组都满足同变化趋势的平行趋势检验,进一步严格准确地说明了本研究的广义DID通过了平行趋势检验。列(3)旨在说明政策的动态效应,从表中结果可以得到,在政策实施后的三年里,政策的效果在不断提升,而且该政策虚拟变量的系数在实施年份就开始显著异于0,说明了政策基本不存在时滞的问题。综上所述,本研究的政策动态效应检验良好,并且很好地通过了平行趋势检验。

(二)基准回归结果

此回归为验证假说H1的基准回归,列(1)为不加控制变量回归结果,列(2)为考虑控制变量回归结果。可以看出,两模型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这表明了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加入控制变量后,该系数仍显著为正,进一步说明农旅融合政策的实施能一定程度上促进旅游经济的发展,这验证了假说H1。假说H1的成立进一步说明农旅融合政策达到了目标预期,同时也验证了农旅融合政策在乡村振兴新背景下对经济复苏的重要性。除核心解释变量外,列(2)中的控制变量也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作用。其中,财政支出水平不显著,对外开放水平的回归系数为负,其余控制变量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表明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能够促进旅游经济增长。回归结果见表4。

(三)稳健性检验

1. 剔除其他政策的干扰

为了确保前文回归结果的可信度,本研究对上述研究结果作一系列的稳健性检验。前期研究中,重点考察了我国各地级市农旅融合政策实施前后对旅游经济发展的影响,但在试验样本期内,可能会有其他政策因素的干扰。例如,2010年、2016年相继发布的长三角一体化政策,以及京津冀和珠三角此前已经实施了区域一体化,其相关政策和试点城市也将对本项目的研究成果产生重要影响。为此,本研究将一体化政策试点区域的样本剔除①,重新构建一个新的子样本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5。

表5中列(1)、列(2)的回归结果表示:在剔除了区域一体化政策的主要试点城市后,农旅融合政策仍显著,在加入控制变量后,农旅融合政策解释力有一定的下降,由6.349 2下降为2.707 4,但仍然具有较好解释力,表明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这和前文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这意味着排除了其他的政策影响后,假说H1仍能得到验证。

2. 更换被解释变量指标

为了验证以上结论的正确性,将对被解释变量旅游经济增长的衡量指标进行替换,对旅游经济增长(Tour)进行前置一阶处理,得到新的被解释变量旅游经济增长(Tour1),并再次对基准回归模型进行DID估计。回归结果见表6。

表6中列(1)、列(2)的回归结果表明,在替换了被解释变量之后,交互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上依然显著,即回归的结果依然和上文所得相符,验证了前述研究结果的稳健性。

(四)机制分析

在基准回归验证了假说H1之后,本研究进一步探究农旅融合政策如何影响旅游经济,通过对促进经济发展,以及农旅融合政策可能影响的中介因素进行分析,本研究选取了产业集聚、产业结构升级以及技术创新等三个中介因素分别对政策虚拟变量进行普通最小二乘回归,再将此三个变量依次加入广义双重差分模型的解释变量端进行回归。

首先,需要验证农旅融合政策对中介变量的促进作用,即需要关注中介变量对政策虚拟变量的回归结果中政策虚拟变量的系数,该系数的正负性代表了农旅融合政策对中介变量的促进或抑制作用,其次需要同时验证中介变量和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的促进作用,即在关注第二阶段回归的政策虚拟变量的系数以及中介变量的系数,在这里,我们更加注重的是中介变量的系数,该系数的正负能够表明中介变量对旅游经济的解释作用,通过列(1)~(7)完成上述操作,为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是否显著,本研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sobel检验,回归结果见表7。

表7中,列(1)的回归结果表明了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系数是正的5.648 2,恰好再一次验证了假设H1;列(2)表明了该政策对科技创新的影响,政策虚拟变量的系数在9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进而说明了政策的实施能够提升科技创新水平;列(3)将科技创新加入对旅游经济的解释端回归,得到结果显示二者均对旅游经济有显著促进作用;列(4)的结果表明了农旅融合政策能够加强政策实施地区的产业集聚程度;列(5)将产业聚集这一变量加入到基准回归的解释端,得到的结果表明了政策实施和产业集聚都对旅游经济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列(6)将产业结构升级对政策虚拟变量进行回归,得到的结果表明了政策的实施能够加快该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从而具备更高的产业规模;列(7)将产业结构升级加入基准回归的解释端进行回归,得到的结果表明了政策实施和产业结构升级对旅游经济增长都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综上列(2)、列(4)、列(6)与列(3)、列(5)、列(7)的结果分别对比,可以验证假设H2,即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农旅融合政策通过建立产业集群、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科技创新促进旅游经济增长。在此基础上,sobel统计量均显著,进一步表明了上述三个中介变量该机制中具有显著的中介效应。

(五)异质性检验

以上研究已证明,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农旅融合政策能够有效地推动旅游经济的增长,但我国地域广阔,各地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经济发展速度不同,居民物质条件也不尽相同。农旅融合政策对不同区域和经济发展水平城市旅游经济的影响具有差异性。为进一步探究农旅融合对旅游经济增长影响的区域异质性,将研究样本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4个地区①。

表8进一步分析了农旅融合政策促进旅游经济增长效应在不同地级市的异质性,结果表明:无论是东部、中部、东北,还是西部城市,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存在促进作用的结论仍然成立。从表中可以看出,农旅融合政策对地区旅游经济效应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东北地区>西部地区”的梯次结构。原因是:东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高,游客出游意愿高于中部和西部;且东部地区的乡村旅游资源最丰富,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数量最多。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农旅融合政策的出台必然会使得东部地区抓住机遇,利用自身的经济优势,打造更丰富的乡村旅游示范地,加强农村旅游资源开发力度,从而推动地级市旅游经济增长不断提高。中部地区经济发展迅速,交通较发达,各市之间交流紧密,其示范县数量仅次于东部地区。而东北地区自然风光优美、民俗文化丰富、农业体验项目丰富多样,其冰雪旅游、避暑旅游等特色乡村旅游方式极力推动着农旅融合,带动旅游经济增长。相较之下,西部城市囿于交通可达性、产业结构、经济发展水平的差距,导致其旅游经济增长的正向效应低于其他地区城市。回归结果见表8。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研究聚焦于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的农旅融合政策,基于2000—2020年中国280个地级市数据,运用广义双重差分法探究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的影响,并进一步探讨其作用机制及异质性效应。主要结论有:

1)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具有显著促进作用,且通过平行趋势检验、政策外生性检验、替换指标检验等稳健性检验后,该结论依旧成立。

2)农旅融合政策不仅能对旅游经济增长产生直接影响,还能通过产业集聚、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科技创新等方式,对旅游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影响程度依次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产业集聚>科技创新。

3)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地区异质性特征,表现为“东部>中部>东北>西部”的梯度化递减格局。

(二)建议

基于上述的研究成果,本研究为进一步加强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旅融合政策对旅游经济增长影响的正向外部性,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1)要注重落实农旅融合政策,积极推动国家乡村旅游示范区创建,强化顶层设计,整合农旅融合数字平台,推动区域差别化发展,重点突破一批“卡脖子”问题,推动农旅融合发展。通过“农旅结合,以农促旅,以旅促农,促进农业发展”的新模式,促进农民的收入增长,推动乡村振兴。

2)要基于农旅融合政策,促进全国地级市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持续壮大产业链,推进农产品产业链向上下游延伸,增强与旅游业的深度融合;要深入贯彻农旅融合政策,拓宽乡村旅游的发展空间和产业链条,打造区域功能联动、地域特色鲜明的乡村旅游产业集群,全力构建高质高效的乡村旅游发展新格局。同时,也要发挥科技创新的中介作用,加快数字赋能乡村旅游,推进数字消费基础设施建设,运用5G、3R、3D、AI等先进技术,探索“云旅游”“云博览”“云购物”等体验模式,提升乡村旅游智慧供给能力,创造更高品质的生活内容和体验形式,充分释放数字技术对乡村旅游发展的放大、叠加和倍增作用,开创新型农旅融合模式,不断促进旅游经济整体增长。

3)要注重全国各地统筹发展,东部地区应积极发挥资源优势,挖掘农旅融合政策潜力,立足乡村振兴战略,注重农村农业发展,持续带动旅游经济增长;中部地区应优化农村产业结构,打破区域发展“痛点”,挖掘交通运输、科技创新方面的潜力,借力优势产业,促进旅游经济增长;东北地区应该充分发挥地域优势,发展壮大特色农旅产业,探索农旅融合新路径,带动旅游经济增长;西部地区应利用其丰富的旅游资源,抓住政策机会,提高交通可达性,走创新协同发展的路径,向东、中、东北部地区靠拢。

本研究在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进一步完善农旅融合的旅游经济效应研究,对于促进全国各省的旅游经济融合发展、深化乡村振兴战略、促进旅游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自农旅融合概念提出以来,学者们从融合路径、农旅融合水平测度、农旅融合效率等方面做了大量的定量研究,而本研究仅研究了农旅融合政策实施对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并没有定量测度全国各地级市农旅融合水平、效率,也未涉及政策实施后的具体建设行动对旅游经济的影响。且农旅融合应更着眼于微观县域进行分析,得到更细致的具有说明性的结果。因此,后续应进一步根据县域数据,依托乡村振兴战略背景,增加农旅融合政策的实践研究,为乡村旅游经济效应研究添砖加瓦。

参考文献:

[1] 常新锋,张雨祥.农旅融合对中国农业生态效率的作用机制与影响效应[J].农林经济管理学报,2022,21(3):310-319.

[2] ROSALINA P D, DUPRE K, WANG Y, et al. Rural tourism resource management strategies: a case study of two tourism villages in Bali[J]. Tourism Management Perspectives, 2023,49:101194.

[3] SUSILA I, DEAN D, HARISMAH K, et al. Does interconnectivity matter? An integration model of agro-tourism development[J]. Asia Pacific Management Review, 2024,29(1):104-114.

[4] MARPAUNG M, NASUTION Z, SIROJUZILAM, et al. The influence of integrated agro-tourism cluster development on regional development in North Sumatra Province, Indonesia[J]. IOP Conference Series: Earth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 2023,1241(1):012044.

[5] LIU J J, NIJKAMP P, LIN D R. Urban-rural imbalance and tourism-led growth in China[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2017,64:24-36.

[6] WANG Y F, ZHAO Z H, XU M, et al. Agriculture–tourism integration′s impact on agricultural green productivity in China[J]. Agriculture, 2023,13(10):1941.

[7] RAIHAN A, IBRAHIM S, MUHTASIM D A. Dynamic impacts of economic growth, energy use, tourism, and 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on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in Egypt[J]. World Development Sustainability, 2023,2:100059.

[8] 田强.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旅融合发展路径:评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农旅融合促进乡村振兴机理与实证研究》[J].价格理论与实践, 2022(1):177.

[9] 李华,囤荣立.农旅融合赋能乡村振兴战略实施[J].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22,43(9):100,115.

[10] 李眉洁,王兴骥.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旅融合发展模式及其路径优化:对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反思[J].贵州社会科学,2022(3):153-159.

[11] 顾江寒,柴华奇,葛鹏飞,等.黄河流域省级区域农旅融合质量研究:基于DEA交叉效率的实证分析[J].经济问题,2021(12):97-103.

[12] 胡平波,钟漪萍.政府支持下的农旅融合促进农业生态效率提升机理与实证分析:以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为例[J].中国农村经济,2019(12):85-104.

[13] 杨珧,王川.基于AHP-模糊综合评价法的农旅融合度分析:以恩施贡水白柚产业为例[J].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21,42(1):220-230.

[14] 周鹏飞,沈洋,李爱民.农旅融合能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吗:基于省域面板数据的实证检验[J].宏观经济研究,2021(10):117-130.

[15] 钟漪萍,唐林仁,胡平波.农旅融合促进农村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机理与实证分析:以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为例[J].中国农村经济,2020(7):80-98.

[16] 张新成,高楠,王琳艳,等.文化和旅游产业融合发展成效评估研究综述:关系辨识、理论发展与体系重构[J].旅游科学,2023,37(4):19-36.

[17] 王凯,刘美伦,甘畅,等.武陵山片区旅游产业集聚与城乡收入差距空间错位及其影响因素[J].干旱区资源与环境,2023,37(11):172-181.

[18] 王兆峰,彭资涵.中原城市群旅游产业集聚能促进旅游经济增长吗?:基于空间杜宾模型与门槛模型的实证研究[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16(5):98-110.

[19] 刘佳,侯佳佳,亓颖.基于DEMATEL-ANP模型的中国旅游产业结构优化评价研究[J].地理与地理信息科学,2021,37(6):102-112.

[20] 干春晖,曾艳.进口对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研究:基于产业关联的视角[J].经济与管理研究,2022,43(9):55-76.

[21] 杨秀平,李秋辰,王睿.高质量发展下黄河流域旅游产业结构优化研究[J].生态经济,2023,39(4):129-138.

[22] 戚逸康.绿色金融、技术进步与经济增长:基于一般均衡模型的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J].兰州学刊,2023(3):16-30.

[23] 姜渊,陈子琦.强化个体规制必然能减少污染总排放吗?:来自《环境保护法》的经验证据[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3,33(2):19-29.

[24] 陈喜,陆建珍,王凯,等.农旅融合对农业劳动生产率影响的实证检验:以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为例[J].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23,44(5):155-163.

[25] 陈昊,陈海英,王柏皓.市民化能提高地方政府教育投入吗:以户籍制度改革为例[J].财经研究,2021,47(12):79-92.

[26] 尹征,卢明华.京津冀地区城市间产业分工变化研究[J].经济地理,2015,35(10):110-115.

[27] 王兆峰,孙姚.长江中游城市群旅游产业集聚对生态效率影响及区域差异分析[J].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2021,30(4):796-807.

[28] 郑军,郭宇欣,唐亮.区域一体化合作能否助推产业结构升级?:基于长三角城市经济协调会的准自然实验[J].中国软科学,2021(8): 75-85.

[29] 袁平红,王珍珠.区域一体化对供应链效率的影响研究:以长三角先进制造业为例[J].华东经济管理,2022,36(7):10-20.

[30] 王兆峰,张先甜.区域一体化对旅游经济增长影响的机制研究:来自长三角城市群的准自然实验[J].南京师大学报(自然科学版),2023, 46(1):36-45.

[31] 谢霞,赵冬莹,梁增贤,等.对口援疆政策对新疆旅游经济增长的效应评估[J].旅游学刊,2023,38(9):32-47.

[32] 陈晓艳,徐冬,黄睿.浙江省县域旅游经济增长的空间溢出效应[J].地理科学进展,2020,39(9):1512-1521.

[33] 何仁伟,李光勤,曹建华.酒香真的不怕巷子深吗?:基于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区位选择问题研究[J].旅游学刊,2018,33(9):94-107.

[34] 王必达,赵城.黄河上游区域向西开放的模式创新与政策创新[J].财经智库,2020,5(3):53-75,141.

[35] 黄炜,张子尧,刘安然.从双重差分法到事件研究法[J].产业经济评论,2022(2):17-36.

[36] 陈林,伍海军.国内双重差分法的研究现状与潜在问题[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5,32(7) :133-148

[37] BAI Y, JIA R X. Elite recruitment and political stability: the impact of the abolition of China′s civil service exam[J]. Econometrica, 2016,84(2):677-733.

[38] 刘鹏程,慈鑫鑫.政府环境管制促进了城市创新吗?:基于低碳城市试点政策的准自然实验[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14(4):22-32.

[本文编校:文凤鸣]

Research on the Mechanism of Agriculture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Policy on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WANG Zhaofeng, WANG Siming

(Tourism College of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81, China)

Abstract: Agro-tourism integration is the interpenetration, integration and restructuring of modern agriculture and tourism, which is a new engine of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and an important breakthrough to realize rural revitalization. Using the panel data of 280 prefecture-level cities in China from 2000 to 2020, we construct a generalized doubledifference model to empirically analyze the impact of agro-tourism integration policies on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and explore its intrinsic mechanism of action in depth.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policy of agricultural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has a significant promotion effect on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and the conclusion still holds after the empirical tests of parallel trend test, policy exogeneity and alternative indicator test. 2) Agricultural tourism integration policy can not only have a direct impact on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but also through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industrial structure optimization and upgrading,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etc., to promote tourism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 degree of influence in order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optimization and upgrading>industrial agglomeration>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3) The impact of agricultural and tourism integration policies on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is characterized by regional heterogeneity, manifesting a gradient decreasing pattern of ‘East>Central>Northeast>West’.

Keywords: rural revitalization; agro-tourism integration; policy evaluation; tourism economic growth; Mechanism of action

① 本研究剔除了:上海、南京、苏州、无锡、常州、镇江、扬州、泰州、南通、杭州、宁波、湖州、嘉兴、绍兴、舟山、台州、合肥、芜湖、马鞍山、铜陵、安庆、滁州、池州、宣城、盐城、金华等26个城市。

① 东部地区为北京、天津、河北、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10省域;中部地区为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6省域;西部地区为内蒙古、广西、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和新疆12省域;东北地区为辽宁、吉林和黑龙江3省域。

猜你喜欢
政策评估农旅融合作用机制
农旅融合视角下传统农业小镇旅游发展研究
顺义“农旅融合”发展路径研究
“十二五”以来我国职业教育重大政策举措评估报告
史密斯过程模型视野下两型产品政府采购政策执行制约因素研究
农旅融合背景下国家农业公园的建设构想与探索实践
传统农耕存留区的农旅融合路径构想
通过技术创新促进我镇农业结构调整
冠心丹参方及其有效成分治疗冠心病的研究进展
大数据对高等教育发展的推动研究
人间(2016年26期)2016-11-03 17:51:57
帕罗西汀治疗脑卒中后抑郁症的临床疗效和安全性及作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