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树立以“大食物观”为基础的“大农业观”,实现农村产业链的持续发展。组织化生产经营是乡村产业发展的重要前提。大农业观统领的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不是指其在组织规模上的“巨大”,而是指其在推进大农业生产经营,在构建农业生产经营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等方面具有独特的作用。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是在“大农业”背景中,提高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重要组织形式。生产经营组织振兴是农业产业振兴的可靠保障。基于经济发展需要建立的生产经营组织,遵循经济发展规律、市场运行规律和共同富裕的价值原则,使农村基层生产经营组织能够焕发出勃勃生机。
关键词:乡村振兴;大农业观;大食物观;农业强国;组织振兴
随着人民美好生活需求的不断升级,农业的主要矛盾已经由总量不足转变为结构性供需失配,一些大宗农产品总量过剩,而高质量、多元化的农产品需求仍然不能得到很好满足。由此,必然以大农业观引领农业现代化发展,“树立大农业观、大食物观,向耕地草原森林海洋、向植物动物微生物要热量、要蛋白,全方位多途径开发食物资源。”[1]248-249农业生产结构的转变,要求生产经营组织形式发生相应的变化,以小农生产为主要生产经营方式的农业格局对于化解农业供给侧结构性矛盾显得无能为力,传统食物观和农业观致力于几种主粮的生产储备。由于供需失配而导致主粮价格偏低,很容易触及价格“天花板”,在农业生产成本持续高涨的情况下挫伤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乡村组织振兴的重要目标之一,就是构建适应于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生产经营组织体系,提高农村全要素生产率、改善供给侧结构性问题,通过生产的结构性系统性再造,对以小农生产为主的传统农业进行现代化整合。
一、大农业观视域下的农业版图和发展契机
大食物观是人民群众食物结构不断发生变化,从着重考虑食物的“自然来源”转移到着重考虑食物的“营养功能”上来的食物观,是对自然生殖力深入探索的基础上强化科技创新的食物观,是关于食物观念的升级版。其主要的事实基础是:人们对食物的需求已经由“吃得饱”转向“吃得好”,由能量充足到营养均衡,由“充饥”“美味”发展到“美味、营养且健康”。大食物观引领大农业观的发展,大农业观为广义农业生产经营提供思想指导,也为农业生产经营组织体系的构建提供了新的依据。
(一)“大食物观”引领“大农业观”的构建
消费引领生产,消费创造新的生产增长。随着人们对粮食需求结构的变化,在“吃得好”(人民群众美好生活的实物需求)方面的供需矛盾日益明显,由于农业科技水平不足和资源禀赋造成的规模生产率较低,我国粮食生产成本高于国际主要粮食出口国,粮食安全问题在多个方面引起我们重视。一方面,大食物观拓展了人们对“食物”来源的认识。这是结合我国人均耕地面积较少,传统粮食增长空间有限的现实,也是结合当前生物科学和食品工业的发展,设施农业突飞猛进,农业基因工程取得重大突破的现实发生的食物观转变。释放土地潜能与发展“离土”生产能力并举。我们需要在大食物观的引领下构建大农业观。另一方面,大食物观建立在人们食物消费观念变化的基础上。随着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我国已经站在了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起点上,人们美好生活的重要体现就是食物的多样化、食物结构的多元化和科学化。科学的营养结构支撑人的体质发展,再生食物、绿色食物、高科技农业新产品、人工支持营养等在个人的食物菜单上提供了更多选项。人们对食物类型的新要求不断升级,高科技产品、绿色新品种、高品质产品、特色产品等成为粮食消费的时尚和趋势。如果不改变种植养殖的结构,不根据市场需求做出适时适当调整、构建大农业观,国内粮食市场就会被全球粮食资本所制约,危及国家粮食安全。
(二)“大农业观”对农业版图的拓展与改造
生产引领资源布局,市场激发资源活力。科技和市场化改革双轮驱动是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大农业观通过农业生产资源布局的优化,构建传统种植业的升级版、发展新型农业的创新版、推动未来农业的预告版。农林牧渔综合发展、海陆空纵深推进,构建从海洋农业到陆地农业、山地农业、空中农业的全景图。农业生产要素资源的整体布局更加有利于建立市场导向的农业生产体系。市场化资源配置方式使得农业生产的“经济性”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其充当社会营养体系的“保障性”。农业版图的新趋势是在纵横两个向度推进农业生产的供给改革,对基于大食物观的农业消费市场采取针对性较强的定制农业和数字化建设。以农产品生产为主的物质农业和以体验式休闲娱乐为主的休闲农业并驾齐驱,农业生产作为休闲方式在部分城郊结合区域已经成为一种常见的现象。农业的功能进一步丰富。“藏粮于地”与“藏粮于技”的双向并轨逐渐成为预防粮食危机的重要方案,设施农业与传统农业之间的界限日益模糊,设施农业的加快发展和全面渗透正在改变着农业的深层矛盾,土地的贫瘠或肥沃问题已经让位于农业技术的先进程度和普及程度。土地及其自然力作为物质财富的重要来源之一,其基础地位依然稳定,但它的竞争性优势已经有了一些变化,“科技、人文、生态”相结合的综合性农业生产更加具有竞争力。可见,大农业观已经在根本上改变着农业的版图及其发展趋势。这对构建中国特色的农业现代化,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农业优势,是必要的认识前提和实践起点。组织介入能够更好发挥农业生产的“经济性”功能并夯实其“保障性”基础,实现农业强国。
(三)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历史主动与切入点
组织彰显规模效应、发挥专业优势,更彰显历史主动精神。新的农业消费观念和农业生产观念,缘于生产力水平的整体提高和农业科技的发展推动。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依托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等,基于利益联结与分配机制,衍生了乡村产业发展的多种模式。[2]农业生产经营组织与生产经营模式之间存在着两种建构秩序:其一,在新业态出现或新生产经营方式发展过程中,由于实际需要的推动建立起相应的组织机构,以指导新业态和生产经营的规模发展和持续增效。其二,在可参照的业态和生产经营发展中,即先进地方已经存在的新业态和生产经营方式被引入的过程中,组织建设与业态或模式建构具有同步性,甚至在少数情况下具有组织现行性。这种组织一般建立在成熟的运行经验之上,是维系相应业态和经营模式的组织架构或权力系统。大农业观视域下的新业态、新产业,是现代农业生产技术及管理要素与产业深度融合和创新的产物,通过要素聚合、叠加衍生、交互作用不断生成新的经济形态。[3]对于广大乡村来说,适应大食物观和大农业观,建设新的农业产业体系和发展新的农业生产经营模式是比较困难的。其难点主要在于农业技术的普遍落后、经营管理水平不高、现代化生产条件不足等。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先行构建,可以部分避免这些脆弱点。在乡村党组织和村委会的主持下,在相关帮扶组织和联谊单位的协助下,预设乡村产业经营机构,在有针对性的考察学习和研讨分析后,构建适应本村农业生产经营的新模式,通过规定程序使之合法化、通过市场规则检验其科学性。具体的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设置和章程拟定,建立在使农业“绿色化、优质化、特色化、品牌化”[1]248的客观需要之上,这也是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发挥专业特长、主动作为的重要抓手。
二、小农生产到大农业生产的组织变迁与内在逻辑
小农生产与大农业生产的核心区别是生产要素的流动性问题。小农生产对生产要素的流动性要求较低,承续传统生产内容和方式,在生产力的缓慢变化中延续生产关系的家庭性质。大农业生产在生产要素的流动性增强中,突破了传统农业生产的时空限制,要素的集聚和组合实现了在更广范围内的优化,生产关系高度社会化。农户家庭是小农生产的重要组织单位;具有社会化属性的农业生产经营组织,是在大农业生产格局的萌芽和发展中逐渐形成的。农业生产组织方式的变迁,表现了组织进化的内在逻辑和动力源泉。
(一)现代化进程中小农生产的组织形式及其弊端
我们需要从现代化视角去理解小农生产经营组织形式的式微。一方面,小农生产经营方式不适应现代生活方式的变迁。现代化的重要表现之一便是人数众多的中产阶层的兴起,这与社会物质财富的丰盛是密切相关的。农业产品作为普遍的消费需求,在技术发展缓慢的传统生产模式下,需求的差异性主要表现在人数极少的特殊阶层对珍稀食物的追求。在现代化取得较大发展的背景下,已经脱离贫困并享受现代生活的阶层,对农业产品的需求出现了多样化的趋势,并将其作为一种“有价值的生活方式”予以推崇。小农生产完全满足不了这样的社会需要,它本身的物质容量十分有限。另一方面,小农生产方式不适应现代生产方式的要求。小农生产组织方式架构在“垂直扩展”和“水平扩展”上的有限性,使新的目标和价值实现必然建立在组织架构的重新设计和彻底改造上。[4]也就是说,小农生产在品质精耕和规模拓展两方面都存在着价值延伸的限制,如果不改变这种状况,不但在品牌化建设方面失去机会,也在规模效益上失去优势。小农生产经营为主的农户家庭,在生产要素集成和产品价值的拓展上有着先天的局限。由于专业化强度不够,导致其在农业生产技术和市场经营能力上都无法深度参与国内大市场的经济分工,更不用说在国际农业价值链、供应链布局中的位置了。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就是将农户与大规模农业生产经营有机联结起来的组织架构。在具体的方式上存在着农户结合密切程度方面的差异,但其主要的目标在于重新获得农业资源的配置权利,并提高有效要素的利用率。在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同时,将农户融入农业经济发展的现代体系中,能够有效避免小农生产在大农业竞争格局下掉队。
(二)大农业生产经营的组织逻辑与动力机制
大农业生产经营的核心不在于“大”的内容,而在于“大”的系统联结。分工与全景构筑的同步推进,形成了大农业观视域下的农业生产经营新模式。以家庭经营为主的小农户,承担着农业生产的种子甄选与保留、农具制作与维修、灌溉设施建设、耕地维护、作物培植、中期管理、收割、储存等全部生产流程工作,由于家庭成员主要以自然分工为主,每一位农民都是多面手,从事生产流程中的各项工作,个体劳动的差异性并不十分明显。生产经验的家族传承和邻里授受,使农业生产的品种、规模和产量在自然条件相近的情况下保持相当的稳定性。大农业生产经营的组织超越了家庭小农生产的局限,分工日益明晰。一方面在区域范围内实现了精细化专业分工,从而提高农户和农民在特殊生产领域和劳动技能上的熟练程度;另一方面在区域竞争环境中,区域农业生产作为社会总需求体系中的特殊价值构成而获得发展空间,在为社会总供应链提供有效支撑的过程中,生产和发展具有一定特色的农产品品种、品质和品牌。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作为整体功能的“行为体”,凝聚了全村人民的集体智慧和行为意志。“目标一致对任何组织的健康运行都至关重要。”[5]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固然有相较于小农生产更大的内容体系,更重要的是它通过组织化的力量扩展了村庄生产体系向外的接触面,更多的生产要素有机会涌入乡村,成为发展的新动力和新契机。以组织的形式扩大小农户和村镇小企业在社会生产体系中的联结面——事实上,在更高层次的系统中所发挥的联结作用越强,子系统在价值链中的作用也越重要。由此可见,通过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个体农户和小型农场或乡村企业获得了提高自身价值的机会。
(三)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创新的价值与意义
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创新的价值指向是实现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跃升。对小农生产及其组织形式的突破和发展,就是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核心价值。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创新,需要理解两个不同的概念:“大型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和“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前者是从组织自身规模来确定的,是生产组织在生产总值、人员数量、结构复杂和完整程度、经营面积、农户数量和加盟企业的多少等方面具有数据上的绝对优势的生产经营组织。后者则是在大农业观的统领下构建的,为实现大农业深度发展,从而在业态联合、要素聚集、专业深耕等方面强化集体在产业链、价值链、生态链、供给链上的地位,并获得所联合的企业和农户支持的生产经营方式和组织体。清晰的概念认知对发展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并推进其创新组织形式和发展组织价值是有益的。江苏吴中以地区品牌为依托的“长漾特色田园乡村带”和“同里农文旅融合发展区”[6];吉林省的集安蓝莓、龙井延边黄牛、东丰梅花鹿、长白山人参等,以地标品牌建设为主。[7]以上两类都属于松散型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它以地区组织规划确定发展方向,整合资源禀赋和各种经济文化要素,进行大农业生产经营。甘肃兰州庄园乳业构建的全产业链模式“6S生态庄园”,联结现代牧场和城乡社区百姓生活[8];河南省平顶山探索创新的“目标市场+龙头企业(合作社)+基地+农户”的发展模式[9];等等。以龙头企业或合作社为中心或纽带,联结小农户和大市场,这种农业生产经营模式是当前我国农业生产经营中方兴未艾的主流合作组织。大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形式创新不在于理念和流程的新颖程度,而在于“三个结合”的表现力度:地方资源禀赋(包括人、自然资源等)与农业生产经营方式相结合;小农生产与大农业生产相结合;农业生产方式、农耕文化传承与大农业生产经营创新相结合。2016年12月印发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培育农业农村发展新动能的若干意见》指出:“推进区域农产品公用品牌建设,支持地方以优势企业和行业协会为依托打造区域特色品牌。”[10]在推动农业“绿色化、优质化、特色化、品牌化”发展的同时,全面提高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更好更快推进农业现代化建设。
三、结语
农业农村现代化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内容,而乡村组织振兴是农业农村全面现代化的重要保障。加快“构建集约化、专业化、组织化、社会化相结合的新型农业经营体系,进一步解放和发展农村社会生产力,”[11]就要充分发挥组织功能,使农民合作社在现代农业生产经营中发挥更好作用。在大食物观、大农业观、大产业观的经济叙事结构发生重大变迁的同时,充分调动农民群众生产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组建适应于现代农业生产和农业科技发展、适应于节约资源和环境保护、适应于提升品质和增加效用、适应于提高农民收入和促进全面共同富裕的农业生产经营组织,是时代所需,是农情、国情、世情所需。同时,我们也应当看到,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发展,必须始终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要着力调和大农业生产经营和小农业生产经营的关系。当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搞集中连片规模经营。还要看到,小农生产在传承农耕文明、稳定农业生产、解决农民就业增收、促进农村社会和谐等方面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246应该坚持“宜大则大、宜小则小”的原则,不能搞一刀切、不顾实际、盲目蛮干。随着数字农业时代的到来,其他科学技术不断融入到农业生产经营领域,绿色农业、数字农业、精准农业、定制农业等将会不断翻新人们的认知,也不断刷新农业价值阈值的极限,赋予农业生产经营组织新的使命和任务。在此背景下,农业生产经营组织的升级进化,乃是发展大农业观、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必然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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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全面小康社会农村返贫防治机制研究”(20BSH097)
作者简介:盛德荣(1979- ),女,湖南沅江人,江苏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当代中国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