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春雨后,草原上的各色花都开了,蝴蝶也来了。
去年的时候,天大旱,牧场上的草低矮枯黄不说,许多昆虫都没有来,这让叶尔勒有点失望。其实比叶尔勒更失望的是阿依汗,她说,长这么大,最喜欢的昆虫是蝴蝶,却没有见过几种真蝴蝶。
叶尔勒说,这有什么难的,在蝴蝶谷,各种各样的蝴蝶有一二百种呢,只要雨水好,蝴蝶谷就能满足这个心愿。
这是年初时,叶尔勒在电话里给阿依汗说过的话,可到底能不能看上蝴蝶呢,叶尔勒心里一点都没有底。
天气是个古怪的家伙,谁也说不准的。
新学期开学不久,班主任老师让班里的同学们进行社会实践,主要的方向是认识身边的昆虫,并给同学们讲述实践的过程。
对这个实践,叶尔勒原本想在家附近完成。牧区任何地方都有昆虫,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
但想到曾答应阿依汗看蝴蝶,这个事情不能不做,自己是男子汉,说到做到。
星期五的下午,叶尔勒给阿依汗打电话,说星期六放假,可以去蝴蝶谷看蝴蝶。阿依汗接到电话很兴奋,说,真可以看到蝴蝶吗?
今年雨水多,各种野花比赛似的开了,穿着不同裙子的蝴蝶自然会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叶尔勒描述这场景时,语气跟弹钢琴似的,很有节奏,听得阿依汗心里也痒痒的。
可周六有钢琴课,阿依汗说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小了。
给老师请个假,叶尔勒说,一次不去不要紧的。下次补上。不可能每次都上新课吧。
妈妈要说不行呢?阿依汗声音里带着焦急。
你就说,我邀请你来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叶尔勒说,要不,我打电话给你妈妈,我给她说。
她希望我将来成为一名钢琴家,阿依汗说,我感冒了都没耽误过一堂钢琴课。你说顶什么用。
别这么悲观呀,叶尔勒安慰阿依汗,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把电话给你妈妈。
阿依汗犹豫了几秒,朝厨房里瞥了一眼,妈妈正在做饭,妈妈知道她喜欢吃薄皮包子,回来就开始忙活了。可其实每次最多吃两个就饱饱的了。可妈妈从来不怕麻烦,想吃就做,皮薄馅多,每个包子都顶外面包子铺两个包子的量,很扎实。
妈妈,电话。阿依汗喊了一声。
谁的?阿依汗妈妈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叶尔勒耳鼓时,他心怦怦跳个不停,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等待大人的训斥和批评。忐忑中想,万一阿依汗的妈妈不同意怎么办?那样的话,迪娜多失望呀。想到这里,心里莫名地有点沮丧。
是叶尔勒吗?阿依汗妈妈的声音。
阿姨好,是我,叶尔勒,我想请阿依汗周六来萨尔曼大阪蝴蝶谷看蝴蝶可以吗?
阿依汗要学钢琴的。等以后有时间去不迟。阿依汗妈妈说。
可,蝴蝶谷的蝴蝶就这些天最多,错过了,就要等一年。叶尔勒说着,语气里藏着惋惜。
没关系,省自然博物馆里有蝴蝶展厅,世界各地的蝴蝶标本都有,阿依汗妈妈说着,停顿了一下,改天我带她去参观。
阿姨,野外看实物和看标本不同,叶尔勒说,就如同赶集看到的不同的人,花丛中的蝴蝶可是千姿百态,各个好看着呢。
再好看,也不能耽误学钢琴,五年来可从没有间断过,阿依汗妈妈说,看蝴蝶是小事,学钢琴是大事。
可,可,可,叶尔勒嘴巴哆嗦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谢谢你的好意,有空请你到我家来吃薄皮包子。阿依汗妈妈说完挂了电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叶尔勒看了一眼电话,似乎看到了阿依汗含泪的眼睛,心里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心灰意冷的心情他是体会过的。去年他想去看航天展,爸爸不同意,说,不当飞行员,看那个展有什么用?
那里面有许多新科技,我们最需要了解的知识都在里面呢。叶尔勒几乎是吼叫出来这句话。可最终的结果是,爸爸还是没有同意。为这个事情,他难过了好几天。在心里对爸爸产生了怨气,嫌爸爸太抠门,舍不得花路费。他甚至想,爸爸同意了,带个馕,这样就不用在城里吃饭了。城里的东西贵,也难怪爸爸舍不得钱,爷爷奶奶隔三差五住院看病,花费不小。
遗憾就这样种在心里了。
这时候,爸爸进来了,看到叶尔勒一脸不高兴,问是怎么回事。
叶尔勒说出邀请阿依汗看蝴蝶的事时,爸爸笑起来,这有什么难的,我给她爸爸打个电话的事情,用不着愁眉苦脸的。
爸爸,我跟阿依汗妈妈通过电话了,不同意。说着,叶尔勒的语调就拐弯了。
瞧瞧,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动不动就拉着哭腔,这可不是我的儿子。爸爸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翻找出“吐尔洪”的名字拨了出去。
叶尔勒不敢听,一溜烟跑了出去。
结果就两个,会是哪一个呢?叶尔勒无法预测,与其亲耳听到不好的消息,还不如不听。这是逃避,可比现场听到坏消息,心里要好受一点。
叶尔勒蹲在老榆树下,黑子摇着尾巴从院子门口跑过来,伸出舌头在他脚面上舔一下,似乎那是一块羊羔肉,不吃闻一下都顶饿。
叶尔勒抬起左手抚摸了一下黑子油光锃亮的背,黑子乖巧地卧在他的身边,把脑袋靠在他的腿旁,眼睛微闭着,呼吸均匀。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叶尔勒嘟囔了一句,黑子耳朵动了一下,眼睛依然微闭着,并没有在意他的话。
不往心里去,大概是黑子终日快乐的秘笈。叶尔勒这么想着,眼睛不由看向了屋门。那扇门牵挂着他的心。
叶尔勒垂着头,看着黑子安静的睡姿,一只白蝴蝶从头顶飞过来,跃跃欲试,想落在黑子乌黑的脑袋上,盘旋了两圈,犹豫着飞走了。
要是阿依汗真来不了怎么办?叶尔勒被这个问题捆住了,觉得呼吸都有点接不上了。叶尔勒有点烦躁,大声说,黑子,快去看看,我都要急疯了,你倒好,跟没事似的,别躺在这里躲清闲。
说来也怪,黑子支棱起耳朵,翻身就冲到屋门口了,前爪拍打着原木门。一下,两下,三下。声音算不上响亮,可屋里的人足以听到。
这时候,门开了,叶尔勒的爸爸站在门口说,嘿,别闹了。我就知道是你来打探消息了。
叶尔勒赶忙起身,并没有急着过去,处于观望状态。他不确定,爸爸是否说通了阿依汗的爸爸,答应阿依汗来看蝴蝶。
快过来,我的孩子,明天早晨,广明的爸爸开车去接阿依汗,你们一起去看蝴蝶。叶尔勒爸爸说着,伸手摸了一下黑子的脑袋,黑子欢喜地舔了一下叶尔勒爸爸的手。似乎这个消息是对它的奖赏。
叶尔勒飞快跑过来,头埋在爸爸怀里,一个无声的拥抱。眼睛里是闪闪的泪花。
孩子,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叶尔勒的爸爸拍拍叶尔勒的后背说,以后遇事要冷静,多想办法,别有点事情就灰心丧气。
“大黄蜂”来的时候,叶尔勒早就等候在院门口了。
叶尔勒,快上车。广明从左边车窗探出脑袋说,我爸爸送我们去蝴蝶谷。
这时候,坐在后排的阿依汗降下车窗说,谢谢你爸爸。
应该先谢我。叶尔勒打趣说,把一袋子东西放在车里。
这是什么?阿依汗问。
我妈准备的午餐。妈妈都担心我们会饿肚子。
阿依汗说,我妈也准备了一大背包呢。说着把身后的背包拿到胸前拍了拍。
结结实实的爱意。
过去蝴蝶谷名气没现在大。现在徒步的人多了,摄影的人多了,一下子火起来了。对草原的牧民来说,野花、蝴蝶、生活在草原上的动物都不陌生。虽然不能说出各种花草及动物们的名字,但始终与动植物和谐相处,没有发生过牧民破坏动植物的案例。倒是过来游玩的人不注意安全。这也是叶尔勒爸爸这个护林员的职责。
广明的爸爸把叶尔勒、广明、阿依汗放在蝴蝶谷路口时,叮嘱下午五点回来接他们。
阿依汗下车时,发辫上扎着个蝴蝶结,橘红色,真像是两个蝴蝶落在她乌黑的辫子上了。叶尔勒说,看来你是蝴蝶迷呀。
阿依汗举起双手,在叶尔勒眼前晃动着,手背上也是两个栩栩如生的蝴蝶画。这不算什么,家里还有许多蝴蝶饰品呢。蝴蝶铅笔盒,蝴蝶靠垫,蝴蝶发夹,蝴蝶图案的睡衣,印有蝴蝶的餐具,对了,还有一个爸爸从峨眉山带来的蝴蝶标本画,放在我的书架上。
你算是蝴蝶的铁粉了。广明说,这次你得好好给我们说说蝴蝶的前世今生了,让我这个蝴蝶盲也长点知识,不然真不好意思说到了蝴蝶谷。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叶尔勒说,出来玩,轻松点,知识学不完,用不着这么急。
就是,我也是零星从书本或者电视里看了一些蝴蝶的知识,并不是蝴蝶专家,什么都知道,那样我不成了少年天才了?阿依汗说。
这时候,十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大妈们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从他们身边走过。
三个人不约而同往旁边靠了一下。
这蝴蝶谷并不是萨尔曼草原最宽阔的山谷,只是谷底较为宽阔,有几条溪流穿过,河谷里野花繁茂,卷耳、马鞭草、柳兰、野豌豆、水芹、铃铛花、飞廉、三叶草、老鹳草、牛金花、金莲花、野芍药、马蹄草等,上百种。
五月底先是锦鸡儿开,接着是蒲公英、野蔷薇开,叶尔勒说,此后那些白的,紫的,蓝的,粉的花跟着开起来了。野花都是自然生长,没有人修剪,高高低低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景色迷人,也迷蝴蝶。
快看,阿波罗绢蝶!阿依汗说着,手指路边一株大鳍蓟,这可是用太阳神命名的蝴蝶呢。它在欧洲已经灭绝了,这里能看到真是奇迹。
我姐姐曾说,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凋谢后的灵魂,飞回来找它的前世。叶尔勒说,不过我有点怀疑,难道它仅仅迷恋花,就不迷恋其他植物吗?
美丽、善良、高贵的蝴蝶总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告诉你吧,蝴蝶不仅是喝花蜜的,阿依汗说,它还吃屎、尿以及腐烂动物的尸体,有的还喝眼泪。
干吗要喝眼泪?广明问。
眼泪是咸的,里面有钠。阿依汗说,人需要钠,蝴蝶也需要钠,不然跟人一样就浑身无力。
我爱吃肉,清炖羊肉、烤羊肉、肚包肉、红烧牛肉、熏马肉等都喜欢。叶尔勒说,蝴蝶吃肉吗?
你们猜猜看。阿依汗调皮的目光扫了叶尔勒和广明一圈,并没有打算急着说出答案。
蝴蝶是女生的最爱,广明说,就像叶尔勒只关心自己爱吃的食物,没有几个男生会留心蝴蝶的食谱吧。印象中蝴蝶喜欢围着鲜花转。
不过我倒是见过蝴蝶在草丛里飞来飞去,广明说,不确定它们吃不吃草,没有调查过,给不出正确的答案。阿依汗给我们讲讲看。
嗯,看把你急的。说起来吃肉的蝴蝶还不少呢。
有一种吃肉的蝴蝶名字叫虎斑纹吃肉蝴蝶。吃其他小昆虫不说,集体出动,还会攻击兔子、老鼠等动物。阿依汗说着,还不停用手比画,像是舞台上话剧演员在演出。
还有一种蚜灰蝶,体型要比虎斑纹吃肉蝴蝶小,擅长在草丛中吃蚜虫。
看来这个蚜灰蝶是个好“医生”呀。叶尔勒说,惭愧得很,我不认识这种蝴蝶,但充满敬意。要是没有它,蚜虫肆虐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我有点好奇,蝴蝶到底靠什么来判断食物呢?叶尔勒问。
嘿嘿,这个问题问得好。阿依汗说,其实蝴蝶的舌头是长在触角上,触角碰到食物后,它那是比人类舌头灵敏2000倍的舌头,不仅能分辨出咸甜味,还能尝出苦味来呢。当然绝大多数蝴蝶都喜欢花粉和甜丝丝的浆液。
看,那个女人捉蝴蝶了!广明惊叫着说。
不能捉,不能捉呀!阿依汗边喊,急匆匆跑过去制止那女人。那是个体型肥硕的女人。脸面盆似的。眼睛灯泡似的盯着手里的蝴蝶,一脸的兴奋,甚至有大获全胜的喜悦。
阿姨,放了蝴蝶吧。阿依汗央求地说,眼睛望着那双灯泡眼。
文明旅游,不能打扰草原上的动物。叶尔勒将手里的拐杖横在胸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女人。
这时候,面盆女才不屑一顾地瞥了阿依汗和叶尔勒一眼说,小屁孩,走远点。语气蛮横,盛气凌人。
你一个大人,怎么说话的?广明不高兴,抢先开了腔。
嘿,你们几个小屁孩,管起闲事来了。女人怒气冲冲瞪了三人一眼,一点都没有放开蝴蝶的意思。
蝴蝶属于大自然,不属于你。阿依汗说,还它自由。
给蝴蝶说自由,头一次听说。女人冲旁边的另一个高个的女人努一下嘴巴,你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
世界上只听说人讲自由,高个女人说,没听说动物讲自由的,更别说蝴蝶这个不起眼的小昆虫。
谁说不是呢。面盆女附和道。
在草原上,动物花草树木都是平等的。叶尔勒说,不能因为它们不说人话,就欺负它们。
好好说话,谁欺负谁了?面盆女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有点咄咄逼人的架势。依然没有放飞蝴蝶的意思。
我是护林员,请你放开蝴蝶,不然我就报警了。叶尔勒说。
你,你是护林员?面盆女露出几分惊讶。
我们一家三代都是护林员。叶尔勒铿锵有力地说。
不就一只蝴蝶,至于吗?高个女人语气松软下来了。
一人捉一只,蝴蝶谷还能有蝴蝶吗?阿依汗反问一句,气势瞬间高出一截。
走了,走了,要去克澜湾。一个头戴红帽子的女人手摇丝巾大声吆喝着。
面盆女和高个女人相视一笑,面盆女丢开了蝴蝶,挽着高个女人的胳膊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蝴蝶?广明蹲下身子,看俯身在草地上的蝴蝶。
这是只牧女珍眼蝶。阿依汗说,它的前翅受伤了,飞不动了。
还能救吗?叶尔勒追问道。
看它自身修复能力,我们没法帮它。阿依汗说,语气里带着遗憾。
阿依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蝴蝶?叶尔勒问。
蝴蝶是美的使者,每个女孩都想成为一只蝴蝶吧。阿依汗说,没有人讨厌蝴蝶的。
你这么喜欢蝴蝶,将来做个昆虫专家吧。广明说,到时候,我们有不认识的昆虫,问你就好了。
看,蝴蝶军团。叶尔勒兴奋地说,手里的拐杖指向右前方。
但见成百只的翅面黄褐色,黑色斑纹的蝴蝶像听到了指挥号声,有韵律地在一块一米多高的植物上翻飞,忽起忽落,乍一看如一块黄褐色绸缎在风中跳动,在向他们招手。
这是荨麻蛱蝶。阿依汗说,它喜欢荨麻和大麻植物。它体背中央及体侧有一条黄色丛带,我超级喜欢呢。
你这么喜欢蝴蝶,干脆到蝴蝶谷当志愿讲解员吧。叶尔勒说,我跟你先学习熟悉蝴蝶,等掌握了足够的知识,我也来。
你呢?叶尔勒扭头看一眼广明。
还是算了,我喜欢奥特曼。广明说,给你们讲奥特曼没问题。你们俩就挺好的,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又有好几拨人从他们身边穿过。多数是身着徒步服的人。有一个摇着小红旗的人高声喊着,前方有溪流,注意脚下,防止滑倒。
我们走吧,叶尔勒说,前面的花更好看。
三个人,你追我赶,一会儿超过了这些徒步的人。
穿过一片白桦林,眼前是更开阔的谷底,铃铛花和马鞭草形成紫色的花潮,清风拂过,一浪一浪涌过来,要将人淹没似的。
天呐,阿依汗惊呼起来,童话世界呀。
别光高兴了,小心脚底下。叶尔勒说,草丛中有溪流的裂缝。
没事,我看着呢。阿依汗自顾自地朝前跑去。
嘿,等等我。广明跟在后面急慌慌地喊着。
叶尔勒不慌不忙,手里的拐杖飞舞着,倒是惊吓走了不少蝴蝶。
这里的草实在是太旺盛了,少说也有一米多高,阿依汗走进去,只露出头顶的蝴蝶发卡。发卡移动着,后面的广明喊,等等我。
走了差不多有二三十米,就听到有人喊,我的手机掉下去了。
阿依汗出了草丛看到呼喊的女人正是刚才捉蝴蝶的女人。她没有想搭理的意思,站在原地等后面的广明和叶尔勒。
这时候,叶尔勒已经穿过来了,他快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阿依汗嘴巴朝前方一努。叶尔勒看到了捉蝴蝶的女人正蹲在草地上,眼睛朝下望着。
阿姨,怎么了?叶尔勒问。
我手机掉下去了。捉蝴蝶的女人说。
不要急,我看看。叶尔勒说着,俯下身子,趴在裂隙旁观察了一番,裂隙有七八十厘米宽,里面有草,潮湿预示着有水。
叶尔勒拿着拐杖往下面试探性地戳了几下,胳膊伸下去能探到底,不等女人说话,他纵身下去了。
捉蝴蝶的女人一脸懵相。这时候,阿依汗急了,大声喊道,小心点。
一时间,几个人脑袋都伸向裂隙。
叶尔勒侧着身子在里面摸索着。突然,他人往下溜。广明喊了一声,没摸到就上来吧,我拉你。
没事,我再试一次,杂草太多了。叶尔勒说,又往前挪了几步,差不多走到刚才的位置。这地方真是狭窄,幸亏叶尔勒身子瘦,要是胖一点的孩子,真是没法下去。
孩子,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捉蝴蝶的女人说,安全第一。
如果掉在这里,肯定在。叶尔勒说,它不会长了翅膀飞走的。
几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叶尔勒的身上,没有人再说一句话。路过的人,偶尔会好奇地望两眼,便急匆匆往前走了。
也有几个人,站在旁边,问,找什么,找到了吗?捉蝴蝶的女人便复述一遍,手机掉进去了。一个戴凉帽的人说,手机一旦进水,找到了,也用不了了,算了别找了。
我才买的苹果最新款的手机。捉蝴蝶的女人气急败坏地说。
不信,到时候瞧。戴凉帽的人说完走了。
找到了。叶尔勒说着,将一个沾满泥的手机举起来伸过头顶。
捉蝴蝶的女人弯曲双腿,俯身接过来,忙扯过脖子上的丝巾擦拭,天呐,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手给我,广明说着,伸出右手。
阿依汗也伸出手去。
叶尔勒摆摆手说,不用,瞧我的。说着手扒在裂隙沿,身子往上一纵,两只胳膊就撑住了身体,双脚蹬住裂隙,身子敏捷地跃上来。
叶尔勒的裤腿全是泥巴,右胳膊肘还蹭破了点皮,泛红一大片。阿依汗轻轻摸了一下,问,痛不痛?
没事。叶尔勒说,整理一下衬衣,走吧,前面就是最好的地方了。
这时候,捉蝴蝶的女人过来,说,身上没带钱,手机打不开,没法谢你,告诉我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改天专程去答谢。
我帮您捡手机不是为了钱。叶尔勒说,挽着广明的胳膊往前走去。阿依汗跟在后面说,走慢点,别落下我。
嘿,将来在蝴蝶谷建个蝴蝶博物馆就好了。阿依汗说,普及蝴蝶知识,让更多人爱上蝴蝶,保护蝴蝶。
这是个好主意,叶尔勒说,我们可以给政府写信建议。
人家会理会一个小孩子的建议吗?广明怀疑地问。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阿依汗说,我们也要试一下。
我支持,你写,叶尔勒说,我们都签名。
好,我回家就写,阿依汗说,往小路远方跑去。
叶尔勒搂着广明的脖子,说,瞧,她多像只花蝴蝶。
责任编辑:何顺学夏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