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希望感和感恩的链式中介作用

雷 辉 龙欣怡 杨子鹿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简称“十四五”规划）强调了制造业和实体经济的重要性，对职业教育的发展提出了多方面的要求，如深化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大力培养技术技能人才。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指出，学校要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1]。中职教育作为直接培养社会技术型和劳动型人才的重要载体，更应贯彻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在培养高技能人才的同时重点关注学生的心理发展。中职生年龄较小、身心发展尚未成熟，主要因学习成绩偏低而进入中职教育。相较于普通高中生，中职生往往心理和行为问题较多，主要表现在自卑、对学校和家庭的信任度低、亲社会行为发展较差等方面[2]。中职生正处于社会性发展的重要时期，亲社会行为作为个体社会性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助于中职生更好地参与竞争与合作、提高中职生的幸福感和社会适应能力[3]，以助于将来更好地走向就业岗位。领悟社会支持水平高的个体，其学习生活体验优于领悟社会支持低的个体，他们能更好地消化一些情绪问题（焦虑、抑郁），也有更强的生活希望感[4]，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5]。因此，本研究从社会支持这一角度切入，通过实证研究探讨领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以及作用机制，以期丰富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的相关研究，为促进中职生心理健康和亲社会行为发展提供实践借鉴。

一、文献综述

（一）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

亲社会行为是指一切符合社会期望，且对他人和社会有益的积极行为[6]。已有研究表明，领悟社会支持有助于促进青少年的亲社会行为[7]。领悟社会支持是个体对实际所获得的社会支持的主观感知，是个体感受到被理解、支持所产生的心理满意度和情绪感受[8]。社会支持理论指出了领悟社会支持对个体发展的积极作用，该理论既强调外部支持系统的作用，也强调了个体对外部环境的感受和理解。也就是说，高领悟社会支持的个体，既获得了外部支持，也能够真实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支持，从而产生积极情绪，促进其社会性发展，适应社会的能力也越强，会相应地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相反，当个体领悟到的社会支持较少时，容易持有消极悲观的态度，从而体验到更多的负面情绪，出现更多的问题行为。基于以上论述，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H1：中职生领悟社会支持正向显著影响其亲社会行为。

（二）希望感的中介作用

近年来，随着积极心理学受到广泛关注，个体的一些积极因素如希望感也受到越来越多研究者的关注。希望感是指个体对未来预期结果的积极期望，是一种积极的认知方式。事实上，希望感的产生通常受领悟社会支持的影响。有研究证实，领悟社会支持与希望感之间存在积极关系，领悟社会支持正向预测希望感的产生[9]。国外学者提出的综合理论模型解释了个体的行为，综合理论模型表明个体的行为是个体和情境综合交互作用的结果，也就是说，从外部层面看，家庭、同伴、学校等外在环境对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起着重要作用；从内部层面看，自身的气质、自我意识等个体因素也会影响亲社会行为的形成。除了领悟社会支持这一外部因素，希望感作为个体因素，有助于促进个体的正面情绪，使个体利用积极心理资源应对挫折，减少个体的心理问题，并对预防和治疗破坏性行为至关重要[10]。已有研究表明，希望感与亲社会行为存在密切联系，在他人处于困境时，高希望个体帮助他人的意愿更强，也相信自己有能力去帮助他人[11]。基于以上论述，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H2：领悟社会支持可以通过希望感的中介作用影响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

（三）感恩的中介作用

在积极心理学的视角下，感恩也经常被用作研究个体行为发展的中介变量。感恩是一种情感体验，是在个体得到帮助后所产生的，也是一种积极的心理状态[12]。研究发现，领悟社会支持能够预测感恩，领悟社会支持水平高的个体能够用一种积极的认知去理解他人的行为，进而提高他们的感恩水平[13]。此外，积极情绪的扩展建构理论认为，感恩有助于个体建立积极的心理资源，从而体验到更多的正面情绪，提高个体的适应能力[14]。研究表明，感恩与抑郁、焦虑等消极发展结果显著负相关[15]，而感恩水平高的个体会倾向于表现出亲社会行为，即中职生感受到来自家庭、教师以及同伴的支持，从而产生积极认知，对他人以及世界抱有感恩之心，倾向于表现出亲社会行为。基于以上论述，本研究提出研究假设H3：领悟社会支持能通过感恩的中介作用影响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

（四）希望感与感恩的链式中介作用

感恩作为一种关注生活积极方面的心理状态，与希望感的关系也十分密切，研究者们发现感恩与希望感显著正相关[16]。已有研究表明，高感恩源于高希望感，希望感反映了个体对预期结果充满积极期望，对感恩具有显著正向影响[17]。因此，希望感一方面受到领悟社会支持的影响，另一方面它又可以促进中职生感恩水平的提升。中职生的希望感越高，对周围的人或者事物越充满感恩或感激，就会更愿意亲近他人，进而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基于以上论述，本研究提出假设H4：领悟社会支持能通过希望感、感恩的链式中介作用影响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

综上所述，本研究以中职生为研究对象，探讨领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基于积极心理学视角进一步分析希望感和感恩在领悟社会支持影响亲社会行为路径上发挥的链式中介作用，旨在为促进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提供理论依据和实践借鉴。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框架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样本

2022年10月，本研究以湖南省长沙市11所中职学校的学生为研究对象，主要采用整群抽样法，以班级为单位填写问卷。共回收问卷1900份，有效问卷1734份，有效率为91.26%。其中，男生793人，女生941人；平均年龄16.08±3.69岁。

（二）研究工具

1.长处和困难问卷（SDQ）

本研究选取罗伯特·古德曼（Robort Goodman）编制[18]的长处和困难问卷。该问卷共25个条目，包括5个维度：情绪问题、品行问题、多动、同伴交往问题和亲社会行为。本研究选取的是亲社会行为因子，包括5个条目（1、4、9、17、20），采用3点计分法，亲社会行为各条目相加的总分即为亲社会行为的得分。该维度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722，总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701。

2.领悟社会支持量表（PSSS）

本研究采用兹梅特（Zimet）编制和姜乾金修订[19]的领悟社会支持量表。该量表共12个条目，包括3个维度：家庭支持、同伴支持和其他支持，采用7点计分。各条目相加的总分即为领悟社会支持的得分，得分越高表示中职生领悟到的社会支持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919。

3.希望感量表（CHS）

本研究采用斯纳德（Snade）等人编制，赵必华修订的儿童希望感量表（CHS）[20]。该量表共6个条目，采用6点计分，包括路径思维、动力思维两个维度。各条目相加的总分即为希望感的得分，得分越高表示希望感水平越高。本研究中此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779。

4.感恩量表（GQ）

本研究采用麦卡洛（Mccullough）等人编制，魏昶等人[21]修订的感恩量表。该量表共包括6个条目，采用7点计分。各条目相加的总分即为感恩的得分，得分越高表示感恩水平越高。本研究中此量表的克隆巴赫α系数为0.849。

（三）数据处理

首先，本研究采用SPSS 25.0对数据进行分析，包括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描述性统计分析以及相关分析；其次，选用SPSS中的PROCESS插件对本研究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与检验

本研究各变量均采用自我报告法，各变量之间的关系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因此，采用哈曼（Harman）的单因素因子分析的方法检验共同方法偏差，结果显示，KMO值为0.93（p＜0.001），适合因子分析。此外，共提取出5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且第一个因子对总体变异量的解释率为30.76%，小于40%的临界标准，表明本研究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相关分析结果表明，领悟社会支持与希望感显著正相关（r=0.32，p＜0.001），领悟社会支持与感恩显著正相关（r=0.50，p＜0.001），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显著正相关（r=0.32，p＜0.001），希望感和感恩显著正相关（r=0.36，p＜0.001），希望感和亲社会行为显著正相关（r=0.25，p＜0.001），感恩与亲社会行为（r=0.47，p＜0.001）均显著正相关，具有统计学意义，可进行回归分析，见表1。

表1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N=1734）

（三）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采用哈斯（Hayes）2013年开发的PROCESS插件中的模型6，考察希望感和感恩分别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中职生亲社会行为之间的中介作用。回归分析结果显示，领悟社会支持对希望感、感恩和亲社会行为分别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希望感对感恩、亲社行为正向预测作用显著；感恩能正向预测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见表2。

表2 中介模型中变量关系的回归分析表

进一步采用偏差校正的Bootstrap法重复抽样5000次对希望感和感恩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结果表明，希望感和感恩在领悟社会支持和中职生亲社会行为之间具有显著的中介作用。希望感和感恩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中职生亲社会行为之间的总中介效应值为0.22。具体来看，分别由三条路径构成该中介效应：第一，希望感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中职生亲社会行为具有显著的中介效应（β= 0.03，P＜0.001）；第二，感恩在领悟社会支持中职生亲社会行为之间具有显著的中介效应（β= 0.16，P＜0.001）；第三，领悟社会支持通过希望感和感恩的链式中介作用影响中职生亲社会行为，具有统计学意义（β= 0.03，P＜0.001），见表3、图2。

表3 中介效应分析

图2 链式中介示意

四、研究结果讨论

本研究通过对1734份中职生的问卷调查结果进行分析，揭示了领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及内部作用机制。结果显示：中职生领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有显著正向影响；希望感、感恩分别部分中介了领悟社会支持和亲社会行为之间的关系；领悟社会支持可以通过希望感和感恩的链式中介作用影响中职生亲社会行为。领悟社会支持是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因素得到证实。

领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呈现显著正向预测作用，验证了本研究的假设H1，与已有研究一致[22]。这是由于感悟到高水平学校支持和家庭支持的中职生，一方面会经历更少的负面情绪体验，如抑郁、孤独感等，另一方面能获得更积极的认知和状态，他们更倾向于对他人表现出亲社会行为。高社会支持水平的中职生接收到更多的情感关怀，拥有更多的幸福感，他们也更善于去关心别人，给予他人支持，如此良性循环，可以给中职生一种强大的力量，帮助中职生缓解压力，提升自身的抗压能力，降低焦虑水平，从而达到促进亲社会行为的目的。领悟社会支持是个体心理健康的保护性因素，而中职生正面临升学或就业的压力，且部分家庭对学生的学校生活不太重视，他们认为只要学生在学校，家长就可以全然不顾，导致学生能体验的家庭支持比较单一甚至缺失，加上部分中职学校对其心理健康不够重视。因此，中职生感受到的家庭支持和学校支持可能相对较低。

领悟社会支持可以通过希望感影响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本研究的假设H2得到验证。希望感是个体对未来生活的一种积极认知，感知到高社会支持水平的中职生，能以积极的心态来体验生活，希望感水平更高，进而对自己的要求更高，并对学习和生活有较好的目标和规划，有努力的方向和动力。研究证明，希望感越高的个体，焦虑、孤独感等情绪问题相应更少，主观幸福感更高，并且更有可能与他人亲近，亲社会行为更多[23]。

领悟社会支持能通过感恩影响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本研究的假设H3得到验证。感恩作为一种内在的积极人格或积极情绪，是积极心理学所倡导的有助于个体发展的积极力量。中职生领悟到的社会支持水平越高，意味着家庭成员、同伴等对他们友好，而感恩通常来自接受了他人的亲社会行为[24]。因此，领悟社会支持水平高的中职生有更高程度的感激，感恩水平高的个体容易体验到更多的积极情绪，懂得什么是“爱”，并愿意为他人付出，由此也会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25]。

领悟社会支持可以通过“希望感—感恩”的链式中介影响中职生的亲社会行为，这揭示了领悟社会支持促进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作用路径，验证了研究假设H4。领悟社会支持程度越高的中职生，在情感和精神上会体验到自己被理解，受到尊重与支持，因此，他们实现目标的动力更大，希望水平更高。而充满希望的个体，对于实现他们当前的目标具有积极期望的认知习惯，他们将更多地关注当前生活的积极方面，怀有感激之心[26]，且以积极的心态对待周围的人与事，因此亲社会行为发展得更好。

五、教育启示

（一）提供多方位的社会支持

中职生身心发展处于关键时期，社会支持对中职生健康心理素质的形成以及行为发展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本研究发现，中职生领悟到的社会支持越多，其更倾向于表现出亲社会行为。因此，中职学校需要让中职生感受到更多的社会支持，发挥好领悟社会支持对学生亲社会行为的促进作用。

加强家校联系是提高中职生领悟社会支持的有效途径之一，中职学校可以通过建立家校协同教育平台、加强家庭教育等方式让中职生体验到更多的社会支持。家长需要多关注孩子的学校生活，了解他们在校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及时给予孩子关心。教师也需要密切关注学生的心理发展，对于出现心理问题的中职生及时进行心理疏导。此外，鼓励中职生正确进行同伴交往，与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当有压力或不良情绪时，通过朋辈之间互相交流和倾诉适当解压，以获得同伴支持。多方位的社会支持，让中职生不仅可以领悟到来自父母的支持和关爱，也能够领悟到教师和同伴的支持，从而使他们在这一过程中提升希望感和感恩水平，最终对他们的亲社会行为起到促进作用。

（二）智育与心育结合，提升希望水平

希望感对于中职生的积极心理和行为发展同样至关重要，充满希望感的中职生能够积极应对挫折与困难，在人际交往过程中也更加和谐，更容易表现出亲社会行为。

在面对新的学习环境和当下愈来愈激烈的就业压力，中职生容易面临各种困惑，不及时正确予以解决将会影响他们的亲社会行为。中职学校要重视希望感这一积极心理品质的培养，关注中职生对未来的期望，在提高社会支持水平的同时，增强他们的希望感。通过在智育中融合心育，磨炼其意志力，具体实践中，中职学校需要鼓励中职生自主探索，并善于在学习任务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同时转变教育方式，注重挖掘中职生的学习潜力，多鼓励中职生采取积极的方式达成目标，并给予他们及时的反馈与适当的奖励。当学生遇到难题时鼓励其不轻易放弃，帮助其树立自信心，他们将会有更强的希望感，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

（三）各方面渗透感恩教育，强化感恩意识

感恩作为积极心理学所倡导的有利于个体发展的因素，对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发展具有积极作用。中职学校要在德育教学和实践中引导感恩，增强中职生的感恩意识，加强感恩教育的实效性。中职学校可以将感恩教育渗透在德育教学中，除了德育课上在理论知识方面教授中职生感恩的重要性，还可以组织“写感谢信”等实践活动，开展“看望敬老院老人”等志愿活动。此外，来自学校和家庭的社会支持，对中职生感恩的形成和发展起重要作用。教师应真正做到关爱学生，及时发现学生的困难之处，并提供切实的帮助，从而激发学生的感恩之心。在家庭方面，父母要选择恰当的教养方式，增强与子女之间的情感联系，培养其感恩之心，多肯定子女的助人行为，当助人者的努力得到肯定时，他们会体验到社会价值感，从而做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总之，让中职生体会付出爱之后的愉悦并加以引导，培养中职生感恩当下生活的情怀，优化中职生的道德品质，进而促进中职生亲社会行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