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妮
摘要:《消失的她》是一部颇具现实意义的佳作,该电影通过色彩化的叙事,不仅塑造了一系列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还以色彩为媒介巧妙运用了梵高的名作,并通过“影画一体”的“海底星空”“精神病院走廊”等画面的塑造,使电影聚焦于对当下社会情境中诸种症候的探讨。人物形象的塑造之巧、社会症候的探讨之深均使得该电影的色彩化叙事生发出独特的美学价值,这也为同类型电影的摄制提供了一个可供借鉴的优秀范本。
关键词:《消失的她》色彩化叙事 人物塑造 时代症候 美学价值
由陈思诚监制,崔睿、刘翔执导,朱一龙、倪妮、文咏珊主演的电影《消失的她》一经上映,便在观众中掀起了讨论的热潮。该电影作为一部悬疑片的佳作,在浓重的嫌疑感之外,还以其别具一格的色彩化叙事使观众拍案称绝。同时,该电影还是一部具有深刻现实意义的作品,电影通过光怪陆离的色彩之笔塑造真假李木子、何非等性格及命运迥异的人物,并借用梵高的《星月夜》《罗纳河上的星夜》《梵高自画像》《疯人院的走廊》等经典画作,通过“影画一体”的叙事技巧,使电影经由“海底星空”与“精神病院走廊”聚焦于对人性善恶、婚姻围城及主体焦虑等社会症候的探讨,使得该电影在浓墨重彩的叙事氛围之外生发出丰富的美学价值。
一、电影《消失的她》中的色彩化叙事
该电影讲述何非的妻子李木子在两人的出国旅行中神秘失踪,于是,何非为了在自己的签证日期到期前找到妻子使出了浑身解数。然而,异国他乡中的寻妻之旅充满艰难,在何非苦寻妻子数日无果后,一名自称是何非妻子的女人出现了,这名“妻子”将何非带入了新的迷局,面对“妻子”的周密设计与身份证据,何非百口莫辩。其后,难以自证的何非不得不求助于当地的华人律师陈麦,随着陈麦的介入,这一扑朔迷离的故事得以慢慢撩起面纱,迎来反转:原来看似踏实可靠的何非是一名嗜赌成性的亡命之徒,他为了获得拥有上亿家财的已故富商夫妇的孤女李木子的青睐,一再设计使李木子与自己结婚,而成婚后的何非依然沉迷于赌博中,他再次欠下了巨额赌债。其后,误认为李木子有离婚之意的他,以欣赏“海底星空”为由将李木子骗入深海、使其丧命,并将一切伪造成李木子失踪,要求警方立案,以便自己继承李木子的巨额财产。然而,这一切都被李木子的挚友陈麦(沈曼)察觉了,陈麦联合友人以“局中局”的设计做出一场精彩大戏,逼迫何非交代了实情,并将其送入监狱接受惩罚,电影于此结束。
该电影虽以“悬疑剧”为主要标签,但电影中的色彩化叙事同样引人注目。关于色彩在电影中的重要作用,有学者谈道:“视觉造型对一部影片最终的审美价值实现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色彩作为重要的视觉元素,在影片中是一种创造视觉的艺术,是对影像的‘再创作艺术。”电影的色彩化叙事是指电影经由色彩的语言连接起电影情节,寄寓创作者的思想,从而使电影在浓墨重彩的叙事氛围中彰显深刻的意蕴、生成电影叙事独特的美感。《消失的她》中色彩叙事的运用不仅塑造出了真假李木子、何非等人物迥异的性格,还以色彩为视角聚焦于对人性善恶、婚姻围城以及主体焦虑等社会症候的探讨,使得电影画面如梵高油画一般具有独特的诗性美感。同时,该电影还通过对深蓝炫目的海底星空、暗黑幽闭的深海囚牢、鲜红如血的死囚监狱等场景的刻画,加重了电影“罗生门”式的悬疑感,突出了剧中人在沉重现实倾轧之下的迷失、困顿与挣扎。并且,该电影虽以闭合型的结局作为结尾,但该电影关于人性的思考与探寻并未随电影的结束而中断,电影在有限的情节之外,延展的是观众对当代人婚恋情感、欲望纠葛、精神迷局以及存在价值的思悟,该电影也由此成为一部颇具现实意义的佳作。
二、色彩叙事与人物形象的塑造
现代电影是一种综合了视觉与听觉的艺术形式,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剧作家马塞尔·马尔丹在其著作《电影语言》中指出:“画面是电影语言的基本元素。它是电影的原材料,但是,它本身已经成了一种异常复杂的现实。”在马尔丹看来,电影画面的复杂性在于其既要秉持现实主义的原则,客观准确地再现现实生活:又要反映电影创作者的意图,生成一种“具有感染价值的美学现实”。以上两点的综合,要求电影画面须在概括、凝练现实的基础上,以其特殊的表現力实现对观众情绪的感染,要做到这一点,电影画面中色彩的力量就不可轻视。俄罗斯艺术家列宾将色彩视作是表达情感与传递思想的媒介,在《列宾回忆录》中,他谈道:“当黑色骨粉和加上的媒质越来越加强深处的幻觉,以及画面上流露出来的特殊情绪时,我为这幅画度过了不少悲痛的时刻。”色彩在给人带来视觉刺激的同时,也会触发人的审美想象、唤醒人的情感体验。色彩的此种特性,使其成为电影塑造人物、传情达意的特殊媒介。《消失的她》中的色彩叙事在真假李木子、何非等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具有重要的意义,该电影通过人物妆容、服饰、出场环境的特定色彩搭配,烘托出人物的性格、揭示人物的现实处境、隐喻人物的命运,同时,色彩丰富的表现能力也强化了该电影的视觉表达效果、引起观众深刻的情感共鸣。
(一)白色与李木子形象的塑造
《消失的她》中,真李木子多以一袭白衣或白衣搭配浅色系服饰出现,何非梦境中的她,于晨曦初现的海边舒展双臂,在海天一色的白中聆听潮汐的低语、拥抱初升的旭日,宛若一位沐浴在圣光中的女神。中国艺术理论家李广元在《东方色彩研究》一书中指出:“‘白色在佛教那里具有特殊的地位,它是圣洁的象征,佛画之中往往由白来表示菩提之心。比如观音的衣饰多用白色。白色是光谱色的全反射。”白色这一看似简单的色彩具有丰富的意蕴,它是一种无所不包的圆满,又是一种具有无边恩慈的菩提之心,它揭示了李木子重要的性格特质:纯真善良、不染世俗。身在巨富家庭中的李木子,从小到大都对世界抱有温柔的善意,童年时的她勇敢救下了被同学霸凌后意欲轻生的沈曼(陈麦),并与之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与何非相遇后,善良的她不顾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也不管何非欠下的巨额赌债,与其组建家庭,并期望用爱与包容唤得何非的浪子回头,真李木子身上的白色带有佛画中的恩慈与仁爱色彩。同时,俄罗斯色彩学家康定斯基在谈到白色时还指出:“这是万事开始之前的、生命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虚无。”白色在揭示李木子性格特质的同时,也暗示着其命运的走向,对赌徒丈夫的轻信以及无底线的包容,使李木子将自身置于险境之中,电影多次以白色的光影和纱幔将李木子包围,这也暗示着李木子的生命行将逝去、她所幻想的美满爱情也将如泡沫一般化作虚无。
(二)红色与假李木子形象的塑造
与真李木子相对,电影中的假李木子是一位神秘、危险的女性,她多以一袭红裙示人,充满魅惑的红唇不停编织着一个个无懈可击的谎言,面对何非的厉声指责,她并未以歇斯底里的情绪发泄作为回击,而是温言细语地应对责难,并在人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文弱且无助的她也理所当然地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在她缜密的设计与天衣无缝的谎言下,何非被扣上了“精神失常”的帽子。电影在塑造假李木子的形象时,运用了大量的红色,如假李木子的红衣、红裙、红唇、红指甲,以及其用玻璃瓶自戕以陷害何非时额头涌出的红色鲜血等。康定斯基指出:“红色正如我们的想象——是最有特点的暖色:它通过内在发生作用。这是一种很有活力的、能动的不安宁的色彩。”红色是一种内部蕴藏着巨大能量的色彩,一如燃烧的火焰,它与人的肌体发生联系,带给人强烈的精神震颤:同时,红色也是欲望的色彩,它牵动欲念、魅惑人心,成为红尘中最艳丽也最危险的颜色。假李木子身上红色的大面积运用,一方面凸显出其性格中的魅惑、危险与不安宁因素:另一方面,假李木子作为拆穿何非杀妻阴谋的关键人物,其身上的红色还具有揭示何非作茧自缚、自取灭亡的警示色彩。
(三)黑色与何非形象的塑造
在对何非形象的塑造上,电影主要采用了黑色与绿色这两重色彩的组合叙事。电影刚开始时,何非神色慌张地来到巴兰迪亚岛的警局报案,此时距李木子失踪已两周有余,距何非签证的到期日也不足五日,忧心忡忡的何非在苦求当地警员立案无果后,徘徊在异国街头。华人“警官”郑成的介入曾带给何非希望,但郑成的调查很快又因假李木子的搅和而终止。最后,走投无路的何非只得求助于当地的“金牌律师”陈麦,在与陈麦的沟通中,何非一开始是有所保留地将实情告知,其后,随着假李木子一行恐吓的升级、自身签证到期日的迫近以及陈麦的步步诱逼,何非最终向陈麦交代了李木子被自己杀害、陈尸深海的事实。墨绿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黝黑的面庞、杂乱的胡须、黑色的潜水表,电影在对何非形象的塑造上,采用最多的便是黑色与绿色。从色彩学上来说,黑色是亮度最低的颜色,它:“一如不含可能性的虚无,一如太阳熄灭后的死了的虚无,一如没有未来和希望的永恒的缄默。”黑色因其黯淡与神秘,多象征日渐衰颓的人事或渐趋微弱的力量,它一如死寂的虚无与缺失希望的缄默,在亡命之徒何非的身上,黑色一定程度上喻指着其阴狠、残忍的性格。绿色本就属冷色调,而墨绿之色又为绿色增添了一重暗影,使得何非身上的绿带有冷酷、寒凉之感。黑色与绿色的组合在何非身上将其扭曲的人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同时,这两重色彩也暗示着赌徒何非行将毁灭的结局。
三、影画一体:色彩叙事与时代症候的表达
电影《消失的她》的成功,不仅与其悬念迭生的情节、鲜活精彩的各色人物相关,还与其对世界著名艺术大师梵高绘画的灵活化用有关。梵高一生都对绘画抱有热情,即便是在精神失常的生命黄昏,他也依然坚持用熠熠生辉的画笔为后世创造绚烂多彩的世界。中国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曾谈道:“梵高是以绚烂的色彩、奔放的笔触表达狂热的感情而为人熟知的……他热爱色彩,分析色彩,他曾从一位老乐师学钢琴,想找出色彩的音乐,他追求用色彩的独特效果表现狂热的内心感情,用白热化的明亮色彩表现引入堕落的夜咖啡店的黑暗景象。”梵高绘画中对色彩的运用并非凭空臆造,他用红褐、棕黄与钴蓝等色在《梵高自画像》《疯人院的走廊》《梵高在阿尔勒的卧室》等画作中表达自身对苦难、贫穷与疾病的真切感受,又用深蓝、藤黄、橙红等色在《星月夜》《罗纳河上的星空》《夜间的咖啡馆》等画作中言说工业文明侵袭之下的19世纪生活的驳杂与困顿,同时也用金黄、浅绿、亮蓝等色在《向日葵》《鸢尾花》《盛开的杏花》等画作中寄寓自身对光明、自由及温暖的渴望与追寻。电影《消失的她》对梵高画作的化用多达十余幅,其中较为重要的包括李木子陈尸深海时、海底璀璨炫目的“星空”;何非被陈麦一行设局交代李木子失蹤真相后,穿越的如迷宫般的“精神病院走廊”:以及何非罪行败露、被囚监狱时,形容枯槁、两眼无光的“自画像”等。《消失的她》中,梵高画作的化用不仅为电影增加了“影画一体”的艺术美感,同时,浓墨重彩的电影画面也将难以言明的时代症候与社会焦虑具象化,使电影得以通过色彩这一富有感染力的媒介反思人性、剖析社会问题、鞭挞丑恶与罪行。
(一)“海底星空”:为何爱我者予我牢笼
首先来看《消失的她》中的海底“星空”对于时代症候的揭示与反思。海底“星空”主要出现于电影的结尾处:何非因婚后的再次赌博使李木子大为不悦,李木子告知何非不会再替其偿还赌债,不知悔改的何非因觊觎李木子的巨额财产,对其渐起杀心。为制造李木子“失踪”的假象,何非在两人结婚一周年之际,以欣赏海底“星空”为由,将李木子带到即将废弃的莫沙灯塔下潜水,待李木子下潜到深海后,何非将其引入防鲨笼中,此时的李木子沉浸在欣赏由水母群组成的海底“星空”中,不料何非趁其不备离开防鲨笼并将之反锁,待李木子觉察到危险时为时已晚,此时的何非已独自上岸,绝望的李木子扯去氧气面罩,在深海牢笼中平静地接受死亡。电影中的海底“星空”巧妙地化用了梵高的名画《星月夜》,这一画面以大片的深蓝色作为星空的背景,深蓝之上又缀以或白或黄的水母群作为星群,李木子的长发向上漂浮,变成了原画中黢黑的柏树。蓝色本就是冷色,深海的幽蓝色在冷冽之外,又带有浓厚的幽闭色彩;白色与黄色的水母群闪烁飘忽闪烁如郊野磷火、传递出窒息的意味:黢黑的柏树也宛若新坟祭奠着孤独死去的木子,海底“星空”虽然绚烂,却也具有一种侵入骨髓的冷冽感。梵高创作《星月夜》的时期距其自杀仅剩一个月,彼时的梵高视力严重受损,他在该画中寄寓着一种既沉醉又痛苦的情绪,他沉醉于艺术世界的美好中,却又被身体的病痛与人世的苦难深深困扰。《消失的她》中的海底“星空”亦是如此,它既璀璨炫目却又虚无缥缈,一如赌徒何非的爱,毫无真诚与温暖可言,只有算计、欺骗与背叛,这种扭曲的情感如水母一般带有毒素,将原本生活在光明中的李木子拉入深渊,予其牢笼又取其性命。
其实,不只是李木子,现实社会中的不少人,都对爱情存留着一种幻想,时代背景下,繁缛沉重的生活压力、无从把握的旦夕祸福、烟云过眼的利禄功名等,使得社会中的每一位个体深感孤独,我们渴望慰藉也渴望温暖,“爱情”成为救赎我们的稻草。偶然的相遇、莫名的悸动、窄小的交际圈、可怕的孤独感等,使我们在面对似是而非的“爱情”时,总是来不及细思: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良人?面对身边人的犯错,害怕失去“爱情”的我们,总是将自身的底线一再降低,一再包容对方本不可原谅的恶行,却不去细究对方真实的脾气与秉性。于是,就有了如李木子般的“所托非人”,有了当代“渣男”谋财害命的“海誓山盟”,“一见钟情”的浪漫故事背后却是身边人处心积虑的算计与逆天改命的野心,有多少人在爱情的鸩酒与婚姻的牢笼中越陷越深,直至付出生命?浪漫与死亡的距离原来如此之近,这是时代的病症,也是电影的批判意义之所在。
(二)“精神病院走廊”:为何囚人者也像困兽
其次来看《消失的她》中的“精神病院走廊”对时代症候的揭示与反思。“精神病院走廊”出现在何非的杀妻恶行被揭露之后,陈麦一行为找出李木子消失的原因,在何非身上设下连环局,“精神病医院”实际上也是陈麦的设计,在脑白质切除手术的恐吓下,何非承认了自己杀妻的事实,但随后他发现恐怖的手术并未如期而至,他惊恐地逃出手术室,在穿越了一段又一段的“走廊”后,他看到了户外的阳光,也发现所谓的医院只是一座废弃建筑,陈麦一行的“表演”其实是诱逼他说出真相的障眼法。电影中精神病院走廊的画面主要由灰绿、钴蓝、中褐等色构成,同时缀以黑灰色的门框,该画面与梵高画作《疯人院的走廊》的配色相似,梵高画作是对圣雷米精神病院的描绘,该画以灰绿、浅蓝、红褐为主色,同时缀以黑色的线条,传递出一种焦虑、无助、绝望的情绪。《消失的她》中,用蓝、灰、黑等一系列冷色描绘了“精神病院”中如迷宫般的道道铁门与条条走廊,揭示了何非在赌瘾与物欲中的迷失,整个画面传递出一种迷惘无助之感。
其实,现实中许多人身上都带有何非的影子:生于平凡,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也没有光环,即便曾经的我们富有理想、斗志昂扬,但营生之艰、逐梦之苦与生活之难很快改变了我们的豪情万丈。就像曾经的何非,在灯红酒绿的上海卖力地活着,他期望凭借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送外卖、做酒保、做潜水教练……苦活累活他从不抱怨,可他的工资在扣去房租后卻所剩无几。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都是何非,作为社会的“草根”,我们不得不正视现实:为何别人生来就是锦衣玉食,而我们光是解决生计问题就用光了力气?为何别人唾手可得的资源,我们在苦苦努力之后依然遥不可及?为何我们的“远方”只是别人的起点?又为何我们的殚精竭虑不抵别人的吹灰之力?……于是,在这诸多的困惑面前,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开始思考现实的重量,并以数倍于前的努力来守护自己的梦想,这些人没有何非那般投机取巧,对于雷区和红线,他们保持了足够的警惕。而以何非为代表的一部分人却被物欲与野心吞噬了,即便上天给了他们理想的爱人,但相对匮乏的教育经验、长期受贫的痛苦经历、敏感脆弱的底层心态等,都使他们失去了爱的能力,他们的沉沦既可恨也可怜,误入歧途的“草根”刺痛的恰恰是时代最敏感的神经,反映的也是当下最棘手的社会病症。
四、结语
当代电影中的视听语言一般具有特定的表达意义、呈现独特的美学效果。电影的色彩语言亦是如此,它使观众得以凭借电影中色彩的蛛丝马迹感知电影的情节走向、提炼电影的主题思想,继而使电影在浓墨重彩的叙事氛围中生成自身独特的美学价值。陈思诚电影《消失的她》中的色彩化叙事共具有三重美学价值:其一,电影将色彩这一自然界中客观存在的物质,通过象征化的手法将其与人物的性格塑造、命运走向的隐喻及存在境遇的表达等糅合起来,从而使电影得以通过灵动的色彩之笔强化自身的视觉表达效果、引起观众深刻的情感共鸣。其二,电影通过色彩化的叙事实现了对于梵高画作的化用,这为电影增加了“影画一体”的独特美感,同时电影中浓墨重彩的画面也将难以言明的时代症候与社会焦虑具象化,从而使得该电影得以通过色彩形象生动且富有感染力的媒介反思人性、剖析社会问题、鞭挞丑恶与罪行。其三,《消失的她》作为一部类型成熟的悬疑电影,色彩化叙事的运用加重了该片的悬疑感,蓝、灰、黑等一系列冷色在“海底星空”“精神病院走廊”等画面中的运用,使得该电影中环环相扣的“戏中戏”充斥着悬念迭生的神秘、紧张与刺激感,而该电影中“罗生门”般的叙事套层不仅为观众增加了探奇揭秘的观影快感,也引起了观众对于当下就业难、婚恋难、阶层跨越难等社会问题的深思。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现代文学批评编年史(1907-1949)”成果(项目编号20BZW142);成都信息工程大学引进人才科研启动项目“中国当代文学中的‘气象书写及其生态关怀研究”成果(项目编号KYT22022118)]
责任编辑: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