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旭
2024年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出版140周年。回顾这部重要著作,恩格斯在德文第一版序言中阐述的“两种生产”理论曾在国内外学界引发多次争论,特别是其与唯物史观的关系问题成为国外理论界讨论的热点。反观国内理论界,总体上认为“两种生产”理论没有违背唯物史观,但是对其具体内涵的研究莫衷一是。因此,有必要厘清“两种生产”理论的相关争议,为推进我国经济社会建设和人口高质量发展提供科学的理论指导。
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下文简称《起源》)德文第一版序言中,恩格斯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另一方面受家庭的发展阶段的制约。”(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16页。后继学者围绕这段“两种生产”理论的表述展开了激烈争论。
梳理国外学界的研究成果发现,大部分学者认为“两种生产”理论算不上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思想。这主要分为两种观点:一是认为“两种生产”理论与唯物史观关系并不一致,甚至提出“马恩对立论”;二是认为“两种生产”理论是彻底的“二元论”。
持有“两种生产”理论与唯物史观背离论的学者,采取的论据主要集中三个方面。第一,基于种的繁衍即人口生产的基本内涵。有些学者认为,从马克思主义的“生产”概念出发,人口生产虽然也带有“生产”一词,但不属于物质生产的范畴;唯物史观认为物质生产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恩格斯认为人口生产同样起决定作用,显然违背了唯物史观。例如,亨利希·库诺认为,恩格斯之所以将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相提并论是因为两者都有“生产”一词,但是人口生产与物质消费品的生产毫无关系,且与物质生产相适应的人的生产及其发展是不存在的。同时,恩格斯把人类两性关系当作决定社会生活的第二个因素,但没有详细说明人口生产如何决定社会生活,以及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关系和作用范围。(2)亨利希·库诺:《马克思的历史、社会和国家学说》,袁志英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年,第469页。河上肇指出,唯物史观一直是以物质生产力作为历史发展的基础,“人类生命的生产”已经超出了物质生产力的概念范畴,恩格斯关于人口生产与物质生产具有同等作用和意义的表述,违背了唯物史观“一元论”。(3)河上肇:《唯物史观研究》下册,上海现代书局,1933年,第22页。第二,基于唯物史观的不同理解。一些学者将唯物史观看作是一种“经济唯物主义”,而人口生产则是一种非经济因素,所以恩格斯的观点有误。例如,俄国民粹派代表人物尼·康·米海洛夫斯基认为,唯物史观是一种“经济唯物主义”,社会发展的动力只能是“物质财富生产”,而人口生产是一种“非经济因素”,恩格斯将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都看作是历史的决定要素,便“更正”了唯物史观公式。(4)《列宁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6页、第18页。还有些学者认为,恩格斯强调 “经济因素” 对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而“两种生产”理论错误理解了人口生产与“经济因素”的关系。例如,诺曼·莱文认为,恩格斯将历史的发展看作是以经济(生产获得的利润)为基础的一般发展规律,即表现为“单线性”“多阶段”的历史发展过程,作为对比,马克思的历史观认为社会发展不存在“固定程式”。另外,恩格斯只是将血族(血缘群体)看作是“一种社会功能”,而马克思则认为血族关系(社会力量)可以决定历史发展,这表明恩格斯没能意识到人口生产在原始社会中起决定作用。(5)《马克思主义来源研究论丛 第十五辑 特辑 马克思人类学笔记研究译文集》,商务印书馆,1993年,第50页、第57页、第 58页。戴维·麦克莱伦认为,恩格斯将人口生产和物质生产进行一种简单的非马克思主义的机械论划分,这又与恩格斯重视“经济因素”相冲突。(6)戴维·麦克莱伦:《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 (第3版),李智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0页、第11页。第三,基于“两种生产”理论的特殊表现。一些学者认为,“两种生产”理论是唯物史观在原始社会中特殊规律的表现,是对唯物史观的完善。例如,苏联学者列·阿·列昂节夫认为,“两种生产”理论是对《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中“生命的生产”的发展,是唯物史观在原始社会中的运用和表现。(7)列·阿·列昂节夫:《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形成和发展方面的作用》,方钢、志成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2年,第204页。
国外学界对“两种生产”理论的相关争论表明,部分学者存在理论误解,必须予以澄清。首先,唯物史观不是经济唯物主义,“经济因素”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恩格斯晚年对“经济唯物主义”的观点进行反驳时强调,马克思与他从未将“经济因素”看作是历史发展中的“唯一决定性的因素”。(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页。从恩格斯阐述的内容来看,历史的决定因素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而不像上述学者所认为的“经济因素”是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其次,人口生产应当被看作是一种“经济关系”的因素,即一种特殊的物质的社会关系。恩格斯在《起源》德文第一版序言中提到,摩尔根所著《古代社会》在“经济方面的论证,对摩尔根的目的来说已经很充分了,对我的目的来说就完全不够”(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7页,第232页,第232页。。恩格斯晚年在《关于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历史》一文中强调,唯物史观是在“迄今为止在历史著作中根本不起作用或者只起极小作用的经济事实”(1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7页,第232页,第232页。中发现了“决定性的历史力量”,所以要从“经济关系及其发展中来解释政治及其历史”(1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7页,第232页,第232页。。从这两处引文可以看出,恩格斯将人口生产看作是历史发展中的“经济关系”,从而才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并不像上述学者所理解的那样,将人口生产仅看作是“经济因素”。这一观点受到了列宁的重视,他在反对米海洛夫斯基的观点时指出,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是“为了‘阐明’历史,不要在思想的社会关系中,而要在物质的社会关系中去寻找基础。”(12)《列宁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8页,第19页。列宁接着反问道,“难道米海洛夫斯基先生以为子女生产关系是思想关系?”(13)《列宁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8页,第19页。依据列宁的理解,人口生产是一种物质的社会关系,它应当是人们维持生存的一种方式,而不应该像上述学者一样将人口生产排除在历史发展之外。
“两种生产”理论的发展脉络也证明了“两种生产”理论与唯物史观的一致性。应当看到,“两种生产”理论不是恩格斯在《起源》中才首次提出的,而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一贯思想。(14)江洋:《“两种生产”理论——一个澄清》,《学术界》2017年第12期。首先,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首次提出了“人的生产”的概念。他指出,“对人的需求必然调节人的生产,正如其他任何商品生产的情况一样。”(1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15页,第531页,第532页,第532页,第532页。这意味着马克思已经注意到人的生产所蕴含的物质因素。其次,在《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人们为了生活所进行的“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1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15页,第531页,第532页,第532页,第532页。。人们在“第一个需要”的基础上就形成了“第一个历史活动”的需要,即人们的物质再生产活动。除此之外,历史发展过程中的第三种关系是家庭关系,是“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1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15页,第531页,第532页,第532页,第532页。,即人口生产。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从历史的最初时期起,从第一批人出现以来,这三个方面就同时存在着,而且现在也还在历史上起着作用。”(1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15页,第531页,第532页,第532页,第532页。“生命的生产,无论是通过劳动而生产自己的生命,还是通过生育而生产他人的生命,就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1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15页,第531页,第532页,第532页,第532页。。这表明,《形态》已经首次阐释了“两种生产”思想,即将人类的“劳动”和“生育”生产看作是“生命的生产”,并且强调了这两种生产的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此时,马克思和恩格斯已经将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看作是历史发展中的物质社会关系。再次,在《资本论》中,马克思初步界定了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概念,把物质生产比作“第一种生产”,把人口生产比作“第二种生产”。他从生产和消费的辩证关系出发,讨论了人口生产和物质生产的同一性关系,“消费直接也是生产……吃喝这一种消费形式中,人生产自己的身体,这是明显的事……在第一种生产中,生产者物化,在第二种生产中,生产者所创造的物人化。”(2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八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4页、第15页。而物质生产具有基础性作用,制约着人口生产,“不同的社会生产方式,有不同的人口增长规律和过剩人口增长规律”(2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07页。。马克思正是通过分析现实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状况,确证了“两种生产”之间的辩证关系。最后,在《人类学笔记》中,马克思突破了摩尔根将“观念”看作历史发展动力因素的局限性,强调要从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等物质因素出发理解人类社会的起源与发展。恩格斯《起源》一书基于马克思的观点,重新概括和论述了“两种生产”理论,实现了对唯物史观基本原理的完善和发展。
综上所述,国外学者对“两种生产”理论的发难和误读,究其本质,是未能将人口生产放置在社会发展动力之中,而只是将其看作是物质生产过程的“附带因素”。依照这种观点,唯物史观必然被视为“经济因素”起唯一决定作用的历史观。通过思想史的梳理,应当看到“两种生产”理论形成与发展是唯物史观发展过程中的重要内容,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被看作是历史发展的物质因素,这一方面确认了“经济唯物主义”不是唯物史观,另一方面体现了人口生产是物质关系的反映。所以,“两种生产”理论是科学的理论,不是违背唯物史观的“二元论”思想,与唯物史观的关系是一致的。
梳理国内学界对于“两种生产”理论的研究成果,可以集中概括为对三个问题的讨论:一是关于“两种生产”理论与唯物史观的关系研究;二是关于“两种生产”的内涵和外延的研究;三是关于“两种生产”的历史作用的研究。国内学界总体上承认“两种生产”理论的科学性,所以,它与唯物史观的一致性已经成为国内学界的共识。我国学者坚定地站在马克思主义立场,反驳国外学者对恩格斯的误读和批判,捍卫恩格斯思想的科学性。
国内关于“两种生产”的内涵和外延的研究争议较大,尤其是如何理解“直接生活的生产”与“两种生产”之间的关系。对这一问题的认识存在两条解读路径。首先,将“直接生活的生产”理解为物质生产,而排除人口生产。例如,有学者认为,在《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是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考察现实的历史过程,因此“直接生活的生产”只能是物质生产。(22)梁文达:《马克思主义的“两种生产”观是计划生育工作的理论基础》,《人口研究》1980年第3期。其次,“直接生活的生产”应当包括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例如,有学者讨论了“‘全面生产’和‘生活生产’”与“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之间的关系,指出“全面生产”应当包括“生活生产”,“两种生产”的范畴等于“生活生产”的范畴。(23)俞吾金:《作为全面生产理论的马克思哲学》,《哲学研究》2003年第8期。
恩格斯晚年反复提及“历史的决定性因素”是“直接生活的生产”或“现实生活的生产”这一观点。因此,证明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是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需要从“两种生产”理论的相关原文中寻找证据,以说明“直接生活的生产”或“现实生活的生产”应当包括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
从《起源》的MEGA德文版来看,“直接生活”一词对应着德文单词unmittelbaren Lebens。其中,unmittelbaren直译为“直接的”或“现实的”,Lebens可翻译为“生活”或“生命”。(24)Karl Marx,Friedrich Engels,Karl Marx Friedrich Engels Gesamtausgabe(MEGA) Band29,Berlin:Dietz Verlag,1990,p.11.因此,“直接生活的”一词是可以等同于“现实生活的”一词。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语境中,“现实”一词往往对应着“抽象”一词,“现实生活”强调人类的物质活动,“抽象生活”则强调人类的精神活动。在《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2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24页。。这里的“现实生活的生产”对应的就是“精神生活的生产”。马克思在总结斯密的生产理论时就将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看作是“生产劳动”的“两种生产”,指出“两种生产的相互作用和内在联系,也不在斯密的考察范围之内”(2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345页。。此即“直接生活的生产”与“精神生活的生产”相对应的例证。
了解清楚“直接生活的生产”的主要指向后,还需要理解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与“直接生活的生产”的关系。恩格斯在《起源》中明确了历史的决定因素为“直接生活的生产”后指出,“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这句话在MEGA德文版原文中为“Diese ist aber selbst wieder doppelter Art”(27)Karl Marx,Friedrich Engels,Karl Marx Friedrich Engels Gesamtausgabe(MEGA) Band29,Berlin:Dietz Verlag,1990,p.11.。Diese表示代词,依据《起源》中的内容,代指“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ist作系动词,意为“是”;aber在德文语境中作连词,一般有三种意思:一是异议、反驳,二是对比,三是限定、修正、补充;selbst具有名词、代词、副词三个词性,这里应作代词,意为“本身”,即“直接生活的生产”本身;wieder表示副词,意思是“又”;doppelter表示形容词,意思是“双重”;Art表名词,意思是“种类”“特性”或“方面”。我们将aber这个连词去除后,并将Diese所指代的“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翻译出来,得到这句话的意思应为:“‘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本身又具有两个方面(类)”。所以,作为连词的aber是理解“两种生产”与“直接生活的生产”的关键。首先,我们确认aber的第二种意思,即“对比”,是否在此处适用。“对比”是将两个对立的事物或同一事物的两个对立的方面放在一起,运用比较的方法予以说明或描述。而原文中的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不是进行比较说明,故排除“对比”之意。其次,aber在文中的语境也不符合它所具有的第一种含义,即“异议、反驳”。恩格斯的表达并没有造成第二句话否定第一句话的情况,进而“违背”或“修正”了唯物史观。前文已经反驳了这一观点,此处不再赘述。所以aber在原文中是作为第三种含义,即“补充说明”来使用的,也就是说,“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语是对前句“直接生活的生产”的补充说明。由此可见,“直接生活的生产”应当包括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两个方面。
另外,从《形态》的文本中同样可以证明“直接生活的生产”与“两种生产”具有一致关系。“生命的生产,无论是通过劳动而生产自己的生命,还是通过生育而生产他人的生命,就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28)《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2页,第544页,第532页。。前文已经指认“生命”和“生活”在德文语境中归于Lebens一词。所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形态》中已经将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囊括在“生活的生产”范畴之内了。他们强调了唯物史观就是“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阐述现实的生产过程……不是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2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2页,第544页,第532页。。此外,他们将生产活动分为物质资料生产、满足新需要的物质资料再生产和人的生产,并指出,“三个方面就同时存在着,而且现在也还在历史上起着作用。”(3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2页,第544页,第532页。这表明,“直接生活的生产”是阐发唯物史观的起点,它包括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两个方面。“恩格斯后来发挥了马克思的‘生活的生产’的理论,并直截了当地把它称之为‘两种生产’。”(31)俞吾金:《被遮蔽的马克思》,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91页。即便恩格斯晚年遭受各个方面的质疑,他在与约瑟夫·布洛赫的书信交流中仍坚持强调“现实生活的生产”是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以维护“两种生产”理论的科学性。从经典文本出发可以发现,无论是物质生产,还是人口生产,都是物质生产方式的内在要素。这种物质生产方式是对应精神生产而言的。“两种生产”的统一就是人类生活的物质生产活动。
国内学界对“两种生产”历史作用的研究,仍存在许多争议。从学术发展史来看,20世纪80年代是我国学界对“两种生产”理论解读的高潮期,有学者对“两种生产”历史作用的解读主要归结为“共同决定论”“物质生产一元决定论”“依次决定论(交替决定论)”等。(32)林锋:《正确领会晚年恩格斯的历史观——“两种生产依次决定论”质疑》,《哲学动态》2020年第3期。首先,“共同决定论”坚持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对历史“共同”发挥决定作用。例如,有学者从人口生产对物质生产的制约作用去说明人口生产对社会发展的决定作用,强调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发展离不开人口生产。因此,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共同制约、决定社会历史的发展。(33)严国珍:《关于“人类自身的生产”理论的重新探讨》,《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9年第2期。还有学者认为,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历史作用具有辩证统一关系,共同形成推动历史发展的合力。“两种生产”都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既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物质前提和基础,又是人类社会得以发展的物质根源和最终动力。(34)崔新京:《两种生产理论的哲学探讨》,《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6期。其次,赞成“物质生产一元决定论”观点的学者认为,无论是从历史发展的各个阶段来看,还是从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表现形式来看,有且只有物质生产是历史中的决定因素,人口生产只是发挥促进或延缓作用。(35)参见赵凤彩:《从人类发展史看两种生产的相互关系》,《人口学刊》1981年第4期;盛明富:《也谈马克思主义“两种生产”理论的几个问题》,《人口学刊》1983年第2期。最后,“依次决定论”在国内学界影响较大。“依次决定论”又称为“交替决定论”。持有这种的观点的学者认为,在原始社会早期乃至史前社会的大部分时间,物质生产力水平低,人口生产相较于物质生产来说是原始社会制度和原始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对原始社会的发展发挥着支配作用。进入原始社会后期,物质生产逐渐取代人口生产,成为社会形态和社会结构演进发展的决定力量。(36)参见王贵明:《试论人类自身生产的历史作用——对马克思主义两种生产理论的探讨》,《探索》1986年第5期;刘崇民:《也谈原始社会与社会发展的原动因——兼与王贵明同志商榷》,《哲学研究》1990年第4期;陈思:《两种生产理论与唯物史观》,《探索》1991年第2期。
“依次决定论”的理论缺陷在于,不是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按“依次顺序”决定历史的发展,而是“两种生产”的社会关系(血族关系和经济关系)“依次”对社会制度的发展起支配作用。恩格斯指出,“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劳动越不发展……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3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页。赞成“依次决定论”的学者正是依据恩格斯的上述文本来证明“两种生产”的“依次决定论”的。恩格斯的确说明了在物质生产不发达阶段,即经济关系单一的情况下,社会制度就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然而应当看到,恩格斯使用的是“血族关系”,而非“人口生产”的表述。所以,对《起源》这段原文的解读应当是,在物质生产水平较低时,社会财富只能在较小程度上影响社会制度,血族关系则能支配社会制度的变迁。换句话说,“是原始社会的‘血族关系’与原始社会解体以后产生的社会关系(所有制关系等)在人类历史的不同阶段对社会制度的制约作用不同,并不是说物质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在人类历史的不同阶段对社会制度的制约作用不同。”(38)赵家祥:《澄清对“两种生产”理论的误解》,《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赞成“依次决定论”的学者,相较于将物质生产看作历史发展的唯一决定力量的观点,虽然肯定了人口生产在原始社会发展中的决定作用,但是未能理解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共同决定作用,也就不能正确理解“直接生活的生产”这一概念。在物质生产水平低下、经济关系状况单一的历史时期,以人口生产为基础的血族关系对社会制度起着制约作用。关键问题是必须正确理解血族关系的本质。在《起源》中,恩格斯指出,“然而,在以血族关系为基础的这种社会结构中,劳动生产率日益发展起来;与此同时,私有制和交换、财产差别、使用他人劳动力的可能性,从而阶级对立的基础等等新的社会成分,也日益发展起来”(3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页,第232页,第68页。,经济关系也就逐渐代替血族关系对社会制度发展发挥支配作用。唯物史观就要从“经济关系及其发展中来解释政治及其历史”(4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6页,第232页,第68页。。据此推断,血族关系本质上是一种经济关系,是经济关系的特殊表现形式。
恩格斯在《起源》中将血族关系看作是原始社会支配社会制度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恩格斯晚年在回复博尔吉乌斯的书信中也谈及此类观点,“我们把经济条件看做归根到底制约着历史发展的东西。而种族本身就是一种经济因素。”(4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668页。恩格斯坚持认为社会发展受经济条件和经济因素制约,即使是原始社会,也是由“种族”这个经济共同体来决定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种族”(“部落”)无疑是这个经济关系中的重要因素。正如由私有财产所引发的各种经济关系的发展支配阶级社会一样,血族关系就是在“种族”和“部落”形成后出现的特殊的经济关系,起着制约和支配原始社会发展的作用。在原始社会早期,物质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只有依靠部落的集体力量才能持续地进行物质生产活动,这一时期的物质生产力就表现为全体部落成员共同活动的集体生产力,从而以血族关系为核心的氏族关系自然成为保障人类社会发展、生产力进步的社会关系。因此,物质生产(经济因素)是人类社会发展起基础作用的因素。忽视物质生产的社会属性和历史意义,种族就只能看作是动物性的群体活动。一味强调血族关系的制约作用,忽视物质生产的基础作用,原始社会的亲属制度就无法确立。因为只有在物质生产的基础作用上,围绕生活资料而形成的社会关系,即表现为原始社会中的血族关系,才能夯实原始社会的经济基础。血族关系之所以能够反映、决定社会的经济关系,关键在于原始社会早期的生产力不能完全满足历史发展需要的物质基础。正因为血族关系本质上是一种经济关系,人类社会才能实现从血族关系向经济关系的转化。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的那样,随着物质生产的发展,女权制社会向父权制社会的转变“看来是一个十分自然的过渡”。
当前,学界对“两种生产”理论的研究开始转向对“依次决定论”“物质生产一元决定论”等错误观点的批判。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恩格斯是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使用“两种生产”理论的,即“归根结底决定论”。赞成“归根结底决定论”的学者是基于恩格斯晚年大量使用了“归根结底”“归根到底”等副词来把握“两种生产”或“经济关系”对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一方面,有学者认为恩格斯赞成物质生产在“归根结底”意义上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例如,有学者认为,物质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都对历史发展起制约作用,但是只有物质生产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起决定作用,而人自身的生产不具有归根到底意义上的决定作用。(42)林锋:《正确领会晚年恩格斯的历史观——“两种生产依次决定论”质疑》,《哲学动态》2020年第3期。另一方面,还有学者认为,人口生产和物质生产、家庭关系和经济关系都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如有学者指出,在原始社会时期,人口生产与物质生产、经济关系和家庭关系实际上是一种独特勾连的关系;而在阶级社会中,这两对关系又存在着分离和分化。在原始社会早期,人口生产和家庭关系实际上是物质生产和经济关系的独特表现,因此,这一时期人自身的生产和家庭关系对历史发展起归根结底的决定意义。(43)王峰明:《物质生产、人口生产与历史发展——对恩格斯“两种生产”理论的互文性解读》,《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 10期。可以发现,学者们对于这一问题探讨的分歧点在于: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要不要把人口生产和血族关系(家庭关系)也看作是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
依据恩格斯晚年的文本和来往书信,他在涉及历史观的表达时反复使用了“归根结底”或“归根到底”一词。在涉及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时,恩格斯常常使用的是生产力层面的“直接生活的生产”或物质生产。例如,历史发展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4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页,第16页,第32页。或“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4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页,第668页,第669页,第669页。。而涉及对历史发展的“制约作用”时,恩格斯常常使用的是生产关系层面的“经济条件”或“经济关系”。例如,“劳动越不发展……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4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页,第16页,第32页。;“经济条件看做归根到底制约着历史发展的东西”(4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页,第668页,第669页,第669页。。在中文语境下,“制约”和“决定”作为近义词,也很难将两者完全区别开来。同样的,德文bestimmende一词译为“决定性”,bedingt一词译为“制约”,bedingt作为bedingen的变形词同样具有“决定”的含义。(48)Karl Marx,Friedrich Engels,Karl Marx Friedrich Engels Gesamtausgabe(MEGA) Band29,Berlin:Dietz Verlag,1990,p.11.所以,无论是从生产力层面还是从生产关系层面来看,恩格斯都强调“生活的生产”和“经济关系”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所具有的决定作用。
从思想史来看,马克思和恩格斯十分强调物质生产和经济关系对历史发展起“归根结底”的决定作用。一方面,马克思和恩格斯强调物质生产和经济关系对于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他们在《神圣家族》中认为,历史的诞生地不是“天上的迷蒙的云兴雾聚之处”,而是“地上的粗糙的物质生产”。(4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51页,第531页,第602页。在《形态》中,他们又指出,物质生产是“第一个历史活动”,“生产物质生活本身……是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5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51页,第531页,第602页。这表明,马克思和恩格斯将物质生产看作历史发展的开端。恩格斯晚年在致博尔吉乌斯的书信中强调经济的必然性和经济的运行规律发挥着“归根结底”的决定作用,“在所有这样的社会里,都是那种以偶然性为其补充和表现形式的必然性占统治地位。在这里通过各种偶然性来为自己开辟道路的必然性,归根到底仍然是经济的必然性。”(5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页,第668页,第669页,第669页。越是远离经济规律,越是接近纯粹的意识形态领域,历史发展的曲线就会越曲折,“如果您画出曲线的中轴线,您就会发现,所考察的时期越长,所考察的范围越广,这个轴线就越是接近经济发展的轴线,就越是同后者平行而进。”(5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十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页,第668页,第669页,第669页。另一方面,马克思和恩格斯将物质生产的发展阶段看作是历史划分的标准,而不是人口生产。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指出,“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5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5页,第16页,第32页。到了19世纪70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认同摩尔根的“物质生产分期法”思想,即“人类进步的一切伟大时代,是跟生存资源扩充的各时代多少直接相符合的”(5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5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32页。。恩格斯对此肯定地说道,摩尔根的物质生产“分期法,在没有大量增加的资料要求作出改变以前,无疑依旧是有效的。”(5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51页,第531页,第602页。可以说,马克思、恩格斯一直将物质生产看作是划分社会不同发展阶段的客观标准,其中,生产工具是重要标志,这进一步阐释了物质生产对历史发展的决定作用。
既然物质生产和经济关系在“归根结底”意义上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那么作为“生活的生产”的重要方面之一,应正确理解人口生产的“决定作用”。在原始社会中,特别是人类还未使用生产工具的时期,社会生产力水平较低甚至没有任何生产能力,这就使得原始社会的发展是由人口生产和血族关系所支配的,此时人口生产是物质生产活动的特殊表现形式。在《起源》中,恩格斯在“种的繁衍”的意义上阐述了人口生产的内涵。一方面,就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言,人类的繁衍保证了一定的人口数量从而保证了人类自身的生存问题。例如,在蒙昧时代的低级阶段,采摘果实、坚果、草根等简单劳动,是人类物质生产的主要表现,“在这种场合,劳动者身体的器官是唯一的劳动资料”(5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09页。;同时人类又要防止其他动物的袭击。因此,必要数量的人口是维持种族延续的必要条件,这表现了原始共同体的生活状态,其特点是共同体成员联合组织生产和生活。另外,在人类发展的特殊阶段,人口生产也是人类生活资料生产的重要内容,“由于所有这些食物来源都靠不住,所以在广大的产鱼地区以外,人类便不得不采取食人的办法。”(5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5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32页,第363页。另一方面,就人与人的关系而言,原始社会不同原始群、氏族、家庭、部落总体上的和平相处,实现了种族的延续。例如,恩格斯认同摩尔根关于“自然选择”对人类社会发展起积极作用的观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们之间的婚姻,创造出在体力上和智力上都更强健的人种”(5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5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32页,第363页。,可见,通过人口生产的“婚姻禁规”提高了物质生产的水平。所以,在物质生产不发达的情况下,人口生产的发展本质上就是物质生产的发展,氏族制度的进步推动了物质生产水平的提高。随着物质生产的发展,其他社会关系日益发展起来,并逐渐取代了血族关系的支配作用。在这个过程中,物质生产逐渐从人口生产中分离出来,经济关系逐渐从家庭关系中分离出来,导致人口生产本身不再是一种独特的物质生产活动。(59)王峰明:《物质生产、人口生产与历史发展——对恩格斯“两种生产”理论的互文性解读》,《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 10期。从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人口生产的相关论述来看,在非原始社会的特殊背景下,他们只是将人口生产看作是一种家庭关系,不会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在《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将人口生产看作是人类的“繁殖”,并认为这是一种“血缘关系”或“家庭关系”。(60)《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2页。
正如美国著名人类学家劳·克拉德在1973年所说,“恩格斯的著作再没有比《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更著名的了”(61)李百玲主编:《经典作家著作研究Ⅳ》,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年,第234页。。作为科学社会主义的重要著作,《起源》与资产阶级国家观背道而驰,引起了资产阶级及其拥护者的不安和惶恐,遭到了资产阶级疯狂抵制和抹黑。《起源》中的内容是基于大量的人类学材料和政治材料完成的,它为我们审视人类历史的诞生和发展提供了正确的研究视角和科学思想。恩格斯在《序言》中论述的“两种生产”理论,把“人类自身生产看作人类社会生产的基本内容,并将其作为人类直接生活的生产与再生产内容去理解”(62)吕世荣:《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的历史性贡献》,《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年第7期。,“不仅完整地科学地表述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而且第一次深刻地揭示了原始社会产生和发展的特殊规律性”(63)朱传棨:《恩格斯哲学思想研究论稿》,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00页。,以此丰富和发展了“两种生产”理论,为我们审视人类社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指导,对我国当下和未来的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这体现为:一方面,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从人类社会发展的起源看,无论是氏族社会还是现代国家,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都是一切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既有所有社会形态所规定的一般特征,又因不同社会生产方式而形成特殊发展规律。作为贯穿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两大内容,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之间的协调发展,是中国实现对西方发达国家“弯道超车”的重要条件。另一方面,经济社会的发展要处理好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辩证关系。作为“直接生活的生产”的两个方面,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的矛盾关系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两者和谐统一是社会发展的最终目的。
我国人口学界一直将恩格斯“两种生产”理论作为马克思主义人口理论的基本思想,(64)刘铮主编:《人口理论教程》,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53页。但对于理论内涵的认识并不彻底。这导致我国在一段时间里只认识到物质生产发展的重要性,却相对忽略了人的发展方面。正如有学者指出,要重视“现实的人”的问题,不能过度地从经济视角考察历史发展中的生产力问题,而将人口要素排除在历史发展之外。(65)隽鸿飞:《马克思的两种生产理论及其当代意义》,《哲学研究》2004年第8期。由经济关系支配的社会制度,人口生产必须符合经济发展的要求。为此,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66)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21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67)《习近平主持召开二十届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强调 加快建设以实体经济支撑的现代化产业体系 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人民日报》2023年5月6日,第01版。。恩格斯“两种生产”理论无疑为我国人口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启示。
第一,要积极培育适应新时代经济社会发展要求的创新人才。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科学技术和生产力发展对社会发展具有推动作用。新时代经济高质量发展往往与科学技术创新密切关联,表现为技术进步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和社会分工的复杂化,这就要求社会培养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创新人才。培育高技能人才要注重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国家和政府要分析劳动力市场对创新人才的需求和供给情况,在此基础上制定人才培育政策,同时促进高技能人才的流动和适应性发展;二是现代教育体系要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科学调整专业设置,以跨学科教育为手段培育专业领域交叉复合型人才,以更好地满足经济社会发展。
第二,以精神文明建设涵养高素质人口。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意识形态属于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人的全面发展不仅是人类生产技能的发展,还应当包括人的思想观念、道德水平和文化素养等方面的发展。通过精神文明和价值引导培养高素质人口要注意三个方面:一是通过引导文化产业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营造出有利于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的文化氛围;二是加强对劳动者职业道德的培养,这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内容,确保劳动者不仅关注自身经济利益,还应注重社会责任和使命;三是通过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培育高素质人口。物质文明的进步为精神文明的发展创造条件,精神文明的进步又会推动物质文明的进一步发展。因此,要以“两个结合”为基石铸造全体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确保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从而推动人的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