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差异极大的作文题目中发现教学融合点

在写作教学方面，中外有较大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写作命题方式上的不同，目前已有多篇文章就此展开论述。发现差别，是进步的开端，找到中外写作教学的融合点，才是根本目标。

一线教师更容易看到的是微观上的对比，是对具体题目的解析。以克里斯·比弗尔所著的《全脑教学与游戏教学法》中三道较为特殊的作文题为例，先看他山之石的风采。

第一道题：写叙事散文。具体要求：写四个故事，这四个故事都要包含完美且灵巧的长句子，而且话题要新颖。此外，每一个故事中的每一句话，都要以一个以前没用过的词语开头。

第二道题：写诗。具体要求：写四首诗，这四首诗都要包含完美且灵巧的长句子，而且话题要新颖。此外，每首诗的每一句话都要以一个以前没用过的词语开头。

第三道题：写故事问题。具体要求：写四个数学故事问题，每一个故事问题至少要包含一幅插图，每一个故事问题都要包括解决策略，而且每一个故事问题都要比前一个故事问题更难解决。

假设我国学生做这三道写作题，他们会有怎样的体会呢？

其一，体会到了题目中提出了明晰的文体要求。第一道题，写的是叙事散文；第二道题，写的是诗歌；第三道题，写的是故事问题。请不要以为“故事问题”不是文体，文体可以有诸多分类的方法。每一个类型，还可以分为更细小的项目。如表1所示，在美国教育进展评价体系（NAEP）中，文学体验类就可以分为虚构文学、非虚构文学、诗，而每一类型又可以继续细分，甚至有模仿滑稽作品、独角戏等非常特殊的文体。

学生在写作时，就已经熟悉题目要求，并熟悉相关的文体规则。

其二，体会到了题目中含有明确的写作目标。每一次写作，最终要达到什么要求，题目给出了明确的提示。例如，第一道题中提到“要包含完美且灵巧的长句子”。学生阅读题目的同时，可以了解目标，提取与目标相关的知识储备、词语积累，调动自己的阅读与写作经验，统筹完成题目要求。

完成习作后，学生还可以根据题目要求进行自我评价，看看作文是否“达标”。此时的评价标准是非常明确的。达到没有？还差多少？一切都一目了然。如果达到了，评定为合格，本次练习完成；未达到，继续修改，直至“达标”。题目中的目标明确，让写作后的修改也变得明朗。

其三，体会到了完成题目要求，要做好思考与准备。很显然，这样的写作，不是“拍脑袋”“挤牙膏”就可以完成的，要提前做好准备。例如，第三道题，写成的文章要能解决问题，而且要呈现“每一个故事问题都要比前一个故事问题更难解决”，还需要准备好“四个故事问题”，同时还要能设计图例，或是准备好插图等。写作不仅是字词的堆积，而且是一个完整思考、准备、演算的过程，包含写作前、写作中以及写作后三个环节。

写作前，作者要做好充分准备，要理解目标、储备素材、思考运作；写作中，作者要不断对比目标，围绕目标写作；写作后，作者要根据题目要求评估效果。作者可以实现自我监控。写作的全程都涉及作者的元认知水平。写作即学习，能让学生在原有基础上有所提升。

这样的作文题目，学生可以写成一篇文章，但题目中没有字数要求，篇幅短小也没关系，“达标”即可。遗憾的是，此类作文题目缺乏对文章所承载的思想、信念、价值的体现，缺少对道德、品德的考验，无法通过写作规范行为，提升思想境界。学生作为作者，特别在意思维的介入，此类作文题目强调对语言文字的应用，在思想性、人文观的培养上，存在漏洞。

笔者选取了三道中国的作文题来做个比较。

第一道题：围绕话题写作。有人曾说世界上只有两种动物能到达金字塔塔顶，一种是老鹰，一种是蜗牛。请以这句话所蕴含的哲理为话题，写一篇文章。

立意自定，文体自选，题目自拟，不少于800字。

第二道题：根据材料写作。有一天，一个卖草帽的老人躺在大树下打盹，他醒来一看，身边的草帽都不见了，抬头一看，树上有很多猴子，每只猴子的头上都有一顶草帽。他想，猴子喜欢模仿人的动作，于是他把自己头上的草帽摘下来往地上一扔，猴子见了，也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往地上一扔，他捡起草帽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和孙子。很多年后，孙子继承了家业。有一天，他也跟爷爷一样在大树下睡着了，草帽同样被猴子拿走了。他突然想起爷爷讲的故事，就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往地上一扔，结果树上的猴子不但没跟着做，反而冲他吱吱大叫。他正纳闷，猴王出来了，说：“还跟我们玩这个，你以为就你有爷爷吗？”

请你以上述故事的寓意为话题写一篇文章。立意自定，文体自选，题目自拟，不少于800字。

第三道题：提供事例写作。当虹看到弧形的石桥时，对它说：“我的大地上的姐妹，你的生命比我长。”石桥回答说：“你那样美，你在人们的心目中是永恒的。”

1.以《从虹和桥的对话所想到的》为题，写一篇议论文。

2.运用总分结构、对比论证方法，字数在800字左右。

这三道题看起来熟悉，也具备三个特征。

其一，重在关联。写作是否成功，与作者本人的认知水平、生活阅历、阅读积累、语言储备相关。例如，要写好第一篇作文，生活体验少不了；要写好第二篇作文，必须读好材料；要写好第三篇作文，必须能将“虹”“石桥”等与生活中相关的人或事相对应。这就使得写作仰仗生活，依靠阅读理解，不纯粹是对文字运用的考验。

这样的关联对“写好作文”有明确导向，但对“具体如何写好”却没有相应指导。因为关联本身就是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所以，写的时候，甚至不用明说，只要“挂靠”即可，点到为止。因此，写后的评价也多受“人工”成分干扰，更多看评价者在打分的那一刻的感觉，凭借的是评价者的经验，关联着评价者的生活阅历和对生命的理解。

其二，力求完美。虽然题目一再强调“文体自选”“题目自拟”，但对语言文字华美的追求是明显的，对语言中深刻思想的期待是迫切的。这也构成了评分的重要依据。为了追求优质效果，写作时，作者可能调取相似的经验进行复制。

题目中带有明显的道德判断。例如，第一道题中“金字塔塔顶”的寓意，第二道题中寓言本身所承载的寓意，第三道题中的“你那样美，你在人们的心目中是永恒的”等信息，无不提示学生注重对崇高精神与人格的追求。题目对“文道兼优”的渴望，是表露无遗的。

其三，意旨宏大。每一道题都提出了字数要求，强调写全篇，或者是写长篇。题目带有明确的篇章写作意识。这就要求作者在每一次写作的过程中，尝试不断扩容、增量。

对比后发现，中外双方的写作题目各有特色。我们可以融合二者的优势，优化我国习作教学。融合改进的设想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增强立德树人的意识。这是教学系统中的写作之根本。文以载道，写作并不只有单纯的“文字技巧运用”的需求，还有整理作者思想，开阔作者视野，端正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需求。因此，可以在题目要求上，注重对思想提升的追求，让写作的根本方向得到保证。

第二，精心设计题目中的“附加条件”。作文题目中的要求不能笼统、含糊，这是防止作者“套作”的利器。我国的作文题，要求较为模糊，建议增加一些附加条件，对“写成什么样”“如何写成这样”等有所规范。诸如“使用长句子开头”“使用陌生化表达”等要求，让学生明确标准，防止学生旧文套作。精细的要求，能够去除形式主义表达。同时，对学生而言，附加条件也是思维挑战，写作也能更大程度地激活学生的思维，更符合语文学科核心素养中思维素养提升的需求，写作的学习意味也更加浓厚。

第三，应当更加规范文体，树立文体写作意识。每次写，“写成什么样”“按照什么规则来表现”，文体的规范，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在长期“弱化文体”的统照下，学生可能从小到大，一直在写“小文人语篇”或者散文，这让写作与生活、与现实需求彻底脱节。

写作是一种能力，未来要服务生活，要面向社会，应对各种需求。因此，我们可以在作文题目中增加对文体的要求，让作者在写的时候就知晓应遵守的文体规范。

从中外双方差异极大的作文题目的对比中，可以发现写作教学的融合点，从而让写作教学更具有学习性，更符合新时代提出的新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