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研究进展

李豆豆 倪琦 林化

摘要 脓毒症心肌病是由脓毒症导致的心肌结构改变及功能障碍，是脓毒症病死率升高的主要原因之一。近年来，许多研究发现中医药在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心肌损伤方面起到一定的作用。本研究针对单味中药、中药汤剂及中药注射液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研究进行综述，得出中医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脓毒症心肌病的心肌损伤，降低病死率。这为更合理地应用中医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提供了理论依据。

关键词 脓毒症；心肌病；中医治疗；综述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4.07.019

基金项目 广西中医药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No.2019BS036）；广西壮族自治区教育厅广西高校中青年教师科研基础能力提升项目（No.2020KY07005，2024KY1439）；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No.2020BS002）；广西卫生职业技术学院高层次人才专项研究课题（No.GXWZY202304）

作者单位 广西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南宁530023）

通讯作者 林化，E-mail：suibeiboy@163.com

引用信息 李豆豆，倪琦，林化.中医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研究进展［J］.中西医结合心脑血管病杂志，2024，22（7）：1270-1273.

脓毒症病人易出现不同程度的心肌抑制，甚至发生心力衰竭，导致死亡率升高。脓毒症引起的心功能障碍称为脓毒症心肌病，具有高发病率、高病死率以及治疗费用高的特点［1］。至今其发病机制未完全阐明、诊断标准未统一［2］。目前大多数研究者认为脓毒症心肌病是由病原体侵入机体后产生的免疫系统与心血管系统相互作用导致的［3］。然而，单纯依靠现代医学进行治疗效果常不理想，近年来许多应用中医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基础及临床研究均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本研究就中医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1 中医学对脓毒症心肌病的认识

中医学没有脓毒症及脓毒症心肌病的具体病名。根据其临床症状和演变过程来看，与《伤寒论》和《温病条辩》中所论述的温热病有诸多相似之处，多由外感邪毒入侵所致。现多将脓毒症分为毒血证、瘀血证、腑气不通证及急性虚证等证型，其治法主要包括“清热解毒”“活血化瘀”“通下”及“扶正”等［4］，又因《素问·热病论》中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故可属于“外感热病”“温病”“厥证”及“脱证”等范畴，并将脓毒症心肌病划分于“心悸”“胸痹”“喘证”以及“水肿”等范畴［5］。王今达等将脓毒症病因归为“毒邪入侵、正气不足”，并提出了由“毒热证”“瘀血证”“急性虚症”及“腑气不通证”组成的“四证四法”理论［6］。由于脓毒症心肌病的中医病因病机及证型尚未统一，多沿用脓毒症的治疗方法。目前认为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以及扶正等治法可以对脓毒症心肌抑制起一定的保护作用［4］。因此，其病机多为毒邪入里化热侵害心肌、血液瘀阻导致心肌抑制、糟粕郁积化热加重炎症反应以及正虚邪盛加重心肌功能抑制等。

2 单味中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

脓毒症心肌病多被认为是外感热邪致病，常采用清热解毒凉血类的药物，其中以大黄、黄连等单味药为主。由于脓毒症心肌病病人多伴有自身基础疾病以及病久不愈引起的正气不足，且正气不足也影响脓毒症心肌病的预后，因此也会采用补益正气、活血化瘀类的中药，如丹参、川芎［7］以及姜黄等。

2.1 大黄

大黄有效成分以蒽苷、大黄多糖、大黄酸、大黄素以及大黄苷元等为主［8］。脓毒症心肌病发病时多存在全身炎症反应导致的心脏及其他器官损伤。而大黄酸、大黄素等对多种菌群有较强的抑制作用，能够抑制外毒素引起的全身炎症反应。有研究表明，大黄素能在一定范围内预防氧化应激与炎症反应，对脓毒症大鼠心肌损伤具有保护作用［9］。此外，大黄生用具有抗凝活血的作用，对于脓毒症心肌病发病期间心排血量减少引起的心肌缺血以及预防血栓形成具有良好的疗效。

2.2 黄连素

黃连素又称小檗碱，是从黄连和黄柏两味清湿热药中提炼出来的，不仅具有较强的抗菌作用，并且具有兴奋心脏、增强心肌收缩力、抗心律失常的作用，常用于治疗外感热毒证引起的脓毒症心肌病。晋金兰等［10］研究表明，黄连素可减轻脓毒症大鼠的心肌损伤，增强心肌的肌力从而调节收缩和舒张节律。Chen等［11］研究发现，小檗碱可以通过抑制Toll样受体4（TLR4）/核转录因子-κB（NF-κB）信号通路来减轻心肌损伤。因此，黄连素对于改善脓毒症心肌病的心肌损伤具有一定的价值。

2.3 丹参酮ⅡA

丹参属于活血化瘀类的中药，可用于治疗瘀血引起的脓毒症心肌病。在药理学方面，丹参酮ⅡA是丹参的主要药理成分［12］。刘旭东等［13］研究发现，丹参酮ⅡA对于脓毒症大鼠心肌外周血管内皮的损伤具有保护作用，提示丹参酮ⅡA具有恢复外周微小血管损伤、改善血流量从而改善脓毒症心肌病心肌灌注不足的作用。此外，丹参酮ⅡA本身具有活血的功效，能抑制血小板凝集、抗血栓形成，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心肌灌注。

2.4 川芎嗪

川芎也属于活血化瘀类的药材，同样能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瘀血阻滞证。在药理学方面，川芎嗪是川芎主要的药理成分，可以抑制炎症，降低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改善微循环，对心功能有改善作用［14］。刘炳炜等［15］研究表明，川芎嗪对脓毒症心肌损害具有保护作用。有研究采用左卡尼汀注射液联合丹参川芎嗪注射液治疗脓毒症心肌损伤病人，证实了川芎嗪对于脓毒症引起的心肌伤损具有良好的保护作用［16］。

2.5 姜黄素

姜黄多用于活血行气止痛，姜黄素是从姜黄的根茎中提炼出的最主要的有效成分，不仅具有活血化瘀、抗血小板聚集的作用，还具有抑制炎性因子、清除氧自由基及抗氧化、保护脏器的作用［17-18］。中医认为，气为血之帅，气机畅通血液也会随着畅通无阻。因此，在脓毒症心肌病瘀血证的治疗中，多会加上姜黄等活血化瘀药。此外，刘颖等［19］研究发现，姜黄素对于脓毒症大鼠发病后受损的心肌组織细胞具有修复作用，可以保护心功能。然而，由于姜黄素的水溶性差，代谢和化学稳定性较低，限制了姜黄素的临床应用，如何提高其稳定性和生物利用率是未来能否有效应用姜黄素治疗脓毒症心肌病的一个关键点。

3 中药汤剂治疗脓毒症心肌病

目前，临床上运用中医的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的特点，将中药汤剂与现代医学结合，能更快、更有效地治疗脓毒症心肌病。

3.1 黄连解毒汤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苦生心”“火热受邪，心病生焉。”故可见外感火热之毒易伤心。因此，“清热解毒”是中医学治疗脓毒症心肌病方法之一［20］。黄连解毒汤是中医经典方药，由黄芩、黄连、黄柏、栀子4味清热解毒药组成，能清泻三焦火毒之邪。在网络药理学研究方面，其主要有抗炎、抗菌、抗氧化、改善脑缺血、保护心肌以及胃肠黏膜等作用［21］。龙敏等［22］研究发现，黄连解毒汤与西药联合治疗脓毒症心肌损伤不仅可以减轻心肌损伤，保护心肌组织，提高临床疗效，还能降低炎性因子水平，降低病死率。

3.2 升降散

《素问·六节脏论》指出“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故可见血脉的通畅对于心脏尤为重要。升降散作为治疗温病的经方，由僵蚕、姜黄、蝉蜕以及大黄组成，其功效主要是升清降浊、清热散风。在药理研究方面，其能降低毛细血管通透性，抑制非特异性免疫和细胞免疫；改善凝血、抗血栓；抑制炎症反应；抗炎性因子、清除氧自由基以及抗氧化保护脏器。沈芸等［23］研究表明，升降散对脓毒症大鼠心肌具有保护作用。由此可见，升降散治疗脓毒症心肌病有一定的疗效。

3.3 补阳还五汤

中医认为，“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故气与血相互依存，相互为用。在脓毒症心肌病的病机中，正气虚无力运血，可引起瘀血证；而瘀血停滞，又耗伤正气。因此，益气扶正、活血化瘀是脓毒症心肌病瘀血证和急性虚证的重要治则。补阳还五汤是由黄芪等补气药与红花等活血药配伍组成，具有活血而不伤正气，补通相结合的特点。在药理学中，其具有抗炎、改善脓毒症的心肌损伤等功效［24］。邵丹等［25］研究表明，补阳还五汤能改善脓毒症病人免疫抑制状态，对于减轻心肌损伤具有一定的疗效。

3.4 茯苓四逆汤

茯苓四逆汤出自《伤寒论》中“发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烦躁者”。它是温阳育阴、活血利水的代表方，多用于治疗脓毒症心肌病中阴阳两虚、四肢厥逆的急性虚症。方以四逆汤温经回阳，人参益气生津，茯苓益阴。在药理学中，其能抑制炎症反应，保护心肌。王评等［26］研究表明，茯苓四逆汤对脓毒症大鼠心肌抑制具有良好保护作用。黄壑霏等［27］研究发现，茯苓四逆汤能通过负反馈调节TLR-4/NF-κB信号通路，缓解脓毒症引起的心肌抑制。

3.5 大黄黄连泻心汤

该方出自《伤寒论》中“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它由大黄、黄连组成，治法为清热解毒，多用于治疗热毒引起的脓毒症心肌病。在药理学中，具有抗菌抗炎、抗氧化以及提高免疫等作用。刘启予等［28］研究表明，大黄黄连泻心汤能够通过多种途径以及多靶点治疗脓毒血症心肌抑制。

4 中药注射液治疗脓毒症心肌病

为了更方便地应用中医药治疗疾病，临床上衍生出一些中成药物的静脉制剂，其中以血必净注射液、参附注射液、参麦注射液应用最为广泛［7］。

4.1 血必净注射液

血必净注射液被称为是“菌毒炎并治”的复合药物，是从血府逐瘀汤化裁而来的。由红花、芍药、当归、川芎以及丹参5种中草药组成，具有活血化瘀、扶正固本以及清热散毒、疏通经络的功效。在现代药理学研究中，其由约30多种生物活性化合物构成，包括红花黄色素A、川芎嗪、丹参素、阿魏酸等［29］，具有抑制血小板聚集、改善微循环和凝血功能、清除氧自由基、调节免疫功能、抗氧化、抗炎、抑菌以及抑制内毒素等作用［30-31］。在脓毒症心肌病发病期间，全身炎症反应可能导致微血管内皮损伤，持续低血压和器官衰竭，甚至危及生命［32］。有研究表明，血必净注射液能够有效预防脓毒症病人的微循环障碍及血管内皮细胞损伤，极大地改善病人预后［3］。目前，国内各大医院的重症监护室（ICU）已广泛采用西医联合血必净注射液治疗脓毒症心肌病［33］，对改善脓毒症心肌病治疗效果和预后发挥了有利的影响。

4.2 参附注射液

参附注射液是由红参及附子组成的中成药制剂，依据经方参附汤化裁而来，具有温阳补气、益气固脱、回阳救逆的功效［34］。在现代药理学中，其有效成分是人参皂苷及乌头碱［35］。研究表明，人参皂苷及乌头碱对多种危重症疾病导致的心肌细胞损伤具有一定的保护作用［36］，尤其是在脓毒症心肌病病人心肌抑制的情况下，其能清除细菌内毒素，降低炎症反应，增强心肌收缩力，升高血压，增加心排血量，改善微循环及组织灌注，从而修复受损心肌组织，改善预后，降低病死率［37-40］。王翔等［41］研究表明，参附注射液联合糖皮质激素辅助治疗脓毒症疗效显著，能减轻炎症反应，提升免疫力，修复受损心肌组织。李莹莹等［42］对脓毒症合并心肌损伤的病人分别使用集束化治疗和集束化加用参附注射液联合治疗，证明参附注射液对于心肌细胞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因此，参附注射液在脓毒症心肌病的治疗中具有重要的价值。

4.3 参麦注射液

参麦注射液组方出自生脉散，方中均有人参、麦冬，具有益气养阴生津、大补元气固脱之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证明，其有效成分有人参皂苷、麦冬多糖、麦冬皂苷、麦冬黄酮、人参多糖等，具有调节免疫、抗氧化应激、抗炎以及保护心肌的作用［43］。于仁龙［44］研究表明，应用极化液联合参麦注射液治疗可改善脓毒症心肌损害病人的心肌功能。何聪等［45］研究發现，参麦注射液对脓毒症心肌损伤病人心肌可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5 小 结

综上所述，许多研究表明中医药治疗脓毒症心肌病有一定优势，为未来中西医协同治疗脓毒症心肌病提供了新的思路及理论依据。但目前许多中药干预脓毒症心肌病作用的研究仍局限于基础研究，中药方剂治疗脓毒症心肌病需要大样本的临床随机对照研究去获得更好的循证医学证据，国内也缺少相应的临床数据及诊疗经验；加之脓毒症心肌病本身的特异性等问题都需要大量临床试验进一步深入研究。未来不仅需要更好地利用现代技术进一步研究中医药对脓毒症心肌病的干预机制，如何更合理地通过辨证论治将中医药与现代医学相结合治疗脓毒症心肌病是未来需要继续关注和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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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4-25）

（本文编辑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