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金对话理论视域下解读简·爱身份重构

2024-04-20 14:25罗凤
青年文学家 2024年5期
关键词:罗切斯特里德巴赫金

罗凤

夏洛蒂·勃朗特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女作家,《简·爱》使她成为享誉世界的作家。《简·爱》讲述了女主人公简·爱的人生故事,但小说的大团圆结局一直受到评论家的批评。他们认为,作者未能塑造出与男权社会作斗争的新女性形象。然而,这样的写作恰恰反映了女性的困境。女性想尽一切办法反抗男权,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主流意识形态同化,最终不得不回归家庭。这样的作品不仅表现了女性的困境,也展示了不同思想观念性别之间的冲突与妥协。本文将从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出发,对简·爱进行身份重构并作出详细解释,以说明作品和女主人公性格的复杂性。

一、对话理论

米哈伊尔·巴赫金是20世纪最伟大的理论家之一,他提出了一系列理论,如复调理论、狂欢化理论、对话理论等,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对话理论是巴赫金思想体系的核心,贯穿于他的整个学术研究。对话理论的核心精神是对人的生存和价值的关注,对话是人的生存特征,语言的本质在于回答人的存在及人的本质问题。

(一)对话基础:他者和他者的对话

巴赫金的理论并不局限于言语交流,还包括独白和语境中不同思想和观念的交流,这种对话被巴赫金称为“对话性”,将其解释为“自主的、同等能指的意识之间的一种特殊形式的互动”。对话的本质是对话性,对话性是叙事艺术的所在。

巴赫金提出两个术语:“自我”和“他者”。“我”的存在是我自己,除我之外即“他者”。对于作家来说,他所创造的东西也是他者。在对话中包括双方,一方受另一方影响,一个人的自我建构总是受到他人对话的影响。具有社会特征的人,只有与他人发生关系,才能在世界上存在。

(二)对话形式:微对话和大对话

小說中的对话形式具有特殊性,一种是以双声形式为特征的微对话,另一种是大对话。对话渗透到小说中,使它成为双声,成为每个手势及主角脸上的每个动作,使它抽搐和痛苦。微对话可以说是双声现象,它为两个说话人服务,同时表现出两个意图,一个是说话人的直接意图,另一个反映作者的意图,这两种声音通过相互呼应形成了对话关系。这种双声形式可以体现在独白中、对话中,以及人物思想和意识的冲突和分裂上。大对话不是人物之间真正的对话,而是文本或整个情节之间的交流。因此,小说所有内外部元素之间都具有对话性。所以,大对话有两层含义:一是指人物思想与社会思想对立对抗的对话关系,另一个是作者和主人公之间的新对话。

(三)对话关系:作者与主人公的关系

对话关系有很多种,其中作者与主人公之间的对话是一种特殊情况,是读者肉眼看不到的。作者和主人公之间的关系可以分为三类:首先,作者主宰主人公,主人公的行为和定位都通过作者描绘;其次,主人公主宰作者;最后,主人公是作者,这是自传小说中常用的手法。

最吸引评论家和研究者的是第二种。主人公控制作者,但这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种关系。就第二种关系,重要的不是主人公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样子,而是主人公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强调的是作者和主人公“拥有平等的话语权”,而不是创作小说的主观性。因此,作者的主观意识不能排除在主人公之外,整部小说无法跳过或逃离作者的整体意识框架。这种关系中的主人公拥有复杂的性格,是矛盾的人。

二、简·爱的身份困境

在维多利亚时代,女性的社会地位很低,尤其是已婚女性,她们被视为男人的附属物,没有自由,被限制在家庭里,其创造力和经济能力被压抑和忽视。在很多情况下,她们还会受到骚扰甚至攻击,这就是作者和简·爱所处的社会,因此诞生了《简·爱》这部反映女性意识的作品。

(一)父权社会中女性话语权的剥夺

在作品中,简·爱的女性话语权无时无刻不被剥夺。在别人的话语中,简·爱变成了一个完全软弱的女人,没有任何权利。在象征父权的里德舅妈家时,简·爱没有权利说出真实感受,也无法反抗不公。当里德舅妈问起简·爱时,简·爱不能质问她。里德舅妈对简·爱说道:“简·爱,我不喜欢吹毛求疵的人,也不喜欢问问题的人。一个孩子用这种方式和长辈顶嘴确实令人生畏。”当简·爱和约翰·里德吵架时,简·爱受到约翰·里德的质疑—“什么!什么!他叫道”。盖茨黑德府的每个人都不把简·爱当回事。当简·爱和布罗克赫斯特说话时,她也被质疑:“喂,简·爱,你是个好孩子吗?”正是由于缺乏说话的机会,人们把简·爱看作一个行为不端的坏孩子。圣约翰向简·爱求婚时的言语也影响了她—“我可以做他想让我做的事:我被迫看到并承认这一点”。这再次表明,女性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二)父权社会中的女性现状

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生活现状体现为无权、无钱、无自由。在舅妈家,简·爱不能反驳,否则她就会遭到虐待并被关到红房间里。她必须“更有吸引力、更活泼”,才能努力“获得更善于交际、更孩子气的性格”。“约翰·里德的暴虐暴政,他的姐妹们傲慢的冷漠,他母亲的厌恶,仆人的偏袒”,所有这些都使简·爱处于一种卑微而无助的地位。在这种环境下,简·爱认为她如果能更乐观、更聪明、更漂亮,她的舅妈就会喜欢她,这是父权压迫的结果。在桑菲尔德庄园中,一个好家庭主妇的形象首先映入简·爱的眼帘—做针线活儿,管理家务。“费尔法克斯太太果然如她所见,是个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的女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智力一般。”微对话表明,社会希望女性成为家中的天使。在某种程度上,简·爱“希望自己能打扮得更漂亮一些,好让别人高兴”。在沼泽居中,简·爱过着看似幸福的生活,但她的表哥约翰·里德对她的控制和精神上的操纵也是女性地位低下、没有自由、没有权利的表现。

三、身份建立:女性意识觉醒

简·爱一开始就和其他女人不一样,如果她有其他女人的品质和特点,她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苦难和障碍。通过他人的话语和与他人的微对话,简·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努力为自己奋斗。

(一)强烈的反抗意识

简·爱长期遭受舅妈的虐待、表哥的欺凌,甚至是仆人的歧视,但悲惨的生活并没有打败她,因为她敢于抗争。当她的表哥约翰·里德欺负和愚弄她时,她说“邪恶残忍的男孩,杀人犯,奴隶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大声宣布”来反击,就像她的独白:“我一路抵抗:对我来说是一件新鲜的事情。”当简·爱意识到不公,她知道她不能屈服,她必须反抗,比如“逃跑,再也不吃不喝”,“这是我经历过的最艰难的战斗,也是我获得的第一次胜利”。简·爱不同意宗教禁欲主义,她认为受压迫者应该为自己反抗和争取,这与海伦屈从于逆境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爱说“我必须抵抗那些不公正地惩罚我的人”。当她受到布罗克赫斯特先生的虐待时,她选择在坦普尔小姐的帮助下说出自己的清白。

(二)追求个人独立和经济独立

女人如果没有权力和金钱就得依靠男人生活,这是小说的大意。简·爱在洛伍德学校当了六年学生、两年教师,但她不想被限制在这里,最紧迫的事情是找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所以简·爱明白,只有获得经济上的独立,才能谈人的尊严的独立和平等,这就是她成为一名家庭教师的原因和动力。当罗切斯特提出要让她享受最幸福、最舒适的生活时,她拒绝了。她对罗切斯特说:“我只想要一个从容的头脑……我将继续担任家庭教师;这样我就能挣到食宿费,每年还能挣到三十镑。”这些对话、独白和文本都表明,简·爱是一个为自己而战、为自己而活的女人,代表了女性意识的觉醒。

(三)追求自由平等的爱情

自古以来,中西方社会都存在着对女性的偏见。人们普遍认为男人是主体,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在《简·爱》中,简·爱虽然是一个卑微的家庭教师,但她勇敢地表明了自己对主人真挚而强烈的感情,捍卫自己追求平等爱情的权利。她知道她和罗切斯特之间有巨大的差距,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她的内心是痛苦而复杂的。“我刚才说—你和桑菲尔德的主人毫无关系。”但她经常在心里说她的爱:“唉!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他。”当罗切斯特在桑菲尔德举行晚会,听说英格拉姆小姐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妻子时,简·爱选择退出。她想要的是没有第三者的平等自由的爱情,她不会纠缠于这件不公平的事。简·爱在看到离开的必要性的同时,也完全坦白了她对罗切斯特的爱是超越社会地位、金钱与身份的。

在所有这些对话和独白中,一个勇敢地为自己的事业和爱情而战的女性形象清晰可见。这种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全新的女性形象。但事实上,她不是。

四、身份重构:简·爱在男权社会中的妥协

自传体小说通常以主人公为叙述者,其写作技巧是主人公与作者平等。但巴赫金认为,还有另一种类型,主人公可以掌控作者。本文认为《简·爱》属于这种类型,即简·爱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她是谁,她是怎样的人,这些都由她自己来讲述。但有一点,作者始终是小说的主要创作意图、来源与基础。小说中的主人公虽然可以发挥其主观能动性,但不能超越作者真正想要讲述的和作者真正所处的环境。虽然人们经常认为简·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全新的女权主义者,但在某种程度上,她投降了。

(一)简·爱在男权社会中的行为

当简·爱被锁在红房间里时,她起初并没有把过错归咎于别人。相反,她请求原谅,乞求解脱,比如“舅妈,可怜可怜吧!原谅我!我受不了了—让我用别的方式受到惩罚吧”。而简·爱从小在舅妈家生活时,内心也厌恶贫穷,热爱富裕生活,这是社会环境教会她的。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好女孩。“我一直希望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好,并在我的美貌所允许的范围内取悦别人。”当她决定和罗切斯特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丈夫就是全部”的想法更加明显。“我未来的丈夫正成为我的整个世界;并且超过世界,几乎是我对天堂的盼望。”圣约翰让她去印度传教,她被说服了,“我可以做他想让我做的事”。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渴望被男人接受,被男人接纳。当罗切斯特请简·爱走上前坐得更近一些时,有一段简·爱的独白:“罗切斯特先生发号施令的方式如此直接,立刻服从他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些说明简·爱仍然需要被男人接受和爱。原因很简单,简·愛是主要的叙述者,是控制作者的人,作者是操纵整个文本的人。从另一个意义上说,简·爱是作者思想和生活背景的反映。

(二)简·爱与罗切斯特的结合

夏洛蒂·勃朗特创作的小说中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如果没有这种力量,主人公简·爱可能会成为一个真正崭新的女人,她将独自生活,不受男人的打扰。但简·爱听到了罗切斯特的召唤,“那是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为人所知、为人所爱、为人所铭记的声音—爱德华·费尔法克斯·罗切斯特”。毫无疑问,正是对罗切斯特的爱和感觉,使简·爱产生了幻听,使她有勇气义无反顾地拒绝圣约翰的求婚。在与罗切斯特结合之后,她说“我把全部的信任都交给了他”。这表明简·爱仍然受到那个社会的意识形态的影响,而这个社会正是作者所处的环境。

简·爱的身份是由多重独白和对话构成的,包括微对话、大对话,以及周围的父权社会。简·爱并不是一个能摆脱作者和他人影响的人。简·爱不是一个纯粹的女权主义者,也不是一个彻底的反传统女性。她不仅是一个以自己的方式行事的人,也是一个由他人和社会创造的人。她既存在于自己的思想中,也存在于作者的思想中—一个具有复杂和矛盾一面的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物。简·爱的话语中确实存在矛盾,但无论思想多么模糊,在叙事层面上是成功的。简·爱最终得到了理想的幸福婚姻。这部小说也确实迎合了那个时代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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