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公民素养教育的中国电影美育理论构成要素探究

2024-04-14 21:31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功利性趣味美育

崔 睿

人类社会发展既是物质文明创造也是精神文明生产的一个历史进程。在这一进程中,公民素养对于社会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通常被看成是一个社会文明与进步的基本标志。鉴于公民素养教育方式的多样性以及方法的多元化,以中国当代电影为载体,通过美与美感的养成来培养高素质的全面发展的人已然是发挥电影美育功能的一项基本措施。

以中国当代电影为载体开展公民素养教育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当下,国家提出了高质量发展的规划蓝图。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高质量的公民素养自然是社会发展一种必需。在科学素养、人文素养和审美素养等公民素养的构成当中,提高公民的审美能力和水平是中国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选项。鉴于美育方式的多样性和平台的多样化,以及公民接受美育的传统习俗,电影这种形式能够打破时空制约,使得审美活动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非常适合信息社会对公民进行素养修炼与养成方面的教育。作为一种带有特殊性质的教育活动,中国当代电影美育的功能是通过观影这一审美活动达成的。因此,以电影理论为依托来观照电影审美对象的人生价值,借此感染观众、鼓舞观众,培养公民综合文化素养使之成为感性和理性都能得到全面、和谐发展的人。

在众多的电影美育理论当中,能够承担当代公民素养教育的中国电影美育理论主要有自由无限性、惊异与体验、审美趣味相对化、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的统一四方面。这是因为中国当代电影美育的特质是教育和审美的有机统一。教育过程就是电影审美活动;审美活动也是教育过程。基于意识形态的需求,电影美育的核心在于“立德树人”。

一、自由无限性

自由无限性是电影审美的最高特征,具有促进人生健康、全面发展的功能,因而对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功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尤其是电影创作。以《红海行动》(2018,中国)为例,国家形象借助影像得到全面诠释,电影成了一种观照。此外,现实生活样态也可以通过电影进行具体展示,折射现实生活样貌。

一般说来,自由无限性主要是针对审美经验而言的,其意蕴存在着一个发展变化过程。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认为,自由是人的意志的自我肯定,从而否定了上帝对自由的赋予。基于此种认知,自由无限性指的是人的意志所具有的自发性和主动性。由此可见,在康德的阐释当中,自由无限性的指称对象是人的意志。在性质上,人的意志肯定性就是人生理性的闪光。因此,它本身就是一种善和义务,表征出人性的普遍性[1]278。在此基础上,康德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命题:美是道德的象征。

相形之下,黑格尔认为自由是心灵的最高定性,强调自由属于一种非常理性化的自我肯定行为。在达成方式上,黑格尔主张如果自我肯定只是停留在主体思想意识内则不是自由。只有把一个人内在的真和美在客观世界呈现出来,达成主体和客体、理性和感性的和解才具有自由意味,属于自由和无限。

与上述两种观念相比,马克思着眼于人的全面发展来阐释审美方面的自由无限性。在马克思的相关论述当中,自由是通过劳动时的异化和非异化的对立呈现的。在落后的生产关系里面,人的本质力量是一种异化性的存在。“人与物的关系是分离对立的,而不是互相展示本质,反之马克思所构想的‘共产主义’内容就包括非异化的人与物的关系,而这种关系作为人的真正自由的表征及实现形式,是马克思美学思想最主要的内容。”[1]279

综上所述,从康德的“美是道德的象征”、黑格尔的“自由是心灵的最高定性”和马克思的“人的全面发展”,审美的自由无限性的指称对象是相同的,都直接指向审美主体。其中,康德关注的是审美的德育性,黑格尔主张的是审美的心理作用。相形之下,马克思强调的则是审美主体的发展。在这种情形下,从德育、心理到发展,随着审美自由无限性意蕴的日渐丰富,属于审美经验的自由无限性具有让人能够全面展示自我与健康发展的特征。在美学视域下,这一特征的意蕴便是自由无限性的基本意蕴。

这样,自由无限性就给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带来巨大启示:中国当代电影美育的宗旨是“立德树人”,其落脚点是人性的完美与人生境界的历练。这是因为,通过中国当代电影审美,公民的主观能动性就会在情绪触发、情感激活的基础上被充分调动起来。于是,在影像和观众之间就能够形成共鸣。“无论是在‘优美感’中或‘崇高感’中,各种活动得到最有效的交流,或是在优美中达到和谐、共振,或是在崇高感中产生强烈的张力,无论何种情况都是主体综合能力的良性配置”[1]279。以主旋律电影为例,无论是《英雄》(2002,中国)还是《东京审判》(2006,中国),中国当代主旋律电影在主流价值观建构与引导方面已经获得了公民的广泛认可,成为电影美育的重要载体。主旋律电影通过弘扬时代精神、展示人生崇高境界所能传递出来的正能量让公民在观影过程中受到教育,是获取精神力量的基本途径。因此,以主旋律电影的形式落实自由无限性具有积极的实践意义。

此外,作为审美经验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由无限性是展示自我的一种手段,能够让公民的主体能力得到全面的发挥,进而将精神动力转换为实践力量,引导公民把个人利益、集体需要和国家发展目标有机地整合起来,在真善美的追求中达到和谐与统一。这正如席勒所言:“有促进健康的教育,有促进认识的教育,有促进道德的教育,还有促进鉴赏力和美的教育。这最后一种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我们感性和精神力量的整体达到尽可能的和谐。”[2]

二、惊异与体验

作为美学的一个新范畴,惊异是观众一种带有特殊性的心境。它不是理性的求知欲,而是鲜活的生命感悟。其生成条件有赖于审美主体的自身因素,更离不开电影文本。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因此,基于惊异,中国当代电影美学的教育功能要侧重于心灵的震撼。电影审美体验存在着间接性,但情节应该是观众人生经历的折射。通过电影文本的观赏,引发共鸣,从而达成体验这一目标。

一般说来,惊异是审美活动的产物,属于电影审美体验的一种心理反应形式。早在古希腊时期,柏拉图就已经将惊异作为哲学研究的初始。此后,亚里士多德沿用这一术语进行哲学问题的相关探讨,并指出正是有了惊异才有哲学的研究。在此基础上,随着研究工作的深入,海德格尔丰富了惊异的意蕴。他认为“惊讶的(情绪)并非简单地停在哲学的发端处,就像诸如一个外科医生的洗手是在手术之前一样。惊讶承荷着哲学,贯通并支配着哲学。”[3]120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对惊异的研究在黑格尔这里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在充分肯定惊异与哲学关系的基础上,黑格尔开始把它引入到美学领域,开启了惊异探究的新篇章。

在黑格尔眼里,“人只有摆脱了直接的、最初的自然联系和欲望的迫切单纯的实际关系,从而在精神上从自然和他自己的单个存在中撤回并在事物中寻求和看到了普遍的东西、内在的东西,才会发生惊异。”[4]210由此可见,黑格尔是从一个人精神生成的角度来探究惊异起因的。在这种情形下,就需要把美学意义上的惊异和生活中的惊异区别开来,从而赋予惊异以一定程度的审美价值。

依据张世英先生的见解,生活中惊异表征为对非常规现象的短暂的关注。它立足于新奇,因而缺少深刻持久性的内在意义。相形之下,尽管审美惊异也属于生活的范畴,但是它已经摆脱了感官刺激,升华为一种精神触发。因此,体现在中国当代电影美育过程中,惊异有着极为突出的特性。电影审美的惊异不再是带有理性色彩的求知欲,而是生命感的一种体验。这种体验是影片和观众相互作用的结果。从观众的角度讲,电影审美能力和修养是基础。相形之下,从影片来看,电影的制作必须具有新奇之处,能够引发观众惊异这一心理体验的发生。这样在进行电影美育过程中,惊异就能够反应观众从生活状态中引领出来进入到电影审美状态。在功能方面,“惊异之为惊异就是一种动力,一种永不停息的追寻和叩问,它不仅把主体带入到审美的世界,而且召唤着他在审美的世界中去经历、去生活。”[1]119正因为如此,惊异带给观众的电影审美体验是深刻的,有着极强的震撼力量。作为电影审美的一种特殊形态,惊异追求心理认知机制的建构。因此,体验就不是认识论意义上的术语,而是存在论方面的概念。在这种情形下,惊异的价值在于通过观影把观众的情绪和情感引入到现实生活领域。通过与影片的接触进行情感体验和价值体验。以《红海行动》(2018,中国)为例,影片没有把单打独斗式的个人英雄主义当作当代中国海军官兵的精神制高点,而是把镜头的焦点对准了集体的力量。其情感逻辑、动作逻辑的精细把控,和现代艺术技术手段的创造性运用,使得整个撤侨和战争场面,尤其是危急出兵、突围营救人质,最后的追击等场面,拍出了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和摄人心魂的震撼效果。[5]由此可知,惊异这一电影审美体验需要观众关注现实,通过电影这一媒介触发观众的情绪反应并激活其情感样态,从而让其充分体悟出生活的真谛。

三、审美趣味相对化

一般说来,公民的审美趣味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审美能力;一方面是兴趣。在进行中国当代电影美育过程中,需要处理好审美能力和兴趣之间的关系。从现状来看,如果电影美育一味地倾向于兴趣,则会出现审美趣味相对化的现象,具体表征为泛娱乐化和泛文化性。这些都会直接影响到中国当代电影美学教育功能的走向及发挥,容易造成审美的庸俗甚至追求低级情趣现象。

对审美趣味的解读,主要存在两种看法。以我国传统美学为代表,主张审美趣味是审美主体在审美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爱好和品位。国外则以康德为代表,认为审美趣味表征为审美主体所具有的审美能力。从审美的实际来看,二者并非对立的。在某一具体的审美活动中,经常是辩证统一的存在。审美是一个基于爱好和品位的对美的事物进行赏析的精神活动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内在表现是审美能力;外在表现则是爱好和品位。由于审美活动带有个体倾向性,所以审美趣味具有个性差异性和社会条件性两方面的特征,即审美特征的两重性。

在审美特征的两重性构成当中,如果过于强调个性差异性就容易造成审美趣味相对化的倾向,不利于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功能的充分发挥。这是因为,中国当代电影审美带有一定程度的大众文化属性,因而也随之具有大众美育的取向。在观影方式上,以院线为代表的中国当代电影欣赏属于集体活动。即便是有着较大的个性差异,但在同一时空里进行观影时就表明观众们有着相同或相近的爱好和品位。在相同的故事世界里经历着共通的情绪与情感体验。观众通过共鸣达成共识。因此,电影就成了凝聚人心、鼓舞精神的载体。以红色经典电影为例,这些不同历史时期拍摄出来的影片,在理想主义启蒙以及正确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建构方面都发挥了独特的作用。红色经典电影以为公民所喜闻乐见的形式成为电影美育的强力工具。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鉴于大众文化本身所具有的娱乐化、商业化和通俗化的特点,尤其是在市场化的今天,一旦过于强调审美趣味的个性差异就容易陷入到通俗化的道路上去。在满足观众娱乐需要的同时,也会造成肤浅化与虚拟化的危机。因此,强调审美趣味的个性差异就需要把它和社会条件联系起来,以此避免审美趣味相对化的生成。

当下,随着国家综合国力的日益提升,公民的物质生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随着物质生活的极大改善,公民的精神生活却没有随之相应提高。人性异化正在成为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工作的一个障碍。如果电影一味地以满足公民宣泄个人情绪为目的,取悦观众,即便是经济效益再大也是对公民全面发展的误导。毕竟,单纯性的娱乐或宣泄还缺乏对理性,尤其是道德的思索,因而深深消解甚至瓦解崇高、优美之类的电影审美形态。如果长期进行下去,就会造成公民认知的平面化与精神追求的肤浅化,成为影像的奴隶。

在这种情形下,改变审美趣味相对化的主要手段就是进行全方位的电影美育活动。其中,要把电影审美理想放在首位。因为审美理想的提高不仅仅与审美活动自身相关,而且还是审美主体的人生理想和现实的统一。所以说,“主体只有通过艰苦的人生实践切实地改进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才能最终提高自己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1]97-98

四、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的统一

在中国当代电影审美趣味相对化美育过程中,存在着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相统一的现象。具体体现为观众的电影审美活动是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的辩证统一。功利性追求的是电影审美主体精神生活的实际需求,是审美需要的直接表征。当审美活动直指整体的、根本的功利性时,就是在提升电影审美主体自由存在的状态,实现向非功利性的转化。鉴于此种情形,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功能的充分发挥就需要在电影题材的选择上多做文章,充分注意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协调性,关注粉丝现象对中国当代电影美育的潜在影响。

与其他审美相比,中国当代电影美育有着极强的审美取向和价值取向。其终极目标是“立德树人”,借此促进公民综合文化素养的全面提升以适应国家发展的实际需要。毋庸讳言,电影美育存在着鲜明的功利性。然而就审美本身而言则是非常规的。应当承认,对于美的欣赏只要是心存利害关系,就会生发出偏心倾向,而非单纯性的电影欣赏了。所以说,中国当代电影美育既有功利性又有非功利性,是二者的有机结合。“从功利目的来看,主体以对审美对象价值的追求来实现自身价值为依归;从非功利性来看,是主体在物我两忘的存在状态下,对审美客体的无利害的直觉观照。”[6]由此可知,在中国当代电影美育过程中,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以间接形式开展美育活动的。这里,强调功利性和非功利性的有机结合目的主要在于说明,“被某种有限的功利性目的所操纵、所支配的人的存在,是一种与人的真正自由本性相疏离的单向度的片面的存在。”[1]97-98因此,强调二者的有机结合就可以适度避免过于强化美育带来的偏移。

这一点在审美经验的基本特征方面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映。康德在阐释鉴赏判断的规定时就把非功利性排在首位,认为规定鉴赏的快感是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康德的这一见解对西方美学产生了极大影响,使功利性成为审美经验的基本特征。这里需要加以补充说明的是,尽管电影审美需要重视非功利性,可是并不能把功利性排除在电影审美之外。仅就中国当代电影审美来讲,审美过程直接指向一种带有整体性的以及根本性的功利。毕竟,电影审美不仅是公民自我构成的一种手段,更是其自我完善的措施。因此,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功利性的达成手段是以电影审美的非功利性为前提,在审美经验中实现“内在超越”,祛除物欲的桎梏,从而在电影审美观照过程中超越自我,在非功利的背后达成功利性。以《建国大业》(2009,中国)为例,这部以大片运行模式打造的主旋律电影,其故事世界的创设以及人物形象的塑造力求创新,贴近民众和生活。其中周恩来形象的塑造就充分显现出了中国当代电影美育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的统一。影片通过冯玉祥遇难这一情节将伟人世俗化。这标志着主流意识形态对人性的高度尊重,使之摆脱了单纯突出政治色彩的脸谱做法,更加接近大众的审美接受。这表明了主旋律电影不再因过于强调国家意志而进行政治图解或说教,而是通过影像把国家和民众的需求与诉求有机地整合起来,将思想性和艺术性密切地关联在一起,充分显现出了中国当代电影美育的基本规律和特征。

从心理学、电影艺术理论的角度讲,可用于中国当代电影美育的主要是自由无限性、惊异与体验、审美趣味相对化以及功利性与非功利性的统一。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能够展现丰富多样的人类生活和文化,在公民素养的提升方面也起到了重要作用,作为叙事媒介,通过呈现社会现实、伦理道德和价值观念激发公民的社会责任感;通过接触多样的电影作品,增强对多元文化的尊重和理解,培养开放包容的民主意识;通过讨论和评价电影,培养公民对信息的辨别能力,增强对媒体信息的理解;通过欣赏和学习国际电影,拓宽其国际视野,增加对其他文化的了解与尊重,也促进了跨文化交流的意识与沟通能力。但基于中国当代公民素养构成教育的电影美育实践体系的建构,仍需要有一定的理论为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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