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又见炊烟》的舞美设计

田雪松

《又见炊烟》舞美的设计灵感来源于蒙德里安的一系列绘画作品，以黑色线条和明亮几何图形色块构成的纯粹抽象绘画风格。他认为艺术应根本脱离自然的外在形式，以表现抽象精神为目的，追求人与神统一的绝对境界。这种极度提炼抽象后的作品，在糅进舞台设计中，会让作品过滤掉一些多余干扰的元素，从而聚焦到核心空间中，也就是把空间再次归还给了演员。

基于“聚焦”这一关键词，我们探索且衍生出《又见炊烟》的舞美核心。将上下移动的横线与横向移动的纵线结合运用，从而切割空间，自由切换视觉焦点，起到使空间更集中、不松散的作用。在聚焦的空间中，尝试了多种方式的探索后，我们最终决定运用两条横线以及两条竖线的组合——横线线条是由50厘米、高14米长的冰屏构成，竖线条是由7米、高50厘米宽的冰屏构成，四条线不仅可以运动，还能够变化色彩，色彩这一手段在之后的多媒体方案中得到了延续。

经过提炼归纳后的极简化空间语汇，作品艺术概念上开放的意象空间，让观众能够自主参与作品的想象建构。在每一场景上，选择关键性的道具点睛，为表演提供支点，同时让多媒体影像补充空间质感，最终作品在开放意境下孕育而生。

滑稽戏舞台置景引入多媒体元素与其说是一种尝试，不如说是一种创新。多媒体设计元素的加入，大大减轻了传统布景转换的负担，更可以丰富空间表现手段、配合表演提供戏剧情绪化推动，这主要展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使用长焦镜头推拉的动画语汇实现苏州文化特色多维度地展现。在开场以及过场中，引领着观众穿梭进入下一个场景，如：以现代苏州天际线视角进入繁忙都市圈现代小区的一角，以一个超长镜头拉到社区高楼的一个阳台上，从而帮助故事由此展开。另一场小月亮的奶茶铺中，多媒体中展示了苏州园林以及寒山寺的背景，呈现了由古色古香的苏州文化孕育的人的精神魅力。二是多媒体风格的精致表现手法与极简抽象风格的碰撞融合。在四条彩色线条的空间切割功能之上，还有一个重要手段，也就是色彩在空间情绪上的力量。在剧中多次运用了撞色的手法来体现人物主体的矛盾性，平衡空间节奏，推动戏剧化表演，突出喜剧的荒诞性。如：开场警笛声响起时，四个线条变为红蓝色快速跳跃，加强了场面中的紧张气氛。在接嫁桥回忆起过去的农村时，此时响起《在希望的田野上》的音乐，多媒体上的视频运用了橙黄色大片田野和几个电线杆，凸显老电影质感，带领观众与演员共同回到过去的时光。三是多媒体在强化表演、体现戏中言外之意中的重要作用。《又见炊烟》中最让人动容的是主角的耿直、不放弃的善良。在揭示故事发生的核心价值观时，接嫁桥回忆过去在战场上杀敌战斗的场景及永远不忘的战友情时，多媒体可以更好地利用情景视觉震撼人心，推动高潮。

另外，两条横向移动和两条纵向移动的线条把舞台分割成多个空间，使舞台机械和灯光参与的痕迹与手段更加突出。

开场的序幕阶段，当音乐缓缓响起，隐蔽在两侧幕里的两条竖屏缓缓向舞台中间运动，藏于沿幕之上的两条横屏也分别缓缓落下，同时四块条屏上的色彩也随着音乐节奏在不断变幻，要做到这样的效果，舞臺机械必须精准可控。两条横屏上下移动不成问题，因为现在的剧场吊杆条件已经基本能达到数控可编程，横向移动的两块条屏也必须做到数控可编程，如果机械上达不到这个要求，演出中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安全问题，因为演出场景转换过程中条屏直接在演员身边移动。为了解决这个根本问题，我们决定使用数控的齿条移动导轨。导轨要具备一定的承载力（条屏自身重量），齿条要能达到精准定位，数控可以进行编程。经过现场反复调试，最终齿条可以完美地和剧场数控吊杆配合，完成一系列比较复杂的同步运动，也就实现了开场场景画面——满舞台各种人员穿梭行进，条屏和横屏交错运动，实现了一幅车水马龙的场景效果。同时灯光主要以逆光作为主光源，加以暖色调的色彩变化渲染出傍晚时分的感觉，侧光和中流勾勒出舞台上流动的演员形体轮廓，并随着音乐节奏做渐明渐暗的效果处理，使人物在这个空间里更有运动感、层次感。当音乐转换到另一个章节时，舞台上所有灯光突然停止动态效果，同时台上演员也相应停止一切运动，除了音乐继续，其他一切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舞台上呈现出一幅静止画面。当音乐接近尾声节点时，舞台上的演员恢复动态进入戏剧表演状态，同时灯光缓缓转入演出场景，这种动静结合的开场样式在苏式滑稽戏中还是第一次。

舞台上的两条横屏和两条竖屏给灯光带来了点小麻烦，多媒体条屏频繁地在舞台上呈现出上下、左右运动，分割出不同空间和位置，同时也阻挡了顶光和逆光的投射通道，因此顶光和逆光受到很大限制。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我们在灯位的布置上进行优化调整，电脑灯都采用切割灯，增加侧光位的灯具，高中位安装了彩熠550三合一电脑灯，由于该灯体积小巧、光效强、有效投射距离远等特点，拿它作为高位侧光是不错的选择。低点位安装了彩熠1400电脑切割灯，在下雪的场景中需要表现出满台通透的白光效果，就如同真的白雪皑皑的感觉，低侧位流动灯尤为重要，彩熠1400切割灯的大开光角和高光效特性使它当仁不让成为首选。它把舞台上演员的侧面轮廓勾勒得恰到好处，在白色的雪花加持下，再加上音乐的烘托，把整个场景画面推到了高潮；顶光切割灯采用交叉对投的方式来增加演区的顶部光源，避免正投射时会直接投射到运动的多媒体屏幕上，影响舞台画面；为了解决逆光投射角度不够的问题，我们决定在主演区后再增加一道逆光，当横屏移动到高位的时候，就用最后一束逆光从横屏下沿投射到舞台上，当横屏移动到低位时就用前一道逆光，从横屏上沿投射到舞台上来，两道逆光互补使用（安装时要根据舞台实际情况控制好间距），每道逆光都有不同角度的投射路径，尽可能避免灯光投射到横屏上，保证舞台画面的“干净”。

效果设备也为剧情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接驾桥在雪天发现蓝根生的一幕中要体现大雪纷飞的场景，雪景过后立刻要转到接驾桥家里的场景，舞台上的残雪必须在几十秒内处理干净，也就是说移动平台合拢，场景就要转换好，考虑再三我们决定用四台静音雪花机来突出大雪纷飞的效果，首先是要确定雪花机的位置，不能太前否则雪花会遮挡演员表演，影响观众视线，太靠后了，下雪意境效果会打折，放在移动平台轨迹的上方最合适。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当移动平台合拢时刚好将舞台上落下的残雪覆盖住，这样既解决了残雪不方便清理的问题，又能满足前一场舞台演员在纷飞雪花中穿行的效果。必须注意的是雪花机要横向安装在一根吊杆上，根据每台雪花机的喷射距离，要调整好间隔一字排开，控制在横向三四米，喷出的雪花能够横向铺满舞台宽度即可，喷头统一朝向（朝向上场门或下场门都可以），这些需要在舞台上进行反复调试，同时需要调节好雪量大小，保证雪花的均匀度，避免产生大块或是一坨坨的现象。

小小字幕机也有着玄机，35厘米高的双层基础舞台解决了移动平台的轨道铺设问题和降噪问题，同时满足了字幕需求，这又是怎么回事呢？移动平台使用了轨道就可以有效解决跑偏的问题，但是导轨不能直接铺设在剧场舞台上，必须加一层基础舞台，增加了基础舞台，还可以缓冲降噪，这都不难理解，从事舞台技术的都能明白。但是字幕方案有必要在这里说明一下，也算是一个亮点，这次我们把字幕融合在了基础舞台中，把常规舞台两侧字幕机成功地镶嵌于舞台底沿，使观众看字幕时不用左右转头就可以一目了然，就和电影电视一样，字幕在下沿，为了不让观众发现字幕屏，我们巧妙在字幕屏上覆盖了一层黑纱，在没有字幕显示的时候和黑色的基础舞台浑然一体，增加了观众观看字幕的舒适度和神秘感，因此说基础舞台的高度是由定制字幕机的高度所决定的。

《又见炊烟》的舞台样式是在简洁中不简单，在寻求多元化符号的基础上，专注空间本身的力量。纵观历程，滑稽戏的舞美特点也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而发展，包容度非常的广，从早期简单抽象到写意，又从意象到写实，再到现在抽象和多媒体相融合的表现形式，无不展现出滑稽戏舞美一步一步在探索中的成长。守正同时要创新，还要敢于创新，要把握好艺术发展规律，要有敢试敢闯的勇气，让创新发展理念引领着我们走向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