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美国儿科麻醉专科医师培训的比较及启示

何龙 郭好雨 王勇 杨建军 艾艳秋

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为中国的麻醉医疗事业培养了大批合格的麻醉学人才[1]。然而，随着医疗技术的进步，手术已经不仅仅局限在传统的外科范畴，内科、介入科等都开始涉及手术操作，手术的种类以及复杂程度极度扩展[2]。作为一名麻醉医师，仅完成麻醉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已经难以胜任某些亚专科病人的麻醉工作[3]。儿童在解剖结构、生理功能以及疾病特点等方面与成人具有很大差别，导致了儿童与成人在麻醉管理上的巨大差异。儿童麻醉风险高，麻醉相关的并发症发生率及死亡率远超成人，是最具挑战性的麻醉亚专科之一[4]。从事儿科麻醉工作，除了具备一般临床麻醉所必需理论知识和专业技能之外，还需要具备扎实的儿科相关的知识和经验，才能保证患儿围术期的安全[5]。儿科麻醉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简称专培）是在麻醉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基础上，培养具有良好职业道德、扎实理论知识和临床技能、能够独立规范地承担本专科多发病和疑难重症诊疗工作的高素质专科医师[6]。中国儿科麻醉专培开展时间短，培训体系仍不完备，培训制度的制定、执行及反馈尚待完善[4]。而美国儿科麻醉专培制度实施多年，培训体系成熟完善[7]。本文通过介绍美国儿科麻醉专培体系，并与中国的儿科麻醉专培进行比较分析，希望有助于中国建立更加完善的儿科麻醉专培体系。

1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的准入标准、培训目标和培训内容

在美国，麻醉医师的培养是一个长期且复杂的过程。首先，麻醉医师需要完成4 年的普通本科教育，随后是4 年的医学院教育。在完成医学院教育后，还需进行为期4 年的住院医师培训。然而，这仅仅是麻醉医师培养的基础阶段。若麻醉医师希望在学术机构求职或在亚专科领域寻求更好的职业发展，还需要额外进行1～2 年的麻醉专培。根据美国毕业后医学教育委员会（Accreditation Council for Graduate Medical Education，ACGME）的规定，儿科麻醉专培的时间为12 个月。然而，为了确保医师具备足够的临床经验和技能，多数培训机构在实际培训中，会在ACGME 规定的基础上额外增加12 个月的培训时间[5]。这种严格的培训体系确保了美国麻醉医师的专业性和技术水平，为患者提供了高质量的医疗服务。

1.1 准入标准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的申请者必须完成ACGME 或加拿大皇家内外科学院认证的麻醉住院医师培训项目，并通过美国执业医师资格考试（United States Medical Licensing Examination，USMLE）第3 阶段的考试。申请医师首先需要在住院医师电子服务系统（Electronic Residency Application Service，ERAS）中完成申请，而后在全国住院医师匹配系统（National Resident Matching Program，NRMP）与培训单位进行匹配（Matching）。申请者可以与多家自己有意愿培训机构进行匹配，但匹配的结果具有法律约束性，一旦与培训单位匹配成功，不允许随意解除匹配。如果解除匹配，必须向NRMP 提出申请，征得同意后方能解除匹配。如果解除匹配的申请被驳回，麻醉医师拒不接受匹配结果将面对严厉的惩罚，包括终止此后的匹配申请和诚信污点。NRMP 的2020 年统计数据显示，全美58 家儿科麻醉专培单位，总共提供了215 个专培名额，但是只有142 名申请者，最终录取了137 名，39 家培训单位未完成招录计划[8]。

1.2 培训目标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重点关注六大方面能力的培养，包括积极的临床工作态度，扎实的理论知识，熟练的临床诊治能力，和谐的人际关系和良好的医患沟通技能，基于实践的自我能力的提升。最终增加专科医师的就业竞争力，为职业发展奠定更好的基础[9]。

1.3 培养内容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ACGME 规定的培训项目，内容涵盖儿童普外科麻醉，儿童心脏外科麻醉、新生儿重症病房管理，儿童重症病房管理、儿童疼痛诊疗、儿童镇静、儿童麻醉后恢复室工作以及学术能力培养[10]。第二阶段是培训机构根据单位情况制定的高级培训项目[11]。不同的培训机构培训第二阶段的培训内容有所差别，但基本分布在儿童心脏外科麻醉、儿童慢性疼痛诊疗、儿科麻醉质量控制和安全、儿童神经阻滞麻醉、儿科麻醉学术研究、儿科麻醉教育六个方面[10]。两个阶段培训时间均为12 个月。

2 中国儿科麻醉专培现状

2013 年上海率先在国内开展专培工作，2015 年原国家卫健委《关于开展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试点的指导意见》（国卫科教发〔2015〕97 号）提出，按照“试点起步，逐步推开”的原则，逐步建立适合中国国情的专培制度，以形成完整的毕业后医学教育体系。2018 年中国医师协会启动了全国范围内的专培工作[12]。儿科麻醉是麻醉亚专科唯一获批的专培项目，也是首批列入全国统一专培的7 个专业之一。

2.1 准入标准

在准入标准方面，与美国只接受完成麻醉住院医师培训且通过USMLE 第3 阶段考试的医师才能申请儿科麻醉专培不同，中国儿科麻醉专培主要接受三种类型的医师申报：（1）完成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并取得麻醉学《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合格证书》，计划从事儿科麻醉临床工作或需要进一步整体提升儿科麻醉专业水平的医师；（2）具备主治医师及以上专业技术资格，需要参加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医师；（3）纳入试点范围的在读医学博士专业学位研究生，在读期间需要按照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的内容与要求接受培训并参加考核[6]。

2.2 培训目标

中国儿科麻醉专培的目标是通过全面、系统、规范的培训,使培训对象具备从事儿科麻醉学临床医疗、教学、科研工作所需的综合素质，掌握儿科麻醉的实施和管理，能够独立地为常见和较复杂的患儿提供良好的麻醉管理。具备一定的临床教学和科研能力、具有良好的职业道德、人际沟通能力和团队精神[13]。对比中美两国儿科麻醉专培的培训目前不难发现，两者都将临床能力的培训置于首位，同时兼顾临床教学和学术能力培训。

2.3 培训内容

在培训时间和内容方面，中国儿科麻醉专培统一规定为2 年，分为2 个阶段，在第一阶段，专培医师需要完成1 个月儿童重症医学科轮转和1 个月新生儿科轮转，此阶段的培训主要是培训危重患儿的处理能力、掌握儿童呼吸机、监护系统等术后危重患儿常见治疗和监测方法，熟悉液体管理和营养治疗相关知识，学习疾病处理的临床思维和分析方法。此外，第一阶段的培训还包含11 个月的儿科临床麻醉，此阶段要求专培医师系统掌握儿科麻醉学相关理论知识，熟练掌握儿科麻醉常用操作技能，能够独立实施常见、较复杂的儿科麻醉，积累一定的儿科麻醉临床经验和较强的临床思维能力，熟悉国内外儿科麻醉进展和儿童的心理特点。在第二阶段，专培医师根据自身需求，可以在儿童神经外科麻醉、儿童心胸外科麻醉、新生儿麻醉、儿童急慢性疼痛管理、重症患儿术后管理五个亚专科中选择其中的2 个，进行6个月的培训，进一步提升某一亚专科的临床技能。此外，第二阶段麻醉医生还需担任5 个月的住院总医师，培养专培医师科室管理、科室间的沟通协调能力，同时协助上级医师参与医疗、教学、科研工作。

2.4 教学能力

在教学能力培养方面，中、美两国的儿科麻醉专培都要求专培医师参与教学活动，但是美国在培训过程中开设有医学教育培训课程。而中国专培医师教学能力培训更强调学员独立参与理论知识讲授，对住院医师的指导。对教学任务，如主持病例讨论、承担教学查房、读书报告等都有具体的数量要求。

2.5 科研能力

在学术能力培训方面，虽然中国和美国儿科麻醉专培都设计了临床科研能力培养，但是中国对科研能力培养缺乏具体的实施方案，也没有考核评价标准。美国开设有专门的科研培训课程，专培医师有专门的时间进行科研培训，在此期间无需承担临床工作。

3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制度对中国儿科麻醉专培体系建设的启示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自2002 年被ACGME 批准建立，仅用了20 年时间就建立起了高度标准化、专业化的培养体系，为全美著名的医院和学术机构培养输送了大量临床和科研能力兼备的高层次人才。美国儿科麻醉专培体系能够高效建立，顺利实施，一方面得益于过去的20年，儿外科和儿科麻醉技术的快速发展；另一方面是美国高度标准化的毕业后医学教育体系深入人心，儿科麻醉专培体系的建立显得水到渠成[14]。

中国儿科麻醉专培较美国起步晚，作为首批开展专培的专业之一，尽管在培训工作刚步入正轨的初级阶段遇到了一些困难和挫折，但在开展专培的6 年内，仍然顺利完成了6 届专培医师的录取和3 届专培医师的培训与结业考核。但是，在6 年的实施过程，儿科麻醉专培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首先，招生规模仍然很小，近两年全国参培人数甚至出现了下降。在2018 年首届招生中，全国39 家培训单位共录取了152 名专科医师，而2023 年全国录取的专科医师只有89 名。其次，参培专科医师来源太过局限，各地培训单位录取的专培医师多数是本单位职工，外单位专培医师录取太少，社会身份专培医师招生更是不足。如何吸引更多，尤其是培训单位之外的医师参加儿科麻醉专培是亟待解决的问题。部分培训单位开始对参加专培的医师在职称晋升和待遇给予优待；同时提高培训质量、增加专科医师在培训过程中的获得感。再次，儿科麻醉专培过程中学术能力培养仍显不足，尽管培训大纲对专科医师学术能力培养有要求，但是缺乏具体实施的方案和评价标准。在当前大型医院普遍重视科研的环境下，儿科麻醉专科医师学术能力的培养应以此为契机，开展学术能力培养课程体系建设，为学术能力培养具体实施奠定基础。儿科麻醉专培仍缺少全国统一的培训教材及参考书籍，由华西医院牵头联合国内首批试点培训单位编写的儿科麻醉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教材有望在2024 年出版。最后，专培带教师资的培训和考核亟待加强[15]。虽然目前每年都有一次专培师资培训课程，但培训的时间过短，难以真正提升带教老师的教学能力。

美国儿科麻醉专培经过20 年的发展完善，已经形成了成熟的培训体系。中国的儿科麻醉专培仍处于起步阶段，尚未在全国范围推广。经过5 年的探索与实践，儿科麻醉专培体系建设已初具雏形。现阶段深入推进儿科麻醉专培，既能缓解儿科麻醉医师缺乏的普遍难题，也能促进中国麻醉专培与国际接轨。为麻醉学其他亚专科的专培开展积累经验[16-17]。中国儿科麻醉专培的下一步目标是加强内涵建设，包括强化过程管理，建立健全以胜任力导向的培训和评价体系，开展形成性评价加强师资建设。以提高中国儿科麻醉学专培的水平，为麻醉强国建设奠定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