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老年慢性病患者生命质量现状及影响因素研究——基于CHARLS数据的实证分析

史盼盼, 刘慧君, 任延平, 信博, 蒋文慧

人口老龄化已成为全球面临的一个重要社会问题[1]。WHO预计,到2050年全球60岁以上人口数将会占世界人口总数的22%[2]。与全球相比,我国的老龄化问题更加严重,2021年全国人口普查显示,60岁及以上老年人达2.64亿,占总人口18.7%,预计到2050年,我国将成为世界上老龄人口数最多的国家[3]。由于年龄增长,致使慢性病高发,2019年我国老年慢性病患者已高达1.8亿,占老年人口75.8%[4]。加之老年患者身体机能下降、记忆力减退、行动不便,致使其遵医行为差、并发症多发,严重影响了其生命质量。目前对于老年慢性病患者生命质量的研究多采用点状区域的小样本调查,缺乏全国范围的大样本研究。本研究基于全国大型数据库CHARLS的最新数据,对我国老年慢性病患者的生命质量及其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以期为提升老年人群的生命质量提供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数据来源与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2019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研究(CHARLS 2018)项目发布的最新数据。CHARLS使用概率比例容量抽样[5]方法抽取了全国28个省区、150个县级单位、450个村级或社区单位、10 257户的17 708个个体。本研究对象纳入标准:年龄≥60岁;至少患有一种慢性病。排除标准:条目缺失样本。最终纳入符合条件的老年慢性病患者共2 261人。

1.2 调查内容及测量工具

本研究以生命质量为因变量,自变量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居住地址类型、吸烟饮酒、睡眠、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

生命质量的测量采用欧洲五维健康量表(EQ-5D-3L)。EQ-5D-3L描述系统包括5个维度:行动、自我照顾、日常活动、疼痛/不适、焦虑/抑郁,每个维度分为三个水平:无困难、有困难、极度困难。EQ-5D指数得分范围为-0.111～1.000,总得分越高,即越接近1,表示生命质量越好;对于生命质量分维度指数来说,该维度得分越高,代表该维度相关的生命质量则越差。该扩充量表经学者检验,Cronbach'sα系数为0.702 6,具有良好的信效度[6]。

1.3 质量控制

调查员经严格筛选录用后,至少接受56个学时的系统培训,经考核合格后才能进行实地调查。CHARLS正式调查前进行了两次实地的试调查,对整个调查过程包括数据录入进行了完善,团队还利用CAPI系统进行了四种手段质量核查。本研究通过查阅文献及专家团队(包含老年慢性病专家、管理学专家、护理学专家)的建议,对研究变量进行了合理的筛选,并严格按照纳入排除标准进行了样本的筛选。

1.4 统计学方法

应用Stata 13.0软件导出数据,用Excel进行数据的筛选与整理,再导入IBM SPSS Statistics V 20.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描述性统计分析应用(均值±标准差)、频数、百分比,单因素分析采用t检验或方差分析(Anova),运用多元线性回归进行多因素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基本情况分析

共纳入2 261名老年慢性病患者,其中男性1 118人(49.4%),女性1 143人(50.6%);平均年龄(70.99±7.51)岁;患一种慢性病1 299人(57.5%),患两种慢性病552人(24.4%),患三种及以上的410人(18.1%)。见表1。

表1 2 261例中国老年慢性病患者一般资料情况

2.2 慢性病患病情况

老年人群中,患病人数最多的前5位疾病依次为高血压、血脂异常、消化系统疾病、关节炎或风湿病、心脏病,患病率分别是24.0%、22.2%、17.8%、17.8%和17.6%。见表2。

表2 2 261例中国老年慢性病患者疾病分布情况

2.3 生命质量状况

本研究生命质量的总体评价标准为EQ-5D评价指数。老年慢性病患者在5个维度的得分显示,疼痛或不舒服表现最差,其次依次是行动能力、焦虑或抑郁、日常活动、自我照顾。见表3。

表3 2 261例老年慢性病患者生命质量(EQ-5D量表)各维度得分

2.4 生命质量的单因素分析

采用描述性统计,将性别、年龄、慢性病种类、受教育程度、住址区域类型、婚姻状况等因素作为自变量,将EQ-5D指数作为因变量进行t检验或方差分析。见表4。

表4 2 261例中国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EQ-5D)单因素分析

2.5 生命质量的多因素分析

将医疗保险等无序多分类变量设置哑变量,并考虑吸烟和饮酒的性别差异进行卡方检验,结果显示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再采用多元线性逐步回归分析(α入=0.05,α出=0.10)显示,饮酒、社交活动、慢性病种类和养老保险是显著影响因素,其中社交活动、慢性病种类和养老保险均与生命质量呈负相关,与饮酒呈正相关。见表5。

表5 2 261例中国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EQ-5D)影响因素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3 讨论

3.1 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水平有待提高

本研究显示,慢性病老年人的EQ-5D指数得分为(0.697±0.166)分。而国外的生活质量EQ-5D调查指数均高于国内,但要考虑使用的效用值计算和人群的不同。荷兰一项研究显示,老年人EQ-5D指数为0.92[7],波兰500名老年人得分为(0.849±0.009)分[8]。与国内研究相比,EQ-5D指数得分低于农村高血压患者[(0.839±0.217)分][9]、北京居家老人[(0.770±0.281)分][10]、南京市普通老年人群[(0.84±0.13)分][11];但高于脑卒中患者[(0.62±0.23)分][12]。我国老年人生命质量状况因不同地区经济发展状况的不同存在较大差异,并且EQ-5D使用的效用积分值体系较多,导致它们之间的可比性不大。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普遍低于普通老年人群或健康老年人群,但要高于严重慢性病如脑卒中人群。总体而言,本次研究结果显示,我国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水平一般,并在疼痛和行动两个维度表现较差,提示可以通过缓解疼痛、减少造成疼痛的各种危险因素,提升老年人行动能力,关注老年人出行的问题,有效地提高老年患者的生命质量。

3.2 多种因素影响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

3.2.1 饮酒本研究结果发现,饮酒是老年人生命质量的保护因素。同时也有研究表明,适量饮酒可以提高生命质量[13],并且戒酒不会提高生命质量。还有研究发现,饮酒可以给患者带来更好的享受感、满足感,使其自我感觉生命质量较好[14],这也与本研究结果相一致。该结果可能与饮酒的定义及饮酒量未明确有关,且饮酒可能是老年人生活中一种娱乐放松的活动。但不能忽视饮酒是多种慢性疾病的诱因及危险因素[15],且多数研究表明,饮酒时限越长、频率越高、酒量越大,其患慢性病的风险越高,从而进一步降低老年慢性病人群的生命质量。因此也提示,对老年慢性病人群在不危害其健康的情况下,勿强制戒酒,以防止其生命质量降低。

3.2.2 社交活动本研究发现,参与社交活动的老年人生命质量更好。老年人积极参与休闲社交活动可以提高其认知功能;同时可以增强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在当今社会空巢化突出的情况下,老年人积极主动参与各种社交活动是缓解孤独感、寂寞感,体会生活价值的直接途径[16],并有效提升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17],从而提高整体生命质量。为此,医务人员、社区人员、家庭成员可以了解老年人的兴趣爱好,帮助其拓展社交活动,社区和社会可以通过加强老人社交娱乐场所的建立和组织老年活动,帮助老人开展社交活动。

3.2.3 养老保险本研究表明,养老保险是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的正向影响因素。是否有养老保险除了带来经济上的差别,更多的则表现在老年人的主观福利体验和主观幸福感上,研究显示,养老保险对中国农村老年人主观幸福感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18]。还有研究表明,新农合能够显著降低参保老年人的抑郁程度并提高生活满意度[19]。这提示应更多地关注没有养老保险的老年人群,政府可以通过积极宣传,鼓励群众参加养老保险,提前做好养老保障。

3.2.4 慢性病种数本研究发现,慢性病种数与老年人生命质量总得分呈明显的负相关关系,无慢性病的老年人生命质量好于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并且随着慢性病种数的增多而下降[20],这与其他研究结果相一致[21]。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根据不同的慢性病会受到不同的损害。慢性病除了造成老年人身体疼痛、活动不便、自我照顾能力受损,使其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外,同时慢性病需要长期服药和医治,从而给个人和家庭带来经济负担。疾病是造成身体疼痛的主要原因[22],而疼痛维度又是生命质量中最重要的维度,因此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生命质量较低。随着慢性疾病种数的增多,各种疾病负担与心理压力对老年人产生负面影响,老年人会出现焦虑、抑郁或者绝望等消极心理。且随着慢性疾病的累积,疾病的多重用药、多重管理极大地困扰了老年人生活。有研究报道,85.4%的慢病共病老年人治疗负担为中度及高度以上[23]。用药数量越多,老年人的药物治疗风险越高[24],用药数量多还会导致出现不同种类药物共同作用的不良反应现象,进而影响生命质量[25]。因此医务工作者应重视对慢性病防控知识的宣传教育。

本研究基于CHARLS 2018的全国调查数据研究老年慢性病患者的生命质量及其影响因素,具有数据新、样本大、代表性强的优势。但存在以下的局限性:影响老年人生命质量的因素较多,本研究纳入的影响因素有限,未包含如家庭情况、社会支持等因素,得出的结果可能欠全面。且本研究生命质量的测量是根据CHARLS变量转化而来,剔除了部分缺失变量值的患者,纳入的人群虽为全国样本,亦可能存在一定局限。另外,本研究为一个横断面的数据分析,尚不能推断自变量与因变量间的因果关系。

综上所述,中国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水平一般,且受多种影响因素的影响,包括饮酒、社交活动、慢性病种类和养老保险。建议政府要针对影响老年人群慢性病发生的因素,不断加强防控措施,积极宣传慢性病的防控知识,降低老年人慢性病的患病率。多关注老年慢性病人群生命质量的改善,尤其是从降低疼痛或不舒服、改善行动能力出发,并逐步完善老年慢性病人群的社会保障福利,倡导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以提高老年慢性病患者的生命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