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公共书法教育的育人价值

内容提要：高校公共书法教育是高校文化传承与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有独特的育人价值。高校公共书法教育在当代大学生提升审美能力和艺术修养、培养健康心理素质和个性品质、树立高尚情操和良好道德、增强文化自信和文化认同等方面，有着重要的课程思政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高校；公共书法教育；育人；价值

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艺术，书法有着悠久的历史。自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党和政府复兴传统文化力度的加大，以及社会对传统文化的重新认识，传统书法艺术越来越受到重视。高校公共书法教育课程具有思想性、实践性、人文性和价值观引领性等多种教育功能，对当代大学生有独特的教育价值。

一、提升审美能力和艺术素养

中国书法以汉字为书写对象，李学勤认为：“文字一经产生，书法也开始萌芽，文字与书法两相结合，彼此伴随，实系共出一源，不妨比喻为孪生姊妹。”[1]文字产生的历史，也可以说就是书法的历史。中国文字与西方拼音字母文字不同，汉字是一种表意文字，是中华民族独创的一种自源文字。自创造以来，汉字就蕴含了先民的审美观念。此种审美投射到文字创造之中，使每个文字都有自己独特的点画和结构。鲁迅曾说我国文字有三美：“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2]形美即指汉字结构、字体之美。“汉字与拼音文字不完全相同，它是自源性的表意文字，以语义为核心，重视觉，其本身就能意指某一类现象或意义；也就是说，表意的汉字本身就能见形以知义，构成一种符号，而不是‘符号的符号’。”[3]中国文字书写能够成为一门艺术，实与汉字表意性及其内在的审美性有关。

汉魏以前，文字书写的审美性依附于实用性。随着东汉末年草书热的兴起，文字书写开始成为一门自觉的艺术，并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为最具中国文化特色的艺术门类。宗白华认为：“中国的书法，是节奏化了的自然，表达着深一层的对生命形象的构思，成为反映生命的艺术。因此，中国的书法不像其他民族的文字，停留在作为符号的阶段，而是走上了艺术美的方向，成为表达民族美感的工具。”[4]从字体看，中国书法有篆、隶、草、行、楷五种字体，每种字体都有各自的艺术品质，每种字体又有多种不同的书体风格。在中国书法的历史长河中，各种字体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各具特色。书法被誉为“无声之音，无形之象”，在中国传统美育教育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公共书法教育从根本上讲是一种审美教育。它为当代大学生领略传统书法的艺术魅力，提升审美能力和艺术修养提供了一条非常便利的渠道。

作为最具民族特色的艺术形式，书法与中国文化的结合最为紧密，在其他传统艺术（如建筑艺术、雕刻艺术、绘画艺术等）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林语堂说：“我们甚至可以说，书法提供给了中国人民以基本的美学，中国人民就是通过书法才学会线条和形体的基本概念的。因此，如果不懂中国书法及其艺术灵感，就无法谈论中国的艺术。比方说，中国的建筑，不管是牌楼、亭子还是庙宇，没有任何一种建筑的和谐感与形式美，不是导源于某种中国书法的风格。”[5]他将理解书法艺术视为了解中国其他传统艺术的知识、能力条件。因此，通过公共书法教育，当代大学生能够获得对其他中国传统艺术的审美体验，将书法艺术审美所积累的基本经验运用到对其他传统艺术门类的学习中，触类旁通，达到理解其他传统艺术之目的，从而提升自己的艺术素养。

二、培养健康心理素质和个性品质

书法是艺术，亦是一门书写技术，获得高超的书写技术意味着要有坚定的意志和持久的时间付出。徐浩云：“俗云：书无百日工。盖悠悠之谈也。宜白首攻之，岂可百日乎？”[6]此古人所谓“非人磨墨，乃墨磨人”，此磨字，即磨炼之意。学习书法贵在苦练、贵在坚持，书法史上卓有成就的书法家，无不具备非凡的意志力和持久力。大学是青年学生精力最旺盛、活力最充沛的时期，也是大学生自我人格生成的关键时期。大学公共书法教育，通过书法学习过程的磨炼，对当代大学生培养认真刻苦、细致耐心、循序渐进的良好学习习惯、健康心理素质，以及培养坚强、自信等积极个性品质，无疑都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学早已不是原来的象牙塔，大学生亦不是原来天之骄子，学习、就业压力，以及社会各种矛盾，不可避免地进入大学校园并反映到学生身上。这些矛盾如果处置不当，个体情绪无法宣泄，日积月累，极易产生心理问题。传统书法能够为个体情感提供一个有效的释放通道。书法学习和创作需要放松的心理状态，同时书法学习和创作亦能对个体心理状态起到很好的调节作用。大学公共书法教育，通过书写实践，为当代大学生个体情绪宣泄提供释放渠道，为个体情绪疏导找到一条可行的渠道。这能有效预防大学生的心理问题，亦能为大学生培养健康心理素质、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提供必要的人文关怀和支持，进而为大学生保持理性、平和的健康心态奠定坚实基础。

三、树立高尚情操和良好道德

中国传统艺术非常重视道德教化功能，艺术是国家和社会对社会成员进行人格、道德教育的重要媒介。近代教育家蔡元培言：“纯粹之美育，所以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之见、利己损人之思念，以渐消沮者也。”[7]他曾设想用美育代替宗教以助人伦。作为美育教育的媒介，传统书法艺术在培养个体人格、道德伦理方面有其独特价值。自文字书写成为一门自觉的艺术以来，中国书法特别强调道德对书法作品的制约，以人论书是传统书法品评的重要标准。刘熙载云：“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8]书法的美与丑、高与下，是与书法家学养深浅、道德品格高下相关联的。这种人格、道德并非空洞的说教，而是有具体的内涵，特别是书家对国家、社会、民族、集体的情感，以及书家个体道德、文学修养。

传统书法艺术强调以人论书，并不是将书法等同于人品，而是说书家人品、道德能超越技法、艺术而直接决定书法作品。苏轼说：“古人论书者，兼论其平生，苟非其人，虽工不贵也。”[9]综观中国书法史能进入传统谱系的优秀作品，除了作品自身的书法艺术，书家强烈的人格魅力、高尚道德情操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此，在公共书法教育过程中，当代大学生通过对书法史经典书家作品的了解，反复临摹、学习，真正体会传统书法“以人论书、书以人传”的内涵，由此潜移默化地影响个体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传统书法艺术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许多文字内容既是书法艺术，亦是名文美篇，其中包含中国古代优秀传统美德。千百年来，书法也形成了书写内容的传统，即书法艺术书写的文字内容，都是积极健康、体现正能量的诗文或励志警句。这些文字既是文学艺术，又是书法艺术。当代大学生通过品鉴、临摹这些书法作品，了解书法书家事迹，在艺术审美体验中得到教育，从而培养健康向上的高尚情操，形成良好道德。

四、增强文化自信和文化认同

世界文明古国都有文字，而只有中国文字书写能成为一门艺术。“在大部分文化中，书法很难成为一门艺术，至多不过是与抄写人这个很普通的职业相关的一种次要艺术。只有在文字本身的形式也充满意指性时，它才能上升到主流艺术的高度。”[10]在中国，表意的汉字书写很早就成为一门书写艺术并形成了自己独有的书写文化，这种书写艺术和文化，在以往世界文明古国乃至当代文字社会中，都是最具中国特色的文化和艺术。中国书法艺术为中国文化所独有，可以视为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代表和符号。由于中国书法与汉字书写的联系，书法艺术渗入中国文化的各个部分。也正因如此，中国书法汇聚了多种文化信息，正如丰子恺所说：“所以中国人都应该学习书法。……须知中国的民族精神，寄托在这支毛笔里头。”[11]可见对传统书法的学习和了解，是理解和树立民族文化自信的有效途径。通过书法，我们可以观照中国传统艺术；同时，借助传统书法艺术，可以反观中国文化，感受中国传统文化。公共书法教育是增强当代大学生文化自信最为便利、有效的路径。它通过汉字书写实践，让当代大学生体会汉字独特魅力，产生对汉字文化、汉字书写艺术的骄傲和自豪感，从而达到树立民族文化自信的目的。

在当代媒介化社会背景下，当代大学生对汉字书写接触机会日益减少，对汉字日益陌生，不可避免导致汉字书写能力和水平逐渐退化，提笔忘字几乎成为普遍现象。因此，汉字书写能力培训理应得到重视。高校公共书法教育既是艺术教育，也是文化传播。从传播学看，高校公共书法教育具有传播仪式观的意义。“传播的仪式观并非指讯息在空中的扩散，而是指在时间上对一个社会的维系；不是指分享信息的行为，而是共享信仰的表征（representation）。”[12]从传播仪式观看，汉字可以说是中华民族共享信仰的表征，“由于世代相传的持续积累而丰富起来的书面语，已使汉字成为储存全部中国心智遗产的宝库”[13]。汉字对民族文化记忆与传承、促进民族文化认同有重要的作用和意义。民族文化认同是促进民族团结、保持社会稳定和维护国家统一的重要心理机制。高校公共书法教育，通过汉字文化信息共享，能增强当代大学生对自己民族文化的认同，增进民族共同心理和民族共同感情。同时，在汉字识读、书写过程中，通过汉字这一传播媒介，对当代大学生“建构并维系一个有秩序、有意义、能够用来支配和容纳人类行为的文化世界”[12]，有积极而现实的意义。

中国传统书法包含的“精、气、神”，是大学公共书法教育独有的育人价值。当然，强调公共书法教育的育人价值，并不是把公共书法教育仅仅作为一种单纯灌输意识形态的手段和工具，也要把公共书法教育中的书法技法教育、审美教育和育人价值结合起来，在技法教育、审美教育的过程中发挥其育人价值，使三者互相促进，相互结合，从而达到“技进乎道”之目的。

参考文献

[1]李学勤.中国文字与书法的孪生[J].中国书法，2002（11）：51.

[2]鲁迅.汉文学史纲要[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36.

[3]徐通锵.语言与文字的关系新探[M]//黄亚平，白瑞斯，王霄冰.广义文字研究.济南：齐鲁书社，2009：269.

[4]宗白华.美学的散步[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229.

[5]林语堂.中国人[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4：285.

[6]徐浩.论书[G]//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276.

[7]蔡元培.美育与人生[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9：40.

[8]刘熙载.书概[G]//上海书画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室.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715.

[9]苏轼.东坡题跋[M].白石，点校.杭州：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6，162-163.

[10]汪德迈.文字在中国[M]//克里斯坦.文字的历史：从表意文字到多媒体.北京：商务印书馆，2019：105.

[11]丰子恺.略谈书法[G]//季伏昆.中国书论辑要.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0：34.

[12]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M].丁未，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7.

[13]JEANG.文字与书写：思想的符号[M].曹锦清，马振骋，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178.

本文系湖南省普通高等学校教学改革研究重点项目“新文科背景下普通高校公共书法艺术教育育人价值研究”（课题编号：HNJG-2021-0066）阶段性成果。

策划、组稿、责编：史春霖、金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