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首彩陶人物纹饰装饰风格研究

2024-01-14 01:53李智瑛刘海艳
东方收藏 2023年11期
关键词:文化内涵

李智瑛 刘海艳

摘要:界首彩陶扎根于皖北民间,深受当地的地域文化与审美观念的影响。经过千余年的传承和发展,其形成了造型古朴粗犷、色彩赏心悦目、纹饰质朴生动的艺术风格。在界首彩陶装饰纹饰中,人物纹饰占有重要地位,它不仅是当地民众现实生活的反映,更是一种文化审美与价值观念的体现。文章以界首彩陶人物纹饰为切入点,概述它的起源和发展,并对其人物类型、装饰风格与文化内涵进行分析研究,希望能够对界首彩陶的传承与发展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界首彩陶;人物纹饰;装饰风格;文化内涵

界首彩陶产生于豫皖两省交界处的黄淮平原上,是界首当地特有的一种民间工艺,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其继承唐三彩遗风,又吸收剪纸、木版年画的民间特色,在制陶技艺中自成流派[1]。它以黄河淤泥为原料制作干坯,接着在干坯上施红、白两层化妆土,待化妆土晾干后进行图案的刻绘,再经一次素烧和一次釉烧,最后烧制成型。界首独特的地域文化造就了界首彩陶,尤其是人物纹饰,呈现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反映出当地的文化习俗和审美风尚,具有文化意义与艺术价值。

一、界首彩陶的起源与发展

隋唐时期,界首开始立窑制陶。当时陶瓷业兴盛,特别是在唐代,河南禹县窑生产的“花釉瓷”、巩县窑生产的“唐三彩”,对界首彩陶制作技艺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进入宋代后,随着社会的安定和经济的发展,各窑业在工艺技法、装饰题材等方面相互学习借鉴,尤其是河北磁州窑所生产的瓷器,具有浓郁的民间艺术气息,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界首彩陶的发展。

元明时期,界首彩陶在继承和发展北方民窑优秀制陶经验的基礎上,又在装饰形式上吸收了当地木版年画和剪纸的艺术表现形式[2]。其装饰手法少见堆贴、剔花和彩绘,多见刻划和模印。装饰纹饰有卷草纹、牡丹纹、鱼纹、鸟纹、人物纹等,装饰风格自然简洁、稚拙生动。

清代至民国时期,界首彩陶发展相对成熟。其突出特点是器型多圆润饱满,施釉接近器物底部,剔花工艺较之前更为普及[3]。当时为迎合百姓需求,淮北梆子戏、豫剧、神话传说等纷纷登上界首彩陶的舞台,丰富了界首彩陶的人物纹饰。其装饰风格与当地的剪纸和木版画相似,整体构图疏密有致,意在突出人物形象与故事情节。

新中国成立后,界首彩陶传承人卢山志、卢山义赴中央美院民艺研究班进修,界首彩陶的制作技艺、创作形式、题材内容在此后有了很大的发展。1954年,卢山义的作品被原苏联东方艺术博物馆《造型艺术》杂志刊登[4]。20世纪60年代界首陶瓷厂重建,界首彩陶由此形成拉坯、修坯、刻花等一系列的专业化生产;80年代,在韩美林的带领下,界首彩陶创造出了无毒硅硼系彩釉雕塑新品种;90年代,闫玉敏将中国传统雕塑艺术的造型元素与界首彩陶进行巧妙结合,使其迎来新的发展契机。2006年,界首彩陶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卢群山、王京胜、卢莉华等一批传承人相继涌现,他们创作的精美彩陶作品获得了广泛的赞誉。

二、界首彩陶人物纹饰类型

界首彩陶人物纹饰类型丰富,有仕女图、戏曲故事、神话传说等题材。那些鲜活的人物形象、精彩的故事情节,通过匠人奇幻的想象、大胆的创新与精妙的构图呈现在界首彩陶上,使我们如同身临其境,妙不可言。

(一)仕女图纹饰

仕女图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唐宋时得到发展。明代社会稳定、经济繁荣,在文人画家的努力下,仕女图有了巨大的发展,反映出当时社会的真实形态,生活气息浓郁。此时,仕女图的构图丰富多变,既有描绘仕女人物的小景图,也有场面宏大阔气的全景图,构图有疏有密[5]。界首博物馆所藏明代酱底黄花剔花仕女人物纹罐、明代绿釉开光仕女纹罐都为小景图,反映了仕女的日常生活场景,她们在庭院内漫步赏景,体现出闲适的生活状态。其中,酱底黄花剔花仕女人物纹罐纹饰简洁、刻画简约,主体纹饰为仕女,辅助装饰为覆莲纹。画面中仕女闲庭信步,身着交领宽袖长衫,衣饰简洁,头饰对称呈“丫”形。人物五官仅寥寥数笔便刻画得自然生动,整体线条简洁流畅清晰,细节描绘少,凸显生动、稚拙与趣味。

(二)戏曲故事纹饰

界首彩陶戏曲故事纹饰在清代至民国时期最为多见,它的发展受到淮北梆子戏、豫剧、黄梅戏等的影响。此外,民间的集会、庙会,以及民俗风情也对其发展起到促进作用。界首彩陶戏曲人物纹饰的特点是注重人物神态的生动、整体的细腻刻画与内心情感的表达相一致,以达到形神兼具的艺术效果。其题材既有歌颂爱情的《西厢记》《白蛇传》,也有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英雄人物故事,如“秦琼大战尉迟恭”“周瑜打黄盖”等。其中,以英雄人物故事为基础创作的“刀马人”(图1)纹饰极具特色,它是卢山义大师在英雄形象的基础上,结合木版年画特色,再经过自己的领悟创造出来的,被誉为“有形不至而艺至之妙趣”[6]。“刀马人”纹饰以精简的装饰线条刻画刀、马、人的特征以及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体现出武打戏中激烈的斗争场面,也突出作品中人物的鲜明个性。其人物通常采用京剧中的脸谱形象,且披盔戴甲,战马直立翘尾作昂首嘶鸣状,武器虽寥寥数笔勾勒成形,但也显得有力。三者之间互相配合,显得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三)神话传说纹饰

神话传说纹饰是界首彩陶人物纹饰中重要的一类,它体现出我国历代人民丰富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如清代彩釉刻花“白蛇传”戏曲人物陶罐,以“断桥相遇”为主题,通过简练而遒劲的笔触将人物性格刻画得十分鲜明,灵动而传神,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表达出人们对自由恋爱的向往。民国时期界首彩釉刻花神仙人物纹四系壶,画面中寿星脑门高耸、白须飘飘,一手持拐杖、一手托鲜美蟠桃,着重表现出寿星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形象,也表达了人们内心深处的精神诉求,以及对幸福美好生活的向往。民国时期彩釉刻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纹彩陶盖罐刻画得形神兼具,画面中孙悟空肩扛金箍棒,向下作奋力击打状,体现了他的疾恶如仇,以及机智果敢。

(四)民俗故事纹饰

民俗故事纹饰传承和展示着文化、价值观与历史,同时也传达出乡土风情和人们的生活方式,以及民俗风情的审美意趣。界首彩陶民俗故事纹饰类型有“五子夺魁”“二十四孝”“三娘教子”“百子图”等。其中,“五子夺魁”纹饰主要展现五个童子一起争夺头盔的画面,而夺盔者象征着高中状元,以此来表示子孙贤能。“二十四孝”中的孝子孝女故事用最真诚、朴实的语言体现了自古以来中国人所推崇的敬老爱幼、体贴家人等传统美德。另外,还有反映百姓日常渔樵耕读的纹饰,如清代彩釉刻花“牧童纹”陶罐刻画简洁,凸显稚拙生动,画面中一牧童骑着黄牛,头戴宽大斗笠,一手执长鞭,一手拉缰绳,具有闲适的乡野情调。

(五)现代人物纹饰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界首彩陶出现了新的内容和题材,如《海港》《霓虹灯下的哨兵》《智取虎威山》等,都与时代紧密相关。其中,卢山义大师创作的《智取虎威山》,人物刻画得非常饱满、生动,表现出民众心中喜闻乐见的英雄人物形象。卢莉华大师取材于连环画而创作的《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海港》《奇袭白虎团》《红色娘子军》《白毛女》《沙家浜》,也都体现了界首彩陶生生不息、奋发向上的精神。[7]

三、界首彩陶人物纹饰的文化内涵

界首彩陶人物纹饰的价值不仅在于其表面所呈现的有形的装饰之美,更在于其背后蕴藏的内在情感和精神的无形之意的传达。界首人物纹饰彩陶既体现出忠孝节义、惩恶扬善、敢爱敢恨的美好品质,也演绎出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人间百态,这使得界首彩陶在审美层面与精神层面能够起到一定的美化传播与教化作用。

(一)伦理道德的教化观

在界首彩陶人物纹饰中,伦理道德的教化观念有相当明显的体现。由于当地民众爱看戏曲,用戏曲故事纹饰来装饰界首彩陶颇受欢迎。同时,还可以起到一定的道德榜样及教化作用。界首民众通过这样耳濡目染的方式,不仅了解了历史故事,还提升了审美以及明辨是非、善恶、忠奸的能力。如民国时期彩釉刻花“周瑜打黄盖”戏曲人物故事罐(图2),罐口平直,颈部用双线和三角纹进行装饰。工匠通过流畅的线条,将画面中周瑜与黄盖等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刻画得细致到位、形神兼具,这也体现出界首民众对英雄豪杰的崇拜之情。

(二)纯粹真挚的爱情观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乐府诗集·上邪》用如此精练的内容,恰到好处地描述了古人对于真挚爱情炽热的态度。赞扬爱情的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如《西厢记》《牡丹亭》《桃花扇》《白蛇传》等,都体现了古人对两情相悦真挚美满爱情的追求。其中,《西厢记》讲述了深沉含蓄、情感丰富的崔莺莺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儒雅多情的张生之间的爱情故事。清代彩釉“西厢记”纹罐便描绘了张生进京赶考、莺莺送别的画面,画面中张生手执折扇、频频回首,莺莺手执蒲扇、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人眼神含情脉脉,表达了依依惜别的不舍之情。民国时期“霸王别姬”彩釉戏曲刻花人物罐描绘了项羽兵败之时与虞姬诀别的场面,楚霸王英雄末路,虞美人自刎乌江,工匠将项羽、虞姬深情对望,无可奈何又依依不舍的情景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幸福美满的吉祥观

人类的吉祥观念最早可追溯到原始社会,人们巧妙地利用谐音、借喻等修辞手法,表达对健康、平安、幸福的美满生活的向往和追求。界首彩陶人物纹饰蕴含着深厚的吉祥文化因子,匠人在彩陶上刻画八仙人物纹、福禄寿喜人物纹等纹饰。这些喜闻乐见的人物形象,寄托了界首人民内心的期盼,传达了创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凸显传统吉祥文化装饰主题。如清代彩釉刻花“福禄寿喜”人物故事罐(图3),肩部饰卷草纹饰,画面中以开光形式在罐子的四面各刻画一位神仙人物——“福”“祿”“寿”“喜”,分别代表着幸福吉祥、官运亨通、健康长寿、喜悦之事。

(四)与时俱进的时代观

界首彩陶的装饰纹饰还体现出与时俱进的时代观,如20世纪60年代英雄主题和模范类题材大量涌现,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如彩釉刻花“欧阳海拦惊马”人物故事纹罐(图4)讲述了欧阳海推马救列车最终光荣牺牲的故事,宣传了模范典型人物,迎合了时代的主题。画面中,作者将人物与战马刻画得饱满生动、惟妙惟肖。

四、结语

界首人物纹饰彩陶是界首人民智慧的结晶,呈现出朴素传神、稚拙生动等特点,具有浓郁的皖北民间艺术特色,蕴含着深刻的历史文化内涵。其价值不仅在于满足民众日常的使用和欣赏需求,更在于表达他们的内在情感和精神诉求。如今,界首彩陶人物纹饰需要顺应新时代的文化发展与设计理念,推陈出新,以促进其在未来得到更好的发展。这一精彩的民间艺术瑰宝,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并挖掘其价值和意义。

参考文献:

[1]孙君肴.界首彩陶的艺术特色与当今发展[J].陶瓷,2022(01):22-23+30.

[2]吴雪.界首彩陶中的动物纹饰研究[D].淮北师范大学,2020:17.

[3]黄漾.界首彩陶[M].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9:17.

[4]王瀚生.界首彩陶中戏曲人物纹饰研究[D].淮北师范大学,2021:11.

[5]秦弦.晚明民窑青花仕女艺术性及成因探析[J].景德镇陶瓷,2013(03):22-23.

[6]姜楠楠.界首彩陶纹饰研究[D].安徽大学,2013:20.

[7]宣雅琳.安徽界首彩陶设计的地域性特色研究[D].南京航空航天大学,2014:54.

作者简介:

李智瑛(1978—),女,汉族,河北石家庄人。天津美术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设计艺术发展与文化研究。

刘海艳(1997—),女,汉族,安徽阜阳人。天津美术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设计艺术发展与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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