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知识新异化及其政治经济学批判

2024-01-01 00:00:00胡芳刘婷婷
关键词:人工智能时代政治经济学知识经济

摘 要:人工智能时代的来临引发知识爆炸的浪潮,知识的生成、加工、传播、消费将塑造新一轮的范式革命。知识、资本与技术的耦合催生出知识资本的幻象统治,人类与知识之间面临“主客异化”的现实境遇,即知识成为主宰、支配与奴役人的力量,人逐渐走向工具化、对象化的颠覆性过程,显现出知识泛滥化解构个体思维、内容同质化构筑“知识茧房”、传播碎片化消解系统知识、知识消费商品化等新异化危机。破解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新异化应立足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中寻找突破口,仍需致力于把握历史主动性,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识破资本逻辑营造的假象,重塑迷失在知识新异化中的价值理性,使知识更好地服务于人类对自由的追求。

关键词: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经济;新异化;政治经济学

作者简介:

胡芳,四川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法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E-mail:304605793@qq.com,四川 成都 610207)。刘婷婷,四川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新时代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认同研究”(22AZD063)

中图分类号:TP18;F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398(2024)05-0005-10

当前,ChatGPT、Sora等具有代表性的生成式人工智能知识产品掀起学术界关于知识经济的研究热潮,学术界从知识经济及时代划分、知识的划分、知识的作用等方面展开了丰富的理论阐释,但对于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的负效应——知识新异化问题的实证分析较为缺乏。知识新异化“新”在何处?知识新异化何以生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我们提供了洞察问题的独特视角。

一 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新异化

人工智能时代的高歌猛进标志着人类社会的重大变革,工业革命进入到第四次变革时期。在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和虚拟现实等前沿技术的支撑下,人工智能带来极大的自由与休闲,推动人类实现多方面的潜能与价值,但其在重塑人类生产方式的同时,也无法回避技术的“双刃剑”属性带来的“野蛮”效应,知识新异化就是人工智能时代人类面临的重大时代问题。

知识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基石,是人们在日常生活和实践中出于真理的追求所获得的认识成果,赋予人们理解世界、解决问题的能力。知识经济作为新兴的文明形态加速了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的全球流动与共享。当科技界为通用人工智能(General Artificial Intelligence)领域所取得巨大成就而欣喜若狂时,值得注意的是,人工智能技术在知识领域的广泛应用引发知识样态的重大变革,知识逐渐分裂出自身的对立面,发展成为外在的异己力量。面对人工智能时代知识新异化的走向我们已无法置身事外,资本操控的技术狂欢下何以进行“冷思考”成为当下亟需回答的时代课题。当前的关注点不应只停留在“拥抱”还是“禁止”知识变革的讨论,知识新异化的根本原因在于资本逻辑中的知识垄断和私有制的无限膨胀,应从伦理学批判、功能批判、理论批判上升到社会病理的实证分析。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认为异化是资本主义制度内在矛盾的体现,是私有制存在下不可避免的现象,其不仅实现了对于“现实的人”的揭示,同时也探寻了“何以实现人的解放”的途径。

所谓知识新异化是指人类与知识之间面临“主客异化”的现实境遇,即知识成为主宰、支配与奴役人的力量,人逐渐走向工具化、对象化的颠覆性过程。知识新异化现象并非人工智能时代使然,但是它却是人工智能时代异化劳动最鲜明的特征,那么,知识新异化“新”在何处?总体而言,人工智能时代知识资本“人格化”的特质推动知识呈现以下几方面的“新”异化走向:一是知识资本成为权力主导,使劳动与知识产生新异化。

知识新异化的研究首先应深入“世界历史”进程中考察权力转移的境遇

,呈现出由帝国主义时代以暴力为权力主导,到工业革命时代以财富为权力主导,再到智能时代以知识占权力主导地位的流变,即“暴力—财富—知识”的权力变迁。相比较前三次工业革命,人工智能时代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推动知识权力成为主宰世界的主导力量,传统的“知识就是力量”将被重新定义,知识不再是人们获取、生产、创造的对象或客体,它自身就能生成知识,人类将丧失对知识的主体性地位。二是知识依附性成为世界资本积累进程中的新形式,产生知识权力不平等的新异化。不同社会群体获取与消费知识的差异打造“知识鸿沟”,“知识依附”的产生加剧知识经济时代的不平等现象。三是知识与意识形态权力合谋,产生抽象统治新异化。知识与权力在现代语境中的交织共生助推知识以“极权”地位实现知识资源的垄断以获得统治地位,知识越趋服务于权力与意识形态的要求。四是知识劳工成为人工智能时代异化劳动新的主要群体。知识资本占据主导地位的循环壮大牵制知识劳工“活劳动”的价值创造,弹性化雇佣的隐性剥削促使劳动者被驯化为适应这一客观社会的主体性存在。五是知识消费导致人类创造性衰竭的新异化。人工智能时代,知识消费成为消费主义新内容。知识消费成为展现个人社会地位和塑造社会认同的工具引发个人与社会关系的反抗,无尽的知识消费背后显露出精神世界的荒芜与个体思维的搁置。

问题是答案的前提。如何寻找知识新异化的破解之道,寻找其答案的前提是要回答:知识新异化是怎样生成的?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指出经济的运行表现为以生产为起点、消费为终点,并由分配和交换作为中间环节的循环过程。人工智能时代,知识主体、知识客体、知识对象以及知识再生产运转过程的互动耦合构建知识的动态生成,知识成为关键的生产要素推动以物质资源为主导的经济模式向以知识和信息为核心要素的模式转变、知识平台与资本逻辑的联结为资本积累提供合法性论证、知识劳工的弹性化雇佣实现资本剥削方式的现代化转型以及知识景观对消费者的规训导致知识逐渐分裂出自身的对立面成为外在的异己力量,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存在促使知识不可避免地附着“资本”“商品”等私有财产的特质,显露出破坏性的“野蛮”效应,形成“机器的人化”与“人的机器化”的二律背反,引发人类对知识运转系统架构中权力操控的审思。知识异化的消除必须将知识生产、加工、传播、消费的运转过程置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考察,重新审视知识与权力之间的关系,以有效应对人工智能时代新技术对知识带来的冲击,通过建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从而明确知识为人民服务的落脚点,破除知识异化背后的资本逻辑,助推知识向自由与平等的回归。

二 知识生成:主体性知识生产的范式转变

在马克思看来,“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10页。从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到智能时代的社会形态变迁为知识形态的革新提供历史驱动力。人工智能时代知识成为关键的生产要素,推动传统的以物质资源为主导的经济增长模式向以知识和信息为核心的模式转变,多元主体的生产场景打造“知识爆炸”的图景,知识生产泛滥化的走向逐渐解构个体思维和认知能力。

(一)知识成为生产要素的历史形态驱动

物质生产在历史唯物主义中具有基础性意义,历史唯物主义关注人类历史发展的全貌,全面地概括了社会形态的嬗变过程。“应根据历史和逻辑统一的方法论来认识人类社会各个形态依次更替的基本过程及普遍规律”。 刘同舫:《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37页。伴随着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到智能时代的演进,技术发展已然步入了高级阶段,知识成为关键的生产要素,其采集、分析和应用成为价值创造的核心环节,但科技的进步帮助人类走出自然的束缚、宗教之囚禁之后,反而带来更为隐蔽的“枷锁”。

知识形态的革新应立足于时代的变迁中考察,从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到智能时代的演变中,知识生产呈现出从“自然属性”到“社会属性”的转变趋势。农业时代以形式的经验知识为主线,人类的知识生产隶属于以“自然属性”为主的生产能力,工业时代技术的进步提升知识组织机构的效率,逐渐演化为系统的科学知识,人工智能时代为推动社会进步注入新动力,知识的网络属性拓宽了其在场机制,助推知识成为经济发展的必要生产力要素。就生产力结构功能而言,知识成为生产力系统中的重要组成要素发挥作用,在资源配置视角下最为显著的体现就是知识和信息资源取代传统自然资源跃升为人类主要的资源形态,知识呈现出主体性生产的范式转变;就生产力的经济功能而言,知识成为生产力要素推动大量知识的产生,知识的积累和传播有助于经济结构的优化和升级,知识型人才的需求增加促进就业结构的变化,知识水平成为竞争力的关键因素。

(二)生产主体泛化引发“知识爆炸”新图景

互联网、大数据等技术的加持助推知识经济的发展,为知识生产主体的多元化拓展提供可能性机遇,勾勒出“知识爆炸”的新图景。B站2023年发布的《点亮新知(Light Up)——知识学习与网络视频社区研究报告》显示:“过去一年泛知识内容占比41%,泛知识内容创造者达354W。”中国传媒大学中国网络视频研究中心、哔哩哗哩公共政策研究所:《“点亮”新知——知识学习与网络视频社区研究报告》,第十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2023年3月31日。人工智能时代背景下知识成为各类新媒体平台中热门的新“元素”吸引了多元化知识创作者的踊跃加入,不同领域的知识内容持续扩增。

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生产主体的泛化为突破时空在场机制、“产消合一者”的产生、虚拟与现实边界的模糊化提供可能性。首先是时空在场机制的转变,即人工智能时代消弭传统知识生产方式的时空桎梏,塑造了多样化的学习场景。知识更新与传输速度的加快致使用户可以不受时空限制“随时随地”于网络中接触到丰富的知识,网络课程、交互式学习、海量图形展示、语言解说等缤纷的网络知识就如“聚宝盆”涌入人们的视野;其次是知识生产主体泛化是“产消合一者”存在的内生力量。人工智能时代推动视频拍摄、软件剪辑成为主流趋势,不同的组织和个人可以参与到知识生产中。“平民话语”逐步突破“精英话语”的束缚,一大批“草根”知识生产者应运而生,获取与上传知识是个体的主张与表现,知识生产者的泛化致使大众以图文、短视频、直播问答等形式将知识推送于网络之中,每个人都“无私”地在互联网中分享自身所知晓的知识,用户拥有“消费者”与“生产者”的双重身份,闲暇时间消费的同时也在无形的为资本家的生产提供数据的收集,人工智能时代应运而生的知识爆炸并不仅仅是“符号”,更是资本攫取财富的标志和平台相互竞争和交换的核心资源;最后是虚拟与现实空间的边界模糊化,知识生产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学术研究机构,而是逐渐依赖于互联网和数字网络进行知识的生产、交换和共享。互联网和数字化工具的发展致使网络用户成为知识生产的活跃参与者,在线教育平台、社交媒体、论坛等新兴渠道打破了知识生产的局限性,加速了知识的迭代与更新。

(三)知识生产泛滥化解构个体思维方式

知识多元化主体生产的范式转变为知识生产的泛滥化提供契机,伴随着知识更新速度的加快,现代性社会的加速迫使大众不断获取新的知识来丰富自身的知识体系。“人不再认识和实现自身,而是被无生命的事物和规律所统治”。[美]赫伯特·马尔库塞:《理性和革命:黑格尔和社会理论的兴起》,程志民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06页。在知识焦虑的诉求之中以获取大量知识增强自身储备寻求心理安慰,于虚假的满足感中逐渐解构个体思维方式。

知识生产主体的泛化伴随而来的是知识获取“门槛”大为降低,人工智能时代知识载体的多元化致使点击相应的软件搜索便可获得大量知识,简易、便捷的获取方式赢得用户的青睐,人们享受于网络知识的获取而逐渐搁置自身的思考能力。首先表现为认知负荷的增加。知识爆炸导致人们在知识的海洋中无力区分“知识”与“信息”,乐此不疲地吸收网络中多样化的知识,或许我们是“信息巨人”,但可能变成“知识侏儒”,[英]彼得·伯克:《知识社会史——从lt;百科全书gt;到维基百科》,汪一帆等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5页。陷入从传统的“为理解而学”转变为“为获取而学”的学习境地。例如知乎上搜索“如何写作”便有大量推文呈现,倘若人们对此推文进行“点赞、收藏、转发”,随即就会收到大量类似的推文或者视频,沉沦于知识获取的无限循环中。时间和精力的有限性使人们无暇思考与分类各类知识,出于对新知识的匮乏感,一味沉醉于知识海洋中的“拿来主义”,用“订专栏”“订课程”等方式充实头脑,知识量的获取与个体处理能力之间的矛盾导致认知负荷增加,使其难以深入思考,影响决策和判断能力。其次是形成表层学习的倾向。面对知识爆炸的趋势,用户采取快速浏览的方式,呈现出“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的分离状态,知识在此过程中逐渐远离对自由的追求,沦为人们满足自身需要的工具和手段。最后是思维惰性的养成。享乐于网络知识的获取、灌输与运用,过度依赖搜索引擎和网络知识的获取导致用户形成“惰性思维”,固定的思维模式致使用户不愿跳出自身的“舒适圈”探索新的思路,缺乏创新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最终表现为对未知的抵触以及对复杂问题的恐惧心理。

三 知识加工:资本逻辑下的内容组装

人工智能时代知识成为新的生产力要素推动人们对于知识价值的关注,知识的加工与运行催生了知识劳工的产生。马克思深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实质对异化劳动进行了深刻的批判,揭示剩余价值的追逐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永恒目的。人工智能时代资本以新的剥削形式为自身的存在寻找合理性证明,知识劳工的弹性劳动是资本剥削的现代化方式,通过知识平台的运营以“短平快”的知识内容组装抢占用户注意力,实现对大众“全方位”的控制。知识僭越着自由、理性的本质,逐渐形成一种全新的、无形的异己力量。

(一)知识平台的入驻与运营

人们对于知识的关注与追求为人工智能时代知识平台的崛起提供契机,知识平台已然成为数字资本主义发展的新型载体。然而知识平台的出现与应用不仅没有改变“机器是生产剩余价值的手段”《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27页。的本质,反而为知识平台的资本积累提供合法性论证。

随着数字技术和语言处理技术的高速发展,知识平台能够高效地收集、整理和分析海量信息,用户沉溺于依靠知识平台实现知识的获取,知识平台记录并量化了用户日常的行为并用数据验证其存在。用户对知识平台的依赖使知识与人类之间呈现“主客倒置”的危机,现实的问题在于用户在表面自由、平等的幻象中迷失方向,以快乐的心境享受知识平台无形的剥削。知识平台的运营涉及数据的收集、内容的加工、用户的维持等多方面的管理活动,旨在促进知识的分享与交流以及平台的可持续发展。首先是数据的收集。网络用户每天在浏览页面时产生的个人信息与行为数据,成为知识平台剥削的新兴组成部分,看似无价值的数据留痕实则通过知识平台的操控实现了剩余价值的获取;其次是内容的加工。人工智能时代的资本竞争演变为知识平台之间的竞争,知识平台以知识的生产为核心,借助于智能算法推荐创造多元主体的价值,驱动知识平台与资本操控的竞争新格局,知识平台基于竞争机制需要持续更新知识内容,确保满足用户的需求以及知识内容的持续迭代;最后是用户的维护。以激励制度吸引用户主动上传不同种类的知识,比如采取积分体系、会员制度等方式鼓励用户向平台贡献知识,以此确保知识平台的活力。知识资本凭借信息化实现实体空间到虚拟空间的转变,人们深陷其中的狂欢而不自知。平台话语权的掌握使得人们依附于平台,用户处于知识平台的监控之下,资本家将平台中的网络知识视为垄断性的财产,转而将变为商品并享受用户提供的付费服务,平台成为最终的赢家。

(二)以“短平快”的知识内容抢占注意力

人工智能时代知识平台以“短平快”的知识内容实现对用户注意力的抢占。知识传递快速、文案简短等特质迎合了现代加速社会中人们对于即时性和高效率的需求,逐渐获得广泛的用户市场,其现象背后是现代性社会中生活节奏加快下个人无力感的真实写照。

社会的加速、竞争的循环、焦虑的普遍化致使“稳定感”正淡出视野,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不确定性的现代社会,现代性话语中“加速文化”导向致使人们陷入超越他者的欲望与害怕他者超越的危机中。知识过载导致的认知焦虑助推人们对于“短平快”知识内容的追逐与崇拜,“短平快”文化正不断解构传统的时间秩序,使越来越多的人犹如行驶于加速“快车道”上,必须在加速进程中不断形塑自我感知。较之传统知识内容的运转节奏,人工智能时代“短平快”的知识内容呈现出以下特质。“短”即篇幅短,利用现代性社会下大众“生活还可以更为高效”的时间焦虑心理,以大量的网络热梗、热点推送的简短文案可以立即抢占读者的注意力,尤其是大量“标题党”文章的出现能够击中消费者的猎奇心理,例如《1小时掌握excel技能》《30天流畅学英语》等课程在知识平台获得极高的获取与点击量;“平”即文风平,人工智能时代的短视频降低了使用门槛,即拍即传的模式吸引大部分人涌入知识平台分享自身的知识,通过互联网以极快的传播速度呈现在大众眼前;“快”即传播快,一方面表现为人工智能时代的传播速度,另一方面表现为传播速度的加快要求知识生产的快速响应,以满足用户不断更新的需求,体现知识平台的价值。面对“竞技场”中落后即被淘汰的残酷现实压力,人们跻身于“短平快”知识内容的追逐,知识的不断积累成为人们提升自身生存的手段,寄托于知识的获取与储备致使人们不假思索的全盘吸收“高效”的知识,陷入资本逻辑下知识内容组装的巢穴。

(三)知识劳工的弹性化雇佣与无形剥削

马克思所考察的异化劳动是集聚于工厂车间中的体力劳动,其所剖析的剥夺范式是基于工人的劳动与资本家无偿获取剩余价值的雇佣关系。人工智能时代弹性化的雇佣模式成为主流,推动以生产知识内容为代表的知识劳工的建立,知识劳工虽然呈现出弹性化的工作模式,但其仍受制于资本的操控而成为产业后备军的重要组成部分。

知识平台创造剩余价值的新形式使知识劳工比传统的雇佣关系下的劳工遭受更为隐蔽的剥削与控制。生产场所从工厂车间到网络空间的延伸演变为福柯称之为“全景监狱”的新型剥削方式,弹性化的雇佣模式给予知识劳工自主性的同时也带来牺牲自身权益的危机。较之传统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家侵占工人的剩余价值,人工智能时代转向操纵和占有知识。资本家追逐剩余价值的本质驱动其不断强占用户数据,并以剥削知识劳工的休闲时间以此获取最大利益,“把工人及其家属的全部生活时间转化为受资本支配的增殖资本价值的劳动时间的最可靠的手段”,《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69页。资本家对知识劳工自主性的掌控致使其逐渐走向“单向度的人”,引发现代性加速社会下人的生存危机。首先,随着知识需求的增长,知识平台常以曝光率、算法推荐等方式影响知识创造者的收入,导致知识创造者需通过投入大量的时间成本制作更具备吸引力的内容以维护用户,在此过程中,知识平台通过广告、会员费等方式获取高额利润,而知识提供者获得的比例较低,甚至不足以覆盖其劳动成本。其次,资本家为了实现更短的时间内生产和传播更多的知识,常通过技术革新的方式维持竞争优势,然而新技术的革新与应用并非为劳动者带来自由时间的掌握,而是延长了知识创作者的剩余劳动时间使其创造剩余价值。最后,资本的操控造成知识与创造者的分离。知识创造者上传的内容可能会被平台未经授权地复制、分发或用于其他商业用途,知识创造者的版权和知识产权得不到充分保障,导致其劳动成果被无偿使用。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的共享性与娱乐性质给知识劳工带以“平等”的愉悦体验,实则陷入知识平台的“枷锁”无偿地贡献自身的“活劳动”为知识平台贡献价值。

四 知识传播:智能算法和社群的“定制化”推送

知识传播是主体在社会条件背景下借用多元载体向社会其他成员传播知识的过程,时代的变革致使知识的传播载体呈现出从口耳相传、文字传播、电子传播的发展趋势。智能算法和知识型社群的“定制化”推送推动人们陷入圈层化、碎片化、同质化的知识闭环,降低知识的多元性从而消解自身的系统知识。

(一)知识型社群的“圈层化”传播

人工智能时代对于时空限制的打破为传统人际关系结构的颠覆性变化提供必要基础。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型社群相对于传统的社群呈现出不同的特质,相较于以居住在相同地域为依据划分的传统社群,知识型社群是基于共同的兴趣、价值观而自发聚合的知识分享及知识传播的共同体,当下知识型社群的大量涌现已然成为人工智能时代的普遍生存状态。

知识平台利用智能数据分析不同用户对同一知识内容的点击率,最终以用户的搜索记录、关注的知识话题等作为参考依据进行知识型社群的划分。知识型社群通过圈层之间“线上+线下”的联动方式加深彼此的价值认同,知识型社群成员在知识需求、兴趣爱好等方面具备共性,为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的传播提供了针对性选择,依据社群的划分精准提供符合社群文化的知识,迅速吸引用户的关注,通过构造吸引用户的知识场景诱使用户主动搜索而达到知识传播的增长。例如知乎是知识型社群的代表之一,其为知识型社群的自由聚合建立技术支撑,通过用户之间的知识问答模式吸引同一知识社群的用户对于某一知识点进行相关的论述,以此传播吸引更多相同兴趣的人。知识平台的核心价值在于收集、分析、整理、区配不同知识型社群的爱好,知识型社群的建立致使用户更倾向于选择符合自身价值认同的“圈层化”内容,限制社群成员对其他领域知识和观点的接触,导致其难以突破圈层边界造成“知识孤岛”的后果。此外,知识型社群的“圈层化”传播放大社群内的共识,而难以建立与其他社群的联系,高点击量的社群获得更多的注意力和资源,而其他社群面临“边缘化”的危险,资源分配不均导致不同知识型社群之间的关系恶化,增加知识型社群对立的风险。

(二)智能算法推荐的“同质化”传播

人工智能时代高效、互联、及时的特性致使知识平台的传播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智能算法推荐下的精细化推送催生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场景感知。知识平台原本建立初衷在于创建知识共享的交流平台,但伴随着知识平台以个性化智能推荐引擎为用户指定快速高效的定制化方案,用户困于平台智能推荐算法编织的“知识茧房”中而形成认知上的偏差。

在知识极大丰富乃至于超载的时代,知识与网络、资本之间的联姻逐步构建“知识茧房”。智能算法推荐即基于人工智能时代大数据技术的加持,借助传感器、算法等技术收集用户在知识平台的浏览、消费、身份等“足迹”,依据不同的知识需求将其“标签化”从而进行知识内容的精细化推送。例如用户在脸书、知乎等互联网平台上社交和阅读、看视频等日常行为不再是单纯的个人娱乐活动,消费平台中浏览的“脚印”与暴露出来的个人爱好隐私,被平台读取、存储与交换,并被算法演绎成一套商业性指令。智能算法推荐为知识的传播带来诸多方面的现实困境。一是个性化推荐的闭环效应。智能算法根据用户的行为与偏好进行个性化的内容推送,致使用户大量接收符合自身立场与观点的知识内容,而忽略或难以发现其他领域的知识,造成知识闭环。二是知识内容的“同质化”。由于算法倾向于推荐点击率、互动率高的内容,促使内容生产者为了吸引更多用户注意力而生产相似的内容。例如抖音APP的推荐算法能够根据用户的行为习惯和偏好推送视频,当某个视频变得热门时往往会引起大量用户的模仿,形成“同质化”的内容生产。三是社会认知的固化。知识“同质化”加剧社会认知的固化,降低其他领域知识内容的可见度,难以理解和接纳与自身不同的知识和信息。当我们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获取知识时,知识平台为了能够在诸多知识中留住用户,必须要满足用户的期望,便利用推荐算法来快速收集用户感兴趣的目标,从而使用户落入“知识茧房”的陷阱之中。

(三)知识传播碎片化消解系统知识

随着人工智能时代的发展和信息化的普及,年轻人依赖于从网络中汲取大量碎片化知识并以此来充实自己的生活。人工智能时代知识传播的碎片化营造了知识的海洋,同时也打造了无意识的浮躁,知识的碎片化传播促使知识被拆分为相对独立的部分而缺乏系统性和连贯性,导致用户难以将其与自身的知识有效连接,形成完整的知识结构。

人工智能时代知识获取的便利性、互动性导致媒体为了迎合受众的需求开始走向碎片化的写作风格。碎片化的知识虽有利于缓解人们的知识焦虑,但碎片化知识的阐释停留于表面现象却忽略其背后的底层逻辑,长期接受此类碎片化知识,大脑里的认知是孤立的点的连接而不是完整的知识体系建构。人们不断地接受各种碎片化知识而并未触碰知识的内核,沉浸在泡沫知识的狂欢之中,在各种形式的知识付费与学习社群盛行的背景下丧失自身的个体思考力,人的大脑逐渐程序化、机械化。沉溺于网络上获得大数据知识时,人们期望所获取的知识内容能收到“立竿见影”之效,创作者为适应用户对“立竿见影”的要求,把成体系课程压缩成若干课时进行教学,这种“拔苗助长”式的学习模式不利于学生对知识的系统掌握。例如网络上所获取的知识可能只是原书的某一章,抑或是原知识的某一部分,网络倾向把完整的知识打碎,再将其根据用户的需求重新拼接后放置于网上传播给其受众群体,碎片化的知识往往只提供知识点的表面信息,缺乏深入探讨和系统性论述,导致学习者难以对知识进行深入的理解与掌握。此外,碎片化的知识传播是主动与被动结合的过程,一方面显现出人们被动接受网络中碎片化知识的灌输与推送,另一方面呈现出主体自动接受的过程,人们会不自觉的用碎片化知识来缓解自身的知识焦虑。现代性的社会加速下人们被伪需求蒙蔽,满足于大量的知识获取,在假象的幸福感中逐渐消解了自身的系统知识结构。

五 知识消费:知识与权力共生的受众幻象

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深刻分析了知识与权力的相互作用,指出“权力制造知识……;权力和知识是直接相互连带的”。 [法]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年,第29页。知识与权力之间的关系促使知识能够转化为现实性存在的生产力来满足个体的需要,并以知识回报的形式激起个体对知识研究的向往与更深的投入。在此过程中,知识付费建构的知识景观呈现出对消费者的规训,知识逐步在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日常生活中组建“权力”,形成奴役人的力量。

(一)知识付费成为新的消费模式

“知识爆炸”的图景与社会竞争的加速掀起知识付费的狂潮。知识付费即知识传播者将自身的知识成果以产品的形式放置互联网中,用户为了获取特定的知识内容而进行付费的过程。知识付费的狂潮打造了大量的知识积累,其自出现以来便受到广泛关注,直接孕育了知乎等知识付费平台与网络问答社区的出现,让用户由简单的围观者变成内容的分享者与生产者,在商业资本经营下自得其乐。

哈佛大学伯克曼互联网与社会中心的资深研究员戴维·温伯格指出:令我们深夜难眠的,并非是担忧众多信息会使我们精神崩溃,而是担心无法获取适合自己的信息。 参见[美]戴维·温伯格:《知识的边界》,胡泳、高美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6页。“知识爆炸”的无限性与个体时间的有限性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刺激“知识焦虑”的产生,有用知识的筛选成为用户的需求,个体在知识海洋中的无所适从致使知识付费成为用户的首要选择。人工智能时代知识付费呈现出新的消费范式。首先表现为“心理慰藉”的消费。以往的知识消费注重知识本身的获取,而当下的知识付费更加注重于精神体验的获得,背后是知识焦虑背后的无力感。“知识爆炸”下各式各样的经由知识平台加工的知识在技术的加持中广泛传播与消费,人们不再满足于对于知识本身的需求增长,而追求知识消费获得的心理安慰和精神上的寄托。如消费社会的盛行是基于人们意欲从消费的丰富景象中寻找自我价值的“虚假满足”,以此消解焦虑日常化引发的痛苦,从中折射出物质富有的享受与内在精神之间的生存焦虑。其次,知识付费的产生加剧知识鸿沟,促使知识商业价值的转变。知识经济时代,知识的传播渠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拓宽,技术的普及和使用能力影响个体获取和处理知识的能力。“现在年轻人是富有者,而老年人是匮乏者”。[美]尼古拉·尼葛洛庞帝:《数字化生存》,胡泳、范海燕译,海口:海南出版社,1997年,第238页。例如有些地方征收实体货币柜台较少,依然可以看到不会使用便携移动设备付费的老人很难完成付费活动这种现象,使部分未能紧跟数字化时代步伐的中老年人丧失了平等对话权,这是“知识鸿沟”的突出表现;最后知识经济时代与互联网技术的联姻致使一切知识都能够被商品化。知识性商品主要在知识创新活动中产生商品价值的增值,在这一过程中,知识商品价值增值的关键是知识含量的提升。 陈则孚:《资本理论的新探索——简评lt;知识资本论gt;》,《理论前沿》2001年第19期,第33页。互联网中许多知识为了消费而进行生产,导致知识远离了本真的“真善美”状态而归附于外在的商品化关系,人们不再以创造满足真善美的知识为目的,而仅是为了出售获取其中的权力。

(二)知识景观中被规训的消费者

法国思想家让-雅克·卢梭论述了知识的两面性:“我们越积累新的知识,便越失掉获得最重要的知识的途径。” [法]让-雅克·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李常山译,东林校,北京:商务印书馆,1962年,第63页。知识消费推动人们获取知识的便捷,同时也打造了知识资本对消费者的“规训”,即由于知识的广泛传播和消费文化的兴起,消费者的行为和偏好受到市场、权力、身份等多方面的影响和塑造,从而无形地影响消费者的消费习惯,进而影响其消费决策。

知识付费的兴起和知识平台的操控对个体的消费动机和自主性产生了深刻影响,知识景观中被“规训”的消费者呈现异化的危机。首先表现为知识霸权现象的产生。知识霸权现象产生的实质是权力在知识消费中对知识生产的掌控与支配。知识经济的到来,使知识成了社会生产中的关键因素,无形中提升了具备知识储量的知识分子的社会影响。“20世纪……一个由人文知识分子和技术知识分子组成的新阶级”[美]艾尔文·古德纳:《知识分子的未来和新阶级的兴起》,顾晓辉等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页。。在知识霸权的语境下,处于主导地位的知识体系形成对其他知识体系的排斥、压制和边缘化,这种现象通常与权力结构紧密相关,反映了权力如何通过知识的生产、传播、应用来维持和拓展其影响力,这一趋势导致个体的思想和知识选择受到限制,进而影响知识的多样性和个体的消费行为。其次表现为消费者难以辨别真假需要。人们对于知识的选择逐渐脱离自身的真实需要,而沉沦于由知识景观所展示的对个性化的关注和知识消费群体目标性的追求,导致用户对知识的选择和使用偏离个人的实际需求,这一现象与法国思想家居伊·德波描述的景观社会具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即人在空前繁复的知识付费中逐渐迷失自我,物质富有下的消费欲望后显露出精神世界的荒芜。最后表现为对消费者身份和自我认同的塑造。人工智能时代技术强力牵引人们的消费欲望,推动以知识的符号性对自身的身份进行标榜。正如美国哲学家赫伯特·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所说:他们在自己的汽车、高度保真的音响设备、错层式的住宅和厨房设备中发现了自己的灵魂。[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重庆:重庆出版社,2016年,第9页。社交媒体和数字技术的兴起改变了知识的传播与消费模式,同时也影响人们构建社会认同的途径。在这个过程中,知识不再仅仅是个人修养和智慧的集中体现,而逐渐演变为知识资本成为展现个人的社会地位和构建身份认同的手段。

(三)知识付费平台引发的潜在风险

大数据技术的变革与人工智能时代的发展无疑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自由”,赋予解放生产力与发展生产力的支撑力量。当前,知识付费行业已经延伸到包括“知乎”“得到”“喜马拉雅”等大型企业,用户规模得以不断提升,但基于知识平台与资本逻辑的运转,在知识付费平台追求市场竞争和盈利目标的过程中,知识逐渐成为一种商品被归置到经济范围内变为可被操控和消费的资源,导致诸多方面的现实困境。

在知识付费平台与资本逻辑的相互作用下,知识付费平台的运营模式引发了诸多方面的潜在风险。一是知识付费平台以过度营销策略引诱消费者。当代知识更新速度的不断加快与知识商品化的走向,导致大多数人在自身知识储备与时代要求之间的鸿沟中产生了知识焦虑。知识付费平台采用精心设计的广告和社交媒体的宣传等营销手段夸大产品效果、制造焦虑情绪以此吸引消费者并扩大市场份额,从而创造出消费者对特定知识商品的需求,此外,通过价格机制刺激消费者的消费欲望,刻意在市场上以较低的价格吸引消费者,从而快速回收投资并实现利润最大化,促使消费者快速做出购买决定。二是知识内容娱乐化导致质量参差不齐。为了吸引用户和实现商业化,知识付费平台降低内容筛选标准,导致低质量或误导性知识内容的泛滥。出于吸引流量和获取广告收入的意图,将专业性较强的知识内容简化和娱乐化,以迎合市场的需求,导致知识内容的深度性和严谨性受损,影响用户对知识的真正理解和吸收。三是创作者的知识版权受到侵害。人工智能时代的开放性和数字技术的便捷性虽然为知识付费产品的传播和销售提供了便利,但同时也存在知识版权保护的隐忧。一方面,人工智能时代高速的数据传输和存储能力使得知识内容可以较为容易地被复制和分享,一些平台和个人可能会未经授权使用他人的知识产权,破坏正常的市场秩序,影响知识创造者的积极性和创作动力;另一方面,知识创作者通过在线平台将自身的知识内容发布到网络中,但不法分子利用网络技术的漏洞非法传播、盗用以及未经允许的商业利用等问题严重侵害了创作者的合法权益。

结 语

知识新异化的本质在于资本逻辑融入知识社会化进程中产生的张力与矛盾,人工智能时代何以突破技术奇观的驯化成为知识的主宰者,关键在于消解知识的资本主义运用。正如马克思所说:“自我异化的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同一条道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82页。知识新异化的桎梏同时也为人类解放提供了新的契机,知识向自由的回归是解构权力对知识的操纵从而重塑知识价值理性的关键立场。当下知识新异化催生的现实困境需秉持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立场重塑失落于知识新异化中的主体性,推动知识与权力的平衡破除知识鸿沟的不平等现象,规避知识包装下意识形态的观念统治,解蔽知识资本人格化的桎梏而避免成为资本牟利的工具,在迈入数字共同体的实践中致力于实现大数据知识生产资料的共享,推动服务于资本扩张的“以物为本”转化为构建“以人为本”的人工智能时代知识治理图景,才能逐步消解知识新异化背后的资本逻辑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引导知识回归原本的“真善美”状态。

未来,随着人工智能(AI)强时代的发展,其可能会在认知能力和创造性思维方面达到超越人类的水平,知识不再仅仅是人类智慧和创造力的体现,而是逐渐转化为一种可以被AI利用的工具,促使知识转向“工具奴役”力量的塑造,人类将会在此过程中丧失主体性的确证。对此,我们理应对知识价值和人类主体性进行深刻反思,把握历史主动性识破资本逻辑营造出的假象预防知识新异化的风险,加强深层次学习强化人的主体意识、完善知识平台治理机制推动知识更好的为人服务、加强版权法律法规建设保障知识内容创造者的合法权益,破除知识与权力的联结防止权力滥用,致力于构建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统一的知识体系,让人类这一价值主体在技术的加持下自由自觉地创造自己的历史,抵达解放的通途。

New Alienation of Knowledge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Its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

HU Fang, LIU Ting-ting

Abstrac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a new round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have triggered a wave of knowledge explosion, and the generation, processing, dissemination and consumption of knowledge will shape a new round of paradigm revolution. The combining of knowledge, capital and technology has given rise to the phantom domination of intellectual capital, i.e., knowledge has become the power to dominate, dominate and enslave people, and people are gradually moving towards the subversive process of instrumentalization and objectification, and are facing the reality of “subject-object alienation” between human beings and knowledge. It is mainly characterized by new alienation crises such as the overflow of knowledge to deconstruct individual thinking, homogenization of content to construct a “knowledge cocoon”, fragmentation of dissemination to dissolve systematic knowledge, and the exacerbation of knowledge anxiety by commercialization. To break through the new alienation of knowledge in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we need to base ourselves on the Marx’s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 strive to grasp the historical initiative, adhere to the basic position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to see through the illusion created by capital logic, reshape the value rationality lost in the new alienation of knowledge, and make knowledge better serve humanity’s pursuit of freedom.

Keywords: the era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knowledge economy; new alienation; political economy

【责任编辑: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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