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凤云
几十年过去了,我脑海里还清楚记得童年乡村的好多事情,特别是村中四季如歌的岁月。
我的故乡太平集,是一个有上千户人家的大村,明朝初期由山西洪洞县迁徙到此地,立村名开平集,后改为太平集。在这几百年之内,随着太平溜河被大水的冲撞和二支河的开挖,再加上鲍庄沟的浇灌,太平村成了一个三面河水一面地的河畔村庄。因为有了水,给平静的村庄带来了灵气。
春风一到,冰融雪消,沉默了一冬的河水随之苏醒。这个时候,两条河的河水在村北不期而遇,鱼儿也按时而来,有的人就开始在河中捕鱼,捞一些河蚌和田螺,作为一冬无荤的生活改善。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如果仔细地听,就会听到细细的流水声,鱼儿撒欢尾巴打水声,和着河两岸的虫鸣声,还有天空中鸟叫声,组成了一首美妙的交响曲。在这极富有动感的乡村中,有时也会忘记饥饿和困倦,不知不觉中也会感到自己似乎也成了夜曲中的一个音符。
夏季是万物最活跃的季节,这个季节雨水偏多,河水也涨了,坑塘也满了,就连村中的“马道”里的水也到边到沿。这时候各种蛙就会鼓足劲,开始合奏曲“哇……哇……哇”。这合奏曲是初夏时节最美妙的乐曲,因为“蛤蟆叫,麦来到”,一春缺粮难忍的春荒随着蛤蟆的叫声就要结束。
还有“知了”的叫声。知了的叫声很尖锐,有些扰民,但是庄稼人明白,如果夏天缺少了热烈尖躁的蝉声将意味着什么。哪年如遇春旱,到了夏天蝉声就会稀落,因为蝉在初夏多雨季节中经过三年的地下修行才会从地下黑暗的时光里钻出,如果是干燥的大地,蝉没有能力钻出黑暗而见到光明。如果蝉声少而稀,不仅夏天受到影响,秋收也会大打折扣。因此,蝉声是一年丰收的征候。为此,农家人对蝉声有着另一种感觉,是不可缺少的天然乐曲。
乡村的冬季有些苍凉寂寞,特别是在吃“大锅饭”的时候,农村缺粮少柴。那时候的冬天不知怎么感觉特别冷,西北风刮得特别多,只要一刮风,就会听见呼呼的响声,打得人睁不开眼。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有不少人拿着布单子或背着粪箕子挎着箩头去捡柴火或拾一点干草。那时候的衣服也极不挡寒,每次都会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时间长了,也就忘了冷了,仔细一听,风声好像有规律似的,它一会儿是长鸣,也就是人们常说风大得有哨音,一会儿它好像累了,又慢慢地变成低音。它会狂欢咆哮,也会低沉轻弹,在那些树枝枝条的有力指挥下,演奏出一曲雄壮浑浊的乐章。
乡村中每一天的开始都是先鸡鸣后狗叫,五禽六畜各展歌喉。在没有钟表的年代,鸡鸣对人类掌握时间非常重要。每当阳光西下,人们还在劳作,牛羊就开始叫,开始是少数,接着就会遥相呼应,使傍晚的乡村不会安静,随着牛羊的叫声,人们收工而归,冒起炊烟,一天的劳作结束。
可有些人晚上也不闲着,那些勤快的女人又开始夜战,纺花、织布,做针线活。特别是几个少女,把棉车子集中到一个宽敞的家庭里纺棉花,有时哼着小曲,有时候集中戏耍一番,别有一种乐趣,这就是乡村少女的乐曲。
前几天和几位老乡聊天,真是说不完的故事唠不完的话题。唠着唠着,好像又听到村中少年玩友一起“捉迷藏”“杀羊羔”的声音,我们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儿时的小曲,“小巴狗带铃铛,叮当叮当到集上,想吃桃桃有毛、想吃杏杏又酸,吃个李子面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