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温克族鹿鞍雕刻装饰艺术探析

范铁明 白云瑞

[摘 要]鄂温克族鹿鞍上的装饰纹样内容丰富、造型独特，充分体现了鄂温克族特有的驯鹿文化，是鄂温克族生活生产方式、宗教信仰、自然崇拜等民风民俗的缩影。通过对鄂温克族鹿鞍雕刻装饰艺术的归纳总结，探讨其图案纹样背后蕴含的鄂温克族传统民族文化，旨在为鄂温克族民俗文化的研究和后续对鄂温克族图案纹样的创新应用提供理论基础。

[关键词]鄂温克族；鹿鞍；图案纹样；文化内涵

[中图分类号]J5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7556（2023）22-0009-03

本文文献著录格式：范铁明，白云瑞.鄂温克族鹿鞍雕刻装饰艺术探析[J].天工，2023（22）：9-11.

鄂温克族主要分布在黑龙江省讷河市以及内蒙古自治区。鄂温克族内部划分为索伦、使鹿及通古斯三个分支。中国少数民族简史丛书《鄂温克族简史》一书中对鄂温克的名称做过两种解释，一是“住在大山森林中的人们”，二是“住在南山坡的人们”，反映出鄂温克族人与大山、森林的亲密关系[1]。鄂温克族人的诞生和繁衍生息之地都在富饶的山峦之中，长期生活在大兴安岭中的鄂温克族人以狩猎和饲养驯鹿为主，独特的生活生产方式造就了他们丰富而独具特色的驯鹿文化，驯鹿对鄂温克族人的物质和精神生活都产生了影响。鄂温克族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形成了具有驯鹿文化特色的工艺美术，其鹿鞍雕刻装饰艺术中的纹样体现了鄂温克族独特的驯鹿文化，充分展示了鄂温克族特有的审美价值观及民族特色。

科技和经济的发展推动着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也使鄂温克族以狩猎为主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传统的狩猎文化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许多传统制作技艺也日渐消失，作为承载了鄂温克族驯鹿文化的鹿鞍雕刻装饰艺术也在逐渐消失。小小的鹿鞍体现了鄂温克族人的审美趣味，其上的装饰纹样也呈现出了多样的文化特征和内涵。本文通过对鄂温克族驯鹿文化以及鹿鞍特点的梳理和概述，尝试对其雕刻图案纹样的特征进行归纳，并分析其文化内涵。

一、驯鹿文化概述

人类最早在旧石器时代就与驯鹿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新石器时代，在北半球生活的一些狩猎民族把驯鹿作为他们的食物来源。这奠定了驯鹿在这些游猎民族生活生产中起到的重要作用，同时对这些民族的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这种以驯鹿作为生活来源的民族文化称为“驯鹿文化”。而我国鄂温克族中的使鹿鄂温克部落的主要生活生产方式是饲养驯鹿与森林游猎，因此得名“使鹿部落”，与鹿为友的生活形成了一系列有关饲养、语言、工艺等的民俗文化，成为民族文化的显著特征。驯鹿是鹿科动物，使鹿鄂温克人称自己饲养的驯鹿为“奥荣”，俗名“四不像”，其重要特征是不论雄雌均生角。被誉为“林海之舟”的驯鹿是猎民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已然成为猎民原始森林中游猎的动力[2]。

关于鄂温克族在何时起开始饲养驯鹿的问题，我们至今尚未得到确切的解答。然而，《新唐书》这部由宋代学者欧阳修等人编纂的史书，描绘了“鞠国”位于拔野古东北，是一个盛产苔藓的森林地区，人们驯养鹿以食苔藓，利用鹿来驾车，身着鹿皮衣，居住在木屋之中，无论社会地位高低都同住一处的情景。这些生活细节与鄂温克族的生活情况高度吻合，因此，我们有理由推测，在唐代，驯鹿就已经成为鄂温克族生活与生产的一部分。驯鹿的食物为森林中的苔藓，因此常需更换栖息地以确保食物充足。在鄂温克族迁徙时，驯鹿则充当了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如果鄂温克族人面临猎物短缺的情况，驯鹿的肉和奶便是饮食的关键补充。其中，鹿皮可以用来制作御寒的衣物或其他生活用品等。除去物质生活方面，驯鹿在鄂温克族人的精神生活方面也有着重要地位。

作为我国唯一饲养驯鹿的民族，鄂温克族关于驯鹿的历史悠久且丰富。其独具特色的狩猎和饲养驯鹿的生活和生产方式也孕育出了极具鄂温克族特色的驯鹿文化。

二、鄂温克族鹿鞍的特点

（一）鹿鞍結构

在鄂温克语里，“查拉巴额莫根”是捕猎驯鹿的工具，它的形象和马鞍子相似，但比后者稍窄一些。鞍子的前后位置装有形状像“人”字的雕塑，由一件鞍托衔接。鞍托的外围裹着野生动物皮毛或驯鹿毛做成的垫子，垫子被牢牢地固定在驯鹿后背上。此外，鞍子还配备有一个叫作“给勒宝乌亭”的辅助工具，其形状与驯鹿鞍子上的“人”字形雕塑相仿，用绳子或皮带跟鞍的后部相连，并悬置在驯鹿后腿高位，防止驯鹿鞍前移。同样地，鞍的前部也有一个名为“常盖替恩”的小骨品，一头接着皮带和鞍桥前部，小骨品从驯鹿脖子下部串起，能有效防止鞍后移。这两个附加的驯鹿装备表面和鞍桥处都被精巧地雕刻了各种装饰图画。制造驯鹿鞍子的主要材料有犴骨，驯鹿的巨型角、盆骨以及桦木。“人”字形的鞍桥位于鞍座的垫子所覆盖的西侧底部，由于这个原因，裸露出来的“人”字形桥额部分面积极其微小，其宽度和高度分别为10～12厘米和8～10厘米。在鞍子表面上，刻有各种各样的图案纹样（见图1）。

（二）鹿鞍雕刻技法

桦树皮刻、木刻、骨刻这三种雕刻技法是鄂温克族的传统雕刻手法。其中，骨刻和木刻所用的刻刀是铁制的。雕刻而成的骨制品有筷子、衣扣、扳指等生活用品以及使用驯鹿时所用鞍子的配件。木刻多用于神像、刀柄和白桦木制的驯鹿鞍具、背夹。鄂温克族人主要通过对鹿鞍桥的装饰来展示他们对兽骨的利用，其中，雕刻是他们修饰鹿鞍桥的主要手法。他们在鞍桥上刻画各种图案，使得鞍桥看上去极其雅致。总的来说，鄂温克族有三种雕刻手法：一是单线阴刻法，二是双线阴刻法，三是融合阴阳雕刻法。利用单线阴刻方法，可以在鞍桥上绘制出图案纹样，其就像是汉族人制作印章的方式。双线阴刻则是采用两条线在鞍桥上创造出图案，两线之间的部分形成了一个凸出的区域，就如同为线条做了描边。融合阴阳雕刻法是指在雕刻过程中，图形外的部分被剔除，从而突显出图形的轮廓，这就是阳刻法，同时，适当的中心图案也会被雕刻出来，这就是阴刻法。这种融合了阴阳雕刻法的雕纹工艺是极为罕见的。鄂温克族人的雕琢阅历深厚，线条被处理得流畅生动，如同画龙点睛一般，同时还保留了手工雕刻的独特美感，充满了淳朴自然的魅力。

三、鹿鞍雕刻装饰纹样及文化内涵

（一）鹿角纹

纵观鄂温克族人的生活，各种物体上动物纹样所占比重最大，出现的频率最高。鄂温克族的动物纹样大部分是以驯鹿纹、鹿角纹为主，其次还有蝴蝶纹、兔子纹、松鼠纹、熊纹等。驯鹿纹、鹿角纹在鄂温克族人的生活中具有典型的意义。鄂温克族的动物纹造型以动物的正面以及侧面的轮廓形状剪影为主，风格大多是写实的，也有少量抽象风格。鄂温克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大多都是靠口耳相传在延续自己的历史。因此，图案纹样在鄂温克族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其在向他人传递信息以及自我情感意识的记录中具有无法代替的作用。

鄂温克族人平时的生产生活基本都与驯鹿有关，因此他们对驯鹿的身体形态有深刻的理解，所以在描述刻画驯鹿时能精准地体现出其肢体形状和特有的神态。鄂温克族的各种器物基本是以鹿角为主要的雕刻装饰纹样。鹿角在不断生长的过程中，有着与驯鹿身体一致的温度。因此鄂温克族人认为鹿角富有生命力，同时有着吉祥如意的含义。鹿鞍作为驯鹿的主要配件和辅助工具，其鞍桥上通常装饰鹿角纹，且很少单独出现，常常与其他纹样组合使用，鹿角纹经过抽象和夸张处理，变幻出非常多的装饰图案，多达几十种，其中常与植物纹样搭配出现（见图2）。鹿角纹常作为主体纹样处于图案中心处，向两侧有规律地延伸，且大多以驯鹿角的寫实造型为主。

（二）植物纹

由于鄂温克族是狩猎民族，生产和生活方式完全依赖于大自然，所以生活中所需要的食物与日常生活用品都具有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在食物匮乏时，果子、野菜和种子等能够帮助人们免受饥饿。又因为鄂温克族饲养驯鹿，他们希望驯鹿有吃不完的苔藓，也希望大自然的植被永远茂盛肥美。同时鄂温克族人认为大自然中的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所以极其崇拜自然。因此，在鄂温克族的传统图案纹样中出现植物是必然的，由此也产生了多样的植物纹。

因为鄂温克族人生活于山林，优渥的森林资源给鄂温克族人的生产生活提供了丰厚的物质条件。所以鄂温克族人把植物纹样雕刻或绣在各种物体上，寄托他们对生活的美好愿望。植物纹样包括根茎纹样、幼芽纹样、树叶纹样、花朵纹样、花瓣纹样等。鄂温克族的植物纹样往往是一整株植物的纹样环绕载体一圈，这与其他民族各种根系植物的纹样造型不同，使生命意识在这种特有的装饰中被完整地表现出来，也更加体现了鄂温克族人尊重生命、相信万物有灵的观念。鄂温克族人给植物的花草茎叶都赋予了寓意，譬如嫩绿的植物幼芽代表希望。植物带给驯鹿丰富的食物，鄂温克族人希望自己的驯鹿膘肥体壮，于是把植物纹刻在驯鹿鞍桥上，反映了他们质朴的愿望。鄂温克族的植物纹样在造型上尊重植物的生长规律，具有形式美感和空间韵律。

（三）几何纹

几何纹的出现与鄂温克族人的宗教信仰和自然崇拜是息息相关的，天、山、日、月、星等都是鄂温克族人所崇拜。几何纹样主要有咬合纹、山纹样、水纹样、月牙纹样、云纹样、星辰纹样等。例如用三角形、半圆和折线来表示山纹，用波浪线和双层折线来表达水纹，而太阳纹和月亮纹则是对其造型轮廓进行直接刻画。云纹是几何纹样中使用频率较多的，鄂温克族人向往天空，把云纹当作是自由、纯洁的象征[3]。几何纹样常和其他纹样组合出现，或是以二方连续的形态包围物体边界一周。

月亮和北斗七星在鄂温克族传统民俗中被视为狩猎神，能够帮助鄂温克族人在夜间行走时辨别方向。同时，鄂温克族人也崇拜太阳，并认为太阳是吉祥的象征，也代表着温暖。日、月、星等一些大自然的事物在北方的游猎民族看来是与他们的游猎生活紧密相关的，这些民族对大自然的崇拜是普遍存在的一种文化，因此他们认为用日、月、星这些装饰纹样装饰生活生产用具，能够带来好运，化解所遇到的困难。鄂温克族人的驯鹿鞍桥的额面上有些刻着星座纹装饰，更多的是北斗七星装饰纹样，帮助鄂温克族人在夜间狩猎或者行走时辨别方向和掌握时间。独特的鹿鞍雕刻装饰艺术，非常具有民族代表性。

四、结论

鄂温克族的鹿鞍雕刻装饰艺术作为鄂温克族狩猎生活的产物和驯鹿文化的载体，代表了我国森林部落与少数民族的原始生活形态。图案纹样的产生与创作和鄂温克族人特定的生活环境、生产方式以及民族历史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可以从鄂温克族鹿鞍上雕刻的图案纹样解读其生活的地理环境、宗教信仰、民俗民风等。鄂温克族没有自己的文字，靠的是口耳相传来传播信息，因此鄂温克族鹿鞍上雕刻的装饰纹样便成为反映和记载其民族文化的主要形式，挖掘鄂温克族图案纹样有利于更好地研究鄂温克族民俗文化，对传统文化进行保护和开发。

参考文献：

[1]耐日.驯鹿文化与鄂温克题材油画艺术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2018.

[2]侯静.“驯鹿文化”下的鄂温克族工艺美术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农业大学，2014.

[3]夏迪.鄂温克族纹样在文创产品设计中的应用研究[D].沈阳：沈阳航空航天大学，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