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萍 李玉颂
〔摘要〕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国家擴大内需战略的实践要求,是在现代化背景下实现的消费生活先进化、高级化,是消费主体、消费客体和消费环境的现代化。其现实特征既与中国式现代化一脉相承,也刻画了中国消费基本国情,具有消费以人为本、消费人口规模巨大、消费普惠均衡、消费双向协同和消费绿色共生的消费现代化特征。实践中,应以“五位一体”战略思维推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以政治战略思维引领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主体发展方向,以经济战略思维推动中国式消费现代化量质并举发展,以社会战略思维促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普惠均衡发展,以文化战略思维统筹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双向协同发展,以生态战略思维助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绿色共生发展。
〔关键词〕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五位一体”战略思维,中国式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F1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3)06-0083-08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内容,是中国式现代化在消费领域的具体体现,与中国式现代化特征相一致。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不仅是在现代化背景下实现的消费生活先进化、高级化,体现为消费核心三要素的现代化,即消费主体、消费客体和消费环境的现代化,而且也是在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发展起来,具有基于中国国情现实特征的现代化,体现为消费以人为本、消费人口规模巨大、消费普惠均衡、消费双向协同、消费绿色共生。而以“五位一体”战略思维推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一项系统工程,只有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的战略思维出发,全面把握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丰富内涵和特征,才能使其真正成为我国扩大内需战略实施的优先选项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推动力。
一、以政治战略思维引领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主体发展方向
从政治战略思维上着眼,需要明确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消费者主体地位,选择发展道路和理论框架。
(一)从确立以人为本的消费者主体地位上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以中国国情为基础、以中华文明为底色,具有人民性特征。
1.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政治逻辑。习近平指出,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作为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1〕,这既直观反映中国共产党坚持“人民至上”的执政理念,又充分体现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终极目标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二者的一致性决定了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所具有的政治逻辑,也使得以人为本的消费主体地位得到充分彰显。
2. 消费者主体行为应融入“五位一体”全面发展。在新发展阶段,我国已经由原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GDP发展观转变为“五位一体”的科学发展观,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的全面发展中的消费主体需求不仅仅局限于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而是更具延展性,包含了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的消费需求,单纯追求物质消费会导致人的片面发展,表现为人对人的依附或者是人对物的依赖,而不是人的全面发展这一消费现代化的最终目标。因此,在中国式消费现代化进程中, 应当将消费者主体行为融入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发展的方方面面,在消费实践中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在消费目标上体现以人为本的消费者主体地位。
(二)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促进形成中国消费双循环发展格局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其破解了“丛林法则”与“霸权主义”,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引,具有友好性特征。
1.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点,畅通超大规模消费内循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紧抓全球化发展机遇,在消费中形成以外需为主导,国内消费在相当大程度上依赖国际消费需求的发展模式。我国居民消费占GDP的比重在1978—2022年45年中,未达到50%占比的有37年,远低于同期美国60%以上的居民消费占比,消费模式亟需调整。在当前外部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大的国际背景下,以国际消费需求为主导的发展模式已经不能适应国内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要,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应立足我国人口规模巨大的现实,以扩大内需为战略基点,畅通超大规模消费内循环。在具体的实践层面,一方面应关注需求侧改革,拓宽国内消费空间。从广大民生消费入手,关注消费群体、培育新型消费,为扩大国内超大规模消费需求提供保障和内驱力。另一方面要“把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增强国内大循环的动力和可靠性”〔2〕,充分发挥我国人口规模巨大的消费市场优势,通过“需求引致创新”作用,健全以创新和技术进步为动力的生产和消费体系,推动区域和产业层面实现协调发展,进一步增强供需适配度来畅通国内超大规模消费循环。
2.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理念指导,构建高水平消费外循环。从命运共同体的角度来讲,消费外循环格局的发展是在世界范围内形成消费共同体。丹尼尔·布尔斯廷在《美国人:民主历程》一书中提到“消费共同体”的概念,“相互从未见过面、素不相识的人们,由于使用相似得连物品主人都无法区分的物品而联系在一起”〔3〕102,即消费共同体的构建更容易让人与人之间产生链接,通过对群体身份的认同成为展示与他人类同和差别最便捷的方式〔4〕157,没有哪一个现代化消费体系可以封闭自守与外界隔绝。我国坚持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新时代推进消费现代化的基本遵循,不像一些西方国家那样,现代化国家进程中的优势更大程度上来自对国外市场的收割〔5〕,用夺取海外资源与市场作为自身发展条件,而是融入国际市场高水平开放型消费经济体系,通过在世界范围内形成消费共同体,构建高水平消费外循环。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和实施,为我国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中,不断提升我国的国际影响力,更好地参与国际消费市场分工合作,利用消费外循环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在外循环良好发展的同时也进一步集中资源用于自主创新,形成消费内外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推动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环境。
(三)以马克思主义时代化视野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消费理论框架
中國式消费现代化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产物,更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实践升华,有必要进一步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消费理论框架,推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迈进新时代。
1.马克思主义时代化是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理论根基。马克思主义人本价值思想是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以人为本价值的理论渊源,即以人民利益作为出发点,认为全人类的解放发展应当通过关注现实生活中人在“吃穿住行”上的消费问题来实现〔6〕224。明确以人为本的消费者的主体地位是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基本立足点,是马克思主义以人为本的价值思想、中国共产党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消费经济学以人为本思想的具体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消费理论框架的建立和完善,同样应该遵循以人民为中心的基本立场,使得人民可以在消费中共享所有的发展成果。现代消费经济应当以人为中心,人是社会的主体,发展经济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促进人的发展,使人更加美满幸福。因此,在我国消费现代化经济理论研究中,应当进一步坚持以人为本的主体地位,把人民利益当作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把人的全面发展需求和“五位一体”科学发展观有机结合起来,在需求侧充分激发消费主体全面发展的实际需求,在消费者主体性和人民性的切实结合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2.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实践升华。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既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反映了现代化在消费领域的发展及特征,内嵌于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又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消费经济基础”,可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现实推力。目前对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研究尚处于初始阶段,实践的意义更重于理论的归纳总结,其理论研究的框架应该把握其总体性和战略性。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紧密对标中国式现代化的特征,是以消费作为立足点,贯穿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各个层面的全面消费现代化,仅从一维角度研究容易导致片面理解。以往的消费经济学研究在研究对象上不断延伸:尹世杰(1983)针对消费水平、结构、需要、市场和产业结构等问题进行研究,后来又增加了消费者权益、消费教育等理论问题的研究〔7〕;杨圣明(2014)提出消费经济学应进一步重视宏观消费、微观消费、消费者主权以及绿色消费和文化等问题〔8〕。但以上研究并未结合我国基本国情进行各领域综合性分析。深化研究的重点是要立足于新时代中国人口规模巨大的基本国情以及当前充分发挥消费基础性作用的经济态势,构建综合性、总体性和交叉性的理论分析研究框架,从而规避以偏概全的单一理论分析,更充实完备地阐释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阶段性、时代性、系统性和进步性,全面形成以政治战略思维为引领,涵盖消费对经济增长、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对中国式现代化推动作用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消费经济理论体系。
二、以经济战略思维推动中国式消费现代化量质并举发展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在我国人口规模巨大的基本国情前提下,满足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和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现代化消费。巨大的人口规模孕育了相当大的消费潜力和相当量的供给缺口,存在“产能不足”和“消费需求满足不充分”的突出矛盾,如何提升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客体的供给量质,推动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成为扩大内需战略实施的优先选项和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推力,是经济战略思维上需要重点思考的内容。
(一)立足人口规模巨大的现实,提升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客体供给量质
人口规模巨大是最基本现实,这既为我国消费现代化提供了充裕的消费空间和发展潜力,又为我国消费现代化的客体供给数量和供给质量的保障带来严峻考验。
1.大力发展新型消费产业,提升消费客体供给数量。在人口分布上,我国人口规模巨大、分布范围较广、资源分配并不平衡。随着发展型和享受型需求成为居民消费新方向,旅游、文化、娱乐等方面的市场需求存在严重供给缺口,医疗、养老等方面也存在消费排队现象,这些问题在农村地区和欠发达地区则更为明显。一方面应大力发展新兴消费产业。要深入贯彻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使得“互联网+”模式与消费客体深度结合,引导并配合居民消费习惯、消费行为的改变,弥补服务型消费供给缺口。另一方面应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和流通载体建设。加快建设效率更高、成本更低、布局更完善的现代商贸流通体系,畅通欠发达地区与发达地区、城市与乡村的产品供给和消费网络,拓宽消费客体供给范围,提升欠发达地区和农村的消费潜力。在人口结构上,我国存在“未富先老”的发展局面,老龄化人口增加为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提出了巨大挑战。因而在产品供给上应当通过提升产品的供给数量以及产品内容,提升消费客体适老化水平,从而使得产品供给可以覆盖到老龄化人群,提升消费群体整体的消费水平和幸福指数。
2.充分发挥人力资本优势,提升消费客体供给质量。当前由于我国高品质产品和服务有效供给不足,消费客体结构升级滞后消费变化造成“消费外流”和“供需错配”的局面亟需改善。从内生增长理论来看,现阶段传统要素的投入产出效率和资源配置效率已难以大幅提升〔9〕,合理配置并聚集知识、经验、技术、数据等新型创新要素是培育消费内生增长动力〔10〕〔11〕,突破供给约束堵点的重要途径,人力资本作为新型创新要素被广泛关注〔12〕。因此,有必要立足于巨大人口规模带来的“人才红利”,提升消费客体的供给质量。一方面应持续加大教育支出,增强企业人力资本投资,通过人才培养机制和技术创新导向机制从消费观念、消费场景等方面培育多元化、多层次和多维度的新动力,实现消费现代化的动力变革。另一方面应持续加大供给侧技术创新,以高科技人才培养和引进、优化产业结构布局,改造传统消费产业,推动新兴产业数字化转型,通过建设法规标准体系、质量监管体系,走以质取胜的科技人才引领供给质量提升发展道路。
(二)把推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作为扩大内需战略实施的优先选项
目前我国正处于增长速度换挡、结构调整阵痛、前期刺激政策消化的三期叠加发展时期,从战略上倡导“把恢复和扩大消费摆在优先位置”, 充分发挥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显得尤为重要,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作为扩大内需的优先选项也势在必行。
1.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扩大内需的首要动力。首先,在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扩大内需的主要动力源是投资和消费。随着近年来经济结构转型步伐加快,投资对内需提振作用相对减弱,据《扩大内需战略规划纲要(2022—2035年)》相关数据显示,自2011年起,连续11年最终消费支出占国内GDP的比重均达到50%以上,消费成为扩大内需的主动能,扩大内需更多需要转向消费拉动。其次,消费作为国民经济循环中最重要的环节,是经济增长持久的内生动力。在过往疫情发生的三年中,消费受到的冲击远大于投资,由人口拉动的消费回弹是扩大内需和恢复经济的关键。因此,人口规模巨大的消费现代化是现代化进程中扩大内需的首要动力。
2.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扩大内需的重要抓手。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消费主体、消费客体和消费环境三要素的现代化。首先,消费主体现代化拉动内需增长。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中消费主体具有较强的主导性和消费能力,可以直接提升消费者的消费预期和意愿,有效拉动内需增长。其次,消费客体现代化推动内需增长。我国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消费客体现代化实现“量质并举”可以同步提升消费产品供给的规模以及推进产业结构优化,并通过提升供需适配度更好地满足消费主体的消费意愿,从供给侧助力内需增长。最后,消费环境现代化保障内需增长。内需增长不仅需要从需求侧和供给侧协同发力,更需要畅通内需增长渠道,发展市场经济,维护市场秩序。根据消费预期理论,安全友好的现代化消费环境会增加消费者的消费倾向,有助于搭建长期扩大内需的动力机制,培育完整的内需体系。
(三)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应成为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推动力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具有现代化的一般特征,更具有基于我国国情的现实特色,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推动力。
1.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发展动力从供给驱动转向供给需求双轮驱动。我国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现代化经济发展初期,实行“重积累、轻消费”的消费政策,资本积累占比较大,随着经济发展水平提升,逐渐重视发挥消费对于经济的基础性作用,消费逐渐代替投资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动力。这也契合罗斯托在六阶段论中得到的经济增长支撑由初始阶段的供给侧向大众高消费阶段的需求侧转变的结论,因为在较早的现代化经济发展阶段,主导部门增长主要源于成本的变化,而在大众高消费时代,主导部门比在过去各阶段更加依赖于需求要素〔13〕77。
2.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与中国式现代化同向发力,相互推动。二者的主体方向高度一致,目标都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随着我国现代化发展程度逐步加深,国家以不断提升人民的社会福利作为其重要的战略举措,将更多资源用于提高和改善政府服务水平,消费现代化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作用日益凸显。据相关资料显示,2012年至2021年十年间,全国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增长106.0%,年均增长8.4%,达到2599元。由此可见,现代化进程中科教文娱等高层次消费需求在不断提升,尤其用于个人保护和全面发展的支出占比较大。消费支出结构的变化凸显出我国现代化追求以“人”为中心的发展目标,也进一步反映出消费现代化对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持续推动性。
3.中国式消费现代化促进人力资本积累,厚植中国式现代化的内生动力基础。舒尔茨提出的人力资本理论认为,教育、保健、人口流动等投资所形成的人的能力提高和生命周期的延长,既是一种人力资本投资形式,又是消费的重要内容,用于教育、卫生保健和旨在获得较好工作出路的国内迁移的直接开支,就是明显的例证〔14〕22。中国式消费现代化量质并举的发展有助于从提高教育、医疗投入从而快速实现人力资本提升,从根本上全面提高人的素质,使人在自由全面发展的轨道上不断前进,进而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人力资本以推进其发展进程,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
三、以社会战略思维促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普惠均衡发展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享劳动成果,实现共同富裕的普惠均衡的消费现代化。从社会战略思维角度出发,应坚持公平公正原则和共建共享原则,积极促进普惠均衡的消费现代化得以实现。
(一)坚持公平效率原则,体现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普惠性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普惠性是指能够有效、全方位地让社会所有阶层和群体都能获得满足其自身美好生活所需要的消费,实现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消费目标。这必然对分配制度提出更高的要求,即应当坚持公平和效率的原则提升消费水平,消除消费能力和满意度的两极分化。
1.抓紧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当前我国收入分配制度存在初次分配中居民报酬占比过低、再分配中税收和社会保障调节力度有限、三次分配规模过小的现实问题。20世纪90年代以来居民劳动报酬占比经历了先降后升的倒“U”型变动,在2011年下降至最低点46.81%〔15〕,虽然自此之后劳动报酬占比逐步提升,但是劳动积累的财富占比依然赶不上资本创造的财富,造成收入和消费差距的扩大。如果不对自由市场加以干预,会形成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马太效应”,这种收入和消费严重两极分化是市场失灵和调节失控的重要体现,不符合中国消费现代化的普惠性。因此,亟需建立起公平与效率之间的均衡〔16〕,通过完善相互衔接、共同发力的三次分配机制,促进公平效率更好的协调,从而增进民生福祉,推动消费普惠均衡发展。在具体实践层面,既要注重生产效率、保障要素按照贡献程度参与分配的权利、健全劳动分配体制、调动要素所有者的积极性以提升生产效率,又要重视社会的公平正义,借助转移支付等工具提升弱势群体的收入和消费水平,促进社会和谐发展,在消费普惠性进程中实现效率和公平的有机统一。
2. 积极熨平两极分化。无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资本主义生产过剩与经济危机理论,还是新古典经济学中的边际消费倾向递减理论,都论证了两极分化必然导致社会有效需求不足。社会公众一旦认为因分配缺乏公平而造成收入和消费不平等,就会质疑勤劳致富,对消费现代化造成负向激励。但应当注意的是,实现消费普惠均衡并不是要实行平均主义的消费,由于不同地区产业布局、生活成本和文化存在差异,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之间的消费差距会呈现动态变化并始终存在。个体人力资本素养和工作能力呈现橄榄型分布,适度收入和消费差距是由个体间工作能力与贡献不同的自然属性所决定的。因此,秉持公平发展理念促进消费普惠均衡发展,应当正视地区发展条件和个体能力与贡献存在异质性,允许在特定发展阶段出现收入分配和消费水平偏离基于个体能力和贡献自然属性的橄榄型分布。但是要防止收入差距持续扩大、消费水平长期偏离橄榄型分布,推动过大的消费差距无限趋近于合理的消费差距,使得偏橄榄型分布转变为橄榄型分布。
(二)坚持共建共享原则,体现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均衡性
落实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均衡性的重点是坚持共建共享原则,将促进消费均衡现代化融入区域协调发展、新型城镇化等国家重大战略,推动城乡、区域间消费现代化均衡发展。
1.将消费均衡现代化融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推动区域消费均衡发展。区域消费均衡现代化应当构建“统筹有力、竞争有序、绿色协调、共享共赢”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通过优化经济发展地理格局,持续性挖掘我国实现消费均衡现代化蕴藏的巨大空间潜力。应努力将东中西部的生产总值差距保持在合理范围。据2022年国家统计局显示,2021年东部地区居民消费支出为30004.95元,中部地区居民消费支出为21147.14元,西部地区居民消费支出为19211.01元,这反映出当前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在居民消费水平上还是存在差距比较明显的问题。应鼓励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等国家重大区域发展战略地区,在推进本区域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消费观念转变与消费水平提升等方面发挥示范效应,率先实现基本面的消费均衡现代化,为推动全国消费均衡发展作贡献。同时,结合区域特点定制差异化消费目标和战略重点,因地制宜地挖掘区域优势进行战略部署。完善政府间财政转移支付机制,强化欠发达地区的政府对消费政策的支持力度,提升其消费能力。并进一步深化对口帮扶制度,号召全社会成员积极参与,在区域协调发展、共同发展的基础上实现更高水平的消费均衡现代化。
2. 将促进消费均衡现代化融入新型城镇化战略,推动城乡消费均衡发展。消费发展不均衡集中体现在城乡差距过大和农村居民消费水平过低两个方面。学术界研究发现,在中国总体收入差距中,城乡间的不平等是主要影响因素,而农村与城市内部的不平等则是次要影响因素〔17〕。在推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进程中,应当避免超大特大城市的无计划扩张蔓延,同时借助都市圈的辐射效应带动附近城镇及乡村的消费发展。坚持以城带乡、城乡统筹,推动消费理念、消费方式、消费环境等方面实现由“乡”到“城”的转型发展。畅通城乡间要素的双向流动,推动城乡间消费互动的良性循环。同时,结合经济和产业发展规划,根据常住人口结构、分布状况和发展趋势,以中心城区等为核心,着手于交通线路网及公共设施的布置,定期动态调整传统消费和新型消费的基础设施建设,从硬件上逐步缩小城乡之间的消费发展差距。
四、以文化战略思维统筹中国式消费现代化双向协同发展
文化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的灵魂,不仅是物质消费的有力支撑和精神消费发展的重要软实力,而且是改变传统消费和供给方式的有力推手。从文化战略思维的角度看,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的协同发展既需要提升和优化需求侧消费主体的行为文明,又需要推进供给侧消费客体的结构升级。
(一)从需求侧统筹消费主体的行为文明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物质需求是基本需求,精神文化需求是高级的无限的需求。我国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人民的基本物质需求得到满足,“需求侧”升级为“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人民对美好精神文化的消费需求愈发强劲。这是我国社会主义消费发展的必然结果,符合“需求上升规律”。
1.加强消费主体思想道德建设。人无精神文化则不立,应当以文化战略思维为引领,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准绳,从需求侧统领消费主体的行为文明,以推进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协同发展。追求更有高度、更有境界、更加主动的现代化消费。
2. 注重消费主体行为规范。要高度重视和发展教育事业,通过学校教育、个人品德教育等多种形式,用中国传统文化为消费者主体提供丰富的精神滋养,全面提升教育水平和行为素养,避免出现奢侈消费、过度消费等错误的消费行为,不断提升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的行为质量。
3.注意引导新型理性消费。在数字经济时代应该建立并完善数字网络的消费制度,引领科学理性适度的消费倾向。数字经济下蓬勃发展的新型消费极大地满足了消费主体的消费需求,改变了其消费方式,应通过线下宣传、网络倡议等线上线下结合的模式,逐步引导消费者形成适度、理性的科学消费的网络消费观念,防止网络消费异化,从需求侧推动新型消费健康发展。
(二)从供给侧统筹消费客体的结构优化
与发达国家相比、与我国经济和科技发展水平相比、与我国人民群众日益上升的物质和精神文化需求相比,现阶段我国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产品的供给依旧存在不少短板,在消费客体的结构优化上,尚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1.推动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库兹涅茨曲线、刘易斯二元结构、鲍莫尔效应都从不同角度说明了服务业产值增加是现代化发展的必然结果。增加消费客体的丰裕度以符合当前消费者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消费的新趋势和新特点,应注重消费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进一步丰富和拓展消费客体的数量范围和使用场景。同时,注重加大消费产业科研和教育投入力度,通过推动产业的現代化转型,从供给侧拓展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的发展空间。
2. 优化消费产业空间布局。目前我国物质消费和精神消费的基础建设、产品生产等方面在城市与农村、东部和西部之间存在不平衡性,弱势群体和部分地域的物质生活产品还不够丰富,精神生活产品更是无从谈起。应当着力解决社会主要痛点,优化现有消费产业空间布局,激活各类要素,因地制宜地推动本土消费客体品质提升。在东部地区发挥其技术、信息、资本等要素聚焦的优势,建设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体系,推动消费客体结构优化升级。加强东部与中西部地区的产业关联度,充分发挥技术溢出效应,带动周边地区和上下游地区的产品供给结构转变。
五、以生态战略思维助力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绿色共生发展
绿色共生的消费现代化作为中国式消费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在消费领域的本质体现,成为拉动经济增长和推动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动能〔18〕。从生态战略思维角度,应注重培育绿色消费主体、提升消费客体绿色生产力、保障绿色消费环境可持续。
(一)加强宣传教育,培育消费主体的绿色消费观念
绿色消费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在消费层面的具体实践,推进绿色消费现代化应当处理好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培育消费主体的绿色消费观念。这可以从正式教育和非正式教育两方面入手。
1. 借助以学校为主体的正式教育持续加强绿色教育。不断提升学生的绿色素养,以学生素养带动家庭和社会素养,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可持续消费理念融入绿色教育〔19〕,通过正式教育塑造整个社会的绿色价值观。2022年1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信部等七部委发布《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指出到2025年,应使得绿色消费理念深入人心,绿色低碳产品市场占有率大幅提升,重点领域消费转型取得明显成效。相关研究表明,绿色教育不仅可以通过影响社会文化提升消费者对环境的关注度〔20〕,而且可以推动消费者的绿色消费行为〔21〕。
2.借助非正式教育作为正式教育的补充。通过社会组织、媒体等充分发挥消费环保宣传的作用,增强消费主体在消费过程中的环保意识,提高绿色消费参与度。可以展开形式多样的绿色教育活动,在企业层面,积极推进绿色产品营销,通过持续增加消费者对产品信息的了解和兴趣,推动消费主体对绿色消费形成积极的态度和看法,从而产生强烈的购买意愿〔22〕。在社会层面,积极探索推进“互联网+教育”发展新模式〔23〕,借助电视广播、媒体平台等媒介,将绿色可持续的数字消费观念转化为特定的宣传内容和表达,强化消费者对于数字消费环保价值的认知,从而鼓励消费者积极融入数字经济的浪潮中,减少消费对资源和能源的损耗,培育绿色消费理念和新型消费观念。
(二)创新业态模式,提升消费客体的绿色生产力
中国式消费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又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
1. 推动产业绿色创新发展。提升消费客体的绿色生产力应以技术创新为立足点,以实现绿色发展现代化目标为战略契机,着力提升产业创新能力和创新活力,形成绿色消费发展新动能。一方面加大产业研发投入,在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同时,注重研发与市场需求相匹配的绿色产品,为绿色产品的可持续生产奠定基础;另一方面以绿色低碳技术培育新型产业,运用互联网、大数据等新技术进一步培育壮大信息技术、新能源等新兴产业,淘汰浪费资源以及对环境有污染的产品,推动低耗能、无污染的绿色产品发展扩张,将绿色低碳产业打造成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
2. 以数字经济助力培育新型消费绿色生产力。应加快推动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进程,鼓励企业积极创新数字技术在新领域的应用场景,通过加速互联网和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与传统服务业融合,培育更大规模的在线教育、在线医疗等新型消费领域和场景,推动形成更高效便捷、新型绿色的产业供给和消费业态模式。
(三)健全长效机制,保障消费环境的绿色可持续
绿色消费是一种理性化、可持续的消费生态,建立健全长效发展机制以保障消费环境的绿色可持续是绿色消费现代化的充分必要条件。
1.构建绿色消费政策支持体系。一方面尽快建立健全保证和支持绿色消费发展的资金支持政策,通过制定绿色补贴、信贷等支持政策体系,减少企业开发绿色产品的成本,提升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为企业绿色转型提供政策保障;另一方面抓紧制定和完善有利于企业开发绿色产品的税收政策体系。绿色产品相关税收的减免,实际上是把消费者绿色消费中产生的“正外部性”反馈给消费者自身,提升了消费者的绿色消费能力。同时,资源税和排污税的征收也可以促使企业加快传统技术升级,提升企业开发绿色产品的积极性,抑制企业非环保产品的生产能力。
2.建立健全绿色消费的法律支撑体系。完善的法律体系是消费环境健康可持续的基础。目前消费者对绿色产品的辨识度不强、信任度不高,亟需健全绿色消费相关标准,完善现有法律,增设与绿色消费相关的法律规范。一方面建立和完善绿色产品认证标准和法律体系。这是绿色消费环境可持续的法律基础。应当按照国际化组织的标准ISO14000的审核体系来对绿色产品生产的全过程进行严格审定,对企业生产资质、规模、绿色技术使用和研发等内容进行严格检查,对绿色产品的质量、外观进行明确规定,以减少消费者绿色消费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增强消费者的绿色消费信心。另一方面完善绿色消费相关立法。应考虑在《循环经济促进法》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制定细化的专项法律规定。只有细化完善法律法规,才能真正地通过绿色消费实践进一步落实国家的法律政策〔24〕。
3.不断完善绿色消费市场监管机制。绿色消费不仅需要良好的社会消费环境,还需要有健康的市场消费环境。一方面不断加强消费市场宏观调控力度。应结合各地发展的实际情况,通过推进政府绿色采购,积极引导社会的绿色消費模式,并带动相关社会采购在绿色法律下良性运行,为绿色产品的生产和消费提供制度保障。另一方面不断完善促进绿色消费发展的市场监管服务机制。落实有效监管职责,全方位整合环保部门、企业、高校以及科研院所各方力量,积极拓展绿色产品的研发、生产、消费服务和人才技术培训等场景内涵,既不断提升绿色消费市场服务能力,又不断完善绿色消费市场监管机制,为绿色共生的消费现代化提供可持续的环境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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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于晓媛
〔收稿日期〕2023-09-13
〔基金项目〕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数字经济驱动居民消费升级的机理与路径研究”(2722023DK026),主持人胡雪萍。
〔作者简介〕胡雪萍(1965-),女,江西宜春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消费经济学、发展经济学。
李玉颂(1996-),女,河南南阳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消费经济学、数字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