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晓 朱德军
[摘要]“解头”又称“解元”,多见于明清科举制度中,该称号在唐代早已有之,可视为后代解头发展之渊源。“解头”名号,至迟出现在唐代开元天宝之际,为各州府试中进士科、明经科解送的第一名,因当时科举制度地位上升、各区域间解额分配不均、登第率差异大等原因产生。唐五代笔记小说中,留存了许多举子取解头的故事,包含当时解头们取解的时间、地点、科目、经历等信息,反映了当时复杂的政治形势。唐人对解头有着较为复杂的心态,一方面因在省试中有更大的及第可能,解头受到大量举子的追捧;另一方面因权贵、宦官等各方力量的影响,解头又受到相当一部分人的批判。
[关键词]唐代;解头;州府试;京兆等第
[中图分类号]G424.7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654(2023)02—101—008
科举制度作为唐代政治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历来是学界的研究热点,在科举与政治、科举与文学等领域已取得丰硕的成果。学界前辈也已经对解头相关问题进行过考察,主要包括:吴宗国《唐代科举制度研究》[1]35-39第三章第三节“乡贡”中,探讨了乡贡在唐代科举的重要地位,并涉及京兆府试的排名问题,对于“解头”尚未提及;傅璇琮《唐代科举与文学》[2]42-72第三章乡贡中,论述了京兆府试与同华州试在州府试中的特殊地位,但未关注到“解头”群体;金滢坤《中国科举制度通史·隋唐五代卷》[3]205-231第二章常举乡贡中,探讨了冒籍现象与解头的发展有密切联系,但重点不在论述解头。除著作外,有几篇论文也涉及唐代解头:陶易《唐代举子争解元》[4]一文重点探讨了唐代举子“争”解元的故事及原因,有先创之功,但篇幅较小,仍有许多方面未涉及;徐乐军《刘禹锡之子匀咸府试事发微》[5]一文,也涉及了解头,其关注点是从争解头一事出发,来看当时牛李党争中刘禹锡的处境。可见,前人虽已有研究,但尚有未尽之处。本文将对解头的内涵、解头出现的原因、解头人物、解头与唐代政治等四个方面进行深入考察,以求教于方家。
一、何謂“解头”?
“解头”又称“解元”,在明清典籍中已有清晰的定义。《明史》载:“士大夫又通以乡试第一为解元”[6];《清史》亦载:“乡试第一曰解元”[7]。早在唐代,时人在记载科场见闻时已多次用到“解头”称号,如唐人薛用弱《集异记》记王维为京兆府解头:“王维右丞,年未弱冠,文章得名……公主则召试官至第,遣官婢传教。维遂作解头,而一举登第矣。”[8]865;又唐人张固《幽闲鼓吹》记裴度欲荐一人为河南府解头而遭拒事:“张正甫为河南尹,裴中令衔命伐淮西,置宴府西亭。裴公举一人词艺好解头,张相公正色曰:‘相公此行何为也?争记得河南府解头?中令有惭色。”[9]而与明清不同的是,唐人都将其视为人所共知的事实,无人对其内涵进行过明确阐释。为此,还需在唐人的语境下,理清它在唐代的具体含义。
“解头”名号在唐初不见记载,至玄宗时,始有相关说法。唐人王定保在《唐摭言》中对此多有记载,《元和元年登科记京兆等第榜序》条记:
天府之盛,神州之雄,选才以百数为名,等列以十人为首,起自开元、天宝之世。[10]2809
《京兆府解送》条又记:
京兆府解送,自开元、天宝之际,率以在上十人谓之等第。[10]2809
在开元、天宝之际,京兆府试逐渐形成了京兆等第榜,这是由前十名组成的特殊排名录。这里虽没有直接记载“解头”,但这样的排名录足以说明州府试中已开始出现名次,那么,此时“解头”开始出现已不足为奇。加之上文已提及《集异记》中记有王维取京兆解头一事,又据相关研究可推知,王维参加京兆府试大致在景龙四年(710年)到开元七年(719年)之间①,这是本文所考的最早“解头”,与京兆等第榜出现的时间大体一致,可作为“解头”出现在开元时期的佐证。
因此推测,伴随京兆等第榜的出现,京兆府试中逐渐出现“解头”,代表了京兆府试的第一名,也由此推测“解头”至迟在开元、天宝之际已经出现在京兆府试中。
既已推知解头出现的大致时间,接下来再考解头可能出现的考试场所及科目。关于唐代科举考试场所及科目,据《新唐书·选举志》载:
唐制,取士之科,多因隋旧,然其大要有三。由学馆者曰生徒,由州县者曰乡贡,皆升于有司而进退之。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经,有俊士,有进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有一史,有三史,有开元礼,有道举,有童子。而明经之别,有五经,有三经,有二经,有学究一经,有三礼,有三传,有史科。此岁举之常选也。其天子自诏者曰制举,所以待非常之才焉。[11]1159
可知唐代科举考试场所为州县乡贡与国子监,科目有制举与常选。首先,上文已述京兆府试中有解头,下文第三章中又考证出许多其他州府解头,由此可推定唐代解头存在于乡贡考试中。而掌管学馆考试的国子监解试是否有解头存在,尚未找到相关史料,暂搁置不论。
其次,将视角转向解头可能出现的科目。其中最为重要的两科当为常选中进士科与明经科。考诸史料,常见有进士科考试中主试官进行排名的记载。如韩愈撰《唐故河东节度观察使荥阳郑公神道碑文》记:
拜京兆高陵尉。考府之进士,能第上下,以实不以奸。[12]
又据下文所考,现存史料所记的唐代解头几乎全部为进士科解头,进而推测进士科之所以能够产生大量解头,其一,进士科竞争激烈且解额多,需通过考试排名选拔人才;其二,进士科为常科,州府几乎每年都举行考试,考试内容也基本固定,因此进士科考试能够进行排名。
明经在科举中亦占有重要地位,与进士科几乎拥有同样产生解头的条件。据《东观奏记·韦澳厘革京兆府进士明经解送等第》记:
今年合送省进士、明经等,并以纳策试前后为定,不在更分等第之限。[13]108
又《五代会要》后唐明宗长兴三年条记:
礼部贡院奏:至元日,请令通事舍人一员,引伸朝贺,列于贡物之前。或以人数不少,即请只取诸科解头一人就列,其余续到者,候齐日别令朝见。[14]
据韦澳厘革京兆府进士明经解送等第可见,除进士科外,明经科亦列等第。唐明宗礼部贡院也提到因乡贡举人过多,奏请朝拜时只准诸科解头参与之事,这里的“诸科”,除进士科外,明经科应包括在内。此条所记虽为五代故事,去唐不远,且多因唐制,故推断唐代明经科可能亦存在解头。但如上文《新唐书·选举志上》所记“而明经之别,有五经,有三经,有二经,有学究一经,有三礼,有三传,有史科。”唐代明经科实际包括很多科目,且设立时代不一,因此无法断言明经类诸科中具体哪类存在解头,仅能推测明经科可以存在解头;而在下文所考的唐代解头中无一人明确为明经解头,这又使得唐代明经存在解头尚缺乏有力证明。
此外,至于唐代其他常举科目、制举及武举,与解头相关史料甚少,无法做详细考察,故也只能存而不论。
综上,据可考史料推断,“解头”名号至迟在开元天宝之际出现,是各州府试中进士科、明经科解送的第一名。随着科举制在唐后历朝历代的发展,后人对于唐代“解头”亦有自己的见解,如清代学者钱大昕曾云:“解元:唐时诸州解送进士,居首者谓之解元,亦曰解头。”[15]俞樾曾言:“今之解元,古之解头也。”[16]可见,在清代学者的表述中已将唐代解头的含义与清代解元等同。但科举制度发展至明清时已与唐代有很大差别,明清解元与唐代解头事实上存在细微差别。后代学者的阐释虽有以今律古之嫌,但仍可见唐代解头为后世解元发展之渊源。
二、解头出现与发展的原因
影响解头出现的因素很多,以下仅从较为明显的两个方面进行探讨。
(一)科举地位的上升
张国刚曾总结唐人做官之主要途径:“一是科举考试,二是门荫,三是流外入流,四是行伍和入幕。”[17]而唐代科举考试自承袭隋代以来,不断发展,逐渐成为诸色入仕之正途,如权德舆所言:“自开元、天寶间,万方砥平,仕进者以文讲业,无他蹊径。”[18]竞争愈来愈激烈的科举环境,要求州府严格考试程序,从以往的仅选送合格者,发展到选出解头、列出排名。
此外,唐代解头的发展还与唐代科举制发展的两个趋势有明显联系,一为乡贡大行,二为进士科地位越来越高。随着开元之治的来临,四夷来同,海内晏然,故社会风气为之一变,玄宗开始崇尚文治,提倡文学,进士科的地位亦随之上升,社会上出现了大量“闻达之路唯文章”[19]“进士为士林华选”[20]的声音。与此同时,国子监等官学地位不断衰落。吴宗国曾总结国子监衰落原因:“(开元天宝之后)各级学校,由于教学内容和科举考试日益脱节,特别是和社会现实和社会需要严重脱节,其衰落是必然的。”[1]119国学地位开始下降的同时,乡贡开始发展。
(二)区域解额分配不均及登第率差异大
关于唐中央对各地解额的分配,据《唐会要》载:
(开元)二十五年三月敕:上州岁贡三人,中州二人,下州一人。必有才行,不限其数。[21]
又《唐摭言》会昌五年举格节文条记:
其东监、同、华、河中所送进士,不得过三十人,明经不得过五十人……其诸支郡所送人数,请申观察使为解都送,不得诸州各自申解。[10]2801
从上述官方政令对解额的分配来看,唐中央是根据诸州或道的等级来分配解额的。金滢坤在考察这一问题时提出:“从制度层面来讲,国家是本着区域平衡的原则来分配各州解额的。”[3]596但从解额实际分配情况来看,在开元、天宝之际,京兆府解额早已突破制度规定,出现了“选才以百数为名,等列以十人为首”的情况,如天宝年间于邵所作《与常相公书》亦记:“昔常陪相公乡里之举。时应神州甲乙之选……来以干进者,盖千百数”[22]4340。
京兆府试等第率之高也非他州府可比拟,据《唐摭言》记:
小宗伯倚而选之,或至浑化,不然,十得其七八。苟异于是,则往往牒贡院请落由。[10]2809
柳宗元亦议:
自命乡论士之制,坏而不复,士莫有就绪,故丛于京师。京兆尹岁贡秀才,常与百郡相抗,登贤能之书,或半天下。取其殊尤以为举首者,仍岁皆上第,过而就黜,时谓怪事。有司或不问能否而成就之。[23]
可见京兆府试解额之多、登第率之高。京兆府作为唐代政治中心,又是科举省试中心,其地位显赫自是不容置疑。
同华州作为畿辅之地,州试地位也非同一般,故除京兆府外,同华州解额与及第率也不容小觑。如《唐摭言》载:同、华解最推利市,与京兆无异,若首送无不捷者。[10]2811
除京兆府、同州、华州这些唐中央的腹心地区之外,中央清望官员、文化名流所任官的地区亦多有解头出现,如:
(长庆二年)白乐天典杭州,江东进士多奔杭取解。时张祐自负诗名,以首冠为己任。既而徐凝后至……于是一座尽倾凝夺之矣。[10]2812
但由于唐代地域广大,使得诸州解额及登第率差异巨大,与京兆府、同华州等州府相比,边远州道,如岭南、桂管、山南东道等,解额少且登第率低,如当时人称荆南解比号“天荒”,可见荆南解额之少、登第之难。解头往往出现在京兆、同华等地区,自然是此地解额多而登第率又高的缘故。又随中晚唐科举制度的兴盛,其他边远地区解额与及第率也不断增多,这将促使解头发展范围愈来愈广。
三、何人为“解头”?
唐代取得解头的人物,稽考有关史料,主要有以下二十六位,其中大部分为京兆府解头,少数为同州华州解头,剩余几个在其他地区。为方便阅览,制表记述,主要关注解头们的取解时间、科目、地点及来年是否登第。因部分信息无从考证,故表中有空缺。列表1如下:
四、唐人对解头的态度
据上文已论及的京兆等第为华美、同华州解送为利市外,在唐人笔记中留下了许多举子争解头的故事,如王维取京兆解头,据《集异记》载:
王维右丞,年未弱冠,文章得名。性闲音律,妙能琵琶,游历诸贵之间,尤为岐王之所眷重。进士张九皋,声称籍甚。客有出入于公主之门者,为其致公主。邑司牒京兆试官,令以九皋为解头。维方将应举,具其事言于歧王,仍求庇借。歧王曰:贵主之强,不可力争,吾为子画焉……公主则召试官至第,遣官婢传教。维遂作解头,而一举登第矣。[8]865
傅璇琮曾考证出王维在张九皋登第之后的十二年始登第,认为这一故事的具体情节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同时他又指出,这一故事虽有不真实的成分,但写出了文士争解头的活动,又合乎历史的真实[2]65。
又有《唐摭言》争解元条除记有上文已引的白居易典杭州时,张祜与徐凝争杭州解元外,还有令狐楚为华州刺史时,卢弘正與马植争华州解元的故事:
有元和中,令狐文公镇三峰,时及秋赋,牓云特加置五场……唯卢弘正尚书独诣华请试,公命供帐酒馔侈靡于往时,华之寄客毕纵观于侧。弘正自谓独步文场,公命日试一场,务精不务敏也。弘正已试两场,而马植下解,植将家子弟,从事辈皆窃笑。公曰:“此未可知。”既而赋《登山采珠赋》,略曰:“文豹且异于骊龙,采斯疏矣;白石又殊于老蛙,剖莫得之。”公大伏其精当,遂夺弘正解元。[10]2811
又有京兆等第废而复置的记载,如《唐摭言》记:
开成二年,大尹崔珙判云:‘选文求士,自有主司。州府送名,岂合差等……试杂文后,重差司录侯云章充试官,竟不列等第。明年崔珙出镇徐方,复置等第。[10]2809
开成二年崔珙任京兆尹,废除了京兆等第,但在崔珙离任后,等第又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以上能够看出自州府解头出现以后,唐代举子们似乎无不以争解头为荣,而且一些京兆府长官也支持并维护京兆等第的设立。唐代解头自出现之后,就逐渐为当时盛行的请托、公荐风气所影响。对于这种科举风气的研究,金滢坤在其著作《中晚唐五代科举与社会变迁》[3]82-99中已有详细论述,其他学者①亦有相关研究,而这些研究的视角多停留在省试阶段;通过以上所论则可发现,请托、公荐之风早已渗透到州府试中,尤其对京兆等第的影响甚大,解头人选也常常为权贵所把持操纵。正如大中十年京兆尹韦澳对于京兆府试解送等第的评价:
朝廷将裨教化,广设科场。当开元、天宝之间,始专重明经、进士。及贞元、元和之际,又益以荐送相高。当时务尚切磋,不分党甲,绝侥幸请托之路,有推贤让能之风。等列标名,仅同科第,既为盛事,固可公行。近日已来,前规顿改,互争强弱,多务奔驰。定高卑于下第之初,决可否于差官之日。曾非考覆,尽系经营。奥学雄文,例舍于贞方寒素。增年矫日,尽取于党比群强。中选者曾不足云,而争名者益炽其事。[17]108
韦澳所言,比较系统概括了京兆等第自玄宗朝至宣宗朝的演变过程,这一过程基本与省试中的公荐风气相辅相成。德宗贞元年间,陆贽、高郢、权德舆、韦贯之等人权知贡举,在梁肃、韩愈等人之举荐的辅助下,得以选出一众贤人及第,故此时京兆等第亦有推贤让能之风。而至穆宗,权贵干扰主司选人的情势日益严重,由此引发了长庆元年钱徽知贡举时的“覆试案”,并造成了文武宗两朝科举中“放与不放子弟”之争,即韦澳所言“寒素”与“党比群强”之争。至宣宗朝之后,延誉、公荐之风更加势不可挡,权贵子弟已占据科举考试中的优势地位。及至晚唐时举子们均期集人事,不务正道。
可试举几位解头之经历以做说明,如:大中二年崔殷梦取京兆解头,《唐语林》载:
李卫公颇升寒素,旧府解有等第,卫公既贬,崔少保龟从在省,子殷梦为府解元。广文诸生为诗曰:“省司府局正绸缪,殷梦元知作解头。三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南望李崖州。”[28]614
李卫公指李德裕,文宗时牛党当政,大力选拔比附牛党之子弟及第,打压旧士族及寒素子弟,而至李德裕在武宗任宰相时,一改前政,不放子弟而热心于奖拔孤寒,“广文诸生”属此列。故李德裕远贬崖州后,户部侍郎兼同平章事崔龟从之子崔殷梦当选京兆解头,为实实在在的权贵子弟,故广文诸生齐下泪,一时南望李崖州。
乾符二年刘纂为京兆解头,《唐摭言》载:
刘纂者,髙州刘舍人蜕之子也,嗣为文亦不恶。乾宁中寒栖京师,偶与一医工为邻,纂待之甚至,往往假贷于其人。其人即上枢吴开府门徒。嗣薛王为大京兆,医工为知柔诊脉,从容之际,言纂之穷且屈,知柔甚领览。会试官以解送等第禀于知柔,知柔谓纂是开府人来嘱,斯必开府之意也,非解元不可。由是以纂居首送,纂亦不知其由。自是纂落数举方悟,万计莫能雪之。[10]2869
其时嗣薛王李知柔为京兆尹,因吴姓宦官的一小小医工所言,误以为刘纂乃此宦官赏识之人,不仅将其列入京兆等第中,并以第一名首送。但刘纂又正因为被误认为勾结宦官才获解头,为当时人所不齿,以致他数举落第。刘纂这一系列的倒霉事反映出当时宦官对京兆等第影响之大。
考以上各位解头获得解头的原因可以发现,解头之争不仅取决于解头本人的才华,还会受到各方力量的影响,如皇亲国戚、中央高官、宦官等人都能影响解头的人选。这必然影响到解头选拔的公平性,其存在的合理性也受到质疑,故社会上还有一部分人对于解头及京兆等第持明显的反对态度。
虽然以上记载均是京兆等第废置的记录,其他州府的情况尚不得而知,但从这些描述中已能感受到唐人对州府排名的矛盾心理。其中的原因在当时已有定论,《唐摭言》载:“得之者,互相夸诧,车服侈靡,不以为僭。仍期集人事,贞实之士不复齿。所以废置不定,职此之由。”[10]2809
综上所考,唐代解头自出现以来,社会上一直存在两种不同的声音。一方面,它的出现本是为礼部选人提供重要依据,获得解头意味着在省试中有更大的及第可能,故受到相当一部分举子的热烈追捧。另一方面,从京兆等第来看,它逐渐演变成了权贵们助其子弟登第、束缚寒素上升的枷锁,严重影响了解头选拔的公平性,进而影响了解头在省试中作为凭据的权威性,故强烈要求废除州府排名的声音也一直存在。
五、小结
解头名号至迟出现在开元天宝之际,是各州府试中进士科、明经科举送的首选,可视为后代乡试解元发展之源头。它的出现是科举制在唐代不断发展的结果,亦受到当时请托、公荐风气的影响。唐人对于解头是否应该存在,有着复杂的心理。一方面,其名号虽不为唐中央给予制度性的确认,仅是州府自发的排名,但早已为官方默许,在礼部省试中拥有不可否认的优势,成为唐代举子们汲汲以求的名号;同时又深受权贵、党争、宦官的操控,其公平性与权威性遭到时人不断质疑。总之,唐代解头之发展状况与当时科举大环境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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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sh to the Examination Room under the Night Sky:A Preliminary Study on Jietou in Tang Dynasty
Liu Chunxiao Zhu Dejun
School of History,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Anhui,241002
Abstract:“Jietou”,also known as“Jieyuan”,was commonly found in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of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and this title had existed in the Tang Dynasty,which can be regarded as the origin of Jietous development in future generations. The title of“Jietou”appearedduring the Kaiyuan and Tianbao periods at the latest,and it was rating the first place in the Jinshi subjects,Mingjing subjects and other Mingjing subjects in the state government examinations.That the Jietou appeared was due to the rise of the status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at that time,the prevalence of development,request and public recommendation among regions,the uneven distribution of the amount of compensation,and the large difference in the rate of admission. There were many stories about the examinees contention for Jietou in the notebooks of the Tang and Five Dynasties,including the time,place,subject,experience and other information,and reflecting the complex political situation at that time. People in the Tang Dynasty had a complicated attitude towards Jietou. On the one hand,Jietou was enthusiastically pursued by examinees because it was more possible to win in the provincial test;on the other hand,it was criticized by quite a few people because of the influence of various forces such as dignitaries,Party strife and eunuchs.
Key words:Tang Dynasty,Jietou,State Government Test,Examination Ranking of Jingzhaofu
(責任编辑:刘清华、陈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