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类别与功能研究

2023-11-28 02:11韦易伶唐元超黄海明
武术研究 2023年11期
关键词:益智类毛南族类别

韦易伶 唐元超 黄海明

广西民族大学体育与健康科学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8

毛南族传统体育是毛南族人民代际传承、保留其民族文化特色的传统体育项目群。在长期的民间传承过程中,形成了以“巫、舞、武、智”等为主体的文化体系,融合了“德、智、体、美、劳”等价值观念,肢体动作集“柔、狠、蛮、美”等特性,表现出南蛮山地人的憨厚、豪言直爽、积极乐观的性格。根据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网统计数据,毛南族民间流传的传统体育项目有将近50 项[1],不同项目性质及特征不同,可依照不同视野合理划分为不同类别,如,宋晓琳等(2014)从民族文化、民俗风情与民族传统体育人类学、生态学视角上对其进行多层次多维度审视,认为毛南族传统体育类别主要由竞技性、表演性、健身娱乐性三大类运动项目组成;[2]罗强等(2019)从其项目特征分析,把毛南族传统体育分成竞技类、健身娱乐类、表演类、益智游戏类;[3]本研究认为毛南族传统体育与其民族的民俗文化密不可分,互为一体。在梳理毛南族传统体育的个案研究成果中,不难发现,其中毛南族传统体育项目均与毛南族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生产生活和休闲娱乐等密不可分,故从民俗学角度对其进行类别划分符合现实所需。因此,在民俗学语意下,把毛南族传统体育项目划分为仪式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休闲娱乐类毛南族传统体育和生产生活类毛南族传统体育四大类。基于此,本研究从厘清毛南族传统体育类别出发,运用结构——功能理论,深入剖析其不同类别的功能,旨在助力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发展,提升毛南族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软实力,对传承发展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1 民俗学语意下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类别、项目及流传区域

在桂贵交界处,环江、卡浦等毛南族聚集地,流传着丰富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依据民俗学语意将毛南族传统体育分为仪式类、益智类、休闲娱乐类和生产生活类(见表1)。经调查发现,毛南族聚集地内的各个聚落的传统体育表现出不同的形态,依据类别、项目及主要流传区域划分为仪式类传统体育包括:猴鼓舞、火把节、舞火龙、响杆舞、蓑衣舞、木面舞和傩舞等,该类别与毛南族民间信仰息息相关,在传统节日、丧葬仪式和族群仪典等特殊时间进行,主要流传于环江毛南族自治县下南乡上纳、下纳、上任、下任、上仗、上光、上义、上里、下南、下相,上南社区上英、论峒、古台、上北干、下北干、下巴、上艾、下艾、上论峒、下论峒、外黑峒、内黑峒,及贵州卡蒲毛南族乡卡蒲河、六硐河河谷地带以上、立、甲命名的村屯;益智类传统体育包括:飞行棋、皇棋、射击棋、老母棋、三点棋、牛角棋、园棋和铡刀棋等,[4]该类别主要在儿童群体内广泛流传,是毛南族人民育儿的一种重要手段;休闲娱乐类传统体育包括:同填、同顶、同拼和马革球等,该类别主要在毛南族人民日常的闲暇生活中进行,具有竞技性与健身娱乐性且相对独立的传统体育活动,也是具有纯粹体育游戏性质的毛南族传统体育项目群,广泛流传于广西贵州等毛南族聚集地;生产生活类传统体育包括:射弩、穿针舞、打耗尾和打棉球等,与毛南族人民的生产生活密切联系,现主要存于贵州卡蒲毛南族乡卡蒲河和六硐河河谷地带。

表1 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类别、项目及流传区域

2 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功能

结合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类别与表征,运用结构—功能理论分析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功能,意图解决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各大类别功能的范畴问题。早在19 世纪初中期,查尔斯·达尔文就将生物学的一些概念运用到社会学中,形成结构—功能理论的雏形,随后在马林诺夫斯基等西方学者不断对其进行较为系统的阐释,逐步形成结构—功能理论研究范式。20 世纪40 年,代帕森斯首先提出结构—功能理论这一名称。同一时期前后,我国学者费孝通、林耀华及外国学者葛学傅等将西方功能——结构理论运用到我国社会学上,成为20 世纪初中期我国人类学研究的一个高潮阶段。特殊时期,由于种种因素,人类学等诸多学科在我国停滞不前,直至改革开放后才逐步恢复生机。目前,我国学术界经过40 余年的学科整合,结构—功能理论被广泛运用于我国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中,深入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民俗学等领域,但该理论较为缺乏对体育学尤其是民族体育、民俗体育、民间体育和传统体育等的研究,因此,从运用结构——功能理论分析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各大类别,注重其生存环境的制度性结构对仪式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休闲娱乐类毛南族传统体育和生产生活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进行分析。

2.1 仪式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

仪式类传统体育是目前毛南族聚集地最为活跃的传统体育活动,主要随毛南族人民的风俗活动进行,反映着毛南族人的乡规民约,并衍生出地域与血缘集合的象征意义,这一象征无形中规范着毛南族聚集地区域的秩序,其功能围绕它的象征意义展开。

在毛南族聚集地,村落与家族几乎重叠,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聚落,仪式类传统体育在这种类型的聚落中相对独立的进行,不同村落进行的仪式类传统体育的普适性很高,主体内容为祈福、消灾和丧葬等娱神娱人的伴有体育成分的仪式,这种仪式已深入毛南族人骨髓,成为毛南族人民生活过程中的一部分。在传统举办日或特殊时期,如,丧葬、建庙和祭祀等,毛南族人将会在聚落长者的组织下自发有序地分工合作,进行一系列仪式过程前的准备。但这仪式形式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现有条件下由组织者和参与者商讨后重新制定,长期以往,形成所谓的乡规民约。

现存的乡村行政区划历经变更,血缘与地域的界限被打破,但聚落间固有的传统联系并未因此而削弱,农村的传统文化在现阶段又得以复兴和再造。[5]以实际需求,人为整合仪式形式,产生新的乡规民约,作为新秩序的象征。新秩序的产生,强化了仪式的秩序,但其象征功能仍是围绕道德与信仰进行。仪式形式的改变顺应着历史的发展背景,仪式内容并不会轻易改变,仪式的地缘与血缘的局限性,仍作用于仪式类毛南族传统体育内容。

值得一提的是,伴有感情寄托的傩舞不会主动在日常生活过程中展演,即使在师徒传承过程中仍需在正式丧葬仪式场合中予以传承;再如,舞火龙必在金秋时节举行,亦是为了通过人神共通的仪式作用,确保此年的丰收,这两例无一不验证了仪式内容的严谨性。长期以来的仪式类毛南传统体育在进行过程中,其仪式内容固化,仪式形式则是集民众的约定而成俗。因此,仪式类毛南族传统体育功能已超出体育范畴,更多表现在民俗学、民族学、人类学和心理学等视野下的社会功能。由此看来,仪式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围绕其主体的道德与信仰而形成的对毛南族人的精神作用,其象征意义明显大于实际意义,其象征意义以心理慰藉功能为开端,在心理慰藉功能的基础上强化毛南族人民的社会秩序,有着与法律并存的道德约束作用,规范着毛南族人民的社会生活。

2.2 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

《辞海》一书中对游戏的定义:游戏是体育的重要手段之一,是文化娱乐的一种,有智力游戏(下棋、积木和填字),活动性游戏(捉迷藏、搬运和接力),竞技性游戏(足球和乒乓球)等。在毛南族地区,益智类传统体育项目是毛南族育儿的重要方式,主要由各棋类游戏构成,广泛在毛南族儿童群体中流传,蕴含着显著的教育价值。

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不一,主要的差异在于由主体传承场域的不同,使其功能价值有所差异。在传统传承过程中,毛南族聚落常住人口相对稳定,儿童就近入学,具有聚落区域特征的血缘与地缘共同体是发挥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功能发挥的前提。一般情况下,儿童自发组织玩伴在有限的地域范围内玩耍,在父母鼓励引导和年纪稍长的儿童带领下,逐步学会各种益智类传统体育项目,形成在儿童群体范围内和在固定的普通聚落范围内传承,益智类传统体育项目成为毛南族儿童交友的工具。这种传承方式,无形中把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21 世纪,越来越多的毛南族青壮年前往发达城市谋生,乡村人口流动幅度加大;伴随着国家对贫困家庭精准扶贫,促成农村儿童大规模进入县城求学,乡村小学逐步被撤,在固定区域内流传的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传承方式被打破。同时,在教育部门审批后,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被整合成校本课程,形成新的传承方式,主体传承场所由聚落向学校过渡[6],受益群体规模扩大。但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能否在脱离“草根”环境中发挥着应有的价值,有待验证。

益智类毛南族传统体育早期在毛南族各个聚落,如今,在毛南族自治县的各个小学发挥着重要的教育功能,具体表现在以下四点:其一,益智类传统体育的互动与思考特性能够促进儿童的心智发展;其二,益智类传统体育作为毛南族的一种体育文化事项,烙印着毛南族文化标签,儿童的自发性传承,是强化毛南族文化认同的一种重要方式;其三,益智类传统体育的主体棋类游戏具有竞技性和规则化特征,是培养儿童正确的竞技意识和规则意识的方式之一。

2.3 休闲娱乐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

休闲娱乐类毛南族传统体育是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由同填、同顶、同拼、马革球、跳竹竿、抛沙袋等具有竞技性、娱乐性、健身性的项目组成,是具有纯体育性质的毛南族传统体育项目群,其功能围绕竞技性展开。不同项目的主要参与群体不同,例如,同填、同顶、同拼等主要参与群体以青壮年男性为主;跳竹竿等多在妇女群体中进行;抛沙袋等多在儿童群体中进行;马革球等多在老人群体中进行。在各项休闲娱乐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竞技过程中,主要由其组织形式、规则、竞技(同场对抗上肢体博弈或隔网对抗上的配合)三个维度构成,组织形式随机而变,规则与竞技内容相对稳定,主要是由于组织形式随不同团体需求上的变化而改变,而规则与竞技内容固化,不会随组织形式的变化而改变,原有的休闲娱乐功能在任何时候基本不会改变,这也是休闲娱乐类毛南族传统体育最为明显的特征之一。但组织形式的变化也会导致一些围绕竞技性展开的功能发生改变或者是强化或弱化某一些伴随而生的功能。例如,自发举办的休闲娱乐类传统体育在功能上明显弱于在特殊节庆日民间集资共同举办的休闲娱乐类传统体育,还有另外一种情况,政府出资举办的休闲娱乐类传统体育与前二者大有不同。总的来说,民间自发举办的该类别传统体育活动,主要以休闲娱乐为主,其功能主要是娱乐功能;民间集资所举办的休闲娱乐类体育除了具备其本质功能外,在一系列繁杂的组织形式中,不难发现聚落长老所扮演的主持与裁判角色,无形之中作为聚落中秩序的代表,作为秩序与聚众的象征,因此,民间集资所举办的休闲娱乐类体育具有娱乐功能、强化秩序的功能与凝聚聚落群体的功能;[7]政府出资举办的休闲娱乐类传统体育,组织角色一般为聚落的国家权力代理人,活动规模较大,参与面较广,具备前者所有的功能,并在此之上弘扬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具有显著的教化功能。

2.4 生产生活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功能

生产生活类毛南族传统体育主要在贵州卡蒲毛南族聚集地范围内流传,该类别项目群的功能与毛南族人民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其项目不仅有与农牧相关的射弩、打耗尾项目,还保存着传承悠久的,与衣物生活有关的打棉球、穿针舞项目及与儿童娱乐、群众怡情的滚铁环、荡秋千、跳拱背等项目。如,2021 年暑假,笔者在贵州卡蒲毛南族乡卡蒲河、六硐河河谷地带的一次考察中发现毛南族人流行使用射弩保护庄稼、鸡舍等野郊农牧场所;利用自制的棍棒(以半径约1.5 厘米,长约55 厘米的竹子作为工具)收集棉花;各家各户喜好安装秋千在房屋外侧下方;孩童在广茂的田野里滚着铁环吓跑正在偷农作物的麻雀。这一系列的传统体育项目群充分反映着毛南族人民的生存智慧,蕴含着毛南族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项目群也在一定程度上作用于毛南族人的物质与精神生活,其作用主要从经济功能、休闲功能、娱乐功能三方面表现出来。其一,经济功能。目前,经济功能主要在打棉球项目中得以直接体现,留守于聚落中的老人,在棉花的收获季节,会前往大山中采摘棉花,以手工制作成经济产品,出售给熟知的、常年往返贩卖土特产的小商贩,补贴家用。早期,毛南族各聚落都会有部分“猎人”(并非专业猎人)利用射弩射杀野生动物,如,狐狸、野猫等,出售其皮毛,获取经济利益,目前该生活手段在法律严格管控下消失。其二,休闲与娱乐功能生产生活类毛南族传统体育的休闲功能主要体现在房梁底下的荡秋千及滚铁环上,即使目前毛南族青壮年外出务工人口较多,但从留守老人、儿童身上仍能发现其个别项目功能,据毛南族留守老人口述,孩子们滚铁环在村子里乱跑,可以吓走那些成群想偷吃稻谷的麻雀,毛南族传统体育如今在毛南族日常生产生活中仍发挥着重要作用。

3 结语

毛南族传统体育文化在毛南族社会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地位,其丰富的项目是毛南族聚落现实生活的本体象征。在现代社会的快速发展中,毛南族传统体育在各聚落依然保持着区域特色,以顽强的文化生命体征流传于广袤的西南大地。不同类别的毛南族传统体育以不同的功能作用于毛南族人民的物质与精神生活。然而,毛南族传统体育的许多项目在受保护的过程中功能变异、活体文化传人流失、消失等。因此,我们应当以民族文化为中心,注意保护举措,正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功能演变,引导本土保护为主,减少主动性干预,才能使这些传统的“草根”体育持续换发生机,继续发挥其文化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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