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 40°线美食漫记

于斐

和女伴去逛“今潮 8 弄”，看到一组有意思的组图，内容是中国古代延续至今的二十四节气画作。中国人可以把节气过成节日，比如清明节 ；也可以在节气之间过一些节日，比如传统的春节、中秋节。霜降是秋天最后一个节气，在霜降之前，有一个重阳节，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中的名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给重阳节赋予了登高的意境。

按《易經》的说法，九为阳数，农历九月初九，阳气极盛，适合踏秋。秋收时分农间有祭天祭祖的民俗，佩挂茱萸、饮菊花酒有求寿的寓意，故重阳节又称“敬老节”。有一次去北京出差，恰好是深秋季节，我找到 一 家 北 方 菜 馆 子，点 了一 个“重 阳 菊 花锅”，火锅底汤上浮着菊花的花瓣，有着花开富贵的好口彩；鱼片、牛羊肉片、土豆片、藕片切得很薄，在涮锅里烫熟，入口清鲜不涩。有同伴善饮酒，烫一壶菊花酒，热乎乎地下肚，正好抵御西北风的瑟骨。

重阳节要吃重阳糕。古时候，稍微讲究点的人家在做的米糕里加入了枣泥、栗子作馅，再嵌入松仁、白果仁，每一块重阳糕上还插一面小旗子，写着“百事皆高（糕）”，讨个吉利。重阳糕糖分高且重油，不宜多吃，茯苓饼是我深爱的好物，寒夜里吃完夜宵卤煮火烧，重口之后来两块茯苓饼更解腻。曾经有个交好的女伴是天津人，无论是节日还是节气，她都会以一盘饺子来庆祝，饺子蘸醋实乃桌上尤物。但她也有遗憾，在上海从没吃到过合她心意的饺子，即便我推荐她以荠菜鲜肉大馄饨来取代，但馄饨终究吃不出饺子味。

有一年国庆长假她从津返沪，出发前一天告诉我，她母亲自己剁馅、和面，她们一起包了 60 个饺子，其中一半是给我的，她坐高铁将其带回，我只要在虹桥站等着，当天就可以吃到外面买不到的时鲜货。那是猪肉芹菜茴香馅的饺子，个头大、分量足，吃了 8 个就觉得很饱了。品味过质优实在的好货，就无法再接受其他替代品，那个茴香馅幽香沁脾，汁水浓郁，耐寒抵饿，刹那的美味即是永恒。

去内蒙古培训出差，立秋之后的北方，天高旷远，风静人寂。在呼和浩特参观完昭君墓，主办方安排了独栋蒙古包建筑的餐馆，远处就是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初秋夜凉风习习，寒意袭来，当地人盛情好客，在每人面前的海碗里倒入 62°的“蒙古王”白酒，搭配桌上的炭烤羊腿、黑胡椒羊肋排、青椒洋葱炒羊肉丝、红烧小羊羔肉、清炖萝卜羊肉汤，凑成了一桌全羊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遥望窗外，一轮明月橙黄清澈，在山峰间若隐若现，便想起辛弃疾的《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地中海史诗三部曲》中提到一切的战争都围绕着伊斯坦布尔展开，这个特殊又丰饶的城市位于北纬 40°这一条神秘而重要的地理标志线上，也是世界上优质的牛奶和葡萄酒的盛产地。在伊斯坦布尔逛大巴扎，全封闭的设计就像进入了一个超大现实版的万花筒世界，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光怪陆离，令人目眩神迷。大巴扎内纵横交错的街巷小道有 60 多条，4 000 多家商铺鳞次栉比，各种瓷器富丽堂皇，复古首饰造型别致夸张，挂毯和壁毯彰显出伊斯坦布尔的富裕 ；阿拉伯风格的马赛克玻璃灯罩，刻有罗马雕像的橄榄油香皂，绚丽多彩的肚皮舞舞裙，银质的茶壶，各类坚果琳琅满目，无花果蜜饯试吃到饱，土耳其红茶随处可喝，土耳其咖啡甜中有苦，无论哪种，伊斯坦布尔都可以满足你。

在伊斯坦布尔的独立大街上，一家门面很小的巧克力店的店主大声吆喝着，热情地让我们试吃。土耳其的坚果是世界一绝，我尝遍了各种果仁巧克力，如开心果杏仁土耳其榛子、花生腰果巴旦木夏威夷果仁等，还有其他巧克力 ：白巧克力、奶油巧克力、黑巧克力、酒心巧克力……土耳其巧克力满足了我对巧克力的各种幻想。除了坚果、可可、茶叶、葡萄酒之外，土耳其的小麦产量位居世界前三。在伊斯坦布尔，考验一个人牙口好不好，可以去挑战当地的棍子面包，粗粝、坚硬、饱经风霜，可以吃出一身健硕的硬气。

伊斯坦布尔横跨欧亚大陆，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奇特的历史遗迹，英国侦探小说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在这里写出了《东方快车谋杀案》。在北纬 40°这条纬度线上，横贯了北京、呼和浩特、马德里、罗马、伊斯坦布尔等古老的城市，它们承前启后，是中流砥柱，既有经济中心，也有文化中心，既有富饶原料，也有独特佳肴，既有百蹄征战，也有国泰民安。如果历史是一片天空，这些城市就像一颗颗经久璀璨的明珠，组成了苍穹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