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遥 石德娜 魏四杰
摘要:网络直播是社会科学的重要研究议题,青年大学生群体是网络直播平台的主要用户。本文以哈贝马斯的交往行为理论作为研究视角,通过文献法、访谈法、参与观察等方法对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行为进行质性分析。研究发现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的行为动机多样化且具有非规范性、非平等和价值偏差等特征。
关键词:交往行为理论;网络直播;大学生
网络直播是互联网发展到高级阶段的衍生物,是以直播为主要特征的新型互联网服务方式,可以通过手机、电脑等工具在互联网平台呈现各种类型的内容。第51次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7.51亿,较2021年12月增长4 728万,占网民整体的70.3%。直播对于用户的价值从获得娱乐体验和情感陪伴,延展到获取知识、学习技艺等更广泛领域。[1]
网络直播迅速发展,青年群体成为网络直播参与者,其中,大学生群体是网络直播受众的重要组成部分。[2]当代大学生成长于互联网高速发展时期,年龄通常在18—24周岁,具有学习能力快、好奇心强等特征,易接受新鲜事物,大学生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已与互联网密切相关,形成具有网络特征的社会交往形式,潜移默化地对高校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价值观念、人际交往方式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影响。
已有研究包含参与网络直播的动机、网络直播的功能、网络直播对大学生的影响及网络直播平台存在的问题,在研究学科方面,涉及管理学、社会科学、经济学等多种角度,但已有研究大多是对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现状进行简单的描述性研究,并没有借助有力的理论视角对其现象特征进行深入探索,缺乏对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动机及交往模式异化的探索性分析。
一、理论框架及研究方法
哈贝马斯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交往行为是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的核心范畴。为使交往理论完整化,哈贝马斯提出了 “生活世界和系统”理论,认为生活世界是交往行为者始终置身其中的境域,系统是物质性的,是一种技术性的东西;生活世界与系统密切联系,使社会生活得以有序开展。哈贝马斯认为,交往主体要取得相互理解和共识,言语行为必须满足可理解性、真实性、真诚性和正当性,在相互交往中,任何一个有效性要求的破坏,都将导致交往活动的失败,且可理解性、真实性、真诚性和正当性都与交往参与者的生活世界密切相关。
交往合理性的核心在于言语的有效性、沟通追求共识、社会成员承认和尊重道德准则和社会规范、通过言语沟通进行互动实践。而网络直播过程中的交往互动具有间接性、隐蔽性、实时性的特点,人们借助互联网进行的交往活动呈现网络化的特征,直播参与者依据已有规范通过网络平台实现连接互动,以语言为重要传播内容,围绕某一主题在直播过程中推动社会成员之间的相互沟通交流,增强主体之间的互动性,使网络平台成为直播参与者展示人物角色的舞台,构成一个相对完整多样的戏剧场面,实现网络化交往互动实践。
现代技术发展对人们的沟通交往方式产生深刻影响,社会分工造成生产和交往日益分离,工具理性越来越发达,人自身被束缚,哈贝马斯的交往理论主张构建技术时代的交往理性,该理论对探讨网络直播行为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本研究采用文献研究、参与观察和访谈法等研究方法,通过查阅和研究国内外有关网络直播的期刊文献和相关专著,认真梳理整合已有文献,了解网络直播的发展现状,探究大学生群体参与网络直播的行为。
为提高研究可信度和说服力,在研究对象过程中,一方面,采用线上征集方式,在抖音、快手、淘宝等虚拟社区的网络直播话题小组和讨论区发帖,寻找参与网络直播的大学生,确定目标对象,邀请他们参与到访谈中;另一方面,借助社会关系网络,寻找与网络直播有关的受访者,并采取滚雪球的方式逐步增加访谈对象。最终,通过对20名参与网络直播的大学生和5名高校老师进行深度访谈,分析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的多元化动机,使用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探讨网络直播交往行为,为构建合理的网络直播交往环境提供建议。
二、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的行为分析
交往行动或沟通行为是人们在语言交流中进行的行动和互动过程。在交往行动中,个体通过语言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意图、观点和信念,与其他人进行交流,并寻求理解、共识和合作的目标。在哈贝马斯看来,理性的沟通交流需要满足可领会性、真实性、真诚性和正确性四个有效性要求,而网络直播中发生的社会行为常常与之相悖。
(一)非规范化交往:关系的虚拟性
网络空间的虚拟性和弱责任性使得网络直播空间内的交往行为缺少规范性和真实性。网络直播平台是借助互联网技术打造的一个虚拟空间,用户都是以匿名的形象被大数据推荐进入这个空间的,互联网的虚拟性给网民披上了一层隐形衫,隐去了个人的身份背景信息,却也同时揭下了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包袱与伪装。虚拟带来弱责任和弱规范的场域特征,尤其是在网络直播当中,一个个弹幕不断地弹出再消失,消息出现得快隐去得也快,更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刷屏带节奏。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未经世事的大学生在面对网络铺天盖地的信息时难免会因眼花缭乱而手足无措,无法辨别真假是非。
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的交往行为其实是网络直播舞台上的表演行为,缺少真诚性。每个人都努力刻画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与其他的虚拟角色交往互动,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戏剧场面。在戏剧化的表演过程中,为迎合观众的喜好追求,制造虚拟人设。更有甚者,不少直播间贴上 “女大学生”的标签,主播打扮娇弱艳丽,与弹幕的交流都带上 “叔叔”“哥哥”的称谓,将直播空间打造成暧昧的交往场所,从而吸引更多类似的目标观众。
(二)非平等化交往:话语权的不对等
网络直播平台作为承载直播内容的主体,对直播空间具有一定程度的掌控权和管理权,包括设置规则、审查内容、管理用户等。平台的规定和政策会对话语权的分配產生影响,有时会存在平台对特定意见或群体的偏爱或压制。直播间的求关注、打赏、点赞等带有利益性质的行为交往也不是完全对等的。互联网空间的弱责任性,更使得直播空间并不能成为一个能让行动者完全平等自由沟通的公共领域。
在某些情况下,一些公众人物、权威专家或社会知名人士可能因其身份、知名度或专业性而拥有更高的话语权,他们的言论可能更受关注和认可。观众可能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或者得到主播的一些专业性解答而花费金钱给主播打赏点赞,这些行为往往不是理性化的,更多的是情感取向,用来缩短主播和观众之间的不平等关系。相比于这些主播,年轻的大学生主播往往处于弱势。缺乏人生阅历和专业技能的大学生主播靠姣好的外貌打造直播空间、吸引流量。在这种直播间里,观众处于话语权的上层,要求大学生主播表演取悦自己,然后奖励其直播礼物。不对等的话语权带来的利益和情感价值的交换让主播和观众都沉溺其中,进一步构造了非理性的交往关系。
(三)主流价值文化冲突:交往价值的偏差
网络社群的形成以共同的兴趣爱好或者类似价值体系为基础,每个直播空间都是一个小社群。在日渐原子化和多元化的社会中,青年人价值观的塑造深受网络与新媒体影响。社会化过程中理想与现实的激烈碰撞使原子化的青年人产生迷惘与价值观的偏移,在大数据的诱惑下进入某个亚文化圈层,从而更加偏离主流价值,引发身份认同危机。
网络直播提供了大量的视听内容,其中一部分内容可能涉及不同的价值观追求,与主流社会的价值观相冲突。当青年人长时间接触这些内容且缺乏筛选和辨别能力时,有可能受到这些观点的影响而产生主流价值观的偏移。并且,一些主播和观众可能过度关注外在表现,如外貌、财富或社交名气,而忽视内在品质和真实性。这种偏差可能导致价值观的扭曲,使重要的个人和社会价值变得次要。此外,大学生过度使用网络直播和社交媒体工具可能导致对外界的过度关注和评判,从而影响个人的自我认同和价值观。过度追求虚拟世界中的认可和关注,可能削弱现实世界中的价值观和意义。
三、大学生参与网络直播的多元行为动机
(一)功利性目的
目的论的行为模式是一种具有策略性的行为模式,行动者通过选择一定状况下有效益的手段,并以适当的方式运用这种手段来实现一种目的,或者促使一种所希望的状况出现。[3]这种类型学划分下的社会行为是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和功利性的。在以流量为财富密码的信息时代,自媒体前期会通过直播、短视频等途径制造各种吸人眼球的新奇事件来博得流量,在浏览量和粉丝量达到一定水平后,就会有各种吸引资本投资商的广告邀约,然后通过代言、带货等方式将流量变现。
现阶段人们参与网络直播这一行为不仅是为了满足需求和兴趣,更多地出于功利的目的,相比于观看直播,做直播这一行为更是目的动机的产物。大学生群体也不例外,根据本研究调查访问到的主播,其做主播的目的都包含增加收入、赚零花钱、为将来职业规划做准备等。大学生通常具有较高的创造性和表达欲望,他们愿意利用网络直播平台展示自己的才华、技能、知识或个性,与观众分享自己的想法、经验和观点。
(二)学习动机
由于学生群体的特征,学业在大学生的日常生活中应当排首位,也有不少专业如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大学生应课程老师的要求,不得不进行直播,因为直播达不到一定的流量就会挂科,为了修过课程大学生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有的直播卖小饰品,有的直播表演才艺,有的以大熊猫为账号主题,跑到动物园给观众直播大熊猫的日常。这些以完成课程任务为目的的大学生主播并没有持续性地进行网络直播,相反,有不少从直播中获得利益的大学生主播将自媒体运营纳入未来的职业规划。经常性做网络直播的大学生主播有各自的亮点,有的性格活泼外向,有的相貌出众,有的摄影剪辑技术能力突出。
有研究发现,在专科学历的网络主播群体中,艺术类学科背景的主播占比最大,这也符合主播的职业需求,侧面反映了直播行业的供需关系,网络直播的低从业门槛为个人职业发展拓展了路径。[4]本研究采访的大学辅导员和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老师也认为,网络直播给大学生职业规划带来了更多的契机,能够缓解当前的就业压力,所以平时会鼓励和指导有能力的学生进行网络直播。
(三)情感性需求
青年群体是观看网络直播的主要用户,在观看网络直播的大学生群体中,以休闲娱乐、缓解压力为目的观看直播的大学生占大多数。网络直播提供了与主播和其他观众互动的机会,使青年人可以在虚拟空间中建立社交关系。他们也可以通过讨论、评论和交流,分享对直播内容的情感反应、观点和看法,这种共同体验和共鸣可以满足他们的情感交流和需求。网络直播还可以成为青年人宣泄情感和寄托情感的出口。他们可以通过观看直播内容与主播互动,发泄负面情绪、分享快乐和获得安慰。这种情感宣泄和寄托对于满足他们的情感需求非常重要。但正处在社会化进程中的大学生还未形成稳定的三观和人生规划,极易获得满足感的直播世界给大学生带来的不仅是机遇,也是挑战。青年人在追求情感满足的同时,也要保持理性思考和辨别能力,避免过度依赖网络直播或陷入沉迷。关键在于平衡使用网络直播和现实生活的需求,建立健康的情感发展和社交关系。
四、結束语
大学生群体健康有序参与网络直播需要建立主体自我的交往理性,有明确的角色定位与价值观,对自己的身份有清晰的认知,明确现实生活中学生的身份,选择恰当的语言进行互动。同时网络直播场域的生态环境需要净化,构建规范化的网络直播秩序,引进官方机构把握舆论风向,肃清网络直播不正之风。同时,优化大学生生活的现实世界,加强大学生网络教育,优化高校校园环境,通过多方协力促进大学生合理有序地参与网络直播。
参考文献:
[1]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2023-07-02].https://www.cnnic.cn/n4/2023/0303/c88-10757.html.
[2] 艾瑞咨询.2021年中国游戏直播行业研究报告[EB/OL].[2023-07-02].http://www.iresearch.com.cn.
[3] 哈贝马斯.交往行动理论(第1卷)[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4.
[4] 廉思,唐盘飞.社会安全阀视域下的网络直播功能探析:基于北京网络主播青年群体的实证研究[J].中国青年研究,2018(01): 4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