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淀》中的细节描写妙在何处

郝艳梅

我国唐代诗人张藉有一首著名的诗作《秋思》。诗云：“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诗人借助一个“又开封”的细节，将自己对家书的重视以及对亲人的思念充分地表现了出来。由此，我们可以感受到细节描写的艺术魅力。作为“荷花淀派”的领军人物，孙犁也是一位擅长描写细节的高手。接下来，笔者就以他的小说《荷花淀》为例，谈谈细节描写的妙处。

一、细节描写使人物更加鲜活

描写人物的语言、动作、神态等细节，可以让人物形象变得真实可感、鲜活灵动。《荷花淀》中有不少有关人物动作、神态的细节描写。

当水生从区里开完会回来，发现女人一直在等自己。看到他回家，“女人抬头笑着问：‘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一“抬头笑”的细节展现了女子温柔的一面。“她望着丈夫的脸，她看出他的脸有些红涨，说话也有些气喘”，这一“望着”的动作体现了女人的细心与体贴。这一“抬”一“望”虽然只是非常微小的动作，却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地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

当听水生说明天要“到大部队上去”的时候，“女人的手指震动了一下，像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为什么会“震动”？因为丈夫要走了，而且是随大部队走，那一定是要打大仗。打仗，难免会流血，难免会牺牲。想到这些，作为妻子的她怎能放得下心来？怎会不为丈夫担忧？作为妻子，她又明白自己不能拖丈夫的后腿。她懂他的心，“你总是很积极的”就表明了她对丈夫的态度。在这里，一个“震动”和一个“吮”的动作看似不起眼，却准确、细致而生动地写出了“水生嫂”在听到消息后复杂、细腻的心理活动。通过这些动作，我们也能感受到“水生嫂”的温柔体贴与深明大义。

村里的其他妇女和“水生嫂”一样深明大义，支持“丈夫”的行动。但作为妻子，她们也都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仅仅过了几天就想去找“丈夫”。“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边的水哗，哗，哗。顺手从水里捞上一棵菱角来，菱角还很嫩很小，乳白色。顺手又丢到水里去。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即使是在寻找“丈夫”的旅途中，她们依然没有失掉那份顽皮和天真，划着船，却不忘“顺手捞上”菱角，捞上来之后“顺手又丢到水里去”。看似不起眼的细节，看似细微的动作，却展现了女人们的顽皮与活泼，展现了她们对生活的热爱。也正是这一细节，让人物形象显得更加可亲、可爱了。

二、细节描写让景物富有生机

除了与人物有关的细节描写外，与环境有关的细节也值得我们注意。这些细节描写在使景物富有生机的同时，也使整篇小说充满诗情画意，含蓄地表达了作者对祖国的热爱之情。

“那一望无边际的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舒展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前去寻找丈夫的水生嫂和那些年轻的小媳妇们没想到会在半道上遇到鬼子。她们“拼命往前摇”，“小船活像离开了水皮的一条打跳的梭鱼”。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望无边际的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虽然是在战场上，但是作者的笔下的景物依然如此美好。“粉色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这一细节别具特色，让人不由得心生聯想：这是我们的地盘，敌人敢来侵犯，定叫他有来无回！作者笔下的荷花淀是如此宁静而祥和，让我们在欣赏美好景色的同时不由得想到：祖国的风景如此秀丽，岂能容侵略者肆虐，人人都有责任奋起保卫它。

“她们向荷花淀里摇，最后，努力的一摇，小船窜进了荷花淀。几只野鸭扑楞楞飞起，尖声惊叫，掠着水面飞走了……准备转移。一人摘了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抵挡正午的太阳。几个青年妇女把掉在水里又捞出来的小包裹，丢给了他们，战士们的三只小船就奔着东南方向，箭一样飞去了。不久就消失在中午水面上的烟波里。”“荷花摇”“野鸭飞”“荷叶翠”“船如箭”“烟波渺”……连缀在一起，格外引人遐想。作者写的是抗日战争年代的故事，却并没有描绘残垣断壁、生灵涂炭的景象，而是着重表现荷花淀风光的旖旎，使得整篇小说充满诗情画意。

总之，《荷花淀》就如一幅美丽的画、一支动听的曲，给人以美的享受。文中的一些细节描写看似无关紧要，却无不展现出作者的匠心。它们在凸显人物的性格特点、揭示小说的主旨等方面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值得我们认真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