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话语构式you know what的元语用阐释

○ 姜晖 孙慧 梁晨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11)

You know what?(以下简称YKW)在英语口语中使用频率较高,Biber等人基于真实语料库发现,YKW在每100个万词汇中出现200次,是出现频率最高的由三词组成的词串之一[1]5,相当于汉语表达中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吧”。作为一种形义结合的实例构式,YKW已经失去了表达疑问的功能,它虽然是以疑问句的形式存在,但说话人并不是向听话人发问,也不需要听话人对此做出回答,而是说话人借用此表达引起听话人的注意,为接下来陈述自己的观点做铺垫。YKW构式的存在与否对所在语句的概念语义和语法结构都不会产生影响。但是,YKW构式的存在却对话语的整体意义产生影响,因为话语意义并不仅仅指话语的概念意义,还包括说话人意义,也就是说话人的话语意图。YKW构式是说话人在元语用意识调控下的语言选择,在本质上是对语言表达方式本身的评述,属于元话语层面,所以我们把它称为“元话语构式”,具有丰富的元语用功能。以往对构式的研究更多地关注构式的认知机制及其语义特征[2]18-23[3]2-8,而很少从元语用角度考察构式的机制和功能。本文选用语言使用更贴近生活的美剧《摩登家庭》(ModernFamily)作为研究语料,收集整理第一季和第二季共48集会话中的YKW元话语构式,并建立小型语料库。结合元语用理论,尝试回答以下几个研究问题:(1) you know what在口语交际中的句法和语义特征?(2) you know what在口语交际中是如何实施管理和调控的元语用意识?

一、元语用与元话语构式

(一)元语用与元语用意识

Silverstein认为语用行为的实施要依赖于与之同时存在的更高层次元符号过程,即语言使用本身,体现了语言的元语用功能,对这一个过程和功能的描述就是元语用学[4]16-20。由此可见,元语用是关于交际的交际,是在交际层面上的一种功能转变,元语用层面为观察语言使用构建过程创建一个新的视角。Caffi指出,元语用是“管理和调控当前语篇进程”,这种调控既表现在宏观结构,又表现在微观结构上[5]2464。宏观层面比如话轮的转换、信息结构和主题的序列安排,以及交际者双方的关系。微观层面是关于语篇本身的调控,对于话语本身的显性关注和结构安排,比如That is…的使用就是说话人有意识地向听话人重述和解释之前的话语,是以自我为导向的自反行为。自反和意识是元语用的两个重要概念特征[6]40-42。语言使用是一个不断做出选择的过程,交际者在做出语言选择之前,会根据自己的交际意图和语境的需要选择恰当的策略和话语形式,并在交际过程中对话语进行协商和调整,这个过程是发生在交际者进行语言选择之前,在大脑中完成,因此属于意识范畴的活动,Verschueren把它称之为“元语用意识”[7]41,这也是交际者在语言选择时对自我和他人的自反意识,反映在交际的各个层面。“元”前缀的使用表明了人们意识到了“表述”与“被表述的客观现实”之间的矛盾。如果说所有的言语活动都具有自反性的话,那么元话语的选择则具有更突出的自反性。

(二)元话语与元话语构式

元话语是“有关话语的话语,和命题意义无关”,如you mean that,in other words,frankly和in my opinion等话语表达。Vande Kopple 把元话语看作是引导读者去组织、分类、解释、评价和反映篇章所传达的信息[9]82-93。Hyland认为元话语是自反的语言表达资源,是一种修辞和语用行为[10]25,[11]16-29。它把这些话语资源分为引导式元话语(interactive)资源和互动式元话语(interactional) 资源两部分,分别用以指称和组织语篇、表达作者/说话人对命题内容的态度和立场、建立与读者/听话人的互动交际。元话语在话语实现方式上多是以固定语块和构式的形式存在,如you know,you know what,frankly speaking,in summary,what I’m saying is…。我们把以构式形式存在的元话语称为“元话语构式”。文旭曾用元语言构式(metalinguistic constructions)指称一些模糊限制语构式,用来评述命题呈现的方式,如Loosely speaking,France is hexagonal.说话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同时也是对这个命题进行评述,表达了语言和世界之间的关系[12]51-55。冉永平也把“I’m still listening.”“what do you think ?”“Do you know what I mean?”“You haven’t said anything so far.”“Can I get some response,please ?”“我可以插一句吗?”“你可以再问几个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意思是……”等类似结构称为元语言结构,主要是用来进行会话管理与调节,与句法结构而言,它们往往是可取消的[13]13-20。我们所研究的元话语构式YKW和上面这些元语言构式属于同一种类型的构式形式,都是对所述命题和命题呈现方式的评述,在本质上是元话语资源。元话语的选择体现出说话人很强的元语用意识[14]15-20,[15]1-12。

“构式”是构式语法研究的主要内容,也是认知语言学研究的热点问题,很多认知语言学家从不同的角度来研究构式的意义获得,主要有Langacker的认知语法观[16]20、Goldberg等人的认知构式语法[17]1-20、Kay &Fillmore的“构式语法”[18]1-33、Croft &Curse的激进构式语法[19]30-32等。虽然研究角度不同,但这些学者对于构式的研究都持有这些共同的假设:构式作为语言的基本单位,它的意义不仅仅是由客观的真值条件决定,而是在语言使用中,与其他认知结构和语言机制共同作用,并和人的主观认知密切相关,在具体使用中生成意义。虽然构式语法强调句法、语义和语用同等重要,但很少关注构式的语用问题及使用机制,语用学也很少关注语言形式所具有的规约意义,因为语用学研究依赖不同语境下的会话推理意义。文旭认为,就构式语法的研究成果看,语用问题在构式语法中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12]51-55。语用学家更加关注的是在具体语境中根据“所言”推理出的特殊会话含义。但构式本身也蕴含着语用信息,其使用也往往受到语境的限制,因为构式本身就来源于基于情境的身体体验[12]51-55。YWK构式作为以听话人为导向的元话语构式,在交际中不仅具有语篇功能,还具有人际功能,是对所陈述内容的监控和调节。因此,对构式元话语进行元语用研究,就是研究构式所具有的规约含义和构式特征在言语交际中是如何发挥管理和调控功能,如何体现说话人的元语用意识。

二、You know what的构式特征和语义特征

我们首先使用AntConc软件在语料库中提取了与you know what相关的所有检索行,手动删减不满足条件的检索结果,如You know what else I think is ridiculous,But,you know,what do you expect,… you know what I mean等。最后得出满足条件的元话语构式YKW共90例(详见表1),以下将讨论元话语构式YKW在语料中的构式特征和语义特征。

表1 元话语构式you know what在会话中的使用位置及搭配

(一)构式特征:位置和搭配

元话语构式YKW的使用位置比较灵活,在本研究选取的90例语料中,我们发现共有67例YKW位于话轮或者话题的开头,占比74.45%;22例YKW出现于句中,占比24.44%。虽然YKW相当于汉语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吧”,但是和汉语不同,YKW几乎不出现在句尾,仅有1例因说话者被听者打断,致使YKW位于句尾的情况(见表1)。同时,元话语构式YKW并不总是独立使用,在所选语料中单独出现44次,占比49%。此外,还与人名(Jay,Barb,Cameron)或一些表达称呼的名词(Dad,honey,sweetie)以及一些连词(and,but,because(‘cause))和感叹词(okay,hey,oh,fine,yes,no)等搭配一起出现在言语内容的不同位置,共计46次,占比51%,例子如下:

(1) Oh,Barb,you know what?

I strained myself so bad today.

(2) Honey,you know what,I don’t expect you to understand,but-

(3) But you know what? I did it! Sometimes that’s just enough.I did it! All right,I’ll see you guys next week,huh?

(4) Okay,you know what? I can be the bad cop sometimes.I’ll always make her eat her vegetables.

说话人在会话中途插入元话语构式YKW的情况在语料中共出现22次,占总数的24.44%,如例(5)和(6):

(5) Passenger:Look at that baby with those creampuffs.

Mitchell:Okay,excuse me.But this baby would be growing up in a crowded orphanage if it wasn’t for us “creampuffs”and you know what,to all of you who judge,hear this,love knows no race,creed or gender and shame on you! You small minded,ignorant few-

(6) Jay:I’m glad you guys stopped by for lunch,’cause you know what? I gotta work a little late tonight.

Gloria:Oh,not tonight.Did you forget our date?

在例(5)中,说话人首先对上一话论内容进行观点反驳,紧接着在会话中途插入元话语构式YKW来进一步补充自己的观点,表达自己对这些“对同性恋身份持有偏见”的乘客的批判。在例(6)中,说话人首先表明自己对家人来找他一起吃午饭的态度,之后又在会话中插入元话语YKW来进一步说明自己对此感到开心的原因。

(二)构式的语义特征

元话语构式YKW中you为听话人,know是后面可以接各类宾语的认知动词,表示某人对某件事的认知状态,表达“知道”“对事物有了解和认识”。what为疑问代词,作为know的宾语置于构式之后。从字面意义来看,元话语构式YKW是一个以陈述句语序表达疑问句功能的是非疑问句,用以向听话人询问信息,实施的是询问的言语行为,即听话人可能不知道信息X,说话人通过使用疑问句YKW而进一步向听话人表达其所不知道的信息X。但实际上,说话人并不期望听话人回答问题,know的语义已经虚化,如例(7):

(7)Goria:You know what? This is a milestone.We’re accepting that our little angel isn’t perfect.That’s right,and it’s okay.

说话人在句首用YKW并不是为了询问听话人到底知道什么,而是为了引起听话人注意,可以翻译成“听着”,突出说话人的主体,所以在YKW之后,直接陈述信息内容“这是一个里程碑”,使之成为know的信息焦点。但如果YKW后面是说话人想要陈述的理由和进一步解释时,you know what就相当于you know what reasons,如例(6)。而例(5)中的you know what是相当于you know what I think,是引出自己的观点和态度。

YKW元话语构式改变了字面意义中疑问句本该使用的句法模式,即What do you know,询问信息的基本语义逐渐弱化,只是说话人要向听话人传达信息内容的一种信号,把what所指向的信息前景化和焦点化,强调了紧随其后的信息内容。所以听话人会把焦点作为信息处理的重点。如果去掉了YKW元话语构式的使用,虽然整个会话的语义不会发生改变,但是就不能引起听话人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就不会期待说话人接下来要表达的信息内容,所以YKW本身的构式义仍然是理解说话人话语意图的基础。

在说话人正常的话语进程中,这个构式的使用表面上看是打断了交流的顺畅,但是YKW元话语构式的使用并不影响命题的真值意义和句法的规范性,说话人是为了交际目的和交际意图的实现,通过YKW元话语构式体现了说话人不同程度的元语用意识。下面我们结合YKW元话语构式的句式和语义特征,具体分析在不同语境中元语用意识对于YKW元话语构式选择的调控和管理。

三、元语用意识对YKW构式选择的多维调控

在言语交际中,YKW元话语构式的选择体现出说话人不同维度的元语用意识。陈新仁在对元话语的最新研究中指出,元话语是元语用意识在不同交际层面的体现,包括交际参与者、语境、语码、语篇以及交际者之间关系等[15]1-12。通过分析YKW构式在不同维度的元语用意识指向,我们发现,说话人如何在元语用意识调控下通过YKW元话语选择,为听话人推理其话语意义提供解读框架,表达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维系和听话人之间的互动关系等。这些调控因素构成了不同维度的动态交际语境,体现了语言使用与语境、语言选择、协商和顺应之间的动态关系。

(一)为听话人提供认知解读框架,聚焦话语内容

任何一种语言形式,无论是基本话语还是元话语,都离不开信息传递的基本功能,区别在于对信息传递的侧重点不同。元话语关注的是信息传递的方式,基本话语关注的是信息的内容。元话语的功能之一就是对语篇信息的组织和管理[10]30-34,为话语理解提供解读框架。意义的产生和解读是一个动态的协商互动过程[7]65,在这个过程中,新信息和旧信息共同作用于话语意义的生成和解读。YKW的选择不仅可以聚焦新的话语内容,而且可以激活共有的背景信息,为听话人解读当前话语内容创建认知解读框架。

YKW构式聚焦所指向的信息内容,并与连词或者语气词搭配使用,不仅吸引听话人注意力,而且体现出对先前言语内容进行补充、解释和延展等语篇组织功能,并为听话人提供预测接下来话语信息内容的认知和逻辑框架,满足听话人的认知期待,如例(8):

(8) Claire:Hey,guys,guess who’s taking you go-karting today.Me.

Luke:Why? Are we in trouble?

Claire:No! You’re not in trouble.Today’s just all about having fun.And you know what? Go-karting’s just the beginning.

例(8)中,Claire首先向孩子们表示自己要带他们去玩卡丁车,孩子们听后非常失望。为了缓解孩子们的失望和不满情绪,Claire告诉孩子们今天会充满乐趣,随后通过“And you know what?”暗示自己不仅会带着孩子们去玩卡丁车,还会一起去做其他事情。和and连用,不仅对之前言语内容进行了补充说明,实现了语篇信息连贯和衔接,否则前后信息就会显得很突兀,失去连贯性和自然过渡,同时聚焦和突显了话语内容的主体,激起了孩子们的兴趣和期待,并帮助孩子们理解Claire的话语意图。

作为告知类言语行为,YKW构式引出的信息不仅可以是新信息,也可以是双方共知的旧信息。Sperber& Wilson提出的明示-推理交际模式认为,完整的交际过程是交际双方在互动过程中的不断“明示”和“推理”[20]26-30,也就是说话人利用明示编码表达话语意图和听话人利用说话人提供的显性提示解码说话人意图推理的过程。因此,共同的交际语境和背景知识就是交际顺利进行的基础,说话人在交际中通过YKW的选择监控听话人对相关背景知识的激活、提取和共享,为听话人创造互动明示的认知语境,并创建浮现的共有知识和解读框架,引导听话人去推理说话人的交际意图,如例(9):

(9) Jay:Are you joining us here?

Cameron:Jay,you know what? He’s been studying up.

Mitchell:I gotta tell ya,I am a little worried about CJ Hightower,with the bad ankle.I’m wondering how he’s gonna run his corner routes.

例(9)中的对话发生在一家人相聚在Jay家中准备一起看球赛。Mitchell向来对运动项目不感兴趣,所以Jay看到Mitchell凑到电视前才会问“Are you joining us here”,这时Cameron借助“Jay,you know what?”,向Jay解释Mitchell一直在钻研关于球赛和队员的知识,把相关背景信息从Carneron自有的状态转换为和Jay共有的状态,创建了浮现的共有知识。由此,听话人Jay可以推理出Carmeron的意思是Mitchell愿意和大家一起看球赛,这一意图也从Mitchell的话语中得到了证实。

共同的背景知识是交际意图理解的基础,在例(9)中,YKW构式的选择把背景信息状态从说话人转向听话人,共建背景知识。在交际进程中,YKW的使用还可以帮助说话人调整听话人的认知状态,激活听话人自己的背景知识。听话人可能具有一些和当前话语相关的背景知识,但这些背景知识可能是可及性较低的话语信息(不太容易、不能想到、不容易理解或者不愿意理解)[21]21-29。说话人通过YKW激活了听话人相关的背景知识,使说话人和听话人对于共同背景知识的状态明示化和共有化,从而更好地理解说话人的话语意图,如例(10):

(10)Claire:Why don’t you just admit it? You never liked Phil.Put that down.You do not get a cookie.

Jay:I like phil.It’s just that sometimes he tries too hard,you know? And it’s just kind of irritating.

Claire:Okay,maybe he tries too hard because you make zero effort with him.You know what? the 16 years that we’ve been married,have you one time told him that you liked him?

Jay:Not in those exact words,no.

Claire:No.Not in any words,Dad.

例(10)的对话发生在Jay用遥控飞机展示穿针引线技巧时将遥控飞机径直飞向自己的女婿Phil头部的场景下。Jay声称这只是一场意外,由于自己的失误导致,但Claire对父亲Jay的这一说辞却并不买账,于是便发生了以上对话。在父女俩的对话中,Claire首先指责Jay的做法,在Jay进行解释后,Claire又进一步指责Jay,之后借助YKW激活了听话人Jay makes zero effort的相关背景知识,进一步对Jay进行质问,即“In the 16 years that we’ve been married,have you one time told him that you liked him”。此例中说话人通过YKW激活了可及性较低话语信息,也是Jay不愿意想到的背景知识,明示了话语参与双方的共同背景知识。

由此,Claire表达了抱怨的情绪,也使父亲明白了她的话语意图。

(二)凸显说话人情感态度和立场

语言本身的主观性特征使说话人具有这样一种调节自身情感的元语用能力,在交际过程中通过语言结构表达自己对命题和听话人的情感态度、心理或者感知体验等主观表征,把自己的心理状态外显给听话人。YKW中的what不仅是指称话语内容,而且也是说话人向听话人表达自己是怎么想的,是you know what (I think),阐释自己对当前话语的态度和情感,加强语气,体现话语的主观性和交互主观性,从心理视角构建有利于自己立场态度的交际语境,从而在心理层面促进了听话人接受自己的话语内容,并解读自己的交际意图,如例(11):

(11)Passenger:Honey,look at that baby with those creampuffs.

Mitchell:Okay,excuse me.But this baby would be growing up in a crowded orphanage if it wasn’t for us “creampuffs” and you know what,note to all of you who judge,hear this,love knows no race,creed or gender and shame on you! You small minded,ignorant few。

例(11)中,Mitchell 和Cameron 正坐在从越南飞往美国的飞机上,带着他们刚成功领养的越南籍女婴回家。有一对乘客刚刚登机,看到婴儿手里握着creampuff觉得很可爱,就说到“look at that baby with those creampuffs”,这句话翻译为“你看那个拿着泡芙的宝宝”。但因为creampuff可译为“泡芙”或“娘娘腔”,Mitchell当时已经对其他乘客知道他们同性恋的身份后另眼看待而产生了不满,现在听到这句话便以为这对乘客在说他们是“娘娘腔”,很生气。在Mitchell的这段对白中,他首先像其他人表明“如果不是他和Cameron‘娘娘腔’领养了这个女婴,这个孩子就很有可能在拥挤的孤儿院中长大”。Mitchell紧接着又用“and you know what”引出自己对这些“对同性恋身份持有偏见”乘客的批判和负面评价,可以翻译成“听着”,突显自己愤怒的情绪,强调对其他乘客的批判,目的是让其他乘客能够明白自己的愤怒情绪和立场态度。

(12)Gloria:You’re taking this too personally.When I was Haley’s age,I loved my grandfather,but I still wanted to go to parties and be with boys.

Jay:I know.I know.So did Claire and Mitchell.But you know what? You try to put something over on me,you’re gonna lose.

例(12)中,作为祖父的Jay要请三个家庭中的孩子们来到他家参加睡衣派对,不巧外孙女Haley当天非常想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当这个请求被Jay拒绝并且Haley偷溜出去的计划失败后,祖父很生气,在最后一句 Jay 的对白中,他借助“But you know what”引出接下来要说的“You try to put something over on me,you’re gonna lose”这句话,言语间体现出Jay的强硬的主观态度,话语冲突性比较强,借助but加重了这种不满的情绪。如果此处去掉YKW,就体现不出Jay愤怒情绪。

从以上例子我们可以发现,在YKW之前的话语一般都是含有反对、不同或者对立的现象,YKW的使用标识了说话人在自己处于不利的交际语境下如何突显和强化自己的情感和观点态度,在关注自我意识的同时,也引起听话人的关注,通过言语主体之间情感的交互构建对自己有利的心理交际语境。如果没有YKW的参与,说话人同样可表达话语意义,但是很难表达出说话人的情感意义,也就是说话人的全部语用意图。

(三)调控交际双方关系,体现共情意识

追求人际和谐是人类理性的表现。因此,交际者在交往过程中就会主动采取策略调控自己的言语行为来避免冲突,力争构建一种和谐的人际关系[13]13-20。言语交际中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产生冲突的原因往往是由于双方观点不统一或对立,或者一方发表了不利于另一方的言论。产生此类冲突意味着言语交际参与者的面子会受到威胁,因而产生一些面子威胁行为。说话人通过选择YKW构式进行话题转移或者开启新话轮的提示,避免因为之前话语内容所引起的争端、不满和抱怨,从整体上体现了说话人对交际中人际关系的关注,如例(13):

(13)Shorty:Don’t fight me.Just bring the club back.Go ahead.All right? Now turn those hips.That’s it.You just gotta relax.You gotta open up the stance a little bit.Spread ’em.Spread ’em.That’s it.If you don’t relax,you’re never gonna get that shaft where it belongs.

Jay:Hey,you know what? How about a coffee? Let’s get a coffee.

在例(13)中,YKW搭配感叹词hey一起使用,在言语交际中起到转换话题的作用。Jay通过“Hey,you know what?”接过话轮,向自己的朋友Shorty提议“How about a coffee? Let’s get a coffee”,以此来化解尴尬的气氛和Shorty的怒气,又如例(14):

(14) Phil:Honey,after I go by the office,maybe we can grab some lunch.

Claire:I can’t.I gotta pick up all that stuff for the school trip.But you know what? I’ll see you tonight at Dad and Gloria’s.

在例(14)中,Claire在拒绝丈夫Phil 的提议后,借助“but you know what?”成功转换了话题,表示虽然自己因为有事不能和丈夫一起吃午饭,但晚些时候可以与Phil在父亲家碰面。此处说话人将连词but与YKW搭配使用,更加明确地突出了话题的转移,吸引了丈夫的注意力,化解了彼此的矛盾。

元话语构式YKW可与表称呼名词搭配使用,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缓和语气,避免冲突的作用,如例(15):

(15)Haley:What is the big deal about this one picture?

Claire:Honey,you know what,I don’t expect you to understand,but-All right,when you’re a mom,everything goes by so quickly.

例(15)中,Haley在对拍摄家庭照提出质疑后,Claire可以不使用YKW,而直接回答“don’t expect you to understand”I,但这样就显得很生硬,容易引起母女之间的冲突。Claire将YKW与表称呼名词honey搭配使用,就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生硬的说教语气,把女儿放到了交际的中心,突出了母女间的亲密感,拉近了和女儿之间的距离。通过YKW,妈妈把她的愿望与女儿共情,让女儿站在自己的立场感同身受,知道作为母亲希望记住家庭成员每个瞬间的愿望,理解每年照全家福的意义,降低了交际冲突性的产生和面子威胁的力度。在互动过程中,情感是一项重要的驱动力,实现听话人的情感支持,才能保证交际的顺利进行。情感是人际交际互动的核心要素和结果,也是话语意义的组成部分,成功的交际需要得到听话人的情感支持,形成情感共鸣和高度共情[22]71-82。

从以上分析的例子中,我们可以发现,YKW元话语构式虽然在不同的语境制约下实施多种语用功能,体现说话人不同维度的元语用意识,但是YKW的核心构式意义在不同程度上决定了它的语用意义,即提醒对方注意接下来说话人要告知新的信息,或者激活双方共知的背景知识。第二人称“you”对听话人的直接指称和关注的“提请”作用要求听话人积极参与到言谈互动中来并实施某行为作为对说话人言语的反馈,表达的是话语的交互主观性[23]63-71。说话人在言语交际过程中,时刻监控交际双方的话语进程和反应,及时发现交际中的潜在问题,通过选择YKW元话语构式实施告知言语行为,向对方告知新的信息或者激活双方共知的背景知识,或者在交际中转换话题,有效地化解可能出现的尴尬、冲突和矛盾,很好地维系了双方的和谐关系,与听者共建交互主观性。

四、结 语

本文利用影视剧中的自然会话语料研究元话语构式YKW的构式语义特征和元语用意识体现。作为构式,YKW已经失去了疑问的功能,在话语中位置较为灵活,可以出现在句首和句中,并与各种称呼语和话语标记语连用,是说话人有意识的元话语选择,体现其较高的元语用意识。说话人通过YKW表达自己的主观想法和情感,同时又充分考虑到听话人的认知心理状态、交际语境、身份地位等因素,突出了说话人对听话人的关注,聚焦了听话人的身份和角色,吸引听话人的注意,体现交际的主观性和交互主观性。主要表现在对话语组织信息的调节、对听话人信息处理进程的调节以及调节说话人的情感态度、管理交际者之间的人际关系等。在交际中,只有把听话人放到中心位置,适应听者的认知期待和情感需求,才能保证交际的顺利进行,并实现说话人的交际意图。

本文选取美剧中的互动式会话内容作为语料,虽然相较书面英语更贴近生活中英语的使用情况,但YKW在影视作品中的使用不免添加了一些影视色彩,因此研究结果不能完全代表元话语构式YKW在英语口语中的使用情况。未来研究可以收集英语口语语料或者以美国英语或英国英语口语语料库做进一步分析,考察YKW是否还具有其他构式特征,是否能够在对言语交际的调控和管理方面体现其他元语用意识。本研究不仅有助于在人际交往中正确使用和理解元话语构式YKW,而且对于提高交际者的元语用意识和元语用能力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