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增长的因果关系分析

骆进仁，孙易芝

（兰州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兰州 730070）

截至2021年6月，在我国243个颁证的民航机场中，已有107个规划建设临空经济区。临空经济是依托机场设施资源，通过航空运输等相关产业，促使各类生产要素向机场周边地区集中，最终在机场周边形成临空指向性强的产业集群（曹允春，2013）［1］。国内外学者就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增长之间的关联性开展了一系列研究。多数学者的研究表明临空经济的发展会促进城市和区域的经济增长，Button等（1999）发现航空枢纽城市与非航空枢纽城市相比，对城市经济发展起到显著的正向作用［2］；张占仓等（2016）指出临空经济区可以在微观、中观、宏观三个层面上改善区域经济发展条件，是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3］；陈冀伟（2021）提出临空经济以航空枢纽为依托，是一种新的经济发展模式，是实现区域协调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4］。赵楠琦等（2022）基于深圳机场周边高度城市化的特点，从产业、布局、基础设施等方面提出促进港产城融合的发展策略，以实现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5］。江求川等（2022）对黄河经济带临空经济与区域绿色发展效率展开研究，得到临空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会促进自身城市绿色发展的结论［6］。一些学者通过实证方法对临空经济影响区域经济增长的机制进行了论证（高友才和何弢，2020；吴建军和高燕菲，2020；Goetz，1992；汤凯，2019）［7-10］。同时，学者们研究了区域经济的发展对临空经济的影响，马晓科（2017）指出区域经济整体规模的扩大会为临空经济带来更大的发展空间［11］；张蕾等（2010）在机场与区域关联发展的分析中得出在临空经济成熟阶段，城市经济的发展会推动航空服务向高质量发展，也会进一步强化机场的枢纽地位［12］；王全良（2017）通过实证方法得出发达城市的经济体量对临空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13］。此外，有些学者针对欠发达地区和内陆城市临空经济的发展进行了研究，对内陆城市临空经济的发展阶段、发展瓶颈和对策做了系统的阐述（何枭吟，2015；何枭吟，2019；李静怡等，2020；任方旭，2018；张宁，2017；徐东洋等，2021）［14-19］。综之，临空经济对区域经济发展至关重要，但现有成果大多聚焦于横向比较全国或者全球范围内临空经济区的发展，缺少针对具体机场临空经济区的研究；同时，现有文献对欠发达地区临空经济的研究多采用理论分析，缺乏实证研究。基于此，本文以兰州临空经济区为对象，实证临空经济区与区域经济增长之间的因果关联。

兰州是甘肃省省会，也是“一带一路”节点城市，是欠发达地区内陆城市的典型代表。中川国际机场是兰州市的空中门户，是西北地区主干机场之一，现已建立了以兰州为中心，覆盖全国，辐射东南亚、南亚，连接中欧的客货航线网络。2021年中川机场旅客吞吐量为1 271万人次，货邮吞吐量73 108吨，初步具备发展临空经济的条件。本文首先通过理论分析，判断兰州临空经济所处的发展阶段；同时对兰州临空经济区与兰州市域以及兰州市所辖5区3县的经济增长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实证分析，检验兰州临空经济所处的发展阶段与实证分析是否一致，指出临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问题，并提出政策建议。

一、理论分析和研究设计

1.临空经济发展的阶段性规律

临空经济的建立和发展，以机场的运营为前提。随着机场规模和客货运量的增长，机场与周边地区之间的经济联系日益增长。在借鉴国内外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本文将临空经济的发展概括为三个阶段，即萌芽期、成长期和成熟期，见图1。

图1 临空经济发展的三个阶段Fig.1 Three stages of airport economic development

（1）萌芽期

机场航空业务开通，首先会随着基础设施的建设和完善等直接拉动机场所在地经济和就业的增长，同时航空维修、航空商务等航空核心产业在机场周边开始发展，但此时机场周围尚未形成产业集聚，临空经济在这个阶段也还未正式形成。在这个阶段，机场对于城市经济的带动作用较小，反而需要依靠城市经济，促进航空旅游、航空商务的发展，为机场提供客源与货源。机场与城市之间通过高速公路和城际高铁等联通，但机场与城市之间的空间尚未得到有效的利用和开发。

（2）成长期

机场客货运量不断增长，因此需要扩建机场。曹允春总结国内外机场运营的经验，得出当机场旅客吞吐量突破1 000万，或者货邮吞吐量突破20万吨时，临空经济开始发展［1］。随着航空运力增加和机场服务的提升，航空运输迅捷、安全、高效的特点开始凸显，会吸引大量生产体积小、重量轻、价格高、地方特产等产业向机场周边集聚以获取竞争优势，大量生产要素如资本、人力、优惠政策也随之向机场周边集中，机场的航空枢纽地位逐步明确，机场成为促进本区域经济发展的引擎。在这一阶段，机场与城市之间的交通联通也会进一步提速，机场与城市之间的空间得到快速开发，机场与城市相向发展。

（3）成熟期

机场成为区域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增长极。依靠航空运输的优势，机场周边已经形成了航空关联产业的大规模集聚且进一步向高科技产业和创新性产业升级。临空经济对城市经济乃至整个区域经济的转型升级产生较大的作用，反过来城市和区域经济的发展也会带动临空经济的发展和机场的进一步扩容。临空经济与区域的协调发展正式步入相互强化的良性循环阶段。

中川机场位于兰州市永登县中川镇。据统计，2019年中川镇有规模以上工业企业55 家，交通便利，建有国际商业街区，发展明显快于周边县区，可见中川镇受中川机场对的辐射带动不小。机场周边兰州新区内形成了产业集聚区，但尚未形成完整的集聚体系，加上兰州新区区位偏远、建成时间较短，尚处于发展之中，初步判断以中川机场为核心的临空经济区处于成长期初期；而且由于此时机场内生增长力不强，中川机场的客货运量受市域经济带动较为明显，尤其是受发展较快的主城区经济增长影响较为明显。

2.研究设计

本文拟采用格兰杰因果检验方法对临空经济区与兰州市域及各个区县经济增长的因果关系进行检验。格兰杰因果检验是由Granger（1969）提出，Sims（1972）扩展的用于分析经济变量之间因果关系的方法［20-21］。格兰杰检验的原理是通过一个变量x能否预测另一个变量y的角度来定义两个变量间的因果关系。如果变量x的前期变化能有效解释变量y的变化，则称x是y的格兰杰原因。x和y的格兰杰因果检验通过受约束的F检验完成，以x不是y的格兰杰原因为原假设，对F统计量的计算并与给定显著性水平下的临界值进行比较，若拒绝原假设，这说明x是y的格兰杰原因。

借鉴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将临空经济区所在机场的主要运营指标，旅客吞吐量和货邮吞吐量与所在城市及城市不同区间的GDP进行实证分析（王全良，2017；Baltaci等，2015）［13，22］。选择兰州中川机场旅客吞吐量和货邮吞吐量作为临空经济发展指标，选择兰州市域及兰州所辖5区3县（城关区、七里河区、西固区、安宁区、红古区、永登县、皋兰县、榆中县）的地区生产总值作为衡量经济增长的指标，以2006-2020年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所有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民航局网站和各年度《兰州市统计年鉴》。为了消除通货膨胀因素对地区生产总值的影响，以2006 年数据为基期，根据甘肃省2006-2020年GDP指数，计算得出真实的地区生产总值，从而更准确地反映数据走向。兰州中川机场与兰州市域区位图见图2。

图2 中川机场与兰州市域区位图Fig.2 Location of Zhongchuan airport and Lanzhou city

二、实证检验及结果

1.单位根检验

由于格兰杰因果检验只能用于平稳的时间序列数据，在进行格兰杰检验之前，还要对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判断数据是否存在单位根。本文采用Engle（1987）消除了可能存在自相关问题的ADF检验方法检验数据平稳性［23］。为了缓解数据异方差性以及减少极端值和异常值对结果的影响，本文对所有数据取自然对数进行单整分析，ADF检验结果见表1。

表1 单整检验（ADF）结果Tab.1 The output of ADF test

表1中LZ、CG、QLH、XG、AN、HG、YD、YZ、GL分别代表兰州市域、城关区、七里河区、西固区、安宁区、红古区、永登县、榆中县、皋兰县的地区生产总值，p和c分别代表兰州中川机场的客运吞吐量和货物运输量。为了使数据尽可能平稳，对数据取自然对数进行单整分析，记为ln（i），i为各变量。所有操作采用stata16软件完成。ADF结果显示，除了皋兰县以外，其余区域均通过二阶单整检验，为平稳序列，可以进行协整检验。由于皋兰县没有通过ADF检验，无法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考虑到皋兰县经济发展较为落后，以农业和工业发展为主，航空关联度较低，故将皋兰县从研究对象中剔除。

2.整检验

采用协整检验来验证两个变量是否存在着长期关系，如果通过协整检验，说明两个变量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满足格兰杰因果检验的条件。一些本身不是平稳序列的经济变量经过线性组合之后可能成为平稳序列。协整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协整方程估计结果Tab.2 The results of co-integration estimation

各个区域与机场客货运量的线性组合均通过了ADF检验，表明各个区域与机场客货运量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且检验得出，各线性组合的p值较小，表示拟合结果较理想，满足格兰杰因果检验的条件。

This work was financially supported by the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of China (NSFC) (61675169, 61377055 and 11634010), the National Key R&D Program of China (2017YFA0303800), and 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s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 (3102017zy021, 3102017HQZZ 022).

3.格兰杰因果检验

由协整检验的结果可知，兰州市及其所辖各县区经济增长与机场客货运量之间存在着长期联动的趋势。但是通过协整检验，并不能得知究竟是哪个变量影响了其他变量。因此，需要进一步分析，明确变量之间的因果关联。采用格兰杰因果检验法，由AIC准则确立变量的滞后阶数为1阶，对2006-2020年中川机场的客货吞吐量与兰州市及所辖5区2县经济增长的因果关系进行分析，格兰杰因果检验的结果如表3。

表3 兰州经济增长与机场客货量的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结果Tab.3 The results of Granger test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nzhou's economic growth and airport

4.检验结果

格兰杰因果检验表明，就兰州市域而言，兰州市域经济增长与机场关联度良好，兰州市域经济的增长促进了航空客货运量增长，航空客货运量的增长也对兰州市经济发展起到了拉动作用。该结果表明兰州临空经济区发展已经总体越过萌芽期，进入成长期，机场与城市经济逐渐相互影响和相互融合，与前文所分析中川机场客运吞吐量超过1 000万，兰州临空经济开始发展相符合。

对机场客货运量与兰州市内部5个主城区经济增长之间的因果关联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在各区经济增长对航空客运的影响方面，安宁区、红古区的格兰杰因果检验均拒绝了本区经济不是航空客运增长的格兰杰原因的假设，p值分别为0.1和0.03，说明安宁区和红古区的经济发展对中川机场航空客运的发展有明显带动作用。相比之下，同作为主城区的城关区、七里河区、西固区格兰杰检验p值较大，都接受了本区经济增长不是航空客运增长的格兰杰原因的假设，说明这三个主城区经济的增长对航空客运量的带动较小，也代表着这3个主城区在拉动航空客运增长方面的潜力巨大。在各区经济增长对航空货运的影响方面，城关区、西固区、红古区的经济增长对机场货运量的增长有着明显的带动作用。主城区的经济增长对航空客货运量的增长起到了带动作用，这与临空经济发展早期，城市经济发展带动临空经济发展的理论分析相吻合；但同时，兰州市主城区对于机场客货运量的带动只集中在两三个区，相比其他城市中心城区，兰州主城区对临空经济的带动作用较弱，这是由于兰州市地处西部，属于内陆欠发达地区，发展落后，经济体量整体较小，造成主城区经济对机场客货运量的带动有限。在航空客货运量对各区经济增长的影响方面，格兰杰检验结果显示，航空客运对城关区、七里河区、西固区的经济增长有着一定的带动作用；航空货运对城关区和西固区的经济增长有一定的带动作用。尽管机场对各区经济增长带动检验的p值不是完全显著，但足以说明的中川机场的发展已经开始对兰州主城区的经济增长起到带动作用。事实上，2016年兰州中川机场完成了机场扩建，增加和延长跑道以满足更多类型的飞机起降要求，2022年，中川机场展开T3航站楼的扩建工程，推动中川机场规模的进一步扩大，从而更好地带动兰州乃至西北地区经济的发展。

对机场客货运量与兰州市所辖县的因果关系进行研究。皋兰县因数据缺乏平稳性，未通过ADF检验，所以未对其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仅对榆中县和永登县进行检验。结果显示，榆中县的格兰杰检验全部接受了原假设，榆中县的经济增长与机场客货运量的相互关联度最低，二者的发展还没有相互影响。榆中县位于兰州最东边，与机场距离最远，县内以农业和工业为主，航空关联相关较低，格兰杰因果检验的结果与实际相吻合。永登县的格兰杰结果显示，拒绝永登县经济增长不是机场客货运发展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同时拒绝机场客货运发展不是永登县经济增长的格兰杰原因的原假设，说明机场客货运量与永登县经济增长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航空客运不是永登县经济的格兰杰原因假设的p值最显著，说明航空客运对永登县经济的带动和影响最大。永登县与机场关联度良好，是因为中川机场位于永登县，机场的发展首先带动了永登县的经济增长，国家也在永登县规划了兰州新区，促进生产要素和资源的集中，逐步形成了先进装备制造、绿色化工、新材料、生物医药、新能源汽车、数据信息、现代农业、节能环保、商贸物流、文化旅游等优势产业集群，兰州临空经济也逐渐发展成长。永登县经济的增长也对机场客货运的发展起了显著的带动作用，永登县经济增长和兰州新区的发展又为中川机场带去了新的客货流增长，尤其是随着“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和兰州新区的进一步发展，航空货流的需求将进一步扩大。

三、结论与建议

1.结论

（1）兰州临空经济与市域经济关联总体良好

市域经济对航空客货运量有明显的带动作用，航空客货运量也拉动了市域经济的增长。兰州临空经济的发展已经进入成长期，中川机场的航空枢纽地位也开始逐步显现临空经济成为区域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

（2）城市经济对于临空经济的带动小于临空经济对城市经济的带动

（3）兰州主城区与中川机场的客货运关联程度各不相同

各区与机场关联程度不同的原因与各区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和与机场的距离有关。主城区经济对航空货运的影响大于对航空客运的影响，红古区经济对航空客货运输的带动作用最明显，七里河区的经济增长与航空客货运量的关联不显著；机场客货运量对于主城区经济的带动和辐射主要集中在城关区和西固区。

（4）永登县经济增长与航空客货运关联度显著

中川机场位于永登县，受区位优势影响，机场的建立和航空客货运的发展显著的带动了永登县的经济增长，同时吸引大量航空相关产业集聚，国家级新区的建立使生产要素进一步向永登县涌入，兰州新区的产业集聚和永登县的经济增长又进一步为机场吸引了大量的客货流，机场和永登县的发展逐渐形成良性循环，共同发展。

2.建议

（1）抓住“一带一路”的机遇，大力发展临空经济

临空经济已经成为促进内陆城市和欠发达地区产业集聚、产业升级以及转变城市发展方式，提升地区核心竞争力的有力手段。同时，因为地处内陆欠发达地区的区位劣势，兰州市在临空经济发展初期没有形成以市场为基础的资源配置方式，而是依赖于政府的政策指导和投资才得以发展。因此，中央和地方政府应该加大对兰州临空经济区在成长初期的投入，同时对临空经济区的发展进行规划和引导，促使其继续发展，长期向好，对城市和区域经济产生正向影响。

（2）完善综合交通枢纽建设，缩短机场运输成本

目前兰州临空经济的发展与永登县和主城区中城关区、西固区、红古区的关联程度更强，这与区内交通发达程度和本区距离机场远近有关。因此，兰州市应该加快推进综合交通枢纽建设，建立航空货运、公路、铁路运输的无缝对接，完善物流、仓储、配送体系，降低物流运输的时间，最大程度缩小机场与市域各区域的运输距离和成本，从而为兰州市增强各区县与机场的关联，充分带动和辐射中川机场的航空客货运量提供良好的条件。

（3）加强对临空经济结构的引导，促进临空经济区产业升级

目前兰州临空经济正处于成长阶段，政府应该在增加投资的基础上，对临空经济区内的产业结构进行引导，促使兰州临空经济尽早步入成熟阶段。如搭建新型国际贸易平台，加快国际贸易的发展；加快发展临空经济区内高技术临空产业，引导临空经济区产业层次向高端化、成熟化进一步升级；此外，还应该大力培育有利于临空经济发展的现代化金融生态环境，推动航空金融的发展，为临空经济的发展提供高层次、全方位的融资环境和金融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