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滔
[摘要]随着中国和东盟关系蓬勃发展,促进东南亚的国际中文教育事业发展、建设和推广面向东南亚的中文教材,在当下大有可为。文章梳理了东南亚国家的中文教育现状,介绍了东南亚国家中文教材的建设和使用情况,分析了中文教材类图书对外输出的特点,并就面向东南亚的国际中文教材如何实现“走出去”展开思考和探讨。
[关键词]东南亚;国际中文教育;教材;“走出去”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加快構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深化文明交流互鉴,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大力促进国际中文教育事业发展,是增强中华文化传播力、影响力,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的重要途径。与此相应地,国际中文教材的建设和对外输出,是助力国际中文教育发展的必要条件之一,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事业。
近年来,随着中国和东盟关系蓬勃发展,中国与东南亚国家之间不但经贸往来密切,而且在文化、教育、科技、旅游、基建等方面不断扩大交流与合作。无论是政府交流还是民间交往,都呈现日益增长的趋势,东南亚民众学习中文的热情高涨。因此,促进东南亚的国际中文教育事业发展,建设和推广面向东南亚的中文教材,在当下大有可为。
一、东南亚国家的中文教育现状
受历史上“下南洋”等行动影响,东南亚地区华人、华裔众多,当地的中文教育有悠久的历史。中文教育虽然在部分东南亚国家曾遭遇各种波折,但是当下的总体发展势头繁荣向好。当地中文学习者中,除极少部分人是通过自学或家教的形式学习外,大部分人主要通过学校或语言培训机构学习中文。在东南亚国家,提供中文教育的机构主要有三类[1]:第一类是各国政府教育体系内的公办教育机构,包括公立大学的中文系或中文专业、开设中文课程的公立中小学等。如泰国朱拉隆功大学中文系、老挝国立大学中文系、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等。值得一提的是,在泰国教育部的要求下,泰国几乎所有的公立中小学都开设了中文课程。第二类是民办教育机构,主要是华人团体或企业、个人主办的各类华文学校或双语、多语教学的国际学校,如印尼的多所三语学校、老挝的寮都公学等。其中,以泰国北部的民办华文教育学校和马来西亚的民办华文教育体系较为出名。第三类是有中国官方背景的机构,如海外孔子学院及孔子课堂。截至2023年7月,东南亚国家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开设情况如表1所示。
同期主要英语国家的孔子学院、孔子课堂数量如表2所示。
同期的日本、韩国的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开设情况如表3所示。
各地区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的开设情况,除了能够反映当地人口数量、经济文化发达程度,某种程度上还能反映当地政府、民众对国际中文教育的态度。由上可知,在东南亚国家总体经济、文化发展状况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其孔子学院、孔子课堂数量已经达到主要英语国家的三分之二,甚至超过了本属于汉字文化圈的日本、韩国的总量。由于孔子学院、孔子课堂通常使用的是我国主导编写的教材,因此其开设情况能间接反映当地对由我国主导推广的国际中文教材的接受程度。
二、东南亚国家的中文教材建设和使用情况
由于当今东南亚国家中文学习的需求较大,使中文教材的出版发行事业繁荣发展。参与中文教材编写出版事业的既有东南亚国家的本土机构,也有来自中国的高校和出版机构。在经济相对发达的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市面上中文教材品种繁多,竞争十分激烈;而在欠发达的老挝、缅甸等国,高水平、高质量的中文教材仍比较匮乏。以马来西亚为例,其本身就是华人众多且华人文化保留得较好的国家,经济也比较发达。目前,马来西亚已建立起比较完善的华文教育体系,也有能力自主编写适宜当地使用的华文教材。马来西亚有负责制定华文教学大纲的官方部门,中小学阶段的华文课本皆由当地出版社编制出版,基本不用依赖“进口”。
东南亚有的国家或地区的某些学校,因为种种原因,选用的是我国台湾省出版的中文教材。这些地方的学生虽然在学习中文,但学的是繁体中文,而且其教材里可能存在一些导向方面的隐患。这种情况值得我们关注和警惕,我们必须对此有所作为,避免这类中文教材将来对我国产生不利的影响。我国国际中文教材“走进”东南亚比较成功的例子,有输出菲律宾的《菲律宾华语课本》、输出泰国的《体验汉语》等。《菲律宾华语课本》由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在20世纪90年代编辑出版,是专门为菲律宾的中文学习者编写的,教材中的内容多为中菲两国相关事物或话题,在菲律宾长销多年[2]。中泰合作教材《体验汉语》于2008年由我国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泰国学术厅出版部印刷发行。由于该教材质量较高,且拥有与泰国教育部合作的背景,因此成为泰国政府义务教育“促进汉语教学预算案”的指定教材,多年来发行覆盖泰国的大多数学校,影响深远[3]。
三、国际中文教材对外输出的特点
与一般图书的“走出去”不同,国际中文教材出海后必须“走进去”,甚至“扎下根”,才能产生良好的效益。和大众类图书或主题类图书相比,教材类图书的对外输出往往有以下特点。
第一,受众群体相对稳定,多以在校学生为主。目前,国外接受中文教育的主要有华人华侨子弟、经贸旅游外事行业从业者、高校的中文相关专业学生、开设有中文课程的中小学校学生等,在校学生占绝大多数。因此,国际中文教材有着比较稳固的受众群体,国际中文教材出版社在进行市场调研评估时,可以着重聚焦开设中文课程的教育机构的情况。
第二,教材在学校长期使用,影响力较为持久。国际中文教材一旦成功输出并与当地机构达成合作,成为学校长期使用的教材,其影响力可持续十几年甚至数十年。教材影响之长远,是大多数图书难以企及的。例如,由浙江师范大学、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马鲁阿大学共同打造的《你好喀麦隆》,是中法双语对照的首套非洲本土中文教材,全套教材共五册,供喀麦隆公立中学初三到高三的中文课堂教学使用,极大地促进了喀麦隆的中文教学,影响力不可小觑。
第三,教材必须进行有针对性的本土化和个性化,否则难以被当地中文学习者接受。过去,我国出版的大多数国际中文教材内容以纯中文讲解或英语注释、汉英双语对照为主,缺乏国别针对性;有的教材虽然同时推出了多个语种注释的版本,但往往只是用不同的语言对同一套中文母本进行对照翻译,并不是真正有针对性的个性化、本土化编写。我国早期的国际中文教材出海时,就遭遇过这方面的挫折。由于当时编辑国际策划与组稿的意识还不够强,推广到海外的国际中文教材本土化、个性化不足,缺乏实用性和趣味性,难以被当地学生接受。幸而孔子学院总部及各出版机构及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題,推出了“本土教材”项目,支持通过中外合作的方式,因地制宜地打造适合各国本土的中文教学资源,现已在许多国家和地区取得良好的效果。
第四,教材输出模式独特,通常不能简单地通过版权代理等方式输出,而要采取国际策划、国际组稿、中外合作出版等方式。例如,意大利境内使用率最高、使用范围最广、得到好评最多的中文教材《意大利人学汉语》,由孔子学院与罗马大学东方学院合作打造,罗马大学孔子学院意方院长马西尼教授担任主编,中意双方中文教师共同编写。诸如此类在当地取得较好成效的国际中文教材,基本上都是通过中外专家共同编写、中外机构合作出版的方式打造而成。
四、国际中文教材如何实现“走出去”
针对东南亚国家的具体情况,我国教材要想实现从“走出去”到“走进去”的质的跨越,需要重点考虑以下方面。
首先,国际中文教材编辑在选题策划阶段,要深度考虑中外双方的国情需要,提前做好市场调研。除受众群体和同类竞品外,国际中文教材还要关注各国的国情和政策等,要往本土化、个性化的方向发力,在编写时充分考虑目标受众国家或地区的语言、文化、习俗、宗教信仰甚至经济发展程度等实际情况。教材内容应体现当地特色,有机融入与该国民众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话题,书籍的装帧、设计等方面也要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充分考虑。比如:教材内容是否与时俱进,是否有落后于时代或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表述;某些封面或插图是否会冒犯当地的宗教习俗等。这些细节如果没有加以重视,那么不仅会影响教材“走出去”,甚至有可能会招致对方的反感,影响国际关系和民族感情。
其次,国际中文教材编辑尽可能采用国际策划、国际组稿的方式,利用孔子学院和海外中文学校等机构的师资和资源,合作打造国际中文教材项目,并助力教材在当地落地使用。例如,广西教育出版社策划、组织编写,和老挝国家出版与发行社共同出版发行的《汉语—老挝语口语基础教程》。该项目在立项初期就由广西教育出版社牵头,联合广西民族大学、老挝国立大学孔子学院、老挝国家广播电台等国内外高校、机构的力量共同策划,最终由广西民族大学、老挝国立大学孔子学院的资深教师、老挝国家广播电台的资深播音员负责编写及录音,老挝国家广播电台副台长参与审订。该教材于2022年出版后,批量提供给老挝国立大学孔子学院、老挝熊猫语言培训中心等当地机构使用,受到师生们的欢迎和广泛好评。老挝国立大学孔子学院师生表示,这本教材实用性极强,极大提高了学生学习中文的兴趣和学好中文的信心,也将促进孔子学院中文教学和中文师范本科专业的发展。
再次,教材的内容、形式要与时俱进,体现新颖、实用的特点,还要符合当代中文学习者使用习惯。例如,很多中文教材往往只注重传播“琴棋书画”“唐诗宋词”等中国传统文化,却缺乏新时代中国乃至世界的科技、经济、社会发展状况的内容介绍,而这恰恰又是当今大部分海外中文学习者最想了解的[4]。另外,除了单纯的语言学习教材,我们还可以结合实际情况,考虑“专业+语言”的模式。例如,广西教育出版社和泰国达拉万出版社合作出版的《体育泰汉语》,做到了体育知识和语言知识两手抓,填补了“体育+语言”教材领域的空白。该书被广西体育高等专科学校和泰国国家体育大学清迈校区、泰国国家体育大学春武里校区同时采用,不但能助力语言教学,还能加深两国体育领域的合作和交流,起到文化传承和推广的作用。
此外,融合出版也是国际中文教材出版工作者必须重视的一大趋势。如今,单纯的纸质教材已经难以满足当代中文学习者的需求,配套音频、视频等多媒体资源必不可少;在互联网时代,如能推出电子书、点读书等数字出版物,再结合中文教学网站、语言学习App、线上中文课堂等数字平台,用多种资源辅助中文学习者进行中文学习,将能吸引和惠及更多的东南亚中文学习者。例如,广西教育出版社《汉语—老挝语口语基础教程》在输出版权的同时,配套的教学音频资源也成功输出老挝,受到老挝当地广大汉语学习者的欢迎。同时,《汉语—老挝语口语基础教程》的电子点读书也在东盟口语通App上同步上架,供中外读者在线学习或下载使用。《汉语—老挝语口语基础教程》实现了图书版权和有声教学资源的双重输出落地,极大地提升了中文教材的国际影响力,使中老两国的语言学习交流迈出了新的一步。
最后,地方高校和出版机构应充分利用地缘优势和政策优势,积极开发相关选题项目。长久以来,国际中文教材出版领域一直是商务印书馆、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等老牌出版社在深耕,地方出版社涉足不多。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广西、云南等省区的出版单位及高校等科研机构开始尝试进军面向东南亚国家的语言教材出版领域,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面向东南亚的国际中文教材建设和输出,是一项全程投资巨大、经济效益微薄、回报周期漫长的事业,除了编写者和出版单位自身的决心和毅力,也需要上级有关部门给予一定的资金和政策扶持,这样编写者和出版单位才有足够信心和能量去做好这项事业。
五、结语
建设和输出面向东南亚的国际中文教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但是,其要实现从“走出去”到“走进去”的进阶转变,依然任重道远。在机遇和挑战并存之际,国际中文教材编辑应充分考虑东南亚国家国情和社会需求,采取国际策划组稿、中外合作出版的方式,本土化、个性化打造适合当地读者使用的内容,并借助广播、网络课程、电子读物等多种融合出版的形式辅助读者学习中文。相信我国面向东南亚的国际中文教材不但能够“走出去”,而且能够“走进去”,并且走得越来越顺利、越来越好。
[参考文献]
[1]曹云华.全球化、区域化与本土化视野下的东南亚华文教育[J].八桂侨刊,2020(01):3-14,36.
[2]胡晓慧.“走出去”与小语种汉语教材建设[J].中国出版,2010(14):41-43.
[3]陈琳乐.中国汉语教材如何成功“走进”泰国:以《体验汉语》为例[J].现代出版,2016(04):58-61.
[4]陈亚晶.浅谈对外汉语教材内容适应性问题[J].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教学与研究,2019(0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