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杨敬源*,杨星,2,周全湘,蒋芸,黄慧,朱宇杰
1.550025 贵州省贵阳市,贵州医科大学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 环境污染与疾病监控教育部重点实验室贵州省卫生发展研究院
2.550025 贵州省贵阳市,贵州医科大学医药卫生管理学院
3.558000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州自治州都匀市,贵州黔南民族医学高等专科学校
失能老年人指因年老、伤残、疾病、认知障碍等而不能独立进行吃饭、穿衣、上厕所、洗澡、打电话、购物等任何一项活动,即日常生活活动能力(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ADL)受损[1]。人口老龄化问题在我国逐渐严峻,农村老龄化速度将快于城镇[2]。失能是人口老龄化过程中突出的问题[3],不仅影响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还会加重老年人家庭和社会的照护负担[4],预计2030年中国失能或半失能老年人将达到6 290万人[5]。衰弱是一种可逆转[6]且可预防[7]的状态,早期识别衰弱并进行有效干预可以逆转、减缓衰弱的进展及不良健康结局的发生。GOBBENS 等[8]基于整合概念模型(integral conceptual model)提出了多维度衰弱(multidimensional frailty)概念,将其分为身体衰弱、心理衰弱及社会衰弱。既往关于老年人衰弱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身体衰弱,研究结果显示身体衰弱与ADL 受损之间存在关联[9],但老年人心理衰弱和社会衰弱与其ADL 受损之间是否存在关联目前仍不明确。相对于身体衰弱,老年人的心理衰弱或社会衰弱可能更容易通过非治疗性手段干预,因此,探索多维度衰弱与ADL 受损之间的关联对老年人健康促进十分重要。本研究以贵州省农村老年人为研究对象,探索老年人多维度衰弱及其各维度与ADL 受损之间的关联性,以期为预防农村老年人失能提供线索。
本研究采取现况研究设计,于2021 年7—9 月开展调查。数据来自“贵州汉布依族甲状腺功能与认知功能的队列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81860598)]的随访调查,该随访调查采用多阶段抽样方法,先从贵州省所有市(州)中随机抽取出2 个市(州),再从抽中的2 个市(州)中各随机抽取1 个县(区),然后再从抽中的县(区)中随机选取5 个乡(镇),每个乡(镇)各随机抽取3 个行政村,将抽中行政村的所有常住居民纳入研究(n=1 298)。纳入标准:(1)在本地生活时间超过半年;(2)年龄≥60 岁;(3)同意签署知情同意书,且配合完成各项检查及问卷。排除标准:(1)患有严重精神疾患;(2)存在严重视听障碍或失语等,无法完成或配合完成调查。本研究经贵州医科大学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审批号:2018-092)。
1.2.1 问卷调查:在受试者签署知情同意书后,由调查员对其进行“面对面”询问,并代为填写问卷。问卷内容包括:受试者的基本情况(如性别、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患慢性病情况)、中文版Tilburg衰弱(Tilburg Frailty Indicator,TFI)量表[8]、ADL 量表[10]、中文版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量表[11]。
(1)TFI 量表由GOBBENS 等[8]研制,中文版由奚兴等[12]汉化,可用于评估老年人的多维度衰弱状况。该量表包括3 个维度,分别为:①身体衰弱,包括自评健康状况、体质量下降、步行能力、平衡功能、视力、听力、双手握力、疲劳感8 个条目;②心理衰弱,包括记忆力减退、抑郁症状、焦虑情绪、应对能力下降4 个条目;③社会衰弱,包括独居、社会关系缺乏、社会支持减少3 个条目。各条目采用二分类计分,量表得分范围为0~15 分,总分≥5 分可被确定为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维度得分≥3 分、心理衰弱维度得分≥2 分、社会衰弱维度得分≥2 分可被确定为存在相应维度衰弱[13]。TFI 量表在本研究中应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662,KMO 值为0.713。
(2)采用ADL 量表评估老年人的ADL 受损情况,该量表包括基础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BADL)与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IADL)两部分,包含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生活自理、社交行为等共14 项[10]。测评时采用1~4 分的4 级评分法,“自己完全可以做”计1 分,“有些困难”计2 分,“需要帮助”计3 分,“根本没办法做”计4 分,量表总得分为14~56 分,得分越高表示受损越严重。单项评分≥2 分表明该项活动能力受损,BADL、IADL 中有≥l 项受损即为BADL 或IADL 受损,若BADL、IADL 中任意1 种受损即为ADL受损[14]。
(3)PSQI 量表由我国刘贤臣等[15]汉化修订,主要用于评估个人近1 个月的睡眠质量。量表包括7 个方面,总得分为0~21 分。PSQI 总分<7 分为睡眠质量好,≥7 分为睡眠质量差[11]。
1.2.2 质量控制方法:在准备阶段,通过预调查和专家评定,对问卷进行反复修改、完善,并对调查员进行统一、规范化培训;在实施阶段,调查员严格按照培训要求对受试者进行问卷调查,并填写问卷;在资料处理与分析阶段,如遇到填写模糊不清之处,及时与对应调查员或受试者核实;问卷采用双人双录入形式,录入完成后进行一致性检验,以确保数据真实、准确。
采用EpiData 3.1 软件建立数据库,采用SPSS 20.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s)表示,计数资料以相对数表示。不同特征老年人的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采用χ2检验;老年人衰弱对ADL 受损的影响采用二分类Logistic 回归分析;采用BRUZZI 等[16]定义的公式计算多因素调整的人群归因危险度百分比(PARc%),公式为:PARc%=1-∑j(Pj/Rj)。其中,Pj表示第j 层病例数与总例数之比,表示暴露因素在第j 层调整其他因素后的相对危险度。检验水准为双侧检验α=0.05。
1 298 名老年人中,男536 名(41.29%),女762名(58.71%);年龄为60~96 岁,平均年龄为(72.7±6.3)岁;汉族680 名(52.39%),非汉族618 名(47.61%);文化程度为文盲/半文盲969 名(74.65%),小学207名(15.95%),初中及以上122 名(9.40%);婚姻状况为在婚822 名(63.33%),非在婚476 名(36.67%);患有慢性病756 名(58.24%),未患慢性病542 名(41.76%);睡眠质量好871 名(67.10%)、睡眠质量差427 名(32.90%);存在多维度衰弱382 名(29.43%),存在身体衰弱319 名(24.58%),存在心理衰弱567名(43.68%),存在社会衰弱69 名(5.32%);存在ADL 受损498 名(38.37%),存在BADL 受损40 名(3.08%),存在IADL 受损494 名(38.06%)。
(1)不同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睡眠质量老年人的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婚姻状况、睡眠质量老年人的I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年龄、患慢性病情况、睡眠质量老年人的B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是否存在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心理衰弱、社会衰弱老年人的ADL 和I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是否存在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心理衰弱老年人的B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但是否存在社会衰弱老年人的BADL 受损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分别以是否存在ADL、IADL、BADL 受损为因变量(赋值情况:否=0,是=1),分别以是否存在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心理衰弱、社会衰弱为自变量(赋值情况:否=0,是=1),以性别(赋值情况:女=0,男=1)、年龄(赋值情况:60~岁=1,70~岁=2,80~岁=3)、文化程度(赋值情况:文盲/半文盲=1,小学=2,初中及以上=3)、婚姻状况(赋值情况:非在婚=0,在婚=1)、睡眠质量(赋值情况:好=0,差=1)为混杂变量,构建二分类Logistic 回归模型。结果显示: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心理衰弱对ADL、IADL、BADL 受损均有影响(P<0.05),但社会衰弱对ADL、IADL、BADL 受损均无影响(P>0.05),见表2。
表2 衰弱对老年人ADL 受损影响的二分类Logistic 回归分析Table 2 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multi-dimensional frailty on ADL impairment in the elderly
进一步分析老年人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心理衰弱对其ADL 受损、BADL 受损及IADL 受损的人群归因危险度,结果显示,多维度衰弱对BADL 的人群归因危险度最大[PARc%(95%CI)=24.6(19.1~27.1)],心理衰弱对ADL、BADL、IADL 受损的人群归因危险度也较大[PARc%(95%CI)分别为18.4(12.1~24.5)、23.6(3.2~33.7)、19.4(12.4~24.7)],见表3。
表3 老年人衰弱对ADL 受损影响的归因危险度分析Table 3 Population attributable risk analysis of the effect of frailty on ADL impairment in the elderly
本研究结果显示,贵州农村老年人的多维度衰弱发生率(29.43%)低于国内其他地区的研究结果,如哈尔滨市[17],这可能与本研究纳入对象为来自农村地区的老年人、长期从事农业活动有关。研究还显示,老年人的心理衰弱发生率(43.68%)高于身体衰弱发生率(24.58%)和社会衰弱发生率(5.32%),提示农村老年人的心理衰弱流行情况不容忽视。
VENTURINI 等[18]研究发现,身体衰弱老年人10年后出现BADL受损的风险是无身体衰弱老年人的4倍;PROVENCHER 等[19]对1 643 名社区老年人的调查结果显示,身体衰弱与IADL 受损明显相关。本研究结果也显示,身体衰弱对ADL 受损、BADL 受损与IADL 受损均有影响,且相对其他衰弱维度来说,身体衰弱对BADL 的影响最大。
既往关于衰弱的研究焦点主要在躯体方面,对心理和社会方面较为忽视,包括心理衰弱对老年人ADL 受损的影响。本研究没有发现社会衰弱对ADL 受损有影响,可能是由于农村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相对简单,其对健康的影响较为有限。而心理衰弱对ADL 受损、BADL 受损和IADL 受损均有影响,这可能是因为心理衰弱所包含的主观记忆下降、抑郁、焦虑等因素均为ADL 受损的危险因素[20-22],且身体活动是ADL 受损最强的行为预测指标[23],但心理衰弱老年人的身体活动明显减少,从而增加了其ADL 受损的风险。同时,本研究分析了老年人多维度衰弱、身体衰弱、心理衰弱对ADL 受损、BADL 受损及IADL 受损的人群归因危险度,结果显示,失能归因于心理衰弱的影响高于身体衰弱,提示老年人群中心理衰弱对失能的影响应得到高度关注。然而,AMENT 等[24]的研究结果显示,心理衰弱并不会增加老年人发生ADL 受损的风险,与本研究结果不一致,这可能与本研究对象主要为农村老年人,其心理因素对健康的影响更为灵敏有关[25],但该结论仍需更多研究的证实。
尽管本研究结果提示了老年人多维度衰弱对失能的影响,尤其是心理衰弱维度对预防老年人失能更为重要,但鉴于本研究设计为现况调查,多维度衰弱与ADL 受损发生时间先后顺序难以发现,故仍无法确定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同时,本研究的研究对象仅来自贵州省部分农村地区,研究结果的推广可能会受到限制,今后有必要进一步扩大研究对象范围,采用前瞻性队列研究验证这一结果。
综上,多维度衰弱对老年人ADL 受损、BADL 受损与IADL 受损均有影响,主要体现在身体和心理衰弱维度,归因于心理衰弱的影响较大。由于多维度衰弱是可预防和逆转的,尤其是心理衰弱,故建议农村基层医护人员密切关注农村老年人的多维度衰弱状况,对其开展针对性干预,以减轻或逆转农村老年人的多维度衰弱,预防农村老年人失能。
作者贡献:赵奕提出主要研究目标,负责选题、构思、数据的收集和录入、论文撰写;杨敬源负责对论文提供修改意见与审查,对整个研究进行指导和监督,对文章整体负责;杨星、周全湘负责在调查现场统筹、协调安排;蒋芸、黄慧、朱宇杰负责收集、整理和录入数据。
本文无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