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顺 付苏豪 安欣
摘要:随着数字技术的富集化与数字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数字素养教育正逐渐成为数字经济时代人的发展的必然需求。把握国际素养研究与国家宏观战略、技术演变逻辑与社会文化跃迁、教育现实困境与疫情催生之机,学生数字素养的培育显现出极为重要的时代价值。通过梳理国际上数字素养框架发展脉络,立足中国特色与中国本土化实践以提出新的“四维数字素养框架”,包含技术实践、高阶思维与能力、认知情感与素养、社会文化四个维度。然而,数字素养领域亦面临着素养框架不适切、资源设施存差距、评估体系尚模糊、数字鸿沟难弥合方面问题,故提出从数字素养框架构建、数字生态系统支撑、素养评估体系研制、素养全纳公平发展四个层面出发的实践路径,以期能助力数字素养培育的开展与数字化转型实践的推动。
关键词:数字素养;数字经济;四维数字素养框架;时代价值;理论建构;实践路径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识码:A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面向未成年人的人工智能技术规范研究”(项目编号:21&ZD328)研究成果。
尼葛洛庞帝以极具前瞻性的视角于《数字化生存》中展现了一幅未来图景:“人类生存活动空间将变得越来越虚拟化、数字化,人们进行信息传播交流与学习工作等活动都是以数字技术为支撑的”[1]。纵观技术发展与社会文化的演变史,人类历经了手工生产工具与劳动力支撑的农业经济时代、机器制造与资源支撑的工业经济时代,当下正迈向以新兴数字技术为引领、寻求社会高质量发展的数字经济时代。伴随数字经济时代宏伟蓝图的描摹与谱写,人类享受着数字技术发展应用所带来的红利,数字技术的臂助与数字经济的赋能也跃迁式地带来人类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与治理方式的变革[2]。从社会宏观层面看,立足人的数字化生存与发展、形成数字时代命运共同体的数字公民培育是服务国家发展与国际担当的时代责任与积极应对[3],亦是全球数字化转型成功与否的关键;从教育系统层面看,数字素养与技能的培养使得学生能够适应数字化环境与发展、掌握数字技术运用与创造、形成数字经济时代的成长智慧与发展胜任力,为学生更好地成为一名合格数字公民打下坚实基础,也为学生适应数字经济社会发展并在全球化数字转型竞争中取得成功创生可能。为此,本文旨在梳理国际上数字素养框架发展脉络,立足中国特色与中国本土化实践以提出新的“四维数字素养框架”,并就当前数字化转型与数字素养培育的難点问题进行路径探索思考。
(一)国际素养研究与国家宏观战略的指引
随着数字化概念的兴起与数字素养研究的急剧增长,国际组织与发达国家充分关注数字素养在社会系统中的核心作用,并且着力强调数字素养的重要性以及数字技术促进学习发展的机理[4]。通过梳理国际话语体系结构中数字素养概念呈现出的多元化发展态势,常见的这类描述有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数字能力(Digital Capabilities)、数字技能(Digital Skills)、数字本领(Digital Competencies)、数字流畅(Digital Fluency)[5]。在内涵框架制定上,美国新媒体联盟(NMC)的三维数字素养框架、欧盟的《欧盟教育者数字素养框架》(DigCompEdu)、英国联合信息系统委员会(JISC)的《数字素养七成分模型》(后进化为《数字能力框架》)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全球数字素养框架》等都紧跟国际数字化转型发展主旋律,并基于本土特色制定数字素养培育实施路径,以横向维度国际比较视域给予我国数字转基因工程起步发展与创新变革借鉴启示。
放眼国际变局、回归中国进路,数字化转型发展与数字公民培育是“十四五”时期的重中之重,以助推国民经济增长与社会发展。从理论政策视角看,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发布,指出要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以数字化转型整体驱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6]。2021年11月,中共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办公室《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行动纲要》中提到,到2025年全民数字化适应力、胜任力、创造力显著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达到发达国家水平[7]。与此同时,北京、上海、江苏等地相继实施教育数字转型试点行动,在教、学、管、评、测等多维度实现数字技术系统变革教育的深化进程和生态建构进程,从国家宏观战略回应数字中国建设与数字技术促进教育教学创变的愿景实现。
(二)技术演变逻辑与社会文化跃迁的使然
技术时代是个多种素养迭代发展、渐进融合的时代,伴随着云计算、5G通信、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技术层出不穷,技术本体指向人的素养要求在不断创变。沿着素养发展的脉络分条缕析,信息素养指向信息社会个体利用信息技术进行信息查询、甄选、使用及分享以形成问题解决方案;数据素养是个体依托数据载体更加精准地识别定位到社会系统的各个层级问题并对问题进行调优的技能品质,强调精准化与专业化;人工智能素养则是技术赋能社会系统样态重塑,从而走向推动社会现代化发展,如在教育领域实践因材施教与个性化学习,强化了人与技术关系的理性思考。系统整合素养研究的历史沿革,新兴技术发展必然带动着新的素养创生,人们需要具备知道并利用技术工具的能力,从而利用新兴技术去进行生产劳动与价值创造。当前信息技术渗透在人类社会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也体现出对教育教学全场景、全过程、全业务的渗透。而随着数字技术飞速进步,整个社会与教育系统步入数字化转型的重要阶段。数字经济的健康运行敦促人的素养同步时代发展要求,从先前关注信息技术能力延展到人的思维方式与社会文化的进阶,故数字素养与技能应运而生并呈现出势不可挡的态势,是对信息素养的全面化升级以适应时代进步与社会发展的进程。故本文认为数字素养是数字经济时代个体能够研判数字技术、驾驭数字技术、利用数字技术,改变深层次的思想观念与生活方式,强调技术的数字化应用与普适性价值,进而催生社会系统整体性、深层次、内涵式的融合创变。
从工业经济到数字经济,全球性的数字化转型带来了时代价值与社会文化的跃迁,与此同时,教育系统与社会文化之间存在着双向需求、休戚与共的关系,一方面,教育要与社会生产需要相适应[8],因而数字经济时代的社会发展必然要求教育创新面向数字公民培育与数字素养教育。知识飞速增长也在不断更新、工作不断转向知识密集型工种,传统的以知识传授和为职业做准备的学校教育模式已不能满足这个高度信息化、智能化、个性化的时代要求。因此,一场数字素养教育浪潮正初见端倪,人们需要具备数字素养与技能,懂得何时何处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学习和工作,面向跨学科视域持续不断整合、扩充自身知识结构,以适应数字经济社会的岗位流动与社会发展的要求;另一方面,教育反哺于未来社会发展,数字素养教育将引领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舒尔茨提出“人力资本理论”,认为人类未来的前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口质量和知识投资[9]。数字素养教育能够培养出适应数字经济社会、胜任数字任务与工作、进行数字创新创造的合格数字公民,从而在经济增长中呈现出超越物质资本的作用,以知识经济与高素质人才助推国家富强与民族振兴。技术演变进化与社会文化跃迁,必然撬动着人的发展进入与技术、社会同步的素养要求。作为众多技术素养基础上的集大成者,数字素养因所带来的普适化价值与深层次变革而大有可为。
(三)教育现实困境与疫情催生之机的呼唤
从视听技术、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到智能技术,从内容、工具、环境到生态,技术的具体形式与功能定位持续在演进深化,而其指向服务于教育教学效果提升、服务于人的全面综合发展之宗旨却是恒久不变的,在已有的实证研究中,微观层面上人工智能对于混合式教学以及生态链构建有着促进作用[10],宏观层面上信息化可以促进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发展[11]。然而在技术融入教育系统、支撑教学实现的过程中却面临着一些困难挑战,亟需培养学生的数字素养来化解:
第一,止于资源环境的教育信息化建设难以深度推动与发挥教育成效,需要从软实力角度提升师生数字素养与技能,以进一步释放教育信息化效能。特别是许多学校领导以及教育信息化相关者将教育信息化产品与服务定位在可见的硬件环境建设上的观念需要扭转[12]。第二,物理接入差距与经济收入差异使得发达地域与落后地域间的数字鸿沟不断扩大,需要全民数字素养提升来进一步弥合贫困边远地区与城市间的鸿沟差距,以避免技术崇尚精英主义,产生教育抑制社会流动倾向与寒门难出贵子的无奈[13]。第三,后疫情時代线上教学以及混合式教学的新常态需要学生数字素养的支撑。据统计,全国1.8亿中小学生参与了“停课不停学”大规模在线教育[14],是一次教育史上前所未有的革命性壮举。从疫情线上教学的非常态回归到后疫情时代线上教学与混合式教学的新常态,师生需要正确认识到现有挑战所带来的机遇,并塑造具有数字素养的学习者以积极面对和引领未来。
(一)国际数字素养框架的比较与启示
教育国际比较在现实中具有不同的价值体现,为研制教育政策、进行教育改革提供有现实意义、针对性的指导[15]。本文立足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结构体系以及中国实际,通过梳理国际数字素养研究发展进程,并选取美国、英国、欧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四种具有典型代表性与观察意义的数字素养框架开展比较借鉴,以期为数字素养本土化框架建构提供启示,服务中国学生数字素养培育工程的开拓。
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是学生所应具备的,能满足个体终身发展需要与社会发展需求的必备技能与关键品格。站在数字化社会,数字素养已不单单是一种具体的素养要求,而是对社会公民数字经济社会生存发展所需要的全方位、复合型能力素质表征。为促进数字原住民向数字公民转向[16],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与培养方案的制定需要将数字素养技能纳入到全局考虑,对其进行数字化升级;而数字素养框架作为一种综合性素养要求也应与学生发展的各核心素养相互融合,为未来社会培育合格的数字化公民。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是文化基础、自主发展、社会参与三个维度,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目的,并具体表现为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17]。从文化基础、到自主发展再到社会参与,核心素养对学生的发展要求从较为基础的知识与技能层级,走向服务个体自身学习与生活美好发展的高阶层级,最终归根于个体价值实现与社会进步发展的终极目标。基于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逻辑演绎并考虑数字化转型背景的技术丰富性环境,将数字素养框架的层级架构具象为从技术实践本位走向高阶思维与能力发展以及认知情感与素养提升,考虑到技术环境普适化伴生的人类社会生存发展实践需要,也从更高水平层面上思考数字时代超越智能机器的高阶能力与情感目标,最终走向数字经济时代关于人与社会的关系模式、道德准则与价值实现的社会文化。
而纵观数字素养研究的国际发展,近几年来受到广泛关注。2016年,美国新媒体联盟(NMC)提出了数字素养的三个维度,通用素养、创意素养和跨学科素养[18],其中通用素养表示数字化工具使用的基本技能,创意素养表示数字作品制作的创新能力与公民著作权的素养,跨学科素养表示不同学科、课程与情境的跨域融合能力,创新性地从多维视角出发再思考数字素养框架。同年,英国联合信息系统委员会(JISC)颁布的《数字素养七成分模型》进化为《数字能力框架》,包含信息通信技术水平,信息数据和媒体素养,数字制作、解决问题和创新,数字交流、协作和参与,数字学习和发展,数字身份和健康[19]。2017年,欧盟整合已有数字素养框架,从不同教育者、三大能力范畴出发,提出了《欧盟教育者数字素养框架》,涵盖专业参与域、数字资源域、教学与学习域、评估域、赋能学习者域和促进学习者数字素养域[20],为数字素养提供了可测量的评估工具,其中“促进学习者数字素养域”指向学习者能力提升,包括信息与媒介素养、数字沟通与协作、数字内容创建、负责任使用、数字问题解决。201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全球数字素养框架》,描述了学习者必备的设备与软件操作、信息与数据素养、沟通与协作、数字内容创建、数字安全、问题解决和职业相关能力[21],旨在促进全球数字素养的培养与评估。
比较分析上述代表性数字素养框架,提炼出“技术实践—高阶思维与能力—认知情感与素养—社会文化”结构脉络,并以此比较出美国、英国、欧盟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四种领域代表性的数字素养框架差异,如下页表1所示。综合来看,美国NMC提出的数字素养三个维度更多地关注了实践创新层面,提倡跨学科素养及数字素养与课程的融合,但对于高层级的维度有所忽视,且关注的素养要素较为缺乏;由欧盟发布的《欧盟教育者数字素养框架》涉及学习者成长、学习资源、学习过程、学习评估多个维度,但其缺乏文化层面的研究与讨论,且各个域之间的划分界限与依据模糊;英国的《数字能力框架》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球数字素养框架》较为相似,但缺乏规划与反思行为、责任担当意识,以及数字文化层面的培育。整体而言,现有国际数字素养研究几乎停留在技术实践、思维情感的探索,缺乏对数字素养系统生态性、社会文化性的表述与涉猎,这也正是数字素养未来发展的导向与前景所在。因而,需要从高位的顶层设计、合理的逻辑结构、丰富的要素内涵去建构扎根中国实际的数字素养框架。
(二)“四维数字素养框架”的理论建构
2022年11月,教育部发布《教师数字素养》教育行业标准,从意识、知识与技能、应用、社会责任与专业发展五个维度为教师教育培训与评价提供了有力抓手。作为教育系统中心的受教育者,理应从应用、思维、情感、文化多层维度得到相匹配的进化,助力数字学习发生与数字生活开展。基于上述,本文比较、分析国际上已有数字素养框架,把握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逻辑结构与智慧结晶,提出具有中国本土化特色的“四维数字素养框架”模型,以期赋能数字公民培养与数字社会构建。“四维数字素养框架”模型关注大视野、深内涵、多层次,从国际镜鉴与本土建构出发,把握数字经济时代人的发展本质需求,辐射能力、情感与文化多元生态,共包含四个维度十一个具体技能品质,自下而上分别是技术实践层、高阶思维与能力层、认知情感与素养层、社会文化层,具体内容如图1所示。
1.技术实践:技术泛在世界的本体要求
立足于丰富技术形态下的数字化环境,数字技术与设备使用为我们不断附着数字公民的属性特征,无论是数字原住民,还是正在向数字时代迁徙的数字移民,数字技术的实践与应用都预示着未来社会合格公民的必然要求与应然之态。技术实践指向技术泛在世界的本体要求,包含数字技术使用与数字作品创作两个具体技能。数字技术使用指熟练运用数字化工具与数字技术的能力,数字作品创作指借助数字手段整合、扩充、修改数字资源并生产、创建丰富数字内容的过程。从数字技术使用到数字作品创作,既符合由知识建构走向实际应用的生产链路,也回应了“应用为王”的时代关切与教育信息化融合理念。
2.高阶思维与能力:超越机械重复的生产劳动
当重复机械的低水平生产劳动被数字设备、人工智能所替代,人类会逐渐由现有的人才培养目标与职业发展规划进入到另一个高维度的社会体系,有规划意识与反思能力、沟通协作、问题解决的能力以及数字化创新将是更高维度社会完整的人的品质特征,人们需要站在全局与设计的角度指导数字智能机器协调有序地开展工作。高阶思维与能力指向超越机械重复的生产劳动,包含设计与反思、沟通与协作、问题解决、数字化创新等技能。设计与反思指基于数字技术的合理规划、基于智能系统的及时反馈以及基于证据导向的反思实践,沟通与协作指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同伴间交流互动、进行协作学习或开展合作任务,问题解决指运用数字工具解决实际问题并将解决问题的原理方法嵌入到新的情境中,数字化创新指选择合适的数字化资源与工具、创造性地完成任务与问题解决并形成创新作品。
3.认知情感与素养:数字智能无法触及的能力
认知情感与素养是人发展过程中除了智力因素以外的关键品格,对于促进身心健康与全面发展的意义不言而喻。但当下的研究,过于强调技术文明使得数字智能技术所蕴含的情感文明被遮蔽[22],智能机器很难产生能够等同于人类的感知共情能力,因而人需要具备数字经济时代所呼唤的信息媒介素养与终身学习发展能力,与此同时,以责任担当的视角出发建构未来社会安全治理秩序法则与人机协同运行模式。认知情感与素养指向数字智能无法触及的能力,包含信息意识与数据素養、数字健康安全、数字责任、终身学习与可持续发展四个具体技能。信息意识与数据素养指知道信息需求、拥有信息的敏感度并能依据不同数据展现定位能力、选择能力、分析能力、评估能力、创造能力,数字健康与安全指以数字技术推动健康管理与实践、在保护使用者隐私安全与身心健康基础上促进数字生活,数字责任担当指规范负责地使用数字技术并在这一过程中形成对国家民族的认同与国际社会的理解,终身学习与可持续发展指形成终身学习观念、借助数字媒介不断进行专业水平提升与自我能力发展,适应全球竞争与岗位流动。
4.数字文化:数字时代智慧结晶的回归
在扎根技术实践、高阶思维能力与认知情感素养的基础上,人类会形成富有智慧结晶的数字文化。数字文化不仅是数字经济时代人与人、机器、社会之间的相互关系与作用模式,更是驾驭数字技术、发展高阶品质、根植道德信念,谋求个人、社会进步发展与价值实现的至高境界。
当然,数字素养理念也将会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演变,对应的框架模型也会伴随社会对人才的需求而进化,这将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唯一需要牢牢把握的便是恒久不变的教育本质,即教育的目的是促进人的发展并通过传承文化、创造知识,维护和增强生命个体的尊严与能力,使个体社会化并服务于社会,从而获得有尊严和幸福的生活[23]。以上模型建构是本文对标当前数字素养发展现状的一种努力,将在未来研究与实践中进行持续的验证、优化和发展,为该领域的研究提供理论参考和实践取向的动态性生成期待。
当前,数字素养研究重点在于数字素养内涵框架解读与发展研究、数字素养教育及其社会价值、数字素养能力测评体系与实证研究等,并逐渐呈现出理论与实践并重的特征。但通过文献阅读和内容分析发现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亟待改进:第一,过度强调解读国外数字素养框架,尚未形成适切中国实际的数字素养内涵框架与培养体系;第二,数字资源与基础设施建设覆盖程度不足,距离数字生活、数字学习、数字工作的数字中国生态仍有差距;第三,数字素养能力的评价指标较为模糊欠缺,妨碍数字素养培养目标实现与绩效评估工作开展;第四,全国范围内区域之间经济发展与物理接入存在不平衡、不充分現象,不断迭代扩大的数字鸿沟难以弥合。这些影响着面向学生数字素养评估框架与有效逻辑的建构,故从数字素养框架构建、数字生态系统支撑、素养评估体系研制、素养全纳公平发展四个维度指明数字素养培育遮蔽的消解之法。
(一)以数字素养框架的构建,实施学生素养培育工程
数字素养框架不仅是数字技术泛化下的品质需求,更是未来社会人才的培养着力点。除了美国、欧盟、英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较为通用流行的数字素养框架外,近些年如爱尔兰“全部上车”数字技能框架、加拿大“数字素养教育框架”等都在极力探寻数字时代人类所需要具备的素养集合体。从国家层面进行顶层设计,提出中国特色的数字素养框架并指导数字素养教育开展已迫在眉睫:第一,要关注数字设备泛在世界的技术环境,重视技术的本体与使用操作技能;第二,要关注机器设施取代人工的生产环境,强调超乎于机械重复的高阶思维;第三,要关注人工智能融入生活的社会环境,突出智能所无法具备的认知情感;其四,由技术实践走向高阶思维与认知情感,最终服务于数字文化传承与创新。当然,数字素养框架的维度与具体内容是随着时代更迭而动态变化的,数字素养最终走向何处关乎技术的演变与社会的进化。
(二)以数字生态系统的支撑,提升学生数字素养技能
数字中国构建需要发展更坚实的基础设施环境,从数字学习、数字工作、数字生活多方面建立起数字化生态模式。加强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优质资源“班班通”近年来一直是领域发展所推进的。当前,伴随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更需要从新型基础设施、系统化优质资源、区域共享及跨区协同层面形成数字生态新局面:第一,加快5G基础设施部署、5G与WiFi6融合推进[24],提升网络质量,保障网络覆盖范围广、传输速度快、延迟卡顿少,同时,加快配置支持数字资源传输共享和泛在学习接入的智能终端;第二,借助新一代数字技术,融入新型教学模式,以多种媒体形态开发服务于数字学习、数字工作、数字生活的优质资源,创造普适化、泛在化、情景化数字服务环境;第三,家庭、学校、社会之间共享优质教育资源,政府、企业、组织之间共享数字公共服务,实现不同区域部门之间的资源均衡。以优质数字资源及丰富多元的场景化应用为主体构建数字生态,赋能数字学习高质量、数字工作高效率、数字生活高水平。
(三)以素养评估体系的研制,促动学生数字素养迭代
尽管数字素养研究范围与层次在逐渐系统化、体系化,但数字素养能力评价却始终有所欠缺,数字中国发展亟需制定明晰的数字素养评估体系。随着时代的发展,教育信息化评估由以技术环境和数字资源为核心,逐渐转变为以学习发展和保障机制为导向[25],对于学习者能力评估的需要尤为突出。相较于技术环境与数字资源,对学习者与社会公民数字素养能力的评估更难观测量化,故需要基于数据价值进行增值性评价探索:一方面,借助物理感知、情境识别、数字画像等智能技术,对学习者数字行为能力与数字素养进行多模态呈现与深度挖掘,给予及时反馈的同时,由智适应系统提供数字素养提升专属化方案;另一方面,以数字素养内涵框架及培育目标为评估的参考依据,对社会公民数字学习、数字工作、数字生活全过程、多维度进行增值探索性评价,实现评价促进数字素养框架内涵的迭代与全社会数字素养技能的提升。
(四)以全纳公平素养的发展,加速区域数字鸿沟弥合
数字素养提升更有利于深层次推动社会科学发展,社会公平问题是社会信息化进程日益关注的重大命题。处于数字化社会的数字移民、数字难民面临着与时代相脱节的危机,同时不同区域之间的经济水平与技术接入差距使得数字鸿沟进一步扩大。从城乡在线学习的对比看,城乡学生在基本硬件条件、网络条件和场地条件方面仍然存在显著差异,城乡学生并未实现真正的机会平等[26],从而在代际之间出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现象,导致社会阶层的固化。因此,数字素养培育需要注重全民性参与,实现不同区域、城乡之间资源配置的均衡,从弥合接入鸿沟、弥合使用鸿沟、弥合知识鸿沟[27]三条路径出发,助力社会公平与共同富裕,而中国社会地理、经济及社会发展不均衡问题同样值得探索基于数字技术的深层次突破。
站在数字化转型新时期,数字技术及其应用场景早已支撑起各行各业的运行。数字素养不是高层次人才的专属物,而是新兴数字技术普及化背景下未来社会的一项基本性生存技能与时代性素养。教育是立国之本、强国之基,以数字技术赋能教育教学过程,整合数字教育与多课程跨学科融合、实现教育促进学习者数字素养提升是教育学界与整个社会所需要不断探讨的重大命题。可以预见,数字素养教育和数字技术支撑下的新型社会运行模式必将推动政治、经济、文化、人口结构多方面的优化,助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代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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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玉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教育信息化、在线学习、互联网教育应用评估。
付苏豪: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教育信息化、智慧教育、数字素养与技能。
安欣: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在线学习、智慧教育评价。
Cultivation of Students’ Digital Literacy in the Era of Digital Economy
—The Value of the Times,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and Practical Approaches
Li Yushun, Fu Suhao, An Xin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Abstract: With the enrichment of digital technology and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economy, digital literacy education is gradually becoming the inevitable demand of human development in the era of digital economy. Based on the International Literacy Research and the national macro strategy, the logic of technological evolution and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transition, the practical difficulties of education and the opportunity of the epidemic, the cultivation of students’ digital literacy shows extremely important times value. Through combing the development context of the international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 based on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and Chinese localization practice, a new “four-dimensional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 is proposed, which includes four dimensions: technical practice, high-level thinking and ability, cognitive emotion and literacy, and social culture. However, the field of digital literacy is also facing problems such as inappropriate literacy framework, gaps in resources and facilities, vague evaluation system, and difficulty in bridging the digital divide. Therefore, a practical path is proposed from the four levels of design orientation, resource mainstay, evaluation, and social equity, in order to help develop digital literacy cultivation and promot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ractice.
Keywords: digital literacy; digital economy; four-dimensional digital literacy framework; age value;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practical path
收稿日期:2022年12月7日
责任编辑:李雅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