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目标下我国养老资源区域配置公平性研究

宋宝琳,王 丽

(河北大学 管理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共同富裕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目标,是科学社会主义的价值追求。从战略定位来看,共同富裕是惠及全民的富裕。党的十八大和十九大均提出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要求,在新的发展阶段,党和国家不断推进共同富裕的实践探索,以确保广大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得到更有效的保障。从覆盖领域看,共同富裕是内容全面的富裕。在新时期,共同富裕目标是实现物质生活共富和精神生活共享的统一。要打破以往将物质层面的富足程度作为衡量“共同富裕”的唯一标准的思维惯性,除了确保人民基本物质生活的基础外,还应实现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生态环境等各个方面的全方位、多维度的精神共富。从实现方式来看,共同富裕是共建共享的富裕。新发展阶段,共同富裕目标的提出体现了我国全体人民的共同追求和美好愿望。在共同富裕的大背景下,优先解决老年群体的晚年生活问题,提高养老服务资源的配置效率,是实现老年群体共同富裕的基石保障,也是实现社会整体共同富裕的重要内容。

在“健康中国”和“积极老龄”化的双重战略指导下,为应对我国面临的老龄化挑战,政府强化了养老机构床位、护理人员和老年人补贴等养老服务资源的管理责任。陆杰华等指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是促进共同富裕高质量发展阶段,区域间养老服务资源配置失衡是这一时期制约养老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1]。学术界关于区域养老资源配置的研究较多,裴育等采用养老床位入住率作为评估指标,重点研究苏南地区公共养老资源的利用情况,结合现实情况客观分析入住率偏低的原因并提出对策建议[2];王梦苑等将医疗资源和养老资源充分结合,分析武汉地区医养结合养老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和资源利用的最大化途径,并提出了缩小群体间和区域间养老资源差距的可行建议[3]。在这些研究的基础上,一些学者考虑到人口空间分布和地理特征,以空间均衡为标准展开研究。赵东霞等以东三省作为研究区域,通过分析老年人口分布和养老资源的空间特征,探讨了养老资源配置的区域差异及其与老年人口的匹配关系[4];尹忠海等从宏观角度出发,构建了养老资源与老年人口匹配指标,并尝试从匹配的视角研究中国养老资源与老年人口之间的关系以及其分布规律[5];姬飞霞等以医养结合养老机构的空间配置为切入点,分析北京市各区医养结合养老服务资源的配置状况,旨在深化对养老设施空间分布规律的认识,提升养老资源的配置效率[6]。近年来,伴随智慧养老模式的兴起,对智慧养老资源的利用也成为学术界的研究热点。许晓芸指出智慧社区养老服务作为一种创新的养老资源配置模式,在提高富裕效率和质量的同时,也面临着资源短缺或过度依赖的困境[7];于凌云等基于社区智慧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协同激励构建模型,从供需角度对养老服务的协同程度进行评估,以实现公共服务和养老服务资源精确配置的目标[8]。

研究以共同富裕目标和共同共享理念为基础,探讨我国在推进共同富裕过程中所面临的养老服务资源配置问题,通过对我国区域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和差异性进行分析,确保养老资源的公平分配,加快推进老年群体的共同富裕进程。研究的主要工作包括:1)依据共同富裕的内涵和特征,从富裕性和共享性2个维度构建养老资源的指标体系,并运用熵权法对指标进行权重赋值;2)运用基尼系数和泰尔指数分析我国整体以及三大地区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公平性,揭示区域间养老资源配置存在的显著差异;3)基于研究结果,提出优化养老资源配置、提升养老服务质量的对策建议。

共同富裕目标要求我国养老服务资源既要充足、丰富,足以满足群体的基本需求,同时也要实现公平合理的分配,实现资源利用的最大化。这不仅是确保养老服务资源有效供给和缓解老龄化压力的重要举措,也是推动建立各地区养老服务资源共享机制的重要推动力[9]。养老资源的公平分配有利于保障老年群体享有平等权利,实现人人共享发展成果,从而推动共同富裕取得实质性进展。

一、研究数据和方法

(一)数据来源

为保证数据的可得性与完整性,研究以养老服务资源配置情况为研究对象,综合利用《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民政事业报告》以及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等相关数据,对我国养老资源的配置情况进行分析。为更加直观地体现我国区域养老资源配置的差异性,研究选取我国31个省级行政区作为研究对象,并将其按照经济发展水平划分为东、中、西三大区域。其中,东部地区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海南;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内蒙古、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南、湖北、广西;西部地区包括重庆、四川、贵州、云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

(二)研究方法

1.基尼系数与洛伦兹曲线

图1 洛伦兹曲线示意图

式中G为基尼系数,yi为第i个省份养老资源的累计百分比,xi为第i个省份65岁以上人口数量的累计百分比。

2.泰尔指数

泰尔指数是由荷兰经济学家Henri Theil提出,主要利用信息理论中的熵概念考察收入的公平性问题。作为收入不平等程度的测度指标,泰尔指数具备良好的可分解性质,即将样本分为多个群组时,运用泰尔指数能够分别衡量组内差距和组间差距对总差距的贡献,是评价区域资源配置差异的重要方法。一般认为泰尔指数的区间范围为[0,1],指数越接近于1表示资源配置越不合理,而越接近于0则表示具有较高的公平性。

二、养老资源指标体系设计

共同富裕的相对特征指的是共同富裕的实现并不是同步、同时、同等的。共同富裕的实现目标是有差别的普遍富裕,平均主义并非共同富裕的实质。富裕性和共同性是共同富裕的2个本质特征,养老服务资源配置在共同富裕目标下也应遵循这2个基本特征。因此,研究从富裕性和共同性2个维度出发,构建评价我国养老资源配置的指标体系。

富裕性从经济层面上来讲是指物质财富总量的不断累积,以确保人民拥有充足的经济基础。在本研究中,养老服务资源的富裕性体现为养老服务资源总量的积累,养老服务资源总量构成了老年群体享受服务的基础。基于数据的可得性,研究选取养老机构数量和养老机构床位数量作为衡量我国当前养老资源总量的代表性指标(表1)。共同富裕的共同性指的是在富裕的基础上实现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共同富裕的本质是全面富裕和全民富裕的统一体,需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并将其作为推动共同富裕进程中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共同富裕既不是过去的“吃大锅饭”,也不是绝对的平均主义,而是基于合理差距的普遍富裕理念。从共同性的经济视角来看,养老资源配置的共同性体现在资源的公平分配,因此研究选取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作为其代表性指标。为体现各指标的重要程度,研究运用熵权法计算出每个指标的权重(表 1),其中养老机构数量、养老机构床位数量、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养老床位补贴的权重系数分别为0.279、0.310、0.094、0.317。

表1 2019年我国养老资源配置评价指标及其权重

三、我国区域养老资源配置公平性研究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结果显示,我国65岁以上人口已经达到一个较高的水平,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养老服务资源作为满足老年群体基本需求的必备要素,其公平配置能否应对巨大的人口老龄化压力,成为当前解决养老问题的首要任务。因此,研究利用基尼系数公式对我国整体以及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区域在2019年的养老服务资源配置进行分析(表2),以准确反映养老资源在不同区域之间的分配差异。

表2 2019年全国以及东、中、西部地区养老资源配置的基尼系数

从整体来看,我国养老机构数量和养老床位数量的基尼系数均低于0.2,表明其处于绝对公平状态。然而,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的基尼系数超过了0.4的警戒线,说明各省份在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方面存在较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直接相关。从区域间横向比较来看,中部地区的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公平性最佳,其养老机构数量、养老床位数量、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的基尼系数均位于0.1至0.3之间,处于绝对公平或比较公平的状态。三大区域中养老服务资源配置公平性最差的为西部地区,除养老机构数量的基尼系数低于0.2,其余3项指标的基尼系数均超过0.5,显示出养老资源配置存在严重的差距,若短期内得不到改善将严重影响我国整体的养老服务质量。作为经济水平相对较高的地区,东部地区在养老服务资源配置方面显示出明显的优势,养老机构数量的基尼系数低于0.2,表明达到了绝对公平状态;人均卫生服务支出的基尼系数在0.3至0.4之间,表示虽然存在一定差距,但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然而养老床位数量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的基尼系数均超过0.4,资源配置仍存在较大差距。

基尼系数仅通过数字表明公平性,为了更直观地体现我国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将以上结果反映在洛伦兹曲线上(图2)。横轴OH为65岁以上老年人口累计百分比,纵轴OM为养老服务资源累计百分比,虚线为绝对均衡线。根据洛伦兹曲线的基本原理,绝对均衡线与曲线之间的不平等面积越大,意味着配置越不公平。由此可以直接判断出养老机构床位补贴和人均卫生服务支出配置的公平性较差,养老机构数量和养老机构床位配置曲线距离绝对公平线较近,表明其公平性明显优于养老机构床位补贴和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另外,在图中可以直观地观察到养老机构数量和养老机构床位数量的基尼系数较为接近,公平性较好,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的基尼系数较为接近,公平性较差。

四、我国区域养老资源配置差异性研究

泰尔指数能够对我国养老资源配置的地区差异进行分解,从而进一步了解该差异是源于区域间还是区域内部。根据泰尔指数的计算公式,可以按照人口数据计算我国整体以及三大区域对应的泰尔指数,具体结果如表3所示。一般认为,泰尔指数的区间范围为[0,1],越接近于1,差异性越大,公平性越差。我国2019年养老机构数量、养老机构床位、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的总泰尔指数在0.122～0.295之间,较为公平。从区域间和区域内横向比较,区域内的养老资源配置的公平性整体上优于区域之间,养老机构数量、养老机构床位、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床位补贴的组内泰尔指数明显小于组间泰尔指数。根据对泰尔指数的贡献率分析结果,4项养老服务资源的组间贡献率均大于组内贡献率,养老床位补贴的组间贡献率高达95%,表明地区之间的差异是影响全国养老资源配置公平性的重要因素。因此,在注重全国各地区内部养老资源协调使用的同时,需要更加关注地区之间养老资源的合理流动,以避免资源过度集中的问题。

表3 2019年全国以及东、中、西部地区养老资源配置的泰尔指数及贡献率

具体观察东、中、西三大地区的养老资源配置的泰尔指数,可以看出中部地区的养老资源配置差异最小。该地区在4项指标的泰尔指数稳定地保持在0～0.2的范围内,尤其是在人均卫生服务支出方面的差异性最小,其泰尔指数仅为0.014,达到了最佳的公平状态。在公平性方面表现较好的是东部地区。尽管其泰尔指数均高于中部地区,但仍然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特别是在人均卫生服务支出方面,东部地区的公平性表现最佳,其泰尔指数为0.040,接近于0。西部地区是三大区域中养老资源配置公平性最差的地区,尤其在养老机构数量和养老机构床位数量方面的泰尔指数超过0.400,这表明该地区存在严重的养老资源配置问题,可能受制于经济基础和地理位置等因素。这种不平衡不仅会直接影响该地区的养老服务质量,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对整体养老资源配置的公平性产生了影响。可以观察到,不论是从全国整体的角度还是从三大区域的角度来看,人均卫生服务支出这一指标的差异性始终保持在0.100以下的较小范围内,说明我国在老年群体方面对人均卫生服务支出的分配相对较为合理,这种合理的分配对于整体养老资源配置的公平性产生了积极的拉动效应。

五、结论与建议

共同富裕作为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的又一新目标,在“健康中国”和“积极老龄化”的双重背景下,强调优先实现老年群体的共同富裕。养老服务资源作为实现高质量养老服务不可或缺的物质基础,其公平合理的资源配置直接影响着我国1.9亿老年人口晚年生活质量的提升。研究分析我国2019年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公平性与差异性,并得出结论。第一,从基尼系数的角度分析养老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可知全国养老机构和养老床位资源的基尼系数较小,表明资源的配置较为公平。然而人均卫生服务支出和养老机构床位补贴的基尼系数超过了0.4的警戒线,显示出较大的差距,意味着资源的配置存在明显的不合理性,迫切需要进行改善。第二,通过对东、中、西三大区域养老资源的基尼系数进行比较,可以发现中部地区在各项指标上的基尼系数均处于最佳区间,相较于其他两个地区,中部地区养老资源的配置差异最小,公平性表现最佳。第三,从泰尔指数对公平性的分析中,可以观察到中部地区在养老服务资源配置方面仍然表现出最佳的公平性,特别是在4项指标的横向分解中,人均卫生服务支出的差异最小,这对于优化养老资源配置的合理性具有积极的意义。基于对我国2019年养老资源配置公平性分析,对其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以下改进建议。

(一)建立地区间养老资源的统筹机制,提升资源配置合理性

数据结果显示,我国东、中、西三大地区间养老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存在显著差异,大多数学者侧重于增加养老资源总量的研究,难以直接反映养老资源分配的合理性,由此导致养老资源利用率较低,造成严重浪费的问题。为缓解这一问题,需要建立跨区域的养老资源统筹机制[10],并根据各地区的实际情况,合理安排资源的流动使用。完善养老资源的统筹机制不仅是应对人口老龄化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满足老年群体基本养老需求的基本手段,更是均衡使用养老资源、确保人人享有,实现社会公平的重要方式。

(二)以数字技术引领养老事业,推进智能化养老服务形式

数字化服务为当今各领域的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持,同样也在养老服务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我国养老资源配置公平性的不足主要源于养老服务资源总量难以满足老龄人口快速增长的需求,从而导致养老服务资源分配的不均衡问题。传统的养老服务模式主要依赖人力资本为老年群体提供基本照料、医疗护理等服务内容,但是随着家庭结构的小型化和养老护理员短缺的问题,养老服务的人力资本已经不再具备优化养老服务资源配置的优势。因此,通过引入数字技术,以技术代替人力,不仅能够降低人力成本,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养老服务的质量。

(三)因地制宜安排养老服务资源,减少资源浪费

无论是基尼系数对公平性的评价还是泰尔指数对公平性的测算,结果都显示中部地区是我国养老资源配置最公平的地区。为实现养老资源的合理配置,必须充分考虑当地的经济、文化、社会和人口等实际情况,确保养老服务资源的适当分配。尽管东部地区长期以来是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速度较快的地区,但研究结果显示该地区的养老服务资源配置在公平性方面仍存在改进的空间。这种情况不仅与该地区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密切相关,也受到当地人口结构影响。因此,我们必须根据东部地区的具体情况,采取相应的措施来提高养老服务资源的公平性。

(四)加强政策引导,实现养老资源供需匹配

人口老龄化是当前我国养老事业发展所面临的严峻问题,对此,政府、企业和社会各方应共同承担起责任。地方政府应在养老服务资源配置中积极发挥政策引导和资金支持等作用,尤其是在中、西部地区。考虑到该地区的地理位置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西部地区面临养老服务资源总量相对较少和地广人稀人力资源分布不均等挑战。若现有的养老资源配置不合理,将导致严重的资源浪费,进而降低我国养老服务的整体质量。因此,在养老资源配置的过程中,政府应积极承担统筹领导的角色,借助政策引导和资金支持等手段,以提高养老资源配置的效率[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