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亚溪河畔

●陈美兰

走进小河淌水乡愁地弥渡，到茶马古道重要驿站密祉，亲近亚溪河，重走一段茶马古道，用身心感受文盛街曾经的繁华喧嚣，漫行青石路，轻踏历史厚土，捡拾遗失在时光深处的马帮旧梦，用心聆听那一曲唱响世界经久不衰的名曲《小河淌水》。

与以往去密祉的路线有所不同，这次在弥渡同学的带领下，车子从弥南公路，朝西一直沿着亚溪河往西行，河堤两岸，成行的青青杨柳，风姿绰约。河两岸，美丽村庄星罗棋布，镶嵌在密祉小坝子间，好一幅秋韵田园图。我的思绪随着奔驰的车子飞扬。亚溪河，从我的眼前闪过，河水唱着欢歌流向远方。亚溪河，从太极山蜿蜒而下，源远流长，从古至今，哺育着人类，滋养着河流两岸的人们，喂养着弥渡的一代代民众，灌溉田野，近代孕育出了的一首名曲，传唱世界，经典永流传的《小河淌水》。

当车子停在亚溪河东南岸边，我们一下车，密祉小坝子的田园风光，刹那间尽收眼底，不远处凤凰桥头的财神阁，为重檐攒尖顶建筑，仔细观察，实属明二暗三层，总高约十米，安稳端坐，远看便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财神阁又称文明阁，下层四面偕通，历史上古老的滇藏茶马古道密祉驿站自阁内穿行而过，历经风雨沧桑，财神阁更加彰显出其历史的内涵，无声胜有声，见证着亚溪河，见证着古道兴衰事，见证了古道现世新貌。久而久之横跨古道的标志性建筑财神阁，便被人们尊称为文明阁，一千多年的茶马古道文明在这里延续。

从东穿过文明阁，往西行十多米就是位于亚溪河南岸的珍珠泉。走近珍珠泉，已有一群人，围在泉边观看。我们走进泉边，低头近距离观看，泉水清澈见底，在秋阳的照射下，泛着银色的光晕，泉底有散落在石头间的一枚枚硬币，清晰可见。听弥渡同学说，即便是天干季节，泉水也昼夜喷涌不息，供给人们饮用。在场的人们欢呼着，窃窃私语着，不停感叹珍珠泉的奇妙。同学的小孙子，在泉边蹦跳叫喊，忽然间一串串水泡，犹如晶莹剔透的珍珠从泉底咕咕往上冒，冒到了泉水层上，构成了一道妙趣横生的自然景观，一时大家雀跃欢呼，不停说着：“好看，真神奇！”

记忆中，我曾几次到过密祉，但无论哪个季节去，这泉水都是满满的，从不干涸，每次见到的水，都清澈透亮。北面的亚溪河，奔涌着土黄色的河水，而珍珠泉水竟然依旧清澈见底。如若泉水满了，就会从东面的小渠流向北面的亚溪河。据了解，珍珠泉是密祉最有历史感、最具亲和力的古井之一，凿于清代中叶，准确时间已无可考证。井口呈方形，四边各长约两米多，井深约三米。

珍珠泉，宛若一面明亮的古镜，照见历史，照见现实，照见人类生生不息的生活史，照见亚溪河畔人们的人生过往。此时，天空高远辽阔，蓝天白云，映衬在泉里，伫立在井四周的人们，倒影在泉水里漂动，泉西面书写有“珍珠泉”的照壁也倒映在水里，构成了一幅密祉秋之美丽画卷。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周边的村民，仰仗这口井作为饮用水，用这回味甘甜的井水制作豆腐、米酒、酱菜等，好水制作出的食物，品质上佳，远近驰名。几百年来，珍珠泉，润泽一方人们，照壁的上“珍珠泉”几个字的下方，有一墙洞供奉着“水神”，张贴着两副对联：“龙泉喷珠世外景，小河淌水人间情”“文街兴昌欣逢盛世，古道民悦喜迎星回”。这不正道出了古道人家对珍珠泉的敬畏之情，道出了文盛街的兴衰，歌颂新时代之情。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在想珍珠泉水，之所以能源源不断喷涌，必是源于亚溪河的滋润。

我们依依不舍，离开珍珠泉，往回东行，再次穿过文明阁，向北的一群游客在凤凰桥上拍照，飘逸的长裙，在秋风里飘飞，将美丽的倩影留在了桥上。历经风霜雨雪，凤凰桥仍旧稳固。前几次总是来去匆匆，我未曾细细观察过这座密祉古道上的老桥，这次终于看清了其真面目，桥双孔青石，造型精巧别致，桥长十多米，桥两边有石雕栏柱作为防护，中间桥墩呈菱形，向桥的东西两方突出，犹如桥之两翼，名为“雁翅”，以突显凤凰桥的形态和内涵。凤凰桥的台面西部还有一尊饱经风雨沧桑的“四不像”（非狮、非虎、非麒麟、非其他动物）大独角兽石雕。弥渡同学说，这是密祉人用来降服水患，保佑平安的镇水神兽。凤凰桥下就是亚溪河，河水四季流淌。

漫行桥上，千年往事注心头，遥想当年，马帮铃响山间来，这座连接古西南茶马古道的桥上，那一队队规模宏大的马帮，踢踏踢踏，从桥上走过，进入文盛街，古桥沟通南北，它见证了茶马古道繁华的历史，是连接各地商旅贸易交往的友谊桥梁。久负盛名的凤凰桥，于2013年被国务院列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伫立在凤凰桥东面的菱形桥墩上，忆古追思，往北眺望，文盛古街，悠远深邃，向时光深处延伸，看不到尽头。

古道幽深，岁月绵长。十年前，当我第一次走进文盛街，那年的初次邂逅后，莫名就喜欢上这条古朴清幽的古街，亦如爱我所生活的巍山古城古街一般。从那时起，我的心河也流淌进了亚溪河水，心田融入了密祉的田园风光，脑海里浮现着小河淌水乡愁地的人和事。文盛街位于亚溪河北岸不远处，漫行文盛街，远古文化气息迎面而来，由南向北，行不多远的街东面有密祉古戏台，这是当地民众开展民族文化传播交流、戏曲艺术传承和欣赏古老文化的阵地，小小戏台，却传承着中华戏曲文化和地方民族文化。

古道遗韵浓，文盛街古朴幽静，两边的古屋，错落有致，高低起伏，古屋大多是商住一体结构。沿着古街，从东西方向延伸着一条条狭窄悠长的小巷，这些小巷各有其特点，其中，周家巷道是最有名的，主巷长400多米，有一条支干道与张家、戴家、杨家各大院相通并直达文盛街口，另一条支道经过李家大院，全长300米。巷道随着两边的房屋布局而蜿蜒曲折，盘错回环，犹如迷宫，把古驿道西侧的房屋建筑融会贯通，实现了家家相连，户户交会。该巷道的建筑初衷源于古代众多富庶村镇为消弭匪患、抵御入侵，便于隐遁、利于御敌的设计理念。随着时代的发展，周家巷道早已不需要抗敌御寇，而以其曲径通幽、古朴神秘的深厚文化内涵，成为众多游客寻幽揽胜、体验古镇风情的一大旅游亮点。

在小巷里，遇一老人静坐于门前晒太阳，一米阳光洒落在她苍老的脸上。透过那束光，我仿佛看到了落在老人脸上的时光痕迹。我独自行走在周家巷道，仿佛置身在遥远的古驿道悠长的小巷里。我不得不叹服，先人的聪明，在繁华的古街，要防范匪患，保障生命财产安全，不得不说这种设计匠心独运，美观实用，体现了先人的建筑智慧。

曾经喧响繁华的文盛街，散发着浓郁的文化气息和历史沉香，古代这里是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一波又一波的马帮驮着茶叶、盐巴、各种丝织品、生活用品，从古道而来，经过天堑隆庆关，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亚溪河畔，穿过财神阁，过凤凰桥，到文盛街停住，售卖驮来的东西，吆喝声、叫卖声回响古道，各民族的人们身着不同的服装来赶街，购买自己喜欢的货物，多种文明在这里交汇碰撞相融，促进了西南地区各民族的团结交融。

文盛街，自古以来，就是各民族汇集地，在这里古街悠长，历史文化厚重。往北行不多远，酒香扑鼻，寻着酒香走近，街的西面，一家瓦檐下悬挂着一簇金灿灿的包谷，铺面窗口上方挂着“周家小甑酒”的店招牌，敞开的窗棂上，还蹲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似在帮主人家守店铺一般，我缓缓上了台阶，小猫咪一见我，就迅速跳入屋内。门关闭着，我从窗子往里看，屋不算宽，摆设简陋，隔墙上挂着用相框装起来的相关营业执照。还有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几个外国人在仰头喝酒的情景，上有“和酒师留影”几个字，屋面摆放了整齐的酒坛。珍珠泉的好水酿出了好酒，酒香四溢，一个小小酒坊浸润着时光的味道。我刚要离开之时，就遇到主人家出来了，问及酿酒时间，他告诉我已有20多年历史。酒文化在这里延续着，遥想当年，那些马锅头，经历了长途跋涉后，来到密祉，在街上的酒店里喝上一碗酒，或许一路的疲劳便消除了。

亚溪河南岸珍珠泉王红喜／摄

踏着斑驳的青石板，一路向北，走进文盛街的深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旧时光的印记。高低错落的古屋，呈现建筑之美，蔚蓝的天空下，有一段路的上空，悬挂着一排排整齐的红灯笼，抬头仰望，灯笼上书写着黄色的“安心度日”“灯火熄灭黎明前”“花一半叶一半”“半钩明月钓清波”等内容，这些文字或诗意盎然、或有生活气息、或富有哲理，而每一个灯笼上的文字是不同的，品读这些文字，总有一股温暖从心底涌动。一串串红灯笼，古色古香，形似宫灯，把朴素的古街，装扮得喜气洋洋。中国红映红我们的眼帘，行人置身灯笼下，竟连脸膛都被映衬得泛红，我抢先几步，拍摄下几个同学的身影。当走过一段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古道，心海潮起潮涌，让人思绪飞扬。古道朴实，古道人家热心肠，他们的情怀如同这灯笼的颜色热烈奔放，从古至今，接待着南来北往的宾客。

在文盛街向东延伸转角处的一条小巷口，有一家“古道食府”，展示着一副木质黑底金粉色对联：“古道美食道道香口，财如珠泉涓涓流长”，品读后让人浮想联翩。小院清静，如要品味密祉的美食，到古道食府，必是最好的选择，这家的豆腐宴极具特色，同样一种食材豆腐，竟能制作出风味各异的色香味美的豆腐宴，眼见就有垂涎之感。喝上一碗用石磨现磨的豆浆，满口浓浓的黄豆味，与小时候自家做的豆浆一样好喝；油炸豆腐块呈金黄色，咬一口柔糯润口，在唇舌间豆腐清香缭绕；红烧豆腐、麻婆豆腐，一大桌子豆腐宴，让人看着就欢心。若要感受密祉的美食，除了走进古道食府，坐下来，静心等待，邂逅一场最有特色的豆腐宴外，还不能错过充满时光味道的腊肉、火腿、黄粉皮等。古道食府，小河淌水乡愁地的味道，亚溪河畔人家的味道，品味各种美食，品出远古风味，品出古道悠悠的历史，回味出人们在河流岸边生生不息的奋斗史。

古道悠长，乐声弥漫。古道那历史文化的积淀，充斥着诗意韵味。当我们走进位于文盛街中段的“尹宜公故居”，仿若走进了一座东方音乐殿堂，一进两院的两层木结构老屋，设计紧凑精巧，临街部分似隐藏着尹家商号曾经兴隆过往的痕迹。观看各室展馆中的图片资料，我们了解到了尹宜公先生的人生过往，他就是从文盛街走出去的革命者，他结合弥渡的山歌、各种地方小调，密祉民歌《放羊调》创作出的《小河淌水》，成为弥渡的一张文化名片，唱响中国大江南北，甚至传唱到世界各地，被国外赞誉为“东方小夜曲”。听着循环播放的不同版本的优美东方小夜曲，看着那些感人至深的文图，尹宜公先生仿佛在我眼前鲜活起来，他的形象越来越高大，幻化成为一尊永恒的艺术雕像。

忆往昔，看今朝，如今，东方小夜曲《小河淌水》，传唱着多少感人至深的故事，大理的“苍山之子”，亲临现场，走进亚溪河畔，走进桂花箐，置身“尹宜公故居”，声情并茂传唱《小河淌水》，受到人们的高度关注，勾起了人们浓浓的乡愁情，引发了关于乡愁的热议话题。

亚溪河，在弥渡县境内的一条亘古不变的河，河水奔流不止，千百年来，河水流着流着，就成了弥渡的灵魂和人们的精神家园，这是西南地区，河流孕育出的最浓情的乡愁地；亚溪河，承载着人类延绵不断的农耕文明历史，滋养着一代代河水流经地的人民，从小喝着亚溪河水长大的尹宜公，听着不远处的桂花箐日夜汩汩不断的流水声，激发其灵感，才创作出经典名曲《小河淌水》，从他心底流淌出的悠扬婉转的美妙音乐，亦如这亚溪河，源源不断向前，滋养人们的心灵。

带着眷恋和不舍，走出“尹宜公故居”，《小河淌水》美妙的旋律仿佛仍然还在耳畔回响，心情怡然。踩着青石板路向南返回。走在文盛街上，宛若走在一条悠远的历史之路，一直延伸到远方。当再次走过凤凰桥，我的心河也随着桥下的亚溪河潺潺的流水，流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