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红姣,罗伟山
(湘潭大学 碧泉书院·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江楚会奏变法三折》由张之洞主稿、刘坤一领衔上奏朝廷,包括育才兴学、整顿中法、采用西法三折(以下简称为《变法三折》),它们从理论上搭建清末新政的思想框架,其人才思想也为清末人才培养提供了理论来源。辜鸿铭曾作《张文襄幕府记闻》评述道,“文襄又患之,于是踌躇满志而得一两全之法,曰:为国则舍理而言势;为人则舍势而言理”[1]398。标志着张之洞人才教育从独尊儒术走向仿习西学。1898年《劝学篇》的出版,张之洞对“中体西用”的人才培养内容与人才衡量标准进行了阐述,并指出“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中学治身心,西学应世事。”并强调:“夫不可变者,伦纪也,非法制也;圣道也,非器械也;心术也,非工艺也。”[2]121《变法三折》与《劝学篇》思想虽具一脉相承关系,但《变法三折》人才思想较《劝学篇》更加具体明确,专设“兴学育才”一折对“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进行阐述,标志着其“中体西用”人才思想更趋成熟。《变法三折》人才思想内容充实、特点鲜明、意义重大,为清末人才培养奠定了思想基础。《变法三折》“中体西用”的思想非常丰富,学界也从政治、经济、教育、军事、法制等诸多方面对其“中体西用”思想展开过论述,但关于其人才思想的研究,学界尚未涉及,因此,研究其人才思想内容与特点及其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则还有不少的探讨空间。本文在吸收已有成果的基础上,从《变法三折》文本层面,探讨《变法三折》人才思想的特点,以及如何影响清末人才培养动向。
《变法三折》以具体方式来践行“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正如开篇中写道,“窃谓中国不贫于财而贫于人才,不弱于兵而弱于志气。人才之贫,由于见闻不广,学业不实;志气之弱,由于苟安者无履危救亡之远谋,自足者无发奋好学之果力。保邦致治,非人无由。”[3]1394指明中国贫弱的根本原因在于人才贫乏,因此,《变法三折》提出“兴学育才”的人才培养四项主张:“一设文武学堂,二酌改文科,三停罢武科,四奖劝游学。”[4]111结合“兴学育才”四条人才思想的内在关联,可以透过以下几个方面了解一二。
无论是出任学政,还是补授巡抚,虽然张之洞的人才思想在不同阶段发生了不同变化,但他都将其积极推广并将其付诸实践。以“中体西用”思想为核心,按照《变法三折》“兴学育才”人才思想的要求,他创办或修改多所书院、学堂,体现《变法三折》人才思想指导办学实践也具有鲜明的特点。
一是改传统书院。在先后出任湖北学政、四川学政、山西巡抚时,张之洞在武昌创建了经心书院,以经解、史论、杂著等为教学内容;在成都设立了尊经书院,以“通经学古,课蜀士”[2]35与“皆通博之士、致用之材”[2]36为办学目的;在山西创办了令德书院,以经史古学为教学内容。这些书院均以“通经致用”人才思想为指导,课经古之学,前两者以“经”为书院名,其“通经致用”的性质显而易见。后来,遵照《变法三折》“兴学育才”的人才思想,所谓人才,既要能“通经”,又要熟悉“西技”、“西艺”,后来的《两湖经心两书院改照学堂办法片》规定两湖书院分习经学、史学、地舆学、算学四门,经心书院分习外政、天文、格致、制造四门。“两书院所习八门,皆系学人必应讲求通晓之事,因专门分教一时难得多人,故于两书院分习之,大指皆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既免迂陋无用之讥,亦杜离经叛道之弊。”[2]250由此彰显《变法三折》人才思想是“通经致用”转向“中体西用”的主要标志。
二是传统书院与新式学堂并举。随着人才思想的转变,以《变法三折》人才思想为指导,办学方式也逐渐转移,由办传统书院转变为传统书院与新式学堂并举。最具代表性的传统书院是广雅书院与两湖书院。广雅书院设史学、理学、经学、经济学等课程,兼习词章之学,后来又改经济科为文学科。两湖书院创办初设史学、经学、理学、文学等课程,后又几经嬗变,如1898年改为史学、经学、算学、地舆学四门,图学附于地舆;1899年改地图为兵法;1900年增设博物、化学、体操等,不断增加西学科目,并降低中学的地位,课程的设置彰显《变法三折》注重西学的倾向愈加明显。
三是创新式学堂。以《变法三折》人才思想为指导,办学实践的重点转移到兴办新式学堂,具体来说分为四种类型。一为师范类。《变法三折》指出国民教育的基础在于师范教育,三江师范学堂、湖北师范学堂、敬节学堂(以培养幼儿师资)等相继创办。二为实业类。创办农务学堂、储才学堂、自强学堂、工艺学堂等。如自强学堂初设算学、格致、方言、商务等四个专业,后来增设日语,停办格致与商务,算学归入两湖书院,几年后更名为方言学堂,课程包括外语,另加算术、历史、地理、公法、交涉等课程。三为军事类。创建陆军学堂、广东水陆师学堂、武备学堂等。水师必习英文,分管轮、驾驶两项,管轮堂习制造、运用之源、机轮理法,驾驶堂习驾驶、天文、海道、攻战之法,陆军学德文,分营造、枪炮、马步三项。学堂曾设植物学、电学、化学、矿学、公法学等。四为普通类,设立武普通中学、文普通中学、高等小学堂等。这一时期所办新式学堂种类较多,门类齐全,既有普通教育,还有专门教育,专门教育以农工商学等为主要内容,在教学内容上这些学堂中西兼顾以区分讲授四书五经的传统学堂。
《变法三折》试图在国内实行“兴学育才”来振兴教育以培养有用人才、对外采取“鼓励游学”的方式学习西方近代教育以促进中国近代教育事业的发展,折射出其在国内实行“兴学育才”的育才思想为“体”、以“鼓励游学”学习近代西方育才思想为“用”的“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
一是以“兴学育才”的中国传统教育为“体”。“兴学育才”是《变法三折》中第一折,之所以用于第一折,足可以看出其强调人才的重要性与对教育的重视。中国不是在财力上贫困,而是在人才上匮乏;不是在军备上疲弱,而是志气不足。是见闻不广、学业不实、志气之弱;是由于“苟安者无履危救亡之远谋,自足者无发奋好学之果力”,因此“保邦致治,非人无由,谨先就育才兴学之大端”。[5]3张之洞深知中国之所以贫穷,是因为人才的缺乏;之所以孱弱,是因为志气的缺失。要安邦治国,人才至关重要,因此,“兴学育才”放在了变革的首要位置。《变法三折》中筹拟四条:“一曰设文武学堂;二曰酌改文科;三曰停罢武科;四曰奖劝游学”[5]3。此四条变革思想互相贯通、互相补益。用张之洞的话说:“非育才不能图存,非兴学不能育才,非变通文武两科、不能兴学,非游学不能助学学之所不足。”[5]42因此,“育才”是国家兴亡的关键、“兴学”是“育才”的前提、“变通文武”是“兴学”的基础、“奖劝游学”是“兴学”的途径。从“体用”层面来说,“育才兴学”是“体”,而且必须是“中体”,事关国家兴亡,“变通文武”与“奖劝游学”是“用”,而且是效仿“西用”,即“中体西用”。《变法三折》第一折也主张“四书中国历史策论人人兼习,其余悉依外国教课之法,并专习一国语言文字,或仿日本并设一炮工学校。”[6]17从此可以看出《变法三折》的人才思想从未动摇中国传统教育这一“体”,强调四书与中国历史策论等人人都应学习,同时也体现其主张学习近代西方教育为“用”,其提倡其他教课之法,都按照西方国家的方法,并专门学习一个国家的语言文字,也模仿日本专设一炮工学校。
二是以“鼓励游学”的近代西方教育为“用”。《变法三折》变革教育的“中体西用”思想是张之洞的人才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也是以其变革实践与变革主张为基础形成、发展与完善。除了学制教育和实业教育外,《变法三折》的人才思想还体现在提倡留学教育等方面。戊戌变法后,张之洞遵旨变法教育,即“鼓励游学”。后来,他著《变法三折》希望以“兴学育才”来力挽狂澜,倡导“多译东西各书、破格用人、多办实业工艺学堂”[6]19,以及酌改文科、停罢武科、设文武学堂、奖励游学等变革举措。为了满足社会需要,选拔专门人才,挑选官员,《变法三折》主张留学教育。张之洞亲拟《约束游学生章程》与《奖励游学章程》以达到既鼓励留学打开眼界,又学习近代西方教育为我所用的双重目的。《变法三折》提倡多种途径相结合的留学方式,即国家与各省公派留学相结合、自费留学与选派官员出国学习考察相结合等,并提倡清廷以选派亲贵赴日留学为最佳。从而彰显《变法三折》人才思想支持并鼓励游学的近代教育思想、呈现以留学生选录制为标准的人才培养制度与官员选拔教育制度,这是《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西用”的重要体现。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一月,“变法”上谕发布,清廷命令设置督办政务处来负责新政等措施的制订与推行以办理官制、学校、科举等事宜。因为变革人才结构的关键是变革科举,朝廷意识到变革科举制度迫在眉睫而第一次以政令形式提上议事日程。以《变法三折》为代表的奏折提出变革科举的建议:设文武学堂,酌改文科,停罢科举,奖励留学。可以具体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逐步废除科举。采取学堂教育与科举合二为一的制度,扩大学堂出身名额,减少科举取士数量,并最终十年内废除科举制;二是“厘订新学制”以挑选适用型人才。换言之,《变法三折》虽然主张“罢废科举”与“厘订新学制”同时并举,但其仍然坚持逐步废除科举而未完全动摇中国传统教育的根基,即“体”,同时也主张学习西方“厘订新学制”为“用”,二者同时并举。
一方面“罢废科举”。一是科举制度弊起。科举取士的教育制度从隋朝至清末已沿袭1300年。这种集官僚与教育于一体的制度在中国教育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统治阶级人才选拔的根本方法。几经周折,这一教育体制虽发生了些许改变,但到清末时已是“文胜而实衰,法久而弊起”[7]。二是科举考试的变革。为了避免一考定终生的弊端,《变法三折》提倡在变革科举内容方面进行三场考试的办法:一考四书五经以求其纯,二考西学经济以求其通,三考中学经济以取其博。同时又倡导以实学实政为主,革除小楷、诗赋、八股等考试内容。《变法三折》的第一折中指出“科举一事,为自强求才之首务。时务艰危至此,断不能不酌量变通”,要求“酌改文科”,“停罢武科”。奏折奉旨允行后,在实际操作中“三场仍如一场”,《变法三折》认为革除科举考试制度才能达到求才自强的目的,这一倡议后来也得到了清廷的认可与采纳。三是科举制度的罢止。1901年至1905年四年间“递减科举,注重学堂”。《变法三折》提倡设文武学堂,按科递减科举取士之额为学堂取士之额,停罢武举。张之洞在与荣庆、张百熙的联名奏折中提出:自丙午科起每科递减三分之一,十年减尽,以使学堂与科举合二为一。在与赵尔龚、袁世凯等人的上奏中废除科举的主张更加明确,力倡创办学堂以育人才,以外服强邻、内定固势。张之洞等人的数次上奏,清廷最终发布上谕:所有乡、会试,包括各省岁科考试一律从1906年起停止。换言之,《变法三折》的发布标志着1300多年根深蒂固的科举考试制度至此完全终结,这在中国教育史上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另一方面“厘订新学制”。作为晚清举足轻重的人物,张之洞不仅是晚清四大名臣之一,而且又是著名的教育活动家。他高度重视教育并始终将兴学育才作为教育活动的第一要务。蔡振生先生对其如此评价说:“以其举办教育事业数量之多、类型之广、范围之大,以及在废科举、建学制方面的作用,在近代教育史上是没有人能同他比拟的。”[8]237,240美国学者威廉·艾尔斯(William Ayers)也曾说:“在张之洞的一生中,中国教育的形态发生了根本变化,他的努力具有决定性的意义。”[9]3张之洞确实是卓有远见的教育活动家,《变法三折》中制定章程以兴建书院来选拔有用人才,张之洞亲手创办的新式学堂有数十所之多,并提倡西学与派遣留学生,曾多次上奏折朝廷,从提倡变通科举,到提出科举、创办学堂共同并重,再到倡议停罢科举,在《变法三折》中主持制定学堂章程,制订“癸卯学制”等。这一切都为晚清的人才培养创造了良好条件,对当时中国的教育产生了重大影响,在促使中国教育由传统型向近代转型的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
此外,《变法三折》人才思想对人才专业性的培养与学习内容的规定也比较具体。一是培养“体用兼备”的人才。为发展教育、改变学风、整顿吏治与提拔真才实学的栋梁之才,尊经书院与经心书院选派两省的高材生就读。规定初期学习内容仍为旧学、经学、纲常名教。后来,课程设置进行了调整,除学习传统科目外,增设数学、地理、天文、化学、测量等课程,即增加了西学的内容,引导学生对新知识的追求,以培养研究型与务实型人才。甲午战后,随着清末新政深入开展,改书院为学堂,西湖、经心、江汉书院相继改名为学堂,课程的设置也进行了改变,增加实用科目、减少经史内容、增加兵法与舆地等自然科学。以“中体西用”为办学宗旨,以培养“体用兼备,令首道之儒兼为识时之俊”[10]卷二十九的人才为目的。二是培养“将领之才”。水师学堂的陆师设营造、枪炮、马步等三科,水师设驾驶、管轮两科,两师均学习“四书”、“五经”等内容。在教学方法上,水师学堂的学生除了在校内学习理论知识之外,为了培养学生理论联系实际能力,还需到营地与练船厂去实习。武备学堂以培养“将领之才”为目的,同样注重学生理论与实际能力的培养,学生既需进行实际训练,又得学习军事理论课程,课余还需学习兵略、文史、“四书”等,尤其注重对学生进行思想训练。三是培养“专业型”人才。专业学堂除必修“四书”、“五经”等内容外,根据各类学堂专业性质需要,开设农业、工业、矿业、商务、电报学、铁路学等相关专业课程。各县、州、府的高等小学、中学与师范学校等根据不同层次开设基础知识等普修科目,师范学校还注重学生教育实践能力的培养。通过对各类学堂进行分类,学习科目与内容的相应改变,有利于各类专门人才的培养与选拔,以促进传统人才向近代人才培养转型的进程。
《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虽是对《劝学篇》人才思想的扬弃,但其内容更加具体明确,专设“兴学育才”一折对“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进行阐述,彰显《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的特点也愈加鲜明。为了处理其人才培养“中法”与“西法”的关系,《变法三折》专设第二折“整顿中法”和第三折“采用西法”对二者关系进行明确论述。从“中法”与“西法”二者采用有度到“中法”与“西法”同时进行,再到以“西法”为标准的变革“中法”以及“采用西法”并非惟西法论,彰显《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的鲜明特点是希冀变中国传统人才培养与西方近代人才培养相结合的人才思想。
在《变法三折》“第二折”中,列出了崇节俭、破常格、停捐纳、课官重禄、去书吏、去差役、恤刑狱、改选法、筹八旗生计、裁屯卫、裁绿营、简文法等中法必应整顿变通之十二条,统称为“整顿中法”。《变法三折》“第三折”明确指出采西法以补中法之不足,列出了广派游历、练外国操、广军实、修农政、劝工艺、定矿律商律交涉刑律、用银元、行印花税、推行邮政、官收洋药、多译东西各国书等“采用西法”十一条,称为“采用西法”。从内容上来看,“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相差无几,而且息息相关,但在当时,对“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两种思想存在不同声音,争辩激烈。如何“整顿中法”?如何“采用西法”?怎样处理“中法”与“西法”的关系?一度成为当世的热词,是清廷当时面对并急需解决的问题。为了响应清廷振作图强的意愿,以及改变清廷顽固守旧的形象与缓解执政压力,《变法三折》阐明最根本的解决办法是“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相结合,并强调了“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的关系与重要性,并指出,“整顿中法者,所以为治之具也;采用西法者,所以为富强之策也。”[5]2在《变法三折》“第二折”开篇中,首先就阐明了“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的关系,即“整顿中法”是国家治理的有效方法,“采用西法”是国家富强的有利措施。同时,《变法三折》中也对二者关系进行了处理,即“整顿中法”是变革的人才思想的前提基础,“采用西法”是变革的根本标准。
一是“中法”与“西法”二者采用有度,互为前提与标准的人才培养特点。《变法三折》开篇就提出“修中华之内政,采列国之专长,圣道执中,洵为至当”[5]2的“中体说”,阐明“中法”与“西法”的相互变革关系,强调“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同时并举,整顿适中,采用适当,整顿中法应对照西法进行,从而可以看出,整顿中法是采用西法的前提,同时,整顿中法又是以采用西法为标准。
二是“中法”与“西法”缺一不可,同时进行的人才培养特点。“第二折”开篇也可以看出,整顿中法,国家才能得到治理,采用西法,国家才能得以强大,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必须同时进行,是国家治理与强大的根本措施。
三是以“西法”为标准变革“中法”的人才培养特点。“中法”与“西法”虽泾渭分明,但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并非完全独立、互不相干,在“第三折”中,关于“中法”与“西法”二者之间体用之说的界限渐渐淡出,变革“中法”以“西法”为标准更加明确,也为“清末新政”的实施提供了根本依据。《劝学篇》内篇的保种、保教等以孔孟之道为核心,维护三纲五常的儒家学说,在《变法三折》人才思想中也处于次要的地位,因而,整顿中法的建议中不时彰显出以“西法”为标准而变革“中法”的方法,正如“第二折”的末尾说道:“羡外国之富而鄙中土之贫,见外兵之强而疾官军之懦,乐海关之平允而怨厘局之刁难,夸租借之整肃而苦吏胥之骚扰,于是民从洋教,商挂洋旗,士入洋籍,始由否隔,成涣散,乱民渐起,邪说乘之,邦基所关,不胜忧惧。”[5]114所以,必须先将“中法”之“贫”、“懦”、“刁难”、“骚扰”等弊端一律革除,才能真正达到富国强兵。
四是“采用西法”并非惟西法论的人才培养特点。“而迂谈谬论,成见塞胸,不惟西法之长,不能采取学步,即中法之弊,亦不肯锐意扫除,古人云:老者谋之,壮者行之。”[5]55-56《变法三折》在处理“西法”与“中法”关系中,避免惟“西法”的观点,在整顿“中法”之弊时,要锐意扫除。再者,在恤刑狱这一部分中谈道:“夫中外情形不同,外国案以证定,中国案以供定,若照众证确凿因此,即同狱成之例,罕有不翻控者,故难仿照。”[5]74中外情形不同,在定案方面,很难仿照“西法”。《变法三折》“第二折”提出了整顿中法十二条,甚至可以说,这十二条建议的实施,是为了更好地采用西法。
《变法三折》倡导“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二者同时进行的人才思想这一特点,是为了在不损害“中法”的原则上达到与“西法”二者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以至共变与融合的目的,也体现《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的鲜明特点是恰当采用“西法”与整顿“中法”,缓和了“中法”与“西法”的矛盾关系,以至“整顿中法”与“采用西法”思想之共变,走出人们认为“中法”与“西法”是截然对立的窘境,来达到二者关系的融合,缓减清廷的执政压力,以至后来也成为“清末新政”人才培养的主要内容。达到“中法”与“西法”二者相互发展,彼此消融,最终,“西法”以“中法”为基础、“中法”以“西法”为标准,以至“体用合一”的人才思想。
虽然《变法三折》人才思想强调以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来武装人才,但其仍把“名教纲常”放在首位,人才培养以最终服务于“圣经大道”为目标。从旧式学堂与新式学堂并举到“兴学育才”与“鼓励游学”并用,再到“罢废科举”与“厘订新学制”并行等内容很容易看出,《变法三折》人才思想既具理论价值,也有其现实意义。
一是从改传统书院到传统书院与新式学堂并举再到创新式学堂的人才实践思想可以看出,从理论上体现张之洞人才思想由“通经致用”向“中体西用”的转变,又彰显《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为特点的人才思想。以《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为指导,通过改传统书院与创新式学堂的实践,为晚清建立了大批专业型的学校,而且学科设置更加合理,为专业型人才的培养奠定了基础,对清末学堂建设、学科设置、人才培养起了示范性作用,并为清末新政所采纳践行。
二是《变法三折》中以“兴学育才”为“体”、以“鼓励游学”为“用”的“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大致达到了对内实行“兴学育才”以培养有用人才来振兴教育、对外采取“鼓励游学”的方式学习西方近代教育的目的,为促进中国近代教育事业的发展以及为振兴近代中国教育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也达到了对合格的洋务人才的培养以巩固封建统治的目的。《变法三折》中的“奖励游学”,鼓励留学东洋、拟订取士制度、制定选才章程等措施,极大地鼓舞了人心,留学规模空前,促进了留学教育的发展。同时,留学教育也为清朝考选人才、选取臣工作出了突出贡献,留学教育为首批具有近代军事知识的海陆军、外交、近代科技等专业人才的培养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为推翻封建统治、建立民主共和培养了首批具有资产阶级思想的知识分子与革命家,为推动中国社会近代化与教育近代化起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三是以《变法三折》“中体西用”人才思想为指导,对科举制度的废除是中国教育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标志着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的终结,也标志着旧的封建教育体制在形式上完全结束。虽然《变法三折》主张“厘订新学制”与“罢废科举”二者并行,但仍坚持培养崇尚三纲五常、维护封建统治的专业型人才与卫道士,仍未改变中国传统教育的“体”,体现了其人才思想以“中体西用”为核心的特点,为力推中国走上近代教育发挥了积极作用,加速了中国传统教育向近代教育转型的进程。
四是《变法三折》“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对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人才的培养仍具一定现实意义,“兴学育才”对于一国家任何时期的人才培养都是必不可少的。当今世界处在世界命运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时代,鼓励国人国外游学有利于更好学习和借鉴他国经验为己所用,有利于科学文化知识的传递与汇通,人们之间的相互了解与文化互通。
以上几个方面不难看出,《变法三折》“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为清末新政的实施与清末人才培养起到了指导性的作用。在教育上,《变法三折》为近代新式教育的发展贡献重大,推动了中国教育的近代化进程。其“中体西用”的人才思想当今看来仍有一定的指导与借鉴意义,应探索将其应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人才思想,符合当今社会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