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中文教育手写字表应用研究*

李 华, 郭昱希

(西北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交流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一、引 言

依颁行时间先后,服务于国际中文教育的《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1)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汉语水平考试部.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S].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2.(1992年)收字2905个,《汉语国际教育用音节汉字词汇等级大纲》(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汉语国际教育用音节汉字词汇等级划分[S].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10.(2010年)收字3000个,《国际中文教育中文水平标准》(3)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国际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级标准(国家标准·应用解读本)[S].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21.(2021年)(以下简称《标准》)收字3000个。三字纲的汉字字表收字总量大体一致。新版《标准》设“手写字表”,字量1200个,这是不同于之前字纲的全新内容,也是《标准》字表的突出特色。凸显汉字二语书写教学重要性的同时圈定占字纲总量三分之一的基础手写字,作为教师、教材、教学的参考和依据。

从汉语教学的角度研究汉字,最重要的是研究汉字形体结构特点以及汉字表意和表音方法的特点。(4)吕必松.说“字”[J].汉字文化,2009,(1).汉字形音义三要素中,形为表,音、义为里,其中义为终极之里。因此,对外汉字教学不仅应该教形音义三方面内容,而且形音义三要素教学大体上应该由表及里地进行,即由形及音及义。(5)李大遂.关系对外汉字教学全局的几个问题[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8,(2).字音和字义源于汉语,只有字形才是属于汉字本体的。(6)施正宇.词·语素·汉字教学初探[J].世界汉语教学,2008,(2).对于汉字形体教学的重要性及教学实施步骤,学界有着一致看法。但对于汉字形体如何教,尤其是要不要强调笔画、笔顺等教学问题,学界观点不一。部分观点认为:古人从不讲究统一笔序,个人自便即可,笔形可以随心所欲……由此我们发现现代汉字教学的一个误区,过于强调书写的笔形和笔序,以致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在笔画和笔序教学上,结果得不偿失。(7)李运富.汉字的特点与对外汉字教学[J].世界汉语教学,2014,(3).另一些学者提出,笔画是汉字构形的基础,笔画的面貌极大影响着汉字系统的面貌,也影响着汉字初学者的感受,跟汉语的国内外教学息息相关。(8)王汉卫,苏印霞.现代汉字笔画系统的简化、排序及命名[J].语言文字应用,2015,(1).笔者以为,如果是母语识字教学,学生从小耳濡目染,教师示范使得习惯成为自然,笔画笔顺不会成为大的难点,即使出错也不至于太离谱。但二语学习者多习惯于线性字母文字,对于方块字形体相对陌生,如果缺少笔画笔顺规则引导,势必加大其“画”写汉字无从下手的认知难度。因此,不仅要重视二语笔画笔顺教学,还需依据国家规范,拥有学术支撑,由浅及深,从易到难,通过实践不断提升用于教学的笔画笔顺相关研究。

谈到笔画笔顺,自然要提及汉字形体教学的核心概念——部件。《现代常用字部件及部件名称规范》(9)魏励.语言文字规范手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以下简称《规范》)颁行前后,相较于偏旁部首相关成果,部件理论及教学研究相对薄弱。“部件分析法使相当大一部分偏旁的表意功能或表音功能化为乌有”(10)李大遂.汉字理据的认识、利用与维护[J].华文教学与研究,2011,(2).“部件分析法实际上是一种分析尺度各不相同的很不成熟的分析方法。部件分析法基本上遵循的是无理切分原则,唯形是顾。计算机编码的部件五花八门,多寡不一。各类汉字教学的部件切分也是各行其是”(11)李大遂.关系对外汉字教学全局的几个问题[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8,(2).等学界质疑均对部件教学提出科学性、应用性方面的更高要求。服务二语教学的笔画、部件、部首等数据化、实证化成果有待突破,基于手写字表汉字的书写、认读、文化拓展等应用研究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对于拥有汉语音义储备的母语学习者而言,识字教学有着认读优势,因此先认读,后书写是由易到难、从熟悉拓展至相对陌生认知领域的基本习得路径。二语学习者,尤其是零起点学习者,既没有汉语音义储备,不具备识字教学的认读优势,又缺乏对汉字形体的基本感知,且方块字二维空间架构更是区别于线性字母文字的最大特点,相较而言,书写造成的认知压力较大,由此导致的学习困扰也更明显。那么,缓解汉字书写压力,减轻汉字书写困扰更利于二语学习者树立汉字学习的信心。因此,本文认为:国际中文手写字教学应当遵循从书写到认读,再到文化提升的应用路径。其中,部件是书写教学的抓手;偏旁是体现形符、声符等认读特点的核心;以字代词,重视语境,解读用字特点是文化教学的关键。

二、书写环节:部件组合降低形音义同现的难度

传统语文偏旁部首的提取,依据字理,涉及整字的意义,抑或关系整字的读音,适合拥有汉字读音、意义知识储备的汉语母语学习者。对于二语学习者而言,部件提取依照字形,降低形体演示与读音、意义同现的难度,梯度对接偏旁部首内容,更方便二语学习者对中国字空间架构的初步认知。(12)徐锦芬,杨柳,张北镇.双语词汇通达中的母语激活研究[J].外语学刊,2022,(5).

长期以来,偏旁部首分析法是汉字形体教学的基本方法。适应计算机汉字输入以及对外汉语教学发展,20世纪60年代学界提出“部件”概念。(13)倪海曙.偏旁和部件[J].文字改革,1966,(1).“部件”本是机械学术语,指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该术语被借用于汉字研究和汉字教学,是因为人们认识到方块汉字的拆分与机器部件的拆分有着相似之处。部首是提取汉字的一个部分,偏旁是将合体字一分为二,而把汉字拆分成像机器零部件一样,一个、两个或多个,大于等于笔画,小于等于整字的拆分单元叫“部件”。(14)费锦昌.现代汉字部件探究[J].语言文字应用,1996,(2).可见,部件与偏旁部首有相似之处,也与笔画、整字存在交重关系。部件提取辐射带动字形相关研究的同时,也充分体现汉字二语教学特色。

(一)凸显基础部件

《规范》的514个部件,是对现代汉语3500常用汉字逐个进行部件拆分、归纳和统计的成果。据此,我们将1200个手写汉字进行同样的操作,拆分出的部件即本文所称教学部件(详见附录)。

1. 统计教学部件数量

用于教学的部件数量统计是手写汉字字形教学面临的首要问题。依《规范》,1200个手写汉字拆出422个二语教学部件。

应该说,1200个手写汉字拆分出422个教学部件,数量并不少。有别于服务汉字信息处理的《信息处理用GB13000.1字符集汉字部件规范》(15)语言文字网.信息处理用GB13000.1字符集汉字部件规范,2004.,《规范》部件提取面向教学应用,本身就包括了末级部件和复合部件。比如,422个部件中既有末级部件“口”和“一”,也包括“口”“一”组合而成的复合部件“日”。既有末级部件“人”和“一”,也有二者组合而成的复合部件“大”以及“大”“一”进一步组合而成的“天”……据此,实际教学部件数量自然远远少于422个。而且,部件组字的能力强弱有别。一些部件组字能力较强,一些部件组字能力相对较弱,通过量化分析部件组字复现率,可将部件教学重心集中于强化基础部件、常用部件等环节。

2. 分析部件复现率

成千上万的汉字由数百个部件组合而成,这些部件重复出现于不同汉字,或同一汉字的不同位置。一个汉字对应一个部首、至少两个偏旁,却可以对应多个部件。如此,部件复现频次高于偏旁部首。高复现率,增大练习认知机会,也更方便视汉字如图画的二语学习者。

部件高复现率是二语教学的重要抓手。(16)冯学芳,刘洁.社会网络视角下的二语词汇语义网络研究[J].外语学刊,2022,(5).相同部件重复出现,新字形的学习就有了似曾相识的亲近感。二语教学突出部件复现环节,温故知新的同时,缓解汉字学习心理压力,降低书写认读方块汉字的难度。本文将复现率10～19次的列为常用部件,复现率20次以上的称为基础部件,括号中注明在1200个手写字中的复现次数(见表1)。

表1 《标准》手写字表基础部件、常用部件

上表28个基础教学部件,26个常用教学部件,基础部件数量多于常用部件,使部件复现教学核心尤为凸显。基础部件中成字类多于非字类,常用部件亦如此,成字部件无疑成为书写教学的重心。

(二)重视成字部件

成字部件独立成字的同时又是组字部件(见表2),且能够反映教学笔画整体情况(见表3),是汉字二语特色方案的关键。为方便查阅,本文注明该字在手写字表中的等级及序号。

表3 《标准》手写字表笔画代表字

1. 既是常用字又是组字部件

从表2可以看出,以上204个部件多是常用字词,比如初级手写字表中的数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以及方位词“东、南、西”等。也就是说,204个字中,包括从一到十10个数字,以及除了“北”之外的东、西、南3个方位词。同时,204个常用字又是组字部件,以上常用字教学也逐步培养学生部件组字的“字感”。依据表2,下“口初127”上“千中230”组成“舌中250”;上“二初58”下“小初249”组成“示中258”;上“立高227”下“十初200”组成“辛高402”。

2. 涵盖教学笔画基本内容

现代汉字31种笔画中的28种笔画均可在手写字表汉字找到代表字,占笔画总数的90%以上(详见表3)。且来自表2成字部件代表字的达77%。

张静贤(17)张静贤.现代汉字教程[M].北京:现代出版社,1992.研究成果中31个笔画代表字,手写字表与之对应的26个,高达84%。

而且,横、竖、撇、点、捺、横折、横撇、横折钩、横折斜钩、横折弯钩、横折折撇、竖提、竖折、竖钩、竖弯、竖弯钩、竖折撇、竖折折钩、撇点等19种笔画代表字在表2出现。也就是说,31种笔画代表字中的19个字还是教学部件。

只有斜钩、横折折折钩、横折折、横折折折、竖折折五种笔画例外。张静贤对斜钩给出的笔画代表字是戈,由于“戈”不是手写字表汉字,笔画代表字建议使用手写字表“找初284”。张静贤对横折折折钩给出的代表字“乃”亦非手写字表汉字,建议使用手写字表“奶初158”。

横折折、横折折折、竖折折3个笔画的代表字“凹、凸、鼎”,超出手写字表范围,而且,除这3个字外,手写字表也找不出其它能代表以上3个笔画的汉字。这与王汉卫对外汉语教学笔画建议消除这3个笔画的观点一致。(18)王汉卫,苏印霞.现代汉字笔画系统的简化、排序及命名[J].语言文字应用,2015,(1).如此,1200个手写汉字整体反映28种二语教学笔画应用情况。

28种笔画组合出422个教学部件,可推知形近部件占比之大,那么,形近部件研究自然成为二语教学的难点。

(三)对比形近部件

部件是笔画或笔画的组合,不同的部件可能由于笔画不同,或者由于笔画相离、相交、相接组合关系有别,抑或由于笔画相接的笔首、笔身、笔尾等接点位置相异。

1. 分析笔画拼组类型

我们将《标准》手写字表形近部件按照成字、非字两类列出,其中非字类至少有一个非字部件,为方便查阅,成字部件注明其在手写字表中的等级及序号,非字部件注明其在《规范》中的序号(见表4)。

表4 《标准》手写字表笔画拼组类型

表4形似部件对比,重难点集中于笔画类型、笔画增减、笔画组合以及笔画长短等方面。形似部件混淆、辨识率低是导致书写、识读环节出现错别字的根源。

2. 统计成字形近部件

表2手写字表成字部件能够整体反映汉字笔画拼组导致形近的基本类型(见表5)。

表5 《标准》手写字表成字形近部件

综上,手写字表422个部件,成字部件204个,数量近一半。204个成字部件中形近部件近百个,也近一半。这样,形近部件混淆,无疑是汉字形体教学的难点。

然换角度思考,204个字近一半都是笔画增减不同、笔画组合不同形成的,学写一个汉字的同时,如果方法得当,通过对比,可能同步积累多个与之形近的汉字,那么,形近部件拓展教学又未尝不失为化难为易,扩大识字量的路径和优势。

三、认读环节:偏旁部首教学凸显形音义同现的特色

汉字是对言语音节的整体撰写,所以含有与之相对应的言语音节所赋予的音和义,成为形音义单位。(19)吕必松.说“字”[J].汉字文化,2009,(1).汉字的偏旁部首往往与汉字的音义密切关联。

部件拆分,依据字形,更适合初期二语学习者字形教学;偏旁部首提取依据字理,蕴含汉字读音和意义要素,几千年承袭沿用的偏旁部首名称往往依从习惯和俗称,《现代汉语词典》“汉字偏旁名称表”成为目前唯一的名称标准,部分名称取义,比如“火字底”,部分名称据形,比如“四点底”。如果对偏旁部首溯源就更需传统文字学“字理”基础,因此,偏旁部首适合拥有汉字读音、意义知识储备的汉语母语学习者。

由于部件与偏旁部首多重合关系,针对教学对象基础,适时从部件教学梯度对接偏旁部首教学,达到汉字形音义整体呈现的学习要求,更好呈现特定阶段汉字二语教学与母语识字教学的共性。根据附录,《标准》手写汉字422个部件,181个能直接对接部首,占手写字表汉字部件总量的43%。

表1的54个基础部件、常用部件中,除足字底、学字头、左字框外,51个部件均为现代汉语常见部首,重合率更是高达94%以上。足见从初期部件组字过渡到部首教学梯度平缓。与偏旁部首教学对接之后的表形部件,兼具偏旁部首的表音、表意功能。

(一)形音义同现

1. 偏旁部首存在交重关系

传统语文识字教学,字形分析运用偏旁部首分析法。偏旁是汉字构形学的概念,而部首是汉字排序和检索中的概念;偏旁直接服务于识字教学,而掌握部首是为了运用辞书查字,从而间接地为学习汉字服务。两个概念的外延存在包含或交重关系。传统文字学范畴下,偏旁包括形旁、声旁两部分,其内涵大于部首;而现代汉字学领域内,偏旁包含形旁、声旁、记号3部分,它与部首呈现交重关系。(20)沙宗元.汉字研究中的一组术语[J].语言文字应用,2006,(3).

2. 形音义同现

既然手写字表部件94%都是现代汉字常见部首,而部首、偏旁又存在交重关系(21)李华.部件拆分与对外汉字部件教学[J].海外华文教育,2017,(6).。如此,从部件形体组字顺利过渡到偏旁部首教学,使汉字二语教学从外在的“形”梯度对接内在的“音义”。实现对接后的部件,实则兼及偏旁、部首身份,偏旁、部首组字的形旁、声旁、记号作用,也就是表意、表音、表形功能,更好启发识字者识记汉字、理解词语、了解文化。

以表1手写字表16个成字基础部件为例,溯源来说,都是从传统文字学部首发展而来的现代汉字学部首,故而表意特征非常鲜明,有时也作声符或记号(见表6)。拿“土”来说,该部件本身是字,其组构的手写字表汉字:场、地、块、城、坐,“土”为形旁,有意义;同时,在吐、肚等汉字中,作为声符,表示读音;在简化汉字“圣”“土”既不表意也不表音,只是组字记号。

表6 《标准》手写字表成字基础部件组字情况

(二)表意的特点

总结常见部首意义是汉字二语教学内容之一。既是偏旁又是部首的成字部件,比如白、黑、大、小,日、月等,本身意义鲜明,且两两成对。非字部件部首,除表义度和构字能力遥遥领先的形旁“扌”“口”“忄”外,“亻”“讠”“木”“纟”“辶”和“宀”等许多常见部首的意义也较易理解和把握。而特殊部首、形近部首需在教学中不断强化。

(三)表音的符号

1. 声符的类推示音作用

形声字的声符更是重要的认读标志。根据康加深的统计(22)李燕,康加深,魏励,张书岩.现代汉语形声字研究[J].语言文字应用,1992,(1).,在7000个现代通用汉字中,属于形声结构的有5631个,约占通用字总数的80.5%。之前我们了解了俗称“三撇儿”的部件类部首“彡”,其部首意义与毛发、花纹有关,作为偏旁,“彡”往往作声符,比如形声字衬衫的“衫”、杉树的“杉”等。

2. 字音蕴含意义信息

晋朝杨泉在《物理论》里面说:“在金石曰坚,在草木曰紧,在人曰贤。”(23)赵振铎.训诂学纲要[M].成都:巴蜀书社,2003.这话的意思是说,“臤”这个声符可以表示质地好的意思,所以“坚”“紧”“贤”3个字都从它得声。这种解释汉字意义的方法便被叫做“右文说”。运用于手写字表汉字教学,晴朗的“晴”和眼睛的“睛”,声符偏旁都是“青”,“青”不但表示读音,也有“没有遮拦、亮堂”这样的意义。同样,桥梁的“桥”和骄傲的“骄”,声符是“乔”,同时声符“乔”提示“高”这样的意义信息。

四、文化拓展环节:领悟汉字文化故事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24)习近平.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工作 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EB/OL].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21/0602/c1024-32119745.html,2021-06-02.汉字不是表音文字,所以,汉语各种方言表示同一种观念的词都可以用相同的书写符号。各民族共同使用汉字,使得语言歧义的人们不仅有了交流上的便利,而且彼此有文化的认同感。(25)李守奎.面向全球的汉字学——关于汉字研究融入国际学术体系的思考[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2,(2).国际中文教育担负教授汉语、传播中华文化的历史重任,其目标不仅仅是中文知识的传授,更需要中华文化的传播。

(一)把握传播路径 讲好汉字形体故事

汉字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标志,讲好汉字故事需要制定二语特色教学方案。汉字部件作为拼组方块字形体的核心单元,与笔画、偏旁部首、整字都存在交重关系,是凸显特色方案之“特”的关键。“笔画观”和“部件意识”是讲好汉字形体故事的重要环节。

1. 培养正确的笔画观

汉字书写元素笔画是构成汉字的线条,写字时,从落笔到提笔留下的痕迹叫一笔或一画。手写字表的成字部件“十”“田”等就是横平竖直中国字的典型代表。

培养良好的汉字书写习惯就是树立二语学习者笔画类型、笔画增减、笔画组合以及笔画长短等“笔画观”。以表5手写字表成字部件为例,“毛”与“手”的区别在于第四笔是“竖弯钩”还是“竖钩”;“白”与“百”是后者多了一横;“八”与“人”的区别在于首、末笔相离还是相接;“末”与“未”的第一、二两笔“横”长短有别,正好相反;“玉”与“主”的不同在于点笔位于右下方还是正上方等。

2. 突出部件组字特点

汉字构形元素部件也叫字根、字符、字素,是由笔画组成的构字单位。它大于或等于笔画,小于或等于整字。也就是说,部件分为笔画类、整字类和大于笔画小于整字类3种类型。运用晓东“笔画块”(26)晓东.现代汉字部件分析的规范化[J].语言文字应用,1995,(3).概念,以上3种类型可概括为笔画类、笔画块类2种情形。如此,汉字的构形单位部件,简言之就是笔画或笔画块。运用笔画知识,培养部件组合意识,也就是运用笔画组合方块汉字形体的意识降低二语学习者初接触方块汉字、形体演示与读音、意义同现的难度。

根据“上头下底,左旁右边,内心外框,中腰四角”的部件名称规则,培养学习者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由外至内拼组方块字的意识。

(二)凸显构造方式 讲好汉字表意故事

世界历史上产生过四大自源古文字,唯有汉字一直延续发展使用至今。是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这些方法创造了神奇的汉字,形声作为保留至今最能产的造字方法,其形符表意特点是汉字作为表意文字的重要特征。

1. 把握汉字的表意特点

汉字是记录汉语的书写符号系统,是迄今仍在使用的、不曾中断的最古老的表意文字。聚焦汉字结构特色,深层理解汉字传承的理据性。拿汉字构造方式中出现频次最高的“口”字来说,口是“嘴”的象形。《说文》对于“口”的解释是:人所以言食也。象形。这里不仅解释“口”字的意义是“嘴”,是人用来说话进食的器官,也指出其造字方式是象形造字法。我们写出来的“口”字四四方方,不像“嘴”,是由于汉字形体演变,圆转的线条变成了方直笔画的缘故。

2. 领悟部首的意义功能

传统文字学部首是有意义的,现代汉字学部首也多如此。拿前文提及的《规范》提取为一个部件的两个部首“左耳旁”“右耳旁”来说,“左耳旁”本义是土山,以“左耳旁”为形旁构成的汉字大多与山有关。拿手写字表汉字为例,太阳的“阳”,阴暗的“阴”,表示与山相关的名称,“阳”,本义指山的南面,“阴”本义指山的北面。“右耳旁”本义是聚居的地方,比如以地名为姓氏的汉字,如“邓”“郭”等。

(三)重视字词联动 讲好用字文化故事

汉字是中华文化的基因符号,一个汉字就是一个故事。通过汉字形、音、义、用的趣味故事,实现语言文化并进的教学目标。

1. 解读汉字字义文化

汉字是表意体系的文字,汉字教学本身蕴含字词意义的解读。立足海外学生认知背景、民族历史、文化环境,注重国别化、本土化特点,融入跨文化元素,加大二语学习者对汉字字词文化的感知力度。拿手写字表初等手写字“谢”来说,本义是辞去、离开,如:闭门谢客、谢绝、谢世。并由辞去工作或岗位引申出道歉的意义,如:谢罪、谢过。同时由告辞离开,引申出对帮助或赠与表示感激的表达,如:道谢、酬谢。

2. 讲好用字文化故事

汉字是形音义的结合体,字形是汉字的本体,字音、字义来源于汉语。因此,要真正理解并用好汉字,必须结合字词使用的具体语言环境。和母语学习者一样,汉字难认、难读,形近字和同音字是主要原因之一。此外,形音义关系联动背景下的猜字谜游戏、顺口溜识字、谐音双关等用字文化更是二语学习者要了解的重难点。诸如“道是无晴却有晴”中天晴的“晴”与心情的“情”均为手写字表汉字,读音相同是同音字,字形相似是形近字,而且又是谐音双关的典型,该类汉字用字文化现象是国际中文教育汉字知识与汉字文化同步提升的教学重难点。

五、结 语

服务于国际中文教育的《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汉语国际教育用音节汉字词汇等级大纲》《国际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级标准》等行业标准,有明确的字量和字级界定,不同的是,2021年7月推行实施的《标准》另列手写字表,凸显汉字二语教学的“书写”特色,成为二语教学重视书写应用的重要信号。

方块字书写,离不开书写元素笔画、笔顺以及构形元素偏旁、部首、部件。手写字表应用研究亦是如此。结合二语学习者习得特点,本文以组构汉字字形的核心单元“部件”为切入点,依《规范》拆分手写字表1200个汉字,得到422个《标准》教学部件,并由此拉动与之相关的部件、笔画、部首、偏旁交重关系系列研究。基于以下3组数据:①1200个手写汉字整体反映28种二语教学笔画应用情况;②占422部件近一半的204成字部件全面呈现笔画类型、笔画增减、笔画交接、笔画长短等笔画组字类型;③422个教学部件中,51个基础、常用部件均为现代汉语常见部首,重合率高达94%以上。由此得出如下结论:手写字表教学应用,秉持从书写到认读,汉字知识与汉字文化并进的教学理念,旨在通过部件组合降低形音义同现的难度,对接偏旁部首凸显形音义同现的特色,穿插形体、表意、文化特点,领悟中国字故事的层级性教学应用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