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理论意蕴、双轮驱动与发展进路*

马瑞祾, 徐 娟

(北京语言大学 信息科学学院,北京 100083)

一、引 言

2021年元宇宙(Metaverse)概念引爆全球。作为一个动态演变的复杂概念,元宇宙可以被视为整合多种新技术创造的虚实相融的新型互联网应用和数字化社会形态。(1)刘革平,高楠,胡翰林,等.教育元宇宙:特征、机理及应用场景[J].开放教育研究,2022,(1).元宇宙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催生了一种全新的教育形态:教育元宇宙(Education Metaverse)。2022年2月14日,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发布报告《一个全新的世界:教育遇上元宇宙》(A Whole New World: Education Meets the Metaverse)。报告将元宇宙定义为融合虚拟和现实空间的超时空,教育元宇宙则指依托元宇宙技术开展的教与学活动,报告还强调了元宇宙在未来5至10年内将在教育领域发挥作用。教育元宇宙为教师和学习者营造出沉浸式的教学场域和个性化的数字身份,让师生可以在虚拟的教学空间中更加自由、开放地进行互动。(2)华子荀,黄慕雄.教育元宇宙的教学场域架构、关键技术与实验研究[J].现代远程教育研究,2021,(6).

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当前我国教育发展的重要战略任务,加强数字学习资源的应用是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推动力。(3)梁宇,李诺恩.中文数字学习资源使用意愿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TAM扩展模型[J].语言文字应用,2023,(2).在此背景下,学界正积极探寻运用新技术来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和高质量发展的有效路径。崔希亮认为,面对“互联网+教育”背景下个性化、分众化的学习需求,应让元宇宙为国际中文教育赋能。(4)崔希亮.世界格局剧烈变化背景下的国际中文教育[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4).崔永华也倡导将元宇宙引入国际中文教育,并成为未来智慧教育发展的一种新形态。(5)参见崔永华教授2022年4月20日在“智慧教育理念下国际中文教育教学探索与发展论坛”的报告。与此同时,将元宇宙引入国际中文教育具有双重价值:微观层面,教育元宇宙以其沉浸性与真实感、交互性与社交感、自由性和开放性等特质,(6)兰国帅,魏家财,黄春雨,等.学习元宇宙赋能教育:构筑“智能+”教育应用的新样态[J].远程教育杂志,2022,(2).能够有效促成中文学习体验、方式、环境等的创新与变革;宏观层面,教育元宇宙可以使国际中文教育生态更具柔韧性,助力全面、立体、真实地展现可亲、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让中华文化更好地走向世界。鉴于此,本文尝试探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理论意蕴、双轮驱动与发展进路,以期为重构国际中文智慧教育新生态赋能。

二、理论意蕴: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学习机制与核心特征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作为一种语言教育的新样态,是在现代学习理论、国际中文教育理论的指导下,叠合多种新兴数字技术,为国际中文教师和学习者创设一个虚实融合、时空共在、境身合一的数字学习空间,支持学习者运用情景化、游戏化、个性化的方式,积极主动、高效专注、相互协作、充满乐趣地学习中文知识,进而深层次理解中国的语言文化(深知),培养知华、友华的情感,最终实现全面发展。(7)马瑞祾,徐娟.语言智能赋能国际中文智慧教育:现实境况与未来路向[J].国际中文教育(中英文),2023,(2).

(一)学习机制探讨

本文在情境认知理论、具身认知理论、心流理论、互动语言学四大理论的指引下,挖掘元宇宙的真实性、沉浸性、趣味性、交互性四项特性对应的教育功能,从而塑造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中文知识创生与流转机制,见图1。

图1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中文知识的创生与流转机制

第一,情境认知理论。该理论指出在真实的情境下通过社会性互动建构知识。直播、录播等传统中文在线学习方式存在交互单一、协作不畅、效率较低等问题,难以为学习者提供基于真实情境的语言互动环境;特别是身处非目的语环境的学习者,社会文化情境的缺失导致其语言水平提升迟缓。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依托超高清的全息显示和高流明的环幕投影,为学习者营造一个能够自然习得目的语的环境,并提供大量视听结合的语言输入和学习模仿的资源。高沉浸性和真实性的情境可以增加学习者运用目的语开展交际和获得反馈的临场感。

第二,具身认知理论。具身认知作为虚拟现实学习的基础理论,强调人的学习依托于具体的环境,环境又作用于人的感官通道,并为其提供感知经验。(8)艾兴,李苇.基于具身认知的沉浸式教学:理论架构、本质特征与应用探索[J].远程教育杂志,2021,(5).学界已证实了身体参与对认知形成有重要意义,其中的体验痕迹理论进一步指出了身体体验在第二语言习得中的积极作用。(9)鹿士义,彭聪.具身认知理论下的二语习得[J].华文教学与研究,2022,(1).教育元宇宙应用运动跟踪、姿态识别等技术,支持二语者开展同步拟人化的体验式学习。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各类技术直接作用于学习者的视、听、触等感官通道,促进身体与环境的持续、动态互动,在境身合一中强化具身认知加工,提升知识获取率和留存率。

第三,心流理论。该理论指出,个体在强烈、专注地参与某项活动时,可以获得心情愉悦、时间飞逝、高度集中的心流体验。(10)Csikszentmihalyi M. Flow: The psychology of optimal experience[M]. New York: Harper &Row,1990.这种沉浸式体验能够克服二语者在习得目的语过程中的焦虑感和孤独感,让学习者聚精会神地投入交际活动中,获得知觉与精神的双重沉浸体验,继而提高其学习效率和想象力。相较于传统中文课堂,教育元宇宙可以借助游戏、虚拟学习社区等来激发和保持学习者的学习动机和表达欲望,提高其开口率和参与度。总之,学习者在高度沉浸、全神贯注的心流状态中,可以更加高效、愉悦地学习和使用中文。

第四,互动语言学理论。该理论重视语言的真实使用,并揭示言谈参与者可以使用多种模态的交流手段。基于互动语言学理论,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能够将“场景化的知识阐释”与“情境化的语言教学”相结合。(11)李先银.互动语言学理论映照下对外汉语教学语法系统新构想[J].语言教学与研究,2020,(2).首先,针对不同类型的学习者,通过添加时空、事件、人物等因素,为二语者再现具体的互动场景,从而有效培养语言交际能力。其次,教育元宇宙可以实现目标语言互动的最大化,学习者可以借助“虚拟化身”建立起与“物理真身”之间的联系,与其他虚拟角色(教师、同学、语伴等)开展实时的跨文化交际,且交际过程中可以使用语音、文字、图片等多模态手段,让学习者广泛参与到真实的语言实践中。

(二)核心特征透析

相较于传统物理学习空间,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实现了时间与空间的全面交织,虚拟与现实的全面联结,人类与机器全面协同,进而在学习的体验、资源、方式、评价四个方面呈现出如下四项核心特征。

1. 学习体验的沉浸化、无界化

第一,学习体验沉浸化。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为学习者构建了一个具有真实感、社交感的沉浸式语言学习空间。基于数字孪生和三维建模技术,教育元宇宙能够逼真地再现物理世界的环境,依托计算机视觉、语音处理技术最大限度提高视听的自然度和保真度,并通过环境布局、麦克风阵列等综合提升临场拟真感,让二语者得到高沉浸度的学习体验。

第二,学习体验无界化。教育元宇宙极具开放性、灵活性,彻底突破了时空、虚实、情感、交流的四重边界,(12)翟雪松,楚肖燕,王敏娟,等.教育元宇宙:新一代互联网教育形态的创新与挑战[J].开放教育研究,2022,(1).一方面,位于不同时区、地区的中文学习者可以不受限制地自主选择学习时间、地点、内容、伙伴等,实现“共同在场”和“弹性学习”;另一方面,身份和交互方式的转变,有助于师生、生生间的情感交流,降低学习者的情感过滤。

2. 学习资源的立体化、交互化

第一,学习资源立体化。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根据人眼画面捕捉和成像机制,使用裸眼3D、三维建模等技术,让教材、卡片等纸质学习材料升级为3D动画、全景视频等数字学习资源,减少学习者大脑的外部认知负荷。例如,学习者可以在学习终端上使用AR抽认卡学习词汇,AR技术允许学习者查看设备上出现的词汇释义三维图像。

第二,学习资源交互化。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中,数字学习资源更具交互性,中文学习者可以通过点击、拖拽、放大等操作与资源实时互动,还可以使用相应资源制作工具来生成新的资源。例如,当学习者在练习“S+把+O+V+在+地点”结构时,他们可以根据语音提示来布置房间,把家具摆放在正确的位置。学习者还可以借助虚拟学习社区共享学习资源。

3. 学习方式的仿真化、游戏化

第一,学习方式仿真化。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中,师生可以借助全身化身技术,自由穿梭在不同时空场景中进行探究性学习,通过观察和交互获得深度的认知体验。例如,如学习中国历史时,二语学习者可以回到特定的时间节点,做历史事件的亲历者和见证者。此外,在开展“中文+职业技能”的教学时,仿真化的学习方式可以辅助完成一些较难实现、危险性高的培训和实验。

第二,学习方式游戏化。元宇宙在游戏领域的发展有助于让中文教学不再枯燥乏味,真正做到寓教于乐。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中,学习者可以采用更具趣味性的知识习得和语言操练方式;根据任务型教学法,教师可以设计与语言点、文化点相匹配的游戏型练习,创建“问路、点餐、出行”等场景,促使学习者产生认知内驱力,激发其主动求知和探索的兴趣。

4. 学习评价的过程化、无痕化

第一,学习评价过程化。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借助脑机接口、姿态识别等技术,可以采集二语者从“入境”到“离境”全过程、多模态的学习大数据,并通过数据运算技术对海量学习数据进行高速计算。数据挖掘和分析结果可以促进学习者自我反思,并支持教师科学决策,助力实现数据智能融合的多维度、科学性评价。

第二,学习评价无痕化。教育元宇宙可以不借助实验仪器、问卷习题等传统数据采集工具,仅借助学习终端、穿戴设备,便能无痕化、伴随式采集生理(手势、抬头等)、行为(讨论、练字等)、交互(点击、收藏等)、认知(心率、眼动等)等多模态学习数据,并通过动态追踪学习者的个体发展和人际关系数据,最终为中文教学提供“全人”评价。

三、双轮驱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技术架构与资源应用

技术和资源两大系统是发挥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效能的基础和关键,通过集成技术、研发资源来夯实教育元宇宙新基建,形成技术赋能、资源增能的“双轮驱动”效应(见图2),从而推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从构想走向现实。

图2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双轮驱动”模型

(一)技术系统与整合场景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集成了六类关键技术,这些技术对于中文教学而言并非作为“增亮剂”的“简单植入”,而是要谋求与中文教学的深度融合。为此,就需要厘清各类技术的教育功能,有效地联通物理世界、心理世界、虚拟世界三元空间,促成人联、物联与智联。(13)华子荀,黄慕雄,吴鹏泽,等.数字化转型背景下教育元宇宙数字技术进阶模型研究[J].现代教育技术,2023,(1).

第一,网络互联技术。以5G、6G为代表的通信技术能够为虚拟教学空间提供高流畅、低延迟的网络环境,助力全息投影等画面的高清晰成像。未来,6G有望实现更高的频谱、帧率、传输速率、覆盖面、更低传输时延等的信息传递,(14)You X.H.,Cheng-Xiang W.,Jie H.,et al. Towards 6G wireless communication networks: Vision,enabling technologies,and new paradigm shifts[J].Scientia Sinica (Informationis SCI),2021,(1).从而支持在教育元宇宙中开展同步直播、异步录播、翻转课堂等多元化的教学模式。

第二,资源创生技术。以虚拟化身、数字孪生、扩展现实(Extended Reality,XR)为代表的资源创制和生成技术,能够将真实世界中的人和物镜像“克隆”到数字世界中。例如,形象建模、动作捕捉等技术可以建立师生的虚拟化身和专属身份ID;三维建模、神经渲染、集成成像等技术可以搭建出细节和交互更为丰富的数字资源;电子游戏技术有助于中文教学的趣味化。随着ChatGPT的出现,依托跨模态、大模型的“生成式AI+XR”技术,可以生成更多、更优质的全景图片、3D模型等,(15)徐娟,马瑞祾.ChatGPT浪潮下国际中文教育的技术变革[J].国际汉语教学研究,2023,(2).降低教育元宇宙的开发成本。

第三,数据运算技术。元宇宙中的身份建模、资源生成和交互行为都将产生规模巨大的海量数据,这就有赖于云计算、泛计算、雾计算等多种运算技术对教育大数据的规模化存储和高速率计算,(16)王文喜,周芳,万月亮,等.元宇宙技术综述[J].工程科学学报,2022,(4).为国际中文教育的科学决策提供强大的数据和算力支持。

第四,教学支持技术。语音评测、手写识别等语言智能技术能够有效支持语言知识的表征和技能的训练;多模态学习分析技术能够测量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与认知偏好,形成学习者数字画像;知识追踪技术可以动态捕捉学习者的课程学习进度和知识掌握情况;基于国际中文教育知识图谱和自适应学习平台实现学习资源的个性化推荐。(17)曹钢,董政,徐娟.基于《国际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级标准》的词汇知识图谱与词汇自适应学习平台构建[J].国际汉语教学研究,2023,(1).

第五,人机交互技术。物联网、传感器和智能穿戴设备能够实现虚拟与真实世界的泛在连接,体态识别、脑机接口等建立起元宇宙与人脑的直接关联,完成脑神经信号与外在行为表征建模的动态转化,从而为学习者提供感官统合、意念驱动、持久顺畅的语言学习体验。

第六,评价认证技术。区块链技术确保了教育元宇宙中数据的完整性、可靠性和安全性,支持构建起公开透明、不可篡改的学分银行、学情数据库、语言学习数字档案袋等,帮助二语者进行不同学习场景的学分、证书、徽章等的共认与互换。

综上,为促进技术与教学的深层次整合,可以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中搭建如下虚拟场景,让技术真正融入国际中文的“教、学、管、评、研”,见表1。

表1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虚拟教学场景设计

(二)资源系统与应用案例

目前,国内外共出现了两例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资源案例,其一是由华东师范大学研发的“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18)在线互连虚拟学习空间 上海高校“虚实融合”拥抱“元宇宙”[EB/OL].http://www.chinanews.com.cn/gn/2022/12-14/9914406.shtml,2022-12-14/2023-3-1.(见图3);另一个是泰国清迈大学研发的“元宇宙中文”(19)元宇宙中文[EB/OL].https://mp.weixin.qq.com/s/FUcb8Qa7fAwAP7TYmdEg0g.(见图4)。其中,后者已初步投入使用,并面向不同中文水平的学习者打造了适应性的学习资源:初级水平的“Meta汉字”模块采用游戏化方式帮助中文学习者学习汉字;中级水平的“Meat words”模块支持中文学习者在沉浸式阅读中习得词汇;高级水平的“Docuverse”模块的中文纪录片可以拓宽中文学习者的知识面;中华文化展区模块支持学习者在“潜移默化”的文化体验中感知中国。

图3 华东师范大学“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 图4 泰国清迈大学孔子学院“元宇宙中文”

元宇宙由扩展现实(包括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发展而来。教育元宇宙所构建的虚实融生的三维学习环境包括两类:一是虚拟现实技术(VR)构筑的三维虚拟型学习环境,二是增强现实(AR)和混合现实(MR)技术构筑的虚实融合型学习环境。在教育元宇宙广泛应用于中文教育之前,更应该关注扩展现实资源在中文教学中的应用问题。

目前,国际中文教育可用的XR资源类型可分为六种:可穿戴设备、数字教材、视频素材、数字应用、网络课程、虚拟仿真系统。尽管现有资源数量总体有限,但仍可以满足典型教学场景的需求。本研究从国际中文的语言知识、言语技能、文化国情、“中文+职业技能”四项内容切入,勾描教育元宇宙的典型应用场景。

1. 语言知识的个性化学习,促成认知领域的深度学习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依托数字画像技术精准定位师生需求,实现个性化的知识呈现、资源推荐和路径规划。学习者可以自主选择图像、文本、声音等多种模态的可视化手段表征语言知识,从而促进心理图式的建构,产生有意义的学习。例如,在讲解词汇时,教师可以引导学习者自主选用三维图像、3D模型等不同方式来识记词义,并通过交互式操作获取词汇的示范发音和用法例句,再借助手势识别来练习生词的写法。又如,在操练语法项目时,学习者可以自由切换场景来感受某一语法点的功能作用和典型语境,并选择任意对象展开交际练习,在迁移和应用中熟练掌握句式的形式结构。

资源应用案例分析: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2023年3月30日上线了“Chinese for Beginners”课程的VR体验版,丰富了初级阶段中文教学的媒介形式。此外,Hanyu+VR、Mondly等数字应用能够支持用户自主学习中文,其中Mondly有机整合了VR、智能语音、智能评测等技术,能够开展全景式交际练习;内置的140节课程涵盖了餐厅、学校等多场景的惯用词语和句式,学习者可以根据需求个性化选择学习内容。在中文知识的学习过程中,平台按照预设的学习路径智能引导学习者学习拼音、词义、语法等,并提供多样化的练习和及时性的反馈,极大提升了用户的参与度和体验感。

2. 言语技能的游戏化操练,促成技能领域的熟练应用

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能够为学习者营造高仿真度的交际场景和游戏世界,学习者可以在游戏化的交际任务中与伙伴开展语音、文本等不同形式的交流。教育游戏可以刺激学习者持续地输入和输出,统合视、听、触等多感官进行具身化的言语技能操练。在听说教学中,教育元宇宙能帮助二语学习者补充听力中缺失的视觉信息,克服言说时的焦虑情绪;(20)Reitz L., Sohny A., Lochmann G.. VR-based gamification of communication training and oral examination in a second language[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ame-Based Learning,2019,(6).在读写教学中,教育元宇宙能还原阅读内容情景,并激发学习者的写作想象力。“玩中练、用中学”的操练模式能够帮助学习者在获得愉悦感的同时熟练运用各项技能,激发创造潜能,不断提升沟通能力和表达质量。

资源应用案例分析:中文教育领域即将出版的两套VR教材均用于中文的“视听说”教学,(21)宋飞,张明瑶.在线虚拟现实技术在中文教学中的应用[J].国际中文教育(中英文),2021,(1).且出现基于“自搭设备+全景相机”的同步直播教学和异步慕课录制,为听说技能提供了新的训练模式。在各类数字应用中,VRChat作为Steam平台的一款VR社交游戏,能够创建各式交际场景和数字形象,并为用户提供3D环绕音效和肢体追踪功能,让学习者在聊天中练习言语技能。依托“腾讯智影”平台的数字人、语音合成等技术,教师可以制作播报员、主持人等各式虚拟人物,还原新闻播报、对话访谈等会话情景,并通过控制视频的语速快慢、字幕隐现等操作,为听说能力的培养搭建支架。未来,还可以研发更多趣味化的语言技能练习游戏,并将发音诊断、手写识别、语法纠错等智能评测技术与游戏机制有机融合。

3. 文化国情的情境化探究,促成情感领域的认同构筑

中国文化和国情的教学是直接展示中国形象的“窗口”。在传统中文课堂中,学习者无法直接走出课堂,亲临各类文化景点、参与文化活动,仅能在照片和视频中浏览。在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里,学习者可以身临其境地访问长城、故宫等地,伴随解说旁白,漫游中国的名胜古迹,甚至可以触摸实物,感受历史的厚重。学习者还可以依托体感交互技术亲身体验写书法、剪窗花、练武术、学古筝、下象棋等文化实践活动,在情境化、探究式的文化学习中形成知华、友华的认同情感。

资源应用案例分析:目前,用于文化教学的XR资源是最为丰富的。首先,以UtoVR为代表的XR公司摄制并发布了大量与中国文化相关的全景视频。教师再将摄制或加工后的VR资源用到文化教学中,通过头显、手套等穿戴设备让学习者置身于文化情境中。其次,“汉语视听说‘新时代中国故事’虚拟仿真实验”为学习者提供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丝路上的中西交流史”等五个文化场景的教学内容,(22)https://www.ilab-x.com/details/page?id=6866&isView=true.帮助学习者在探究中了解当代中国国情。“‘和’理念的多元文化交流互鉴虚拟仿真实验”搭建了中国“和”文化虚拟仿真博物馆,(23)https://www.ilab-x.com/details/page?id=10411&isView=true.通过动画、3D虚拟情景等形式,使学习者身临其境地感受和理解中国传统故事、词语俗语、古典诗歌、名人名言所蕴含的“和”理念和文化精神。最后,“Second life”的中国岛、心境VR、Cool Panda等数字应用都能支持学习者沉浸式体验中国文化。

4. “中文+职业技能”的创新实践,搭建真实安全的语言学习和专业实操环境

随着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国际合作对复合型语言人才的需求也不断攀升。“中文+职业技能”的教学肩负着语言知识和职业技能的双重教学任务。在教育元宇宙中学习者能够扮演不同社会角色,熟悉特定场景下具体话题任务的语言表达,如职场中文、旅游中文等,学习者可以化身职场人士进行商务会谈,亲身参与“酒店入住、景点问路”等交际练习,知识的“即学即用”能够促进学习者深层次的认知发展。同时,部分特殊的职业技能在学习过程中存在可能的危险和隐患,例如工业中文、医学中文等。扩展现实技术可以帮助二语学习者规避潜藏风险,让其可以放心地在开展各类实验的同时习得中文技能。

资源应用案例分析:目前可直接用于“中文+职业技能”的学习资源还比较少,其中Mondly 为商务中文学习提供了会话练习资源;“国际展会场景下留学生商贸汉语应用虚拟仿真实验”将商品采购、商贸洽谈、工厂看货、合同签订等内容仿真化,帮助学习者亲身参与商务实践活动。(24)https://www.ilab-x.com/details/page?id=6377&isView=true.另一方面,较为丰富的“职业教育”资源,如中视典研发的“VRP-TRAVEL旅游实训平台”“酒店管理实训平台”可用于“旅游中文”“酒店中文”的教学。内置场景已可基本满足教学需求,教师仅需在此基础上补充部分语言教学资源即可。

四、发展进路: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现存困境与应对策略

(一)现存困境

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面临着内外部的双重压力。首先,教育元宇宙存在缺乏顶层设计、技术成熟度低、使用门槛过高等现实问题。(25)蔡苏,焦新月,宋伯钧.打开教育的另一扇门——教育元宇宙的应用、挑战与展望[J].现代教育技术,2022,(1).这些问题将成为元宇宙在中文教学中深入应用的外源性挑战。其次,教育元宇宙的引入还有来自国际中文教育领域的自源性压力。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发布的《国际中文教育教学资源建设行动计划2021～2025》指出,扩展现实技术与国际中文教育的整合仍不够充分。为进一步分析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可行性,笔者开展了专项调查,通过问卷的形式获知不同身份的教育主体对教育元宇宙的态度,以及XR技术在中文教学中的应用情况。该问卷共8道选择题(含单选和多选),采用随机分发的形式,最终回收有效问卷150份。对问卷调查结果进行分析,可以初步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仍然存在技术迷航的误区。调查结果显示,被试尚未对元宇宙这一新事物形成全面、清晰的认识,仅有9.61%的被试正确选出元宇宙的定义,66.41%的受调查者认为元宇宙的内涵是“一个新概念,是多种技术的整合”,15.27%的被试表示完全不知道元宇宙。此外,被试存在盲目追从或抵触新兴技术的情况,当问及是否应该将引入元宇宙时,对各教育主体的观点进行交叉分析,结果见表2。

由上表可知,16.67%的被试认为元宇宙引入非常有意义,并将其视作理想的教育形态,10.67%的被试则十分抵触,认为元宇宙仅是概念炒作。此外,42.75%的被试认为教育元宇宙能够助力中文教育的数字化转型,但也有18.32%的被试持观望态度。深入调查22位持反对态度的被试拒绝引入的原因后,72.73%被试认为XR技术在中文教学中应用还不成熟,86.36%认为教育元宇宙无法真正落地。进一步分析数据可知,资源研发者相对于教师来说对元宇宙的中文教育应用有更高的期待。教师、学习者和教学管理者们的观点基本一致,认为教育元宇宙较有价值的人数在同类教育主体中占比最大。

第二,支撑技术的教学应用较少。XR作为教育元宇宙的关键支撑技术,其在中文教学领域的应用情况会直接影响未来教育元宇宙的推广。通过调查,82.67%的被试表示从未使用过相关技术和产品,16.67%的被试偶尔尝试,仅1位被试表示“经常使用”。进一步调查其未曾使用XR技术及资源的原因,结果见表3。

表3 中文课堂尚未使用XR的原因

由上表可知,“没有合适资源”和“设备过于昂贵”是制约XR技术与中文教学融合的两个重要因素。根据选择“其他原因”的被试反馈,“使用后有晕眩感”“暂时不需要”“XR产品对软硬件配置的要求过高”等都是尚未广泛使用XR资源的原因。而有使用经验的被试所用产品也以全景视频(61.54%)和头显(61.54%)两类基础性资源为主,且大多停留在辅助演示和简单交互层面,应用场景以文化类课程为主(76.92%)。

综上,“多元主体对教育元宇宙的认知误区”以及“支撑技术的教学整合不充分”两个因素构成了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自源性压力。

(二)应对策略

可喜的是,上述调查还发现,仍有88位被试对元宇宙的引入持积极态度,并认为元宇宙将在模式与方法(86.36%)、环境与资源(82.95%)、学习体验(77.27%)、方式与活动(70.45%)和评价与管理(48.86%)五个维度对国际中文教育产生正向影响。据此,本文尝试提出四点思考,以期推动未来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科学建设和良性发展。

第一,多方联动,形成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合力优势和协同效应。构筑国际中文教育的元宇宙需要政府、产业、学校、研究机构多方主体的协同联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等部门应不断完善顶层设计,引领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建设规范化、标准化;科大讯飞、五洲汉风等科技产业需要积极打造多元化的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产品,推动XR资源的产品化、市场化,降低产品使用的经济和技术门槛;高等学校、孔子学院等可以搭建语言虚拟仿真实验室,探索教育元宇宙在不同中文教学场景下的应用模式;科研工作者则需立足先进教育理论与中文教学特点,建构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理论体系。

第二,锚定本质,做好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教学设计和技术纠偏。当有强大的新技术介入教育生态时,我们应当厘清元宇宙技术与国际中文教育之间的关系,避免受慕强心理影响而产生的“技术迷信”。国际中文教师应该科学、合理使用教育元宇宙资源,这就需要教师充分了解教育元宇宙的内涵与功能,进而结合具体的教学目标、课型、内容等研判是否确需引入以及如何使用教育元宇宙,不断探索协作式、探究式、项目式等新型学习方式在教育元宇宙中的施用方式,通过适宜的教学设计来让元宇宙真正发挥教育的功能和作用,推动技术回归育人本质,为培育智慧型中文人才和全球公民服务。

第三,激活能效,释放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技术优势和资源配置。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需要秉持“需求牵引、应用为王、服务至上、安全运行”的思路,依托技术和资源两大系统的“双轮驱动”效应,助推扩展现实技术与国际中文教学的深度融合,激活教育元宇宙助力中文教学朝着数字化、智能化方向发展的强劲能效。(26)梁宇,刘晶晶,李诺恩,等.内涵式发展之“内涵”:国际中文教育教学资源建设的维度[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1).在建设智慧教室、智能穿戴设备等教育新基建的同时,大力研发VR“金课”、虚拟仿真平台等数字学习资源,以夯实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数字基座,从而促进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更好地普及和应用。

第四,强化监管,防范元宇宙赋能国际中文教育的多重风险和潜在危机。国际中文教育的教学对象是来自不同国家、语别、文化背景等的学习者,极具特殊性。因此,相关主体部门需要会同领域专家制定、出台相应的规范标准文件,对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施行动态化、常态化的治理,规范教育元宇宙的发展路向,防止数据安全、隐私泄露、伦理侵犯、语言暴力等风险的发生。同时,还应建立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世界的内部监督体系,引导国际中文教师和学习者自觉遵守行为准则,及时解决过度依赖、地位异化、游戏沉迷等各类潜在的产品应用问题,最终助力构筑规范、健康的国际中文数字教育生态。

五、结 语

本文在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时代背景下,探讨了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理论意蕴、双轮驱动和发展进路,分析了国际中文教育元宇宙的学习机制和核心特征、技术整合和资源案例、现实困境和应对策略,从而构筑虚实融生、时空共在、境身合一的语言教育新样态。

展望未来,教育元宇宙为国际中文教育数字化转型和智慧化发展提供了新的技术思路和可能;立足当下,为使教育元宇宙更好地赋能中文教学,还需加强以人工智能、扩展现实等技术为代表的数字技术与中文教学的深度融合,助力提升中国语言文化国际传播的亲和力、感染力和影响力,立体化展示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