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人物情感表达方法分析——以电影《归来》为例

□王凌云

每部影片都是在向人们讲述一段精彩的故事，而故事中又蕴含着人物丰富多样的情感，而这些内容都可以通过丰富的镜头语言表现出来。以电影《归来》为例，创作者通过画面、情景、音乐及人物的表演和特写等多种形式，表现出人物的情感变化，塑造出饱满立体的人物形象。影片娓娓道来却又不失底韵，与国人含蓄且炽热的情感追求相匹配，取得了良好的情感传播效果。

电影中的人物情感表达的主要方法

合理构图。电影创作与电视剧创作之间的明显差异之一就是电影对画面构图的追求更加细致，创作者在创作初期需要根据人物的走向绘制相应的分镜头，并对镜头中的画面构图比例等进行初步设计，在保障画面构图美感并与人物、情感场景相匹配的同时，又能与其他画面合理串联起来，向观众传递更加丰富的信息。[1]换句话说，好的电影作品应当关注每一个镜头的切换和具体构图，而不是根据创作团队的个人喜好而随意增删，它是表达人物情感的有效工具。

控制景别。电影中的景别可以传递丰富的人物情感信息，人物在同一场景下的冲突和沟通等与景别之间是相互适应的，观众在观看时会不自觉地将人物的表演和其所处的场景结合起来，获得更加强烈的情感冲击。而当场景和人物适配度过低时会影响到人物情感的合理表达，也会让观众产生错位感。为此，创作者必须根据剧本和人物情感变化选择景别进行艺术设计，充分发挥景别烘托或反衬人物情感的作用，这样才能让观众与人物产生共情。

演员表演。在一定程度上，演员的表演是影视作品的核心，演员的表演不仅关乎人物的塑造，更关乎影片的成败，如人们有时候会因一个演员的演技僵硬而弃剧，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个演员的演技炸裂而愿意选择性忽视相关槽点的电影。演员不仅要表现人物情感，也要塑造人物形象，并推动情节发展。演员要对人物有一个明晰的认知，要找到人物情感变化的关键点，还要认识人物在不同情景下的情感变化原因及其中的内涵，使自己的表演更有层次感、更加饱满、更加立体，将人物鲜明地呈现出来，使人物“活”起来，丰满起来。

字幕。字幕的目的是为了让观众更清楚影片的内容，能更深度理解人物的话和话中带有的情感和内涵，保证影片的完整性。字幕有厂标字幕、片名字幕、职(演)员表字幕、说明字幕、歌词字幕、片终字幕、翻译字幕等。为此，创作者应当加强对字幕的重视，根据影片合理选择不同时间点的字幕呈现方式，根据作品的场景变换和情节内容等适当添加一定的字幕，或者对字幕进行删减，在保障作品信息传输完整性的同时，通过适当留白来提升作品的整体韵味，可以带给观众更加精致的影视作品观看体验。[2]

特写突出。在电影作品中，受时长限制，每一个镜头都是有意义的，而通过使用适量的特写可有效突出场景并将其与人物的情感变化结合起来，让观众对人物情感变化、场景变化形成更深刻的认识。创作者使用单一的画面内容对人物情感进行重点描述，也可以与影片中相对复杂的情景相映衬，起到缓冲观众视线的作用，让剧情以更加流畅的方式推进。

电影《归来》中人物情感的表达策略

巧妙构图。在作品创作过程中，创作者需要结合构图技巧，结合人物情感表现、画面整体美感来对镜头所需要重点表现的物体进行重点突出，并通过合理的设计来保障构图的和谐性，而这一构图技巧在电影《归来》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创作者的构图设计大多符合黄金比例，画面切换时构图重点也在随之切换，与人物的情感变化相适应，不仅使观众欣赏到作品的美感，也能削弱画面变化给观众视觉带来的不适感，带给观众更加流畅的观影感受。[3]例如在影片中期，冯婉瑜患上失忆症之后再次到车站去接自己的爱人陆焉识却没有结果，她慢慢回到自己的住处，心情沉重地踏上老楼梯，步履沉重且十分缓慢，眼神暗淡无光，原本象征喜庆的红色围巾却多了几分厚重感，无力地搭在她的肩头。此时，人物形象一下子在构图场景中突显出来，观众的关注焦点也转移到人物身上。而随着人物视线的转移，楼上一直不落锁的家门透开了一条缝，隐隐地传出弹钢琴的声音。此时，楼梯里的尘埃在光影的变动下和钢琴上的音符一起跳动，照射进来的夕阳余辉充斥着楼梯的每一个间隙，创作者在为跳动的扬尘打光时也实现了场景的递进，原本沉重的画面构图一下子活泼起来，注入了生机。此时，画面中的主要人物——冯婉瑜含着泪慢慢地走上了楼梯，把门打开后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宽厚背影。镜头从全景角度将这一幕完整地记录了下来，向观众展示了经典的场景分割，并且突出了每一个形象。从门口的冯婉瑜到钢琴前的陆焉识，再到家中排列整齐的桌布和慢慢侵入室内的夕阳余辉，钢琴声也从若有若无逐渐进入高潮阶段，人物的无奈悲哀一下子被希望、热情所取代，呈现出了异常优秀的构图水平。这也是《归来》中光影配合效果最佳的一副构图。观众的情感在观影时会不自觉地随着冯婉瑜的情感变化而变化，继而与其产生共情。

合理取景。影片中的景色变化往往与人物的情感和思想相衬托，必要时还能代替人物话语和动作来传递相应情感，许多创作者会通过留白的方式来进一步增添场景的延伸感，在《归来》这一作品中也有颇多体现。创作者为影片增加了很多空镜头来向观众传递当时的社会变化情况和人物情感出现变化的原因，同时也让剧本更加符合人物所处的时代场景，帮助观众对当时社会生活状态和社会认知等形成更加全面的认识。以剧中的经典场景车站为例，冯婉瑜的认知变化和情感变化等大多发生在车站，如陆焉识偷偷逃回家但不敢回家，只能躲在车站天桥下，此时潦倒不堪的陆焉识和桥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陆焉识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而对于冯婉瑜来说，想找到陆焉识却因为拥挤的人流而变得愈发困难，这就为后面每个月五号冯婉瑜去车站迎接陆焉识埋下了伏笔。此时，在人群中寻找陆焉识的冯婉瑜和后期站在车站天桥下楼梯处在人群中出现陆焉识而不认识的冯婉瑜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车站作为影片中的主要取景地，它向观众传递了非常丰富的时代内涵，从陆焉识偷偷跑回来时车站里人来人往，到逮捕陆焉识的工作人员和陆焉识、冯婉瑜之间展开追逐，而熙熙攘攘的人群却仍然各行其道，并没有因为这几个人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冯婉瑜和陆焉识相互映衬，在人群中显得微不足道，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创作者使用这样庞大的取景方式向观众说明了个人命运和时代洪流之间的冲突，每个人都是时代里的尘埃，尽管具备非常丰富的人物感情，具备极其丰富的人生阅历，但是在时代的洪流中仍然无法对抗“汹涌的潮流”，也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变化而阻挡潮流的正常走向。这种相对独特的取景方式，让观众对人物的变化和时代的变化形成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在观影结束之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虚无感，对自己的当下处境和人生际遇产生更加深刻的思考，以此引导人们珍惜当下的时光、珍惜生命的可贵，让观众在虚无中产生奋斗不止的人生观念，鼓励人们以更好的姿态前进。[4]

表演升华。创作者需要对演员的表演进行指导，特别是在固定主题创作中更应当对演员的表演进行引导，使演员认清自己在表演过程中应当达到的效果，这样才能保证演员的表演效果和作品大方向相适应。若一味地任演员自由发挥反而会使作品呈现出分散化的效果，破坏作品的整体和谐感。创作者要与演员沟通其角色的整体特点和性格变化，让演员明确自己应当使用的表现手法，并在合理范围内进行自我发挥，如此方可塑造出丰富且具有层次感的人物形象。以陆焉识企图通过弹钢琴来唤起冯婉瑜记忆这一段为例，冯婉瑜从原本踏上楼梯的失望空洞转向听到琴声的怀疑，继而燃起希望，表现出激动和不可置信的神情，再到推开房门看到陆焉识的背影，真切意识到陆焉识就在眼前。此时，冯婉瑜的情绪达到巅峰，她的整个思想被惊喜而取代，忍不住喜极而泣。但是当陆焉识转过头来，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认知里的陆焉识，甚至认为是方师傅换了一种方式来与她见面，企图靠近她，而她的思想情感里是非常排斥方师傅的，因而她不愿意让陆焉识靠近自己，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到他，这与冯婉瑜之前在车站人流中等待陆焉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冯婉瑜心中陆焉识就是他的全部，巩俐凭借着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和自身的演技，将冯婉瑜的眼神变化和动作变化表现得真切而饱满，让观众切实感受到了冯婉瑜对陆焉识的爱。

字幕配置。字幕在电影中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好的字幕可以与电影整体相得益彰，在适当场景应用适当字幕，可以将相对繁杂的内容用简单的话语表述出来，让观众快速理解情节。创作者要结合剧本对字幕进行灵活调整，这样才能保障作品的整体性。在《归来》中，创作者并没有过多使用字幕，人物对话等基础字幕放在银幕的最下方，不会对观众产生视觉影响。而到了电影最后，银幕上出现了“很多年后”的字幕，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时间的变化，那么为什么使用字幕而不通过春夏秋冬场景变换来表现时间变化？主要是因为过多的景色插入大多应用于规模宏大的电影场景中，[5]而该电影是一部小场景的电影，且拍摄场景大多比较固定，而上述固定场景中的景色、植物相对较少，通过植物来表现时间的变化并不可取，反而会占据过多篇幅。观众看到字幕“很多年后”，会第一时间接收到创作者想要表述的内容，同时这也与影片结尾相对快速的展示基调相匹配。在看到这一字幕之后，观众会不自觉地联系上文自己看到的场景，对陆焉识和冯婉瑜的晚年生活产生畅想，例如二者是否已经相认，陆焉识是否能够回到自己家里居住等。而伴随着陆焉识和冯婉瑜车站相处背影的出现，观众对人物的发展自然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冯婉瑜并没有想起陆焉识，仍然坚持每个月五号去车站等待她的丈夫，而陆焉识也没有放弃冯婉瑜，仍然坚持陪冯婉瑜去车站。夫妻二人仿佛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其对彼此的感情仍然忠贞不渝，表现出平淡却又浓烈的情感。

特写突出。优秀的特写镜头可以推动电影场景变换、烘托人物情感，或者与人物接下来的动作反应等形成呼应，让观众感受到人物的情感变化和情感冲突，给予观众更加深刻的感受。必要时的特写还可以获得删繁就简的烘托效果，避免因为过多赘述而使得电影产生拖沓感，可有效提升镜头表达质量。仍以《归来》中陆焉识弹钢琴这一段为例，心情沉重的冯婉瑜从车站归来，突然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此时，创作者给了冯婉瑜一个侧肩倾听的镜头，生动地表现出冯婉瑜已经被音乐声吸引，并且对音乐声产生了一定的想法。而随着熟悉的琴声越来越近，冯婉瑜确信是陆焉识已经回来了，原本相爱的两人在钢琴声中突然间亲近了起来。此时，特写镜头给到陆焉识的背影，他一身灰色毛呢大衣，如从前那般知性稳重，有光线从右边的窗口射进来，将老照片一般的镜头呈现给观众。如此岁月静好的观感也让冯婉瑜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人重逢的紧张情绪一下子涨满。而随着镜头的不断推移，伴随着夕阳余晖的变化，镜头中出现了大量关于二人面部表情的特写，表情逐渐变得紧张，缓缓搭在陆焉识肩膀上的手部特写，在让观众感受到二人浓厚情感的同时也通过陆焉识肩膀的抖动，感受到二人经过二十几年的分离依然对彼此牵挂和思念，让观众忍不住想象冯婉瑜的记忆被唤起，仿佛二人下一秒就会紧紧相拥在一起。冯婉瑜和陆焉识所有炽热的情感、相逢的紧张感等在这一瞬间都通过特写镜头真切地表现出来，并让观众感受到二人真实且朴素的情感。随着《渔光曲》中女歌手的歌声，冯婉瑜猛的一个细节特写镜头变化，意味着她已经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并对面前这个人产生茫然和怀疑，画面一下子进入反转场景。该特写镜头的使用对强化人物的情感表达、突出人物心理具有重要作用。

结语

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独特的情感表达方式，通过将演员表演和特写镜头、音乐等结合起来，可进一步烘托人物情感，以更加巧妙的方式推进电影剧情，继而提升电影整体感，带给观众更加细腻真实的观影体验，为电影带来良好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