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玮平
2022年10月,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1]教育考试作为高质量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推进中国教育事业现代化具有重要的意义。教育考试的重要战略地位引发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形成了丰富的理论成果。
然而,不同阶段教育考试研究的重点和特点是什么?其演进历程有什么规律?未来的研究方向是什么?这些问题还需进行系统总结,把握教育考试研究的热点主题、阶段演进与未来走向,为教育考试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提供参考。
研究以计量分析法为基本方法,以CiteSpace和VOSviewer为分析工具,旨在系统把握教育考试相关文献的规律特点,透视我国教育考试的研究动态与演进趋势。CiteSpace的关键词共现和聚类分析,有助于总体把握教育考试研究的知识图景。VOSviewer具有操作简单、简洁直观等优势,并具备校准功能。基于此,本文借助CiteSpace和VOSviewer绘制1992-2022年我国教育考试研究的知识谱系,把握教育考试研究的发展脉络及前沿动向。
为系统分析国内关于“教育考试”的研究情况,本研究主要以中国知网为数据检索库。截至2022年12月14日,以检索式“SU=教育考试”进行检索,限定数据来源为核心期刊,得到1313条文献数据。为确保查准率和查全率,通过人工排查的方式,去除与研究主题不相关的文献以及会议、访谈等非学术文献,对数据进行清洗,得到有效数据958条,将其转化为refworks格式文件,用于可视化分析。
根据发文期刊的学科归属,可以大致判断教育考试研究的学科分布态势。总体来看,958篇核心期刊分属于教育学、法学、护理、民族学、医学等领域。在发文量前10位的期刊中,发文最多的是《中国成人教育》,高达85篇。《成人教育》《中国考试》和《教育与职业》发文量也较多,分别有53篇、41篇和35篇。可见,从期刊的主要学科归属来看,教育考试研究呈现以教育学为主体,法学、护理、民族学、医学等多学科共进的研究态势。
根据发文机构的合作情况,可以总体判断教育考试研究的学科合作态势。总体来看,在教育考试研究中,教育部考试中心、上海市教育考试院、山东省教育招生考试院、浙江省教育考试院、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占据了发文量前5名,成为教育考试研究中的学术重镇。就核心作者来看,高频作者单独撰文者居多,虽然也形成了少量的零散合作,但学者间的合作十分有限,未能形成联系紧密的学术共同体,今后需要重点加强不同机构的科研合作。
关键词能准确反映文章的主题内容,科学分析关键词的共现情况、出现频次、中介中心性、聚类态势,能够快速把握研究领域的热点。
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能够清晰展示该领域的热点主题及其相互关系,有助于挖掘该领域的热点与重点。总体来看,自学考试、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素质教育、考试、考试改革、考试制度等热点关键词出现频率较高,且都与教育考试联系密切。可见,教育考试在类型上以自学考试为研究重点,在目标上侧重于素质教育,在治理措施上强调改革与制度建设。
根据关键词频次高低和中介中心性大小,可以大致判断教育考试的研究热度。总体来看,教育考试研究的高频关键词主要有自学考试、素质教育、教育考试、高等教育、改革、考试、考试改革、司法考试、高职教育、终身教育,在词义内容上指向教育考试的重要类型、重点任务等。这一特点表明,学术界不仅关注高等教育、高职教育等方面的考试,而且注重研究教育考试的改革与发展。就中介中心性的情况来看,“自学考试”“素质教育”“教育考试”的中心度较高,这表明“自学考试”是教育考试的重要组成部分,“素质教育”是教育考试的指导理念和发展方向,与其联系密切。
根据关键词的聚类分析结果,大致将教育考试研究归为12个类别,分别为自学考试、素质教育、教育考试、社会助学、法学教育、考试改革、成人高校、成人高考、高考、新高考、国家考试、学习者。其中,Q值=0.8426,S值=0.9585,这说明聚类图谱具有较高信度,能够为研究热点的判断提供有力支撑。
一是教育考试的类型划分。这一知识群涵盖自学考试、高考、成人高考、升学考试、资格考试等高频关键词,始终围绕教育考试的类型划分进行探讨,致力完善我国教育考试的品种体系。从我国教育考试的运行形态看,规模和影响较大的考试主要包括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普通和成人高等学校招生考试、研究生入学考试等。在各类教育考试中,高考以其关注度高、影响力大[2]最受关注。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是实现教育现代化不可或缺的教育形式,也是维护公民学习权、发展权的制度保障。[3]其中,社会助学面临着师资力量薄弱、零散无序、发展不平衡等问题,是自学考试中最为薄弱的环节。[4]成人高考是我国高等教育考试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普通高等教育的有益补充,也是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体系的必要环节,在调节教育供需矛盾、满足社会多样化需求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具有重要意义。[5]
二是教育考试的目标导向。这一知识群包含素质教育、创新能力、批判性思维、教育公平等高频词汇,始终聚焦教育考试的目标导向。为规避教育考试的应试教育倾向,学术界提出了素质教育的理论命题。[6]研究认为,教育考试作不仅是检测知识和技能的重要手段、选拔工具,也是改善学习、促进学生个体全面发展的重要方式[7],强调应始终把素质教育的理念要求贯穿到教育改革的全过程,着力推进考试理念科学化、考试内容综合化、考试方法多样化、考试管理规范化。[8]研究强调,教育考试应当把落实教育公平作为重要遵循,切实提升教育考试考务管理等治理效能[9],把创新取向作为教育考试评价的核心关切,着力提升创造性思维、培育创新能力。[10]
三是教育考试的实现方式。这一知识群包括考试改革、改革、异化、高考综合改革、转型升级等高频词汇,始终关注如何实现教育考试的功能作用。研究指出,教育考试应当避免“唯分数论”、排名施压,重点凸显教育考试的诊断与改进功能[11],深入剖析了教育考试实践中出现的多维异化,如目的偏离、功能窄化、形式单一和内容单调,强调要通过系统的教育改革实现教育考试的还原与回归。[12]有研究以历时性的回顾为基础,解读了教育考试的重要成就和历史经验[13],提出推进中国式教育考试现代化的目标定位与总体思路[14]。这些研究有力揭示了教育考试的功能定位与现实异化、改进思路与未来走向。
四是教育考试的具体路径。这一知识群包含成人高校、学习者、法学教育、考试规章、人才培养、专业建设等高频关键词,涉及教育考试改革的具体路径。一要优化教育考试体系。有学者提倡推动继续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等融合发展,打破原来相对独立分散的教育考试格局,推进成人高校高质量发展,提升教育服务水平。[15]二要立足学习者的多元化诉求。面对群众日益多元的教育考试诉求,应为学习者提供功能全面、质量优秀、学科完备、种类丰富的教育考试资源,并以多样化的类别、品种、方法适应和满足我国新时代对教育考试的新要求。[16]三要持续强化系统治理。要明确主攻方向、扩大有效供给、深化重点改革、强化要素保障,充分发挥政治、文化、社会、经济等多个层面的系统治理合力。[17]
分析教育考试研究的演进趋势,有利于把握该领域的研究特点与热点问题,预测未来的研究动向,对开展相关研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综合教育考试研究的热点词频和时间线图谱,可以大致判断教育考试研究的演进路径,揭示教育考试研究变迁的规律特点。总体来看,教育考试研究大体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
一是以教育理念为核心的教育考试方式研究阶段(1992年—2009年)。教育理念现代化是实现教育事业现代化的先导。1993年,国务院颁布的《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纲要》明确指出中小学要由应试教育转向全面提高国民素质的轨道,标志着我国教育事业现代化发展的进程加速推进。鉴于我国教育考试“应试”倾向突出等现实问题,1992年—2009年的教育考试研究,始终聚焦现代化教育理念的引入和培育,实现教育考试方式的现代化重塑,服务我国教育事业健康发展。就研究特点来看,此阶段教育考试研究,主要关注素质教育、终身教育、生本思想、全人教育等教育理念的介绍引入,较多采取中西比较研究的方法[18],宣传推介国外的素质教育等现代教育理念[19],为推动我国教育事业现代化提供理念指引。
二是以教育规划为导向的教育考试制度研究阶段(2010年—2019年)。随着教育考试改革的深入推进,教育考试研究开始由一般的理念探讨转向较为深入的制度研究。该阶段热点关键词主要集中于“高考制度”“自学考试制度”“考试招生制度”“考试评价制度”“考试考核制度”等内容。此阶段的研究特点,主要以历史回顾为视角,以政策规划为线索,揭示教育考试制度变迁的历程与机理,如分析教育考试对“荐举制”和“科举制”等制度遗产的历史继承[20],探讨教育考试制度的功利性困境与化解之道;[21]以问题为导向,解读教育考试制度的现实困境与完善之道,如解读高等职业教育考试招生制度在考试吸引力、选拔管理、权责划分中的问题掣肘;[22]以实现法治化为取向,探讨教育考试制度规范化的改革进路,如强调以促进公平和科学选才为目标,推进考试招生制度的法治化建设。[23]可见,这一时期,学者们注重探析教育考试的制度建设、管理水平提升等,推进教育考试研究向纵深化发展。
三是以教育政策为牵引的教育考试转型研究阶段(2020年至今)。为有效应对教育考试领域内的各类治理风险和现实挑战,持续增强新时代教育考试的服务保障能力,教育考试研究开始聚焦以教育政策为牵引的教育考试转型问题探讨。该阶段热点关键词主要集中于“考试体系”“系统建设”“教育舆情”“综合评价”“数字化转型”等方面,更加聚焦以教育政策为牵引的顶层设计,推动教育考试的系统性建设和现代化转型。此阶段的研究特点,主要以数字智能为改革方向,探讨教育考试数字化转型的路径选择,如提出建设教育考试新基建、推进系统整合与升级、搭建“互联网+”服务平台、强化考试数据治理等路径;[24]以韧性安全为重要保障,有效化解教育考试过程中的各类风险挑战,如提出加强专业知识培训、构建舆情应对机制、把握舆论话语权、构建回应型政府等举措;[25]以系统连贯为综合要求,推动教育考试的系统性建设,如构建系统连贯的考试体系,为学习者提供连贯有序的阶梯[26]。由此看来,学者们注重以教育政策为牵引,注重从总体性、全局性、系统性的角度把握教育考试的转型发展,推动新时代教育考试的高质量发展。整体来看,教育考试研究的演进脉络与国家价值导向、改革方向表现出同频同向性。
根据某一阶段突现词的变化,综合判断教育考试研究的前沿趋势。从突现强度来看,“自学考试”的突现强度为13.73的最高值,说明教育考试的焦点问题是自学考试。“素质教育”的突现强度为11.07的较高值,表明教育考试是以素质教育为目标导向和价值遵循。“高考”“高等教育”“高职教育”的突现强度也较高,均是教育考试的重要领域。从突现时间来看,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教育改革与发展纲要》等文件的陆续出台,推动了学界关于“社会助学”“助学班”“素质教育”的研究。进入21世纪,随着《国务院关于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决定》的出台,“考试”“改革”“法学教育”“高等教育”“高职教育”“考试改革”“自学考试”等关键词随之突现。2014年,《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出台,进一步推动学界对“高考”“高考改革”“教育考试”的深入研究。可见,从关键词突现图谱来看,不同时期教育考试的研究热点与政策方针有着较高的关联度,表明教育考试研究坚持问题导向、服务国家战略、服务实践发展的学术关怀。此外,由于关键词突现具有一定的延续性,高等教育考试等相关内容可能是未来教育考试的研究热点与前沿问题。
基于教育考试的研究特征、热点主题、演进趋势、前沿问题,本研究对现有研究成果进行总结概括,并对未来研究趋势进行研判,为学界相关研究提供启示与建议。
首先,研究视角聚焦,科研合作有局限。教育考试研究的文献计量结果显示其研究视角集中、热度较高,但核心作者、研究机构间的合作有限,尚未建立起稳固的合作关系。从文献的年代分布来看,教育考试研究自1992年起逐渐成为学界关注的热点,保持较高的研究热度,并与国家政策保持同频同向。从主要期刊来源来看,发文量最多的期刊是《中国成人教育》《成人教育》《中国考试》和《教育与职业》,研究成果多集中于教育学领域,研究视角比较聚焦。从合作态势来看,62人符合核心作者条件,共计发文量317篇,占总文献量的15.2%,说明该领域尚未形成持续稳定、高影响力的核心作者群体,合作关系仍较松散。
其次,研究内容不全,前沿探索待跟进。教育考试研究的热点主题有自学考试、素质教育、教育考试、社会助学等,主要是涉及教育考试的类型划分、目标导向、实现方式、具体路径。然而,教育考试作为一个复杂的系统,现有研究成果仍显薄弱,研究内容尚不全面。一方面,缺乏统筹性、系统性和整体性的研究成果,未能构建起完整的教育考试研究体系。另一方面,教育考试研究缺乏对前沿问题的探索,如数字技术的应用、教育测评体系等。
最后,研究方法单一,定量研究尚不足。当前,教育考试的研究方法仍显单一,较少运用实证研究。一方面,几乎没有学者对教育考试研究的范式问题进行探讨,规范分析较多,实证研究少,研究范式难以突破。另一方面,学界采用的研究方法过于单一,多为定性分析,少有定量分析,且数据利用率低。可见,教育考试研究的研究范式、研究方法有待突破,需要引入定量研究,丰富研究成果。
其一,从分散到融合,迈向协同化的合作联动。教育考试研究所涉内容众多,要深刻把握教育考试的多维内涵、多元成因、多种挑战、多重影响等关键议题,不能局限于学科内部的探讨。未来应加强跨学科、跨机构、跨领域间的交流与合作,推动教育学、法学、心理学、统计学、医学等多学科力量的协同联动,阐释中国教育考试现代化路径,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考试理论创新成果。
其二,从具体到总体,通往体系化的集成创新。教育考试既是教育问题,也是民生问题,更是国家的战略与发展问题。从事教育考试研究,不能单纯的从教育、治理的角度考虑教育考试的改革与发展,更应从战略高度、政治高度认识和把握教育考试的关键议题。为此,未来研究路径应当注重从具体到总体的转变,聚焦教育考试的重要挑战、关键议题和重大命题开展研究,以期给出系统性的解决方案。
其三,从单一到多元,实现多元化的方法拓展。就研究方法来看,已有教育考试研究总体存在“规范研究多、实证分析少”“定性分析多、定量研究少”等问题,影响了对教育考试影响因素、潜在风险、前沿趋势的分析把握。基于此,未来研究应积极引入实证研究范式,注重问卷调查、深度访谈、实验法等实证方法的运用。同时,强化计量分析、仿真预测、情景推演、大数据分析等定量分析方法的应用,助力教育考试研究不断细化和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