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嘉卉
(贵阳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5)
明武宗正德元年(1506年),司礼太监刘瑾等人专权跋扈,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残害忠良。戴铣、薄彦徽等言官上疏谏言,希望皇帝严惩刘瑾等小人而亲贤臣,但武宗皇帝不仅不纳谏反而在刘瑾等人的唆使下将戴铣、薄彦徽等言官逮捕入狱。王阳明为了救戴铣等言官,毅然上疏谏言。他说:“铣等,职居谏言以言为责;其言如善,自宜嘉纳施行;如其未善,亦宜包容隐覆,以开忠谠之路。乃今赫然下令,远事拘囚,在陛下不过少示惩创,使其后曰不敢轻率妄有轮列,非有意怒绝之也。下民无知,妄生疑惧,臣切惜之!今在廷之臣,莫不以此举为非宜,然而莫敢为陛下言者,自是而后,虽有上关宗社危疑不制之事,陛下孰从而闻之?陛下聪明超绝,苟念及此,宁不寒心?陛下伏愿陛下追收前旨,使铣等仍旧供职,扩大公无我之仁,明改过不吝之勇。圣德昭布远迩,人民胥悦,岂不休哉!”[1]151王阳明身为儒士,践行儒家“格君心非以正君心”为臣之大义,然而不仅没有谏言成功,反而从兵部主事被贬为贵州龙场驿驿丞。对于王阳明被贬谪一事,现代学者李存山认为在君权凌驾于臣道的君主制度下,君的私心是不容易被祛除的,因为君主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不被限制的权力使得他们不太愿意去听取臣下对他的批评。“格君心非以正君心”的路线在君主高度集权的制度下是难以成功的[2]。余英时先生也认为在封建君主制度下,一切对“得君行道”的君的德性加以期盼,将君主作为政治实践主体的理路都会无可避免地走向失败。因为在封建君主制度下,不仅君的德性高低不由臣,君主行道与否也不能由臣来把控。反而在君权凌驾于臣道的现实下,面对不正之君的存在,臣们往往也因为无法改变而只能选择无奈接受[3]。此次贬谪对王阳明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也让他开始怀疑是否应该如儒家圣人孔孟所言“以道事君”。在被贬龙场后,王阳明常常思考“圣人处此,当有何道”的问题,最终大彻大悟“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从而开始其求理于心之路径。他提出“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责善”思路,并在其龙场讲学过程中创下了“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彼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有所感而无所怒”[1]805的“责善”路径。
“责善”是朋友之道。责善之“责”并非是“批评,责备”之意,而是“要求,督促”的意思。“责善”即“要求、督促和帮助别人向善变好”。在王阳明看来,要求、督促和帮助别人向善、变好不仅是朋友之道,也是为仁之道。
孔子讲“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4]204。在孔子看来,“直”——正直,“谅”——诚信,“多闻”——博学,是益友的三个特质,而“便辟”——逢迎谄媚,“善柔”——阿谀奉承,“便佞”——花言巧语,是损友的特质。孔子向来主张要交益友,“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4]4并且要求朋友之间能做到“切切偲偲”,即要相互切磋勉励:“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4]161宋明学者对于友道的重要性也有明确认识,如《性理会通·人伦》所说:“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交尽其道而无悖焉,非有朋友以责其善、辅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王阳明也认为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勉励、相互监督、相互成就。他曾勉励龙泉寺中天阁诸生,希望他们定期聚会,相互勉励:
故予切望诸君勿以予之去留为聚散。或五六日、八九日,虽有俗事相妨,亦须破冗一会于此。务在诱掖奖劝,砥砺切磋,使道德仁义之习日亲日近,则世利纷华之染亦日远日疏,所谓“相观而善,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者也。相会之时,尤须虚心逊志,相亲相敬。大抵朋友之交,以相下为益。或议论未合,要在从容涵育,相感以诚,不得动气求胜,长傲遂非。务在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其或矜已之长,攻人之短,粗心浮气,矫以沽名,讦以为直,挟胜心而行愤嫉,以圮族败群为志,则虽日讲时习于此,亦无益矣。诸君念之念之![1]235
在阳明看来,为学也好,修身也好,只有在和朋友相互讨论、相互切磋的过程中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才能日益进步。所以阳明也和孔子一样主张在日常生活中多去结交“直、谅、多闻”的益友。只是在面对朋友身上出现的问题时,孔子主张“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4]147阳明则更加强调虚心、包容和婉言劝导,并创设出了一条朋友之间相互“责善”的实践路径。
孔子认为所谓仁者就是那些心怀天下,“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4]64的人。他终其一生都在担忧“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4]65的事情,始终在践行“学而不厌,诲人不倦”[4]65的圣事,亦即从事着要求、督促和帮助别人向善、变好的“责善”之事。而王阳明更是以“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使有一物失所,便是吾仁有未尽处”[1]22来要求自己。他带着一颗能将万事万物融为一体的仁心,岂会允许自己看见别人有过而选择漠视不言?所以他开讲学之路,建书院,创“致良知”学说,是要教大家克除心中私欲,正视自己的过错,改正自己的过错,用行动践行成人成己的圣人之路。
王阳明认为“责善”是朋友之道。从万物一体之仁心出发,从成人成己的角度考虑,“责善”也是为仁之道。但如何“责善?”怎样“责”才能被人所接受,让人自愿去改变而不遭致埋怨?王阳明提出了自己的一套“责善论”:
夫过者,自大贤所不免,然不害其卒为大贤者,为其能改也。故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但能一旦脱然洗涤旧染,虽昔为寇盗,今日不害为君子矣。责善,朋友之道,然须忠告而善道之。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彼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有所感而无所怒,乃为善耳。若先暴白其过恶,痛毁极底,使无所容,彼将发其愧耻愤恨之心,虽欲降以相从,而势有所不能,是激之而使为恶矣。故凡讦人之短,攻发人之阴私,以沽直者,皆不可以言责善。虽然,我以是而施于人不可也,人以是而加诸我,凡攻我之失者皆我师也,安可以不乐受而心感之乎?某于道未有所得,其学卤莽耳。谬为诸生相从于此,每终夜以思,恶且未免,况于过乎?人谓事师无犯无隐,而遂谓师无可谏,非也。谏师之道,直不至于犯,而婉不至于隐耳。使吾而是也,因得以明其是;吾而非也,因得以去其非:盖教学相长也。诸生责善,当自吾始。[1]804-805
“犯错,有过”,在王阳明看来是圣贤都在所难免的事情。人无完人,关键是能够意识到自己所犯之错,并愿意改过。王阳明认为,只要犯错之人能痛自悔咎、改过从善,改正坏习惯,即使以前如寇盗一般恶,改过后也可以成为君子。所以,要怀着万物一体的仁爱之心去包容别人的过错,给犯错的人以改过的机会。不要对他们过于苛刻地指责,而是要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犯错之人能从心里接受自己的错,并且愿意自我改正。“责善”既要帮助别人认识到他的错误,也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场合用合适的语言来进行不让被责之人感到羞耻而愤恨。此外,在阳明看来,“责善”要做到“直不至于犯,而婉不至于隐”,除了要在言语、时间、场合上下工夫外,还必须要做到“无私欲而明辨是非”和“躬自厚而远怨念”。
王阳明说,“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假外求。讲求亦只是体当自心所见,不成去心外别有个见”[1]24,也就是说,在阳明看来“明辨是非”的能力是每个人都有的,只需要在“心”上体当便是。而此“心”须是“无私欲蒙蔽”之心,须是充盈于“天理”之心:
爱问:“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爱曰:“如事父之孝,事君之忠,交友之信,治民之仁,其间有许多理在,恐亦不可不察。”先生叹曰:“此说之蔽久矣,岂一语所能悟?今姑就所问者言之: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事君,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友上、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都只在此心。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1]2
王阳明认为,只要心不被私欲所蒙蔽,其就是天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去事父、去事君、去交友,自会体当何为“孝”,何为“忠”,何为“信与仁”,亦自能明辨是非。在面对什么是当理,什么是善恶的问题时,王阳明说:
心即理也,“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1]23
循理便是善,动气便是恶。[1]26
在王阳明看来,判断事务是否当理,是否为善都必须要循于天理,而无一丝私欲左右其判断。所以他说“圣人无善无恶”“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须是廓然大公,方是心之本体”[4]26强调要时时刻刻致良知,保持心之本体不被私欲所蒙蔽。在判断一件事的好坏,评价一个人的是非时,要从其是否遵循天理的角度,公正客观地去评价,而不能凭一己之喜好去判断。这一观点并非是王阳明首创,道家老子就曾倡导不要有私欲,“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也不要过多地展现自己的喜好,因为只有圣人“不尚贤”才能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才能使民“不为盗”,也因为有无相生,“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5]5-8。故孔子亦言“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4]195。可见个人的私欲喜好常常会影响一个人的选择判断。要想辨别是非,公正客观地给出正确的评价,就必须要克除私欲,循天理而行,绝不能以自己的个人喜好去评价一件事或一个人。更不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而故意指责别人的好坏,就像王阳明说的“凡讦人之短,攻发人之阴私,以沽直者”都是被私欲所蔽,并不是真正的责善。
在王阳明看来,真正的“责善”必须是要廓然大公,不着一丝私欲的。其责善的出发点,一是“责善”乃朋友之道,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切磋、相互促进、相互勉励,所以看到朋友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必须要提醒他改过。二是“责善”是其站在“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仁心角度上,本着成人成己的善心而发出的善行,所以王阳明曾说君子之学是为己之学:
君子之学,为己之学也。为己故必克己,克己则无己。无己者,无我也。世之学者执其自私自利之心,而自任以为为己,……“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夫能见不贤而内自省,则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矣,此远怨之道也。[1]229-230
对于阳明来说,其是时时刻刻在事事物物上做致良知工夫的。见贤则思齐,见不贤则内自省,看看自己是否有同样的行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样在面对别人之“过”时,就不再满是苛责,而是会将注意力放在对自我的审视上。从而,心里少了许多对他人他物的苛责和抱怨,既而在责善过程中也能做到由心而发的温言润色,“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其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有所感而无所怒”。
孔子也认为朋友之间相处应该要相互激励相互责善,他说:“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4]191-192面对在德行上和自己不一样的朋友时,他也主张包容。“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4]232他说“宽则得众”,而能让自己保持宽容的秘诀则是“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4]191孔子及其弟子都认为圣人应该严于要求自己而宽容对待别人,如此在面对别人的过错时才能做到远怨念。怨念少了,自然能在面对他人之过时不至于过于苛刻指责。老子更是主张圣人要包容一切,他说:“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5]105与王阳明一样,他也主张用温和的方式不露痕迹地去“责善”,他说:“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且认为“善人者是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是善人之资”。[5]60
由上可见,无论是先秦时期儒家的孔子还是道家的老子,乃至明代中叶的王阳明,他们都认为圣人不应该以自己的私欲喜好去作为是非善恶的评判标准,而应该在责善过程中做到明辨是非和廓然大公。在面对不善之人不善之事时,也都主张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在责善过程中要用仁心去包容去减少怨念,既而做到温言润色,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其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有所感而无所怒。只是孔子和老子都未提出“责善”这一概念,也未指出实践的具体方法,而王阳明则在二人提出的“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圣人常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这些理论的基础上,结合其开创的“心即理”“致良知”“万物一体”等心学理论,独创出了“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彼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有所感而无所怒”的“责善论”。并且王阳明还以自己的亲身经验告诉大家,若在“责善”过程中“先暴白其过恶,痛毁极底,使无所容”,可能会“发其愧耻愤恨之心,虽欲降以相从,而势有所不能”,最终激发出其更恶的行为。所以王阳明认为“责善”是朋友之道,是仁人之道,但也要忠告而善道之。
王阳明的“责善论”是在其被贬贵州,开悟“心学”之旨后产生的,它不仅是王阳明对于自己贬谪贵州之前仕途生活的经验总结,也是他在“心学”思想的指导下所顿悟出来的工夫论。王阳明龙场悟道后,在心学思想和“责善论”的指导下一路高升,最终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立德立言又立功的“三不朽”圣人。当代大学生是祖国发展和强大的生力军,要培养大学生担负起责任,为社会做出贡献,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可以从王阳明的“责善论”中得到诸多启示。
在经历了廷杖四十之辱后,在龙场悟得“心即理”“致良知”“存天理,灭人欲”和“万物一体”等心学要旨的王阳明,终于认清了其所处时代的社会现实,也接受了这一社会现实。于是他决定“依心而行”“依良知而行”,亦即“遵理而行”。他所创的心学理论不仅帮他实现了对自我行为的肯定和约束,也增加了他对外在事物的包容度,故其才一再强调要有“万物一体之仁心”。在处理政事上,他坚持用“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仁心”,去行“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仁道。在赴任福建的路途中听到朱宸濠意欲叛乱的消息,他马上中止了原本的赴任计划。即使未获得君命,他也自主集结义官义兵,甚至为了达到阻止逆贼北上、扰乱反贼军心的目的而不惜冒险假传圣旨,最终在一个月内就平息了宸濠之乱。后来,王阳明在评价自己当时的行为时说:
适当君父之急,不忍失此事机,姑复暂留,期纾国难。候区画少定,各官略可展布,朝廷命师一临,亦遂遵照前旨,入闽了事,就彼归看父疾。进不避嫌,退不避罪,惟民是保,而利于主,臣之心也。[1]332
王阳明将这种“进不避嫌,退不避罪,惟民是保,而利于主”的仁心作为自己从政的良知,这种闻之天下有事而毅然献身的忠心是非忠愤激切、克惇大义者所不能做到,而这也是他之所以受其所处时代的人民爱戴的原因。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就要培养这种大义。当面对君不正而不为的时候,王阳明在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仁心的驱动下,从“以道事君,不可则止”的无奈而转入“进退不避,唯民是保”的从容状态。以身任于天下之祸而不避,不仅平定乱贼,而且施行仁政、建立书院,用讲学的方式来教化百姓、安定民心。这种“以万物为一体”“以天下为己任”的仁心和“进退不避,唯民是保”的责任担当,也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应该培养的。今天的中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阶段,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在这样的时候,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培养大学生甘当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中流砥柱,有责任有担当,要有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的仁心,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奋斗。
龙场悟道后,王阳明改掉了其年轻时候的骄躁与傲慢、苛刻与凌厉,变得谦虚和包容。他用“万物一体之仁心”在思想上将君主和同事纳为其“亲亲”中的一员。面对与自己命运共同的君主和同事,少了苛刻的指责和怨念,增添了耐心和善意。这种善意体现在他曾多次主动担起“为君之责”而以身任于天下,耐心则体现在他的多次“责善”实践上。尤其是在每次平定贼乱向皇帝上奏的捷音疏以及获封奖赏的谢恩疏中,其将“责君向善”的工夫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臣尝有申明赏罚之奏矣,尝有愿陛下俯从惟重之典,以作敢勇之风之请矣。臣之微劳,惧不免于罪,而陛下曲从该部之议,特赐优渥之恩者,所谓赏及微劳,将以激劝有功也。[1]285
在责善论的指导下,王阳明常常通过夸赞的方式,去扩充君主善心,劝其施行仁政。“扩其公而使之日益大,扶其正而使之日益强,作其善而使之日益新,夫是之谓匡直辅翼之道,而所以养其心者有所赖。”[1]705王阳明认为每个人都有善心之萌,君主也有。故应该在君主善心之萌时,用贤人君子之仁心去扩充培植,则君主之善心将无所不至。这种扩其公而使之日益大,扶其正而使之日益强,作其善而使之日益新的养君心的方式,被王阳明称之为匡直辅翼之道。相较于悟道前期“格君心非以正君心”的谏言方式,其悟道后匡直辅翼以养君主之善心,在“善”上用功的“责善”方式更易被君主所接受。而这也是王阳明自龙场悟道后逐渐被朝廷重用,君臣关系和同事关系不至于太过紧张的原因。所以说,“责善论”是王阳明后期得以成就个人功绩的有效助力。王阳明此种积极的“责善”方式,既从心理上消解了其作为臣对于不正之君的怨念,也在现实关系中纾解了由于“格君心非”的冲撞所带来的君臣关系的紧张。王阳明这种遇到问题积极应对,不苛责不回避的处世方式,以及在面对不善之人不善之事时,能够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能够用“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态度去减少怨念,在责善过程中做到温言润色的包容心,值得今天的大学生学习。现代社会由于生活节奏太快,青年人常常在学习或者工作上感觉到压力过大而对生活中的人或事物充满怨念,既而在面对过错时常常出现“甩锅”“推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培养大学生在过错面前做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使每一个过错成为大学生自我提升的良机。引导大学生在面对过错时做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使大学生在这一次次的责善工夫中增加自己的德性,增进自己与同学、同事乃至家人的情感关系。
王阳明不以自己的私欲喜好作为是非善恶的评判标准,时时刻刻做“致良知”工夫,在责善过程中始终做到不被私欲所蔽、时刻反省自我、既能做到明辨是非也能做到廓然大公的睿智,是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应该培养的。在互联网时代,高校大学生可以通过网络迅速获取信息,快速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只是在这“快速的获取”和“快速的评判”过程里,常常缺少了明辨是非的选择。于是社会上出现了许多隐身在电脑屏幕背后的“键盘侠”“黑粉”和“喷子”,他们在网络上“以点盖面”“以偏概全”地随意发表自己的观点,评论别人的对错和善恶,制造网暴。比如批评带妆出现在自家孩子车祸现场的年轻妈妈,说她“花枝招展,孩子都死了还有心情化妆打扮”;批评寻找亲生父母的孩子,说他“贪慕虚荣,寻找父母只是为了钱财”。最终这些网暴使失去孩子的年轻妈妈和寻找亲人的可怜孩子选择用自杀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要培养大学生明辨是非的睿智,不轻易评判他人也不轻易被网络舆论带节奏,更不要讦人之短,攻发人之阴私,以沽己直。
总之,“责善论”帮助王阳明成为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立德立言又立功的“三不朽”圣人,其对当今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可以借鉴王阳明的“责善论”,引导大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养成积极向上的品质,明辨是非,有责任感、有担当、有包容心,在奉献社会和服务人民的过程中实现自身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