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至上视域中“第二个结合”的理论根基与实践路向

2023-06-05 02:53:49王海英杨乐馨
长白学刊 2023年6期
关键词:第二个结合辩证法马克思

王海英,杨乐馨

(北京体育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4)

一百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践行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这既是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坚守和践行,又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将“坚持人民至上”排在“六个坚持”中的第一位,将其视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重要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表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本质上就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对此,党中央曾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十九届六中全会和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多次强调“两个结合”的问题,又在2023年6月的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中对“第二个结合”进行了重点阐述,这说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这一重大论断已成为又一次思想解放。深刻理解“第二个结合”需要探究两者相结合的学理基础,尤其是两种理论的价值立场和思想方法。这一探究有助于理解中国共产党人如何在“第二个结合”的指导下继续践行人民至上这一重要的现实问题。

一、以人为本的价值立场

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马克思主义思想一以贯之的核心诉求,关注人的价值及其实现同样是中国哲学关注的主要对象。马克思主义思想与中华文化皆秉持“以人为本”的价值立场,将人作为哲学研究的核心概念和根本落脚点,深入探讨人的本质和价值意义。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正是源于两者的双重影响,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成果和实践体现。因此欲探究人民至上的理论根源需回溯马克思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人本思想。

(一)人的价值实现:马克思的人本思想

在欧洲传统哲学中,不同哲学派别往往将世界的本质归结为理念、上帝或绝对精神,将人置于哲学视野之外,使人成为“抽象的蛰居于世界之外的存在物”[1]3。直至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出现,哲学才开始从神本位转向人,人开始逐渐取代上帝成为世界的主体。但费尔巴哈对人的认知只停留于抽象直观,马克思超越了费尔巴哈人本哲学,将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使哲学的视角回归到现实的、历史的、感性的人身上,并将人的价值实现作为其哲学一以贯之的思想导向,使哲学成为“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2]241。

马克思认为,人成为世界主体由人自身的实践活动所决定。马克思指出,人的“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1]528。只有人才能创造感性世界,这种创造具体展现在人与自然、与社会历史的实践关系之中。对于自然界,马克思谈到脱离人的“被抽象地理解的、自为的、被确定为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1]220,与人分离的自然界是无意义、无价值的。同样,对于人类社会历史,马克思揭示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519的社会历史规律。这种有生命的个人正是处于诸多社会关系中“现实的人”,而非“宗教的人”或“理性的人”。马克思将社会历史同“现实的人”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强调人是世界的主体,并将社会历史的发展同人的实践紧密地连结在一起,为世界的发展找到了根源和动力。

在马克思看来,“现实的人”不仅是世界之本,更是价值之归。马克思人本思想的终极指向在于复归人本身的价值和尊严,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中指出,“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于人自身”[1]46,但马克思所面对的现实情况却是各种关系都不属于人自身,甚至成为限制人类发展的桎梏,作为世界主体的人反而成为受动的客体。马克思将这种主客颠倒的现象揭示和概括为“异化劳动”。在异化劳动的情况下,人的价值被完全掩盖,人被迫丧失自己的本质,作为“非人”成为资本增殖的工具。实际上,不仅劳动者沦落为资本家的奴隶,资本家也沦落为资本的奴隶。只不过“有产阶级在这种自我异化中感到幸福,感到自己被确证,它认为异化是它自己的力量所在,并在异化中获得人的生存的外观”[1]261罢了。可见,马克思发现了产生异化劳动的根本原因不是表面上所展现的人对人在生产劳动上的剥削和压迫,而是他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明确指出的旧式分工。旧式分工将人固定和局限于单一的社会活动中,使人多方面的兴趣和才能被压抑,原本无限的、丰富的人沦落为片面的、单向度的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严重受阻,而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出现更为这种阻碍提供了催化剂。因此,如何消灭旧式分工和资本主义私有制从而扬弃异化,是马克思论证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必答之题。在共产主义社会高级阶段,出于人自愿的新式分工将代替人类自发的旧式分工,具体表现为“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1]537,人们不仅能够自由地根据自己的兴趣劳动,而且可以全面发展自身能力,“在这里,人不是在某一种规定性上再生产自己,而是生产出他的全面性”[3]480。由此,马克思愿景中的共产主义便可以实现每个人向自身本质的复归,成就全人类的解放。

(二)人的本性彰显:中华传统人本思想

“以人为本”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最核心的精神特质之一。追问人的生命意义和人生价值是中国哲学的落脚点,儒家尤为强调君子通过德行修养来彰显人之为人的本性。这种道德修养的根据在于中华文明独特的文化理念和价值前提——“天人合一”。不同于西方经由神本向人本的转变,中华文化从源头上就确立了人的神圣地位。在农业文明影响下,中华文化形成了人与自然天地共处的价值立场,天地之于人来说不是信奉崇拜的外在神,更不是人不断征服占有的对立面,而是人可以与其共同生生不息的家园。人在与万物的共生中凭借自己对万物的责任实现与天地并立。

人与天地得以并立的根据在于两者共持的道德本性。古代先民在观察宇宙“大化流行”中,发现了正是天地的创生使包括人在内的世间万物获得生命,故曰“天地之大德曰生”(《易传·系辞上》)。这就赋予了天地以道德意义,在“天人合一”的前提下,人作为天地大德的产物,也应当持存和体现这种德性,并在效仿天地中彰显自身的本性之德,推己及人、以情类物,助推他人和万物各成其所是,成就他人和万物。这就是人可以参赞天地化育、与天地并立为三的根据。而君子如何使自身的本性得以澄明,成就自身人之为人的尊严和价值?孔子在《论语·述而》中讲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君子立志于修道,据守于德行,并依傍于“仁”展现“道”与“德”,在悠游六艺中不断躬行仁义道德。可见,“仁”是君子修德成人的关键。“仁”是儒家所认为的人性本质和基础,是君子实现本性的具体表现。孔子有言,“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礼记·中庸》),孟子也言,“仁也者,人也”(《孟子·尽心下》)。君子在爱人爱物中达成“仁”,因其道德作为彰显自身本性,从而获得与天地并立的高贵地位。

儒家将爱人、关切人、同情人作为“仁”的基本内涵,君子“爱人”以达成“仁”,而“爱人”体现在君主身上便是仁民爱物,故而君主欲达成“仁”则要爱民,“以人为本”对于君主而言便是“以民为本”。因此在中国传统政治领域中,“以民为本”是“以人为本”在政治上的具体体现。民本思想经历了一次由外得于人向内得于己的重要思想转变。在西周时期,民本思想是君主外得于人的政治工具,周人为论证取代商殷的政治合法性,将夏商时期以宗法血缘为基础和内涵的天意,转化为由民心民意和君主德行所决定的道德之天。《尚书》有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这便是天意顺从了民意,强调君主唯有修身立德顺从民意才能承天命以保政权稳定,故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尚书·蔡仲之命》)。虽然《尚书》的内容如今看来具有为周革殷命辩护之嫌,但中华文明自西周才具有了重视“德”的基因,使中华民族的根本价值立场从“尊神敬祖”转变为“敬德保民”。这种将君主德行视为功利的思想至孔子发生了本质的转变,儒家认为君子德行非为求利,而是君子的本质彰显,君主更是如此。民本思想由此从作为维护政权稳定的政治手段上升为君主修德成己的人生目的。君主作为天子乃承天命最多之人,唯有修德方有资格称为天命之子。故而君主须在施以仁政中修德律己,实现自身的本质,成就自身的价值。君主爱民如子,进而民爱之敬之,政权稳固,即所谓“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孟子·梁惠王上》)。由此得出,君主以仁德修己、以仁政治国实为成就君子自我价值的过程,而以仁得天下,保持政权稳定只是修行之果罢了。可见中国古代的政治活动正是人的本性和价值实现的重要领域和方式。

总而言之,以人为本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共同的价值立场,两者的最终目标皆着眼于人的价值实现。传统文化民本之“民”乃是“众民”,而且民本思想基本停留于理想状态,偶有表现成为政权稳定的功利之便。中国共产党人继承和超越了传统文化的人本思想,为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条件,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自身奋斗目标,把传统文化仁民爱物、胸怀天下的政治理想,付诸现实,以“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和“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将人民装进心里,将为人民服务作为党的根本宗旨。可见,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是中国共产党人对“以人为本”思想的继承和发展,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要理论成果。

二、创生变易的辩证方法

人的价值实现不能停留于思维的自我证成,而一定要在现实生活当中运动地实际地生成,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的实现需要遵循创生变易的辩证方法。马克思实践辩证法认为,主客体之间的矛盾需要在自我否定和我创造的实践动态中达成统一。中华传统文化思维方式在诞生之日起便具有与马克思辩证法相契合的创生和变易智慧,并将这种智慧应用于现实的事务之中,使君子在自强不息中超越自身、应时而变地处理问题。无论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辩证法所展现的否定性和创造性,还是中国传统辩证法所表达的永恒的创生和变易,两者皆是在遵循发展的、变化的,自我否定和自我创造的辩证方法,使主客体在变化创生中实现统一。

(一)否定与创造:马克思实践辩证法

马克思虽然深受费尔巴哈人本思想的启发,但马克思哲学之所以能够突破一般唯物主义的局限达到历史的高度,主要是受到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影响。马克思曾提到,“黑格尔的辩证法是一切辩证法的基本形式”[4]280,并在《资本论》第一卷跋文中公开承认是黑格尔的“学生”。马克思既继承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又揭开了“闷死”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外壳,利用现实的实践活动将黑格尔革命的方面从“过分茂密的保守的方面”中解救出来,完成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根本性颠倒和扬弃,从而形成实践辩证法。

实践辩证法是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继承和超越。他继承了黑格尔“作为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的否定性的辩证法”[5]163。在黑格尔那里,这种“否定性的辩证法”是由先验的理念预设出发,在逻辑演绎层面推演概念的矛盾生成和消解,展现出概念永恒的否定运动和自我创造。辩证法的这种思维逻辑与旧哲学的形式逻辑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以“巨大的历史感”为基础,强调概念和真理不是僵死的、凝固的、受外力作用运动的,而是受自身内在否定的动力作用不断地流动与生成的,是概念之间由低级向高级的发展运动过程。马克思领会了黑格尔辩证法这种否定的变化的合理内核,并将其运用于现实的历史领域。因此恩格斯在谈到马克思辩证法时强调:“在它面前,不存在任何最终的东西、绝对的东西、神圣的东西;它指出所有一切事物的暂时性;在它面前,除了生成和灭亡的不断过程、无止境地由低级上升到高级的不断过程,什么都不存在。”[7]270按照辨证法的原则,马克思主义并未结束真理,而是开辟了通向真理的道路。因此作为人类理想的共产主义,在现实中出表现为人性不断复归的历史过程:“共产主义是作为否定的否定的肯定,因此,它是人的解放和复原的一个现实的、对下一段历史发展来说是必然的环节。”[1]197共产主义是对人的异化的扬弃,是对人的价值的肯定,它表现为人的解放和人的自我复归。这一解放和复归,表现为人和社会在每一个历史阶段的自我超越,也即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扬弃)的历史运动。这也正是共产主义真理的具体展开过程。

马克思运用实践的力量赋予否定辩证法以现实的批判性和革命性,从而解决了黑格尔辩证法体系与方法之间的矛盾。他将辩证法的否定性应用于现实,通过人在现实世界的实践活动构建人与世界、主体与客体之间的桥梁,将人的实践活动所带来的历史运动作为辩证法的主体。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中谈到:“辩证法,在其合理形态上,引起资产阶级及其空论主义的代言人的恼怒和恐怖,因为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8]22能够引起“资产阶级及其代言人的愤怒和惧怕”的强大力量只能源自人的实践活动和自我创造。马克思借用辩证法的这种力量剖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的“暂时性”问题,并运用逻辑的力量揭示资本主义必然会通过自我否定走向灭亡,指出资本主义内部无法解决的矛盾,预示出人类社会未来发展的合理方向,即共产主义。因此马克思恩格斯谈到:“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1]539。共产主义运动不是依赖理论层面的思辨,而是靠无产阶级的暴力革命和发展生产力这种最现实的实践运动。正因如此,马克思的辩证法才被称作实践辩证法,他用实践揭穿一切秘密,使理论的科学性在现实世界中得到检验,将人类社会视为一种在实践中不断自我否定和自我创造的历史运动。

(二)生生之易:中国文化的变易智慧

马克思辩证法体现为人类历史运动中的自我否定和自我创造,这种变易和发展的意识中国哲学自古便有。中国文化的变易智慧建立在对世界本质和人的价值的理解基础上,是人们在处理生存问题的过程中形成的人生经验,与黑格尔的概念辩证法有着根本的区别。对此张岱年先生曾总结到,“中国哲学中的辩证法思想,主要是对自然及人事的观察。哲学家们肯定事物有必然的规律而不是像黑格尔那样认为这是逻辑概念之进展方式。我们有理由把以上所述的这些理论称为中国哲学中的辩证法”[10]41。

生生不息最能够体现中华传统辩证智慧中独特的创生力量。《易传·系辞下》中有言:“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人们将宇宙视作一个变易不息的大流,变化普遍存于世间,是世间万物存在的基本方式,天地万物在时空中不息地生成与消逝,周流不怠。但宇宙的变易不过是形式上的运动,变易的本质和意义则在于“生生”,也就是“旧旧破灭不已,新新生成不已”[11]193,新的事物的不断创生才是辩证法的本质。《易传·系辞上》有言:“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生生”赋予“易”更深刻的价值意义,“易”使生命不断生成、展开、超越,在自我否定和自我超越中生生不息,因此永恒的变易就代表了不息的创新。在对宇宙如此认知中,君子效法天地生生之德,深刻体认宇宙的变动不居和创造不息,生出人之为人的神圣卓越和刚健自强的精神,以及在面对不同人事、文化、思想时,展现出海纳百川的胸怀和与时俱进的品质。这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在天地宇宙的感召下,人们日新其德,日新其业,开物成务,“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礼记·大学》),人的生命之创造历程便是人生价值的实现历程。中华民族正是由此自然带有创造不息、刚健自强、革故鼎新的民族气魄,因为这是天地的万象变化昭示给我们的真理。

生生不息揭示出宇宙永恒之“易”,以变易的视角对待宇宙与人世,产生了中国哲学的辩证智慧,而追求“易”之中“不易”的规律才是中国传统辩证法的真谛所在。儒家的中庸之道便具体表达了此种规律。“中庸”既是一种哲学立场,又是一种行为方法,同时,也是君子践行道德的行为准则,它强调“执两用中”,君子要懂得适中、适可、适时。《中庸》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时中”是中庸重要的内涵,一般意为合乎时宜、趋时变通。孟子就曾赞誉“孔子,圣之时者也”(《孟子·万章下》),并师法孔子之“时”形成了独到的“权变”智慧。在面对礼与生命不能两全的道德选择时,孟子言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孟子·离娄上》)他虽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经,却能以“嫂溺援之以手”为权为变,为主体在面对不同客观条件时提供辩证智慧。可见,君子根据不同的具体的主客观条件,在变易中寻找到合理的分寸和尺度,顺天应时,因地制宜,从而正确处理问题,这就是“时中”。这便是中华文化的变易智慧,从对天地宇宙变化的体认中悟出因时通变的人事道理,从而使君子能在处理问题时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总而言之,“以人为本”是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共同价值前提和价值目标,实现这一目标需要遵循“创生变易”的辩证逻辑。无论是马克思主义还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都将“变”作为核心方法,马克思强调社会制度的革新发展变化,中国传统文化讲求天地、宇宙和人生的变化,两者皆强调世界万物的永动性和暂时性。这对于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的实现具有理论性的指导意义,中国共产党在治国理政的过程中需要时刻尊重社会和历史变化和发展的规律,尊重人民群众意愿,重视人民的主体地位,把人民的诉求作为最高追求,在历史发展的不同时间和空间里能够应时而变、与时偕行。

三、人民至上的实践路向

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高度契合,其中皆蕴含着丰富的人本立场和辩证智慧,两者在相结合道路中的互相成就,成为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践行人民至上的文化根基和价值源泉,也为未来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和制度建设打开了创新空间。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人为本”的价值立场,采取“创生变易”的辩证方法,使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得以切实地表达出来。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在今天,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从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的未来命运三个角度,具体展现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理论和实践成果。

(一)以共同富裕为目标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独特优势

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践行人民至上的奋斗目标,也是中国共产党作为社会主义政党的历史使命和终身课题。习近平同志指出:“让人民群众过上更加幸福的好日子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实现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要求。”[12]8实现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为人民谋幸福的着力点和落脚点,它展现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独特优势。中国共产党实现共同富裕不仅是使人民的物质生活富裕,满足人的生存需要,还是使人民的精神生活富裕,提升人的生活质量。物质财富积累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前提和基础。物质财富积累使人摆脱自然和物质的奴役,免于饥饿、贫穷和恐惧,实现人的经济解放,使人成为自然的主人。高质量的精神文明建设是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增效剂。精神文明建设使人的精神生活富足,免于精神空虚和价值缺失,实现人的思想解放,使人成为思想的主人。此外,实现共同富裕还能使社会关系实现长久的和平稳定。社会关系长期的不公正不均衡必然带来社会关系的动荡不安。实现共同富裕能够使人有尊严地生活和劳动,摆脱资本和社会的压迫,实现人的政治解放,使人成为社会的主人。

迄今为止,除了中国,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和政党以实现共同富裕作为执政目标,共同富裕也只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独特优势下才能够实现。中国共产党在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过程中,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基本的经济制度。对待经济建设,着重强调整体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益,以及区域经济发展的公平和协调,并在发展物质财富的同时,推动精神文明建设,使精神文明建设和高质量经济建设同频发展。此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富裕不是同时富裕,也不是平均主义,而是消除两极分化、追求发展的共建共享、效率公平的共同富裕。中国共产党在推进共同富裕的路上,对待区域发展,采取以先富带动后富、以发达地区带动欠发达地区、以城带乡的方式,打赢了脱贫攻坚战,实施了乡村振兴战略。对待行业和个人发展,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分配制度优势,扩大了中等收入群体规模,规范和调节了高收入群体,缩小了收入和财富差距。并在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问题上,发挥出社会主义的公平正义优势,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展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二)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要求促进经济社会长远发展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然要求,是中国共产党人站在中华民族和人类文明永续发展的高度提出的生态文明建设理念。习近平同志强调:“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对人的生存来说,金山银山固然重要,但绿水青山是人民幸福生活的重要内容,是金钱不能替代的。”[14]113可见,生态文明建设是与发展经济同等重要的民生问题,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中国共产党践行人民至上价值理念的要求,更是促进经济社会长远发展的驱动力。

人民的幸福生活之所以要求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正是在于自然之于人的重要性。马克思认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1]161。人类超越了动物对自然的简单利用,通过物质实践活动支配自然界服务于人类自身,使自在自然转变为人化自然。自然满足人类所需,养育人类,一旦人类过度索取,必然遭到自然的报复,导致人与自然的对立,造成人类的生存困境。因此马克思设想,在共产主义社会,由于资本主义现代化所导致的人与自然的矛盾对抗关系将走向和解,人与自然之间将实现良性的物质交换。无独有偶,在中华传统文化中,道家主张道法自然,人通过敬畏自然、尊重自然来实现自我,以达到“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的人与自然合二为一的最高境界。并且中华儿女自古便懂得在处理与自然的关系时持有“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资治通鉴》)的敬畏之心,懂得“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吕氏春秋》)的生存之道。可以看出,自然与人的生存和发展有着必然的关联,人民对优美生态环境的需要便是对自身生存空间和发展环境的需要。

时至今日,中国共产党以人与自然、生产与生态的辩证统一观念,提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促进经济社会长远发展。习近平同志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两山论”,并指出:“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不是矛盾对立的关系,而是辩证统一的关系。良好的生态本身蕴含着无穷的经济价值,能够源源不断创造综合效益,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13]462为此,全党全社会将“两山论”化为共识和行动。在过去的十年里,党中央全方位、全地域、全过程地带领全国人民加强生态保护,使我国的生态环境取得实质性改善。与此同时,经济发展也在不断地向绿色低碳循环发展转型。中国在续写世所罕见的经济发展奇迹和社会长期稳定奇迹的同时,创造了令人民满意、令世界瞩目的生态奇迹。

(三)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己任谋求世界和平稳定未来

中国共产党践行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不仅将中国人民放在心中,也将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诉求和美好生活期待作为己任。人类世界如今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习近平同志指出:“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世外桃源,一国的安全不能建立在别国的动荡上,他国的威胁也可能成为本国的挑战。”[15]20中国人民与各国人民是一个风雨同舟、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因此,中国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世界各国人民前途所在”[16]45。

和平与发展是全人类共同的愿望,时至今日这一任务仍未实现。中国共产党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是为谋求世界的和平稳定未来找到的一条和衷共济、和合共生的新出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首先能够满足各国人民对和平的共同期盼。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主张“以和为贵”“以和邦国”,并且中华民族近代以来饱受不义战争的摧残和伤害,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中国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以中华文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外交胸襟和“协和万邦,天下一家”的共处理念,与世界各国人民一道共同构建普遍安全的世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还能满足各国人民对发展的共同利益诉求。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世界历史性的事实”是历史发展必然。中国共产党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是在唤醒各国人民作为人类的共同体意识,从而打破人与人、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零和博弈、非此即彼的关系,构建一个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良性国际关系,一个中国与各国一道构建的共同繁荣的世界。当然,中华民族自古便懂得“和而不同”“和羹之美,在于合异”的道理。中国所倡导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并非强行将中国方案作为放之四海皆准的发展模式,而是在尊重各种文明的独特魅力和深厚底蕴的基础上,促使各个国家交流互鉴、协同发展,各国人民携手共同构建人类社会美好家园,创造人类和平幸福、自由发展的生存空间。“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万物之间差异调和才能互济互助,各国之间差异互补、交流互鉴才能成为人类进步的动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是中国共产党人以胸怀天下的气魄,为世界谋求和平稳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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