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佳,张一钦
(广西民族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是加强社会治理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完善社会治理体系,健全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提升社会治理效能。”[1]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以来,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成为我国打造“中国之治”的命题目标与过程形态[2]。在社会治理重心向基层下移的背景下,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构建和完善成为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重要内容。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和社会治理效能提升被普遍默认隐含必然因果关系,但二者逻辑关系有待在实践基础上进行提炼和验证,其中的关键环节还有待明晰。相比于一般城乡社区,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具有安置规模大、困难居民多、多民族文化交织等特点,社区治理效能直接影响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本文拟通过13个万人以上易地扶贫搬迁安置区的多案例研究,探究基层政府、社会组织、社区居民等多元主体构成的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实然逻辑与实现路径。在实践探索基础上归纳中国社会治理的制度优势,思考如何将中国社会治理的制度优势转化为社会治理效能,提炼出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构建与社会治理效能提升的关系,加快推进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学术界从不同层次对社会治理共同体进行了研究。在宏观层面,集中讨论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概念和意义,多数围绕马克思与滕尼斯等人关于“共同体”的内涵与国家政策的推进展开论述。社会治理共同体是多元主体遵守互动协商、权责对等的原则,旨在解决社会问题、回应治理需求而自觉形成的相互关联、相互促进且关系稳定的群体[3],也是以社会性为基本属性的基于地缘和利益进行多元协商共治的生命有机体[4],还是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与“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观念有机结合得出的逻辑契合性理论[5]。在中观层面,基于不同的理论框架讨论关于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工具要素与构建路径:基于“嵌入理论”提出以公众为核心,即以人为本,基层政府通过组织嵌入、技术嵌入、文化嵌入培育共同体精神[6];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提出在城市基层治理中将街道办事处设定为核心行动者,借力企业、社会组织、居民、互联网技术搭建超越行动者网络[7];基于“社会资本理论”提出在民族乡村社会治理共同体构建中,通过将民族视作社会资本,对要素与载体进行分析,得出资本要素价值整合与资本双存量发掘两条构建建议[8]等。在微观层面,相关研究呈现了不同场域视角下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地方实践经验,包括南山经验[9]、嘉兴经验[10]、舟山经验[11]等。
已有研究从体系的融合度、效能的认可度、资源的协同度和生态的共建度[12]、财政制度[13]、数据赋能[14]、政治势能[15]等方面讨论了社会治理效能的影响因素,建构了农村社会治理效能的评价指标体系[16],探索出通过社会资本整合提升乡村治理效能的实践路径[17]等。对社会治理共同体和社会治理效能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内涵界定、路径构建与实践经验等方面,缺乏以动态或过程视角,探讨社会治理共同体是否提升、如何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研究。因此,有待从社会治理共同体视角研究社会治理效能提升的逻辑机理与实现路径,进而提炼社会治理共同体与社会治理效能的互动关系模型。
自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这一概念被引入社会学研究领域后,便与集体行动、交易成本、提质增效等相联系。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认为社会资本是实际或潜在的资源集合体,且与某种持久性的网络的占有密不可分,且拥有体制性的保障[18]201。詹姆斯·科尔曼(James Coleman)通过实例分析,认为社会组织构成社会资本,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相互补充,且提出社会资本的六种形式,即义务与期望、信息网络、规范和有效惩罚、权威关系、多功能社会组织、有意创建的社会组织[19]330-345。罗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认为社会资本中的信任、规范以及网络可以通过促进合作行为来提高社会的效率,解决集体行动的困境[20]195。在我国,学者们强调多元主体在高水平的社会信任、互惠的规范与参与网络平台的搭建[21]等核心要素下运用实际或潜在的资源集合体来实现共同的目标并提高社会治理的效能,这与社会治理共同体中的相互关联、利益协商等核心要素天然契合,能够较为完整地表达共同体内部运作的机理。
赋能理论(Empowerment)指通过赋能主体的权力下放,给予个人或组织权力并激发其活力与能力,赋能类型可分为心理赋能与组织赋能[22],组织赋能又可分为结构赋能与领导赋能[23]。从赋能的基础来看,通过授权文化与战略形成、授权结构性体制的构建和授权策略与技术形成社会治理的支撑体系[24]。从赋能的途径来看,通过治理结构、内外激励、治理能力的方式对多元主体进行赋能[25]。从赋能的要素来看,通过组织、队伍、居民、要素、发展层面的赋能形成党建引领型城市社区治理模式[26]。因此,授权赋能调动了多元治理主体参与社会治理的动力,提高了多元治理主体的治理素质和治理能力。
结合我国社会治理重心下移实际,授权赋能注重核心主体进行意识、结构、资源层面的赋能,社会资本则更注重在社会信任的前提下共同体内部的规范协商与平台搭建等资本的整合,两者互为补充,共同构建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推动基层社会治理由平面化转向立体化,并促进其高效运行,进一步提升社会治理效能。授权赋能体系是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构建的前置基础,社会资本整合是其高效运作的内在需求,由此构成以核心主体打造赋能体系为基础支撑、以多元参与社会资本整合为平衡体系、以激发多元主体活力与提升社会治理效能提升相互作用为目标的理论分析框架(见图1)。
图1 社会治理共同体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分析框架
为验证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实践情况,课题组于2022年5月到9月,分赴广西6个市12个县(区)①调研地点包括南宁市隆安县、马山县,柳州市三江县,百色市田阳县、靖西市(县级市)、隆林县、右江区,贺州市平桂区,河池市都安县、大化县、凤山县与来宾市忻城县等。的13个万人以上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对基层政府与相关社会组织进行实地考察和座谈访谈,并向基层政府工作人员、社会组织负责人和当地社区居民发放1282 份调查问卷②收回有效问卷1048份。,问卷使用李科特五点量表计分法测量居民的认可度,并运用SPSS 软件做描述性统计分析百分比与平均数(均值)。结合基层实践可见,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从赋能体系打造、协商机制规范、服务供给完善等方面提升社会治理效能,体现了基层社会治理共建共治共享过程。
在基层社会治理中,不同参与主体从意识赋能、结构赋能、资源赋能等方面明确不同社会治理主体的角色定位和职能作用,构成基层社会治理的基础支撑。
党建引领社会治理重心下移。以党组织为核心,发挥政府主导作用,鼓励和支持社会各方力量参与。基层党组织广泛凝聚共识,是密切基层党群关系的桥梁和纽带,也是培养公众认同感与归属感的核心[27]。通过社区党组织建设、党建嵌入社区服务体系与党员模范带头引领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建设。同时,引导社会组织党组织提高政治站位,对社会组织的思想方面进行最广泛的动员,加强完善基层党组织的建设与运作,进一步培育基层群众的归属感。广西在所有中大型人口相对集中的安置点均设立党群服务中心,按照“五个同步”的要求③即党的组织、经济组织、自治组织、群团组织、社会组织同步建设。,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组织居民、宣传居民、凝聚居民和服务居民的作用,建立起“社区党委—小区党支部—楼栋党小组—单元党员户”的基层党组织架构,将搬迁群众中的所有党员纳入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党组织,借助党组织在基层群众中的辐射力,吸引社区居民广泛参与社区治理,促进形成“党群共治”。
引导基层自治共治,激活基层群众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推动基层社会治理格局从“单一”的政府包揽向“多元”的社会共治转变。一方面,注重发挥农村“五老”、经济能人、退伍军人、大学生村官等人员的作用,激活基层能人。从居民兴趣爱好出发,孵化创业者协会、乡贤理事会、老年人协会、舞蹈队、红歌队等社区本土社会组织,重建社区居民对社会组织的信任,解决居民原子化、异质化困境。通过小组培育、能力提升培训、制度建设、社区实践陪伴支持等服务,促进本土社区组织为社区居民提供服务。同时,修订、推广社区居民公约,开展社区文化娱乐活动,开展传统节日主体社区活动和邻里关爱互助活动等。以社区本土社会组织促进社区社会资本提升,居民之间的信任感逐渐提升,培养居民的社区认同感。另一方面,社会组织参与打造社区文化所需空间,利用社会组织的社会资源整合能力建造具有社区认同感、归属感的社区文化场所,重建新社区的熟人圈。例如,南宁市乐益行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建设社区图书馆;广西汉达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根据毛南家园妇女人数多的特点,利用社会工作站,以“凝聚搬迁妇女”为目标,开展“妇女沙龙”活动,为社区妇女搭建沟通交流平台。
政府是社会治理制度供给的重要主体,但不是唯一主体。政府在基层探索与顶层设计互动中实现制度供给,不断完善管理制度与监督机制。健全的制度赋能体系是多元主体有效回应基层群众所需的保障。当前,广西已形成较为健全的社会组织管理制度体系,社会组织的登记管理、年度检查、财务管理、档案管理、党组织建设等相关制度规范逐步健全,确保社会组织发展标准化和透明化。在监督机制方面,制度执行需要多主体的支持和参与,协同宣传、政法、网信、公安、安全等部门形成社会组织协同监督机制,联合整治非法社会组织和清理僵尸型社会组织,确保社会组织规范化运行。同时,转变传统的思维方式、管理理念、工作方法,加强对网络社会组织的监管,通过相关政策解读的系统培训,提升对网络社会组织的政策认知和业务水平。
通过社区协商民主机制将不同利益主体纳入同一对话平台,充分回应来自各方的利益诉求。社会组织参与协商位于我国当代协商民主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可以有序引导群众的政治参与[28]6,社会组织在基层社会协商中通过搭建议事协商平台发挥着反馈居民诉求、化解矛盾纠纷、完善协商机制等作用。
在反馈居民诉求层面,社会组织定期进行上门走访,广泛收集居民意见,协助基层政府了解群众切实需求,发挥诉求收集者角色。例如,河池市大化县古江易地扶贫搬迁社区系统调查了困难居民生活救助情况。大化县幸福社会工作中心采用上门走访调查的形式,收集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居民的家庭信息和诉求。
在化解矛盾纠纷方面,社区组织被视为社区内部主体寻求权益保障、减缓对抗与冲突的最佳选择[29]157。相比于一般城乡社区,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具有安置规模大、困难居民多、多民族文化交织等特点,社区社会组织作为社区居委会的重要补充,通过组织矛盾双方沟通的方式来进行协调,化解矛盾各方的纠纷,促进社区和谐。例如,广西汉达社会工作服务中心在环江毛南族自治县的城西社区和毛南家园社区中发挥矛盾协调作用,围绕社区突发事件,组织召开多方联席会议,促进矛盾双方共同协商解决问题。
在社区协商机制完善方面,经过专业化培训,社会组织协助社区完善社区协商机制,进而形成解决社区矛盾纠纷的有效协商模式。例如,广西汉达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推动形成“一月一议”居民议事会①“一月一议”居民议事会每月最后一个周五定期召开。参会成员代表包括社区干部、居民代表、楼栋长,物业工作人员、社工、党员代表、社区社会组织骨干等。议事会召开前一周为“议题收集周”,议事委员会通过线上和线下两种方式进行议题收集、议题审定和公示,将居民关心的问题通过议事平台,经过议题讨论,形成解决对策。。隆安县震东社区以“红领巾”议事会为切入点,形成儿童、家长、社区、社工、政府五方联动,为“儿童友好社区”建设奠定基础。马山县形成全民参与社区治理的“335 分层进阶”模式①335分层进阶:第一个“3”是指社区干部、社区社会组织骨干、社区居民三类群体,第二个“3”是指参与主体间的互动、互助、互利,“5”是指参与内容涉及个人、家庭、群体、邻里、社区五大领域;分层进阶,第一层次是参加社区服务,第二层次是协助开展社区服务,第三层次是自己组织策划并开展社区服务。。调查问卷显示,社会组织在易地扶贫搬迁社区治理中能够激发居民公共参与积极性,并能够有效发挥政府的助手作用,显示出社区居民对社会组织搭建居民与社区桥梁的满意度较高(见图2)。
图2 居民对社会组织搭建社区桥梁认可度均值图
充分调动多元主体力量,促进公共服务供给由单向度向精细化、多元化转变。在购买专业化服务方面,通过政府购买吸纳、引导市场和社会力量参与社区服务供给,提供专业化、精细化、精准化服务。都安瑶族自治县社工依托偏远村“小爱心图书角”和“课后公益课堂”两个项目,为贫困村小学儿童和留守儿童提供课外娱乐、兴趣培养、成长发展等服务,促进儿童身心健康发展。百色市中和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为深圳小镇社区儿童开展防性侵、交通安全、防烧烫伤等主题活动,专门为留守儿童提供相关服务。同时,在易地扶贫搬迁社区搭建就业工作坊、“桂姐姐沙龙”等平台,专门为搬迁居民提供就业服务、开展技能培训。从问卷调查的结果看,社会组织的社区服务供给类型逐步丰富,不断满足居民服务需求。问卷对象认为社会组织在社区治理中提供了丰富社区服务,其中,慰问关爱服务、志愿帮扶服务、文体娱乐服务、助残爱老服务供给最为充分,问卷对象对相应服务的勾选比率居前四位②调查问卷对象选择比率分别为52.80%、50.10%、48.10%、45.80%。(见图3)。
图3 社会组织提供服务的种类
从社区居民得到社会组织服务的频率问卷结果来看,社会组织在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开展活动或提供服务的频率较高,周期稳定,能定时开展活动或服务(见图4)。37.9%的问卷对象认为社会组织可以每月一次或两次提供社区服务,六成以上问卷对象认为社会组织在社区开展活动或提供服务的频率符合社区居民需求。
图4 社会组织提供服务频率
在志愿社区服务方面,社会组织获得开展活动和提供服务的合法性,获得更充足的发展空间和更多的建设资源。“广西青空间”河池市大化拿银安置区青少年综合服务中心组织西部计划志愿者与云彩关爱中心的专业社工为安置区青少年提供儿童阅读、课业辅导、亲子服务等志愿服务和主题活动。又如,建立“积分换物”制度①居民只要参加社区活动就能获得积分,积分可用于在“感恩超市”换取相应生活用品。,通过物质激励和精神激励相结合的方式,唤醒社区居民参与治理的主体意识。搬迁居民对社会组织提供社区治理服务的认可度均值全部达到4.15以上。
此外,社会组织参与社区营造是激发搬迁社区内生动力、形成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有效路径[30],能进一步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社会组织立足于居民多元化需求,整合多方资源,营造特色社区文化,增强居民凝聚力。社会组织根据社区居民的不同需求合理配置公共文化产品与服务、组织各类文化活动,以心理性增能为策略,重构非正式规范。南宁市乐益行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每周五在震东社区举办“社区影院”活动,在广场上播放电影,并进行有关防火用电安全、垃圾分类等知识培训,用多元化方式助力居民增加通用性知识。
要了解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与社会治理效能的内在机理,必须回答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为何能提升社会治理效能,以及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如何转变为社会治理效能。效能强调达成预期结果或影响的程度,基于上述实证案例检验,社会治理效能提升过程是基层多元主体参与社会公共事务治理,进而实现治理目标或产生影响的过程[31]。社会治理共同体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可持续路径应包括授权赋能、资源整合、活力激发等内容(见图5)。
图5 社会治理共同体提升社会治理效能实现路径图
在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中,党组织与政府对多元主体进行思想意识赋能、资源配置赋能、组织结构赋能,促进社会治理体系各要素良性互动,是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基础。
首先,完善党建引领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加强党对社会治理的统筹规划和组织能力,不断发挥党组织自身的影响力、号召力和凝聚力[32],使得党组织成为社会组织、基层群众共同信任的组织。以基层党建带动群团组织、社会组织和基层群众的群建工作,发挥社区党组织密切联系居民和社会组织的情感纽带作用。同时,建立“党委政府+职能部门+社工+社会组织+社区”的“五位一体”协同模式,多方主体共同将基层工作落实落细,进而推动基层社会治理相关工作的开展。党组织把社会组织和基层群众的信任转化为实际行动,充分听取多方意见,构建管理有序、制度有章、运行有效的基层党组织。充分动员责任心强、有威望的党员群众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制定任务清单,定期开展排查走访,及时汇报社区异常情况。
其次,完善政府负责的社区治理体系。纵向上,提高基层政府的回应能力。面对环境适应、社会关系重建、心理调适、生计建设、文化融合等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后续治理问题,为社区居民提供有针对性的精细化服务和活动。针对搬迁群众迁入地和迁出地两头跑现象,明确社区代办服务职责,提供代理服务。横向上,以党群服务中心为载体,打破职能部门协作壁垒,为社区群众提供“一站式”公共服务,形成基层共治“合力”。社会治理需要基层政府各部门配合参与,通过构建完善的制度体系和机制,调整理顺职能部门间的关系和职责,整合条块内各部门间关系。
再次,促进多元主体协同共治。注重社会组织培育和规范,加大财政资金的投入,增强购买服务力度。一是结合社会组织专业优势,赋予社会组织在资金运用和项目统筹中的自主性。通过政府购买社会组织服务等形式,推进“五社联动”机制,从而把多元化服务和需求回应落实在基层社会治理过程中。二是通过惠民资金项目和基层治理项目等方式引进专业社会工作人才,推进基层社会组织的孵化和培育。政府“因地制宜”从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内部进行人才挖掘以及社区志愿者的孵化培育,培养本土社工,不仅有利于解决社区居民就业问题,还有利于加强与社区居民的沟通交流,获得社区居民的信任与肯定。三是结合社区居民更快实现社区融入等多元化现实需求,健全相关制度体系,吸纳社会力量参与社区治理,实现社会力量“有序进场”。同时,健全监督机制,建立政府购买服务的全周期跟踪和抽查机制,聘请第三方机构开展社会组织绩效评估,以监管社会组织的治理实效,为社会力量规范参与治理、激发治理活力与强化治理能力创造条件。
从搭建互动平台、规范协商议事、完善服务供给三个方面,将零散的治理资源转化为多元治理要素,以提高多元治理主体能力,激发治理主体参与社会治理的活力,推进多元治理主体形成协同联动的社会治理共同体。
首先,搭建多方参与的互动平台。发挥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先锋模范作用,搭建“社区+党支部+楼长+居民代表”的沟通平台,及时有效处理搬迁群众切身利益事项,拉近治理主体间的距离,提升社会治理共同体的整体效能。在传统节日、重大节庆等时间节点举办各类文体活动,将来自不同村(镇)、风俗习惯迥异的搬迁群众整合起来,有助于提升社区群众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同时,推进社会组织活动宣传方式的多元化、丰富化、个性化,吸引更多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居民参与到社会组织开展的活动中。借助信息手段,采取“线上+线下”的活动方式,运用手机在APP、聊天群里进行“线上预约”后,按时按点进行“线下活动”,从而提升活动质量。
其次,规范多主体立体化协商议事机制。共同体的形成和维系需要物质支持和精神支撑,需要时间空间性互动、类似性、权威以及收益。[33]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引入“罗伯特协商议事规则”,针对群众出现的利益诉求和特殊问题,形成针对不同年龄群体、不同参与方式、不同参与形式的全民参与社区治理的沟通交流模式。基层群众共同发掘共性问题、共同商讨方案、共同解决“急难愁盼”问题。同时,建立数字协商平台,联合基层党组织和社区居委会共同建立供基层社会民众在线上进行沟通、协商、表达意愿的数字协商平台,通过小程序、微信群等形式,确保群众有事“找得到人、说得上话、办得了事”,以回应性提升社区凝聚力。
再次,提供精准化、精细化服务,提升搬迁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积极举办社区居民喜闻乐见的慰问关爱活动、支援帮扶活动和文体娱乐活动。一方面,结合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居民外出务工较多、大多数没有时间参加社区活动的实际情况,通过增加服务次数,满足社区居民的不同时间需求。另一方面,针对不同类型的社会组织参与同一易地扶贫搬迁社区治理活动方案的重复率高,社区居民的差异化需求和多元化需求始终得不到精准化、高质量满足等问题,依据不同年龄层次居民的生活适应和社区融入异质性、层次性特点,针对性开展居民服务。同时,社会组织由“被动式”参与转为自我找准空位、缺位进行合理补位参与,不同类型的社会组织积极发挥其多样化功能;参与社会组织工作的群众凭借其“双重身份”,成为基层群众需求与社会组织治理、服务过程中的“双向传话筒”。
授权赋能与资源整合均旨在激发多元主体活力,增进多元主体的专业能力,构建高效能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社会治理共同体各要素的互动过程,既是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过程,更是治理效能提升的关键环节和必要条件。
首先,培育孵化和引入社会组织参与社区治理。当前政府向社区社会组织购买服务的主要方式是项目制运作。以项目为服务载体,各地政府以政策优惠鼓励或出资购买服务引进社会组织,社区社会组织通过申报项目的方式获取政府的财政资金用来开展社区服务。地方政府要在制定规则、明确责任、保质保量的基础上适当下放权力,简化对社会组织监管程序和审查途径,为社会组织构建一个良好的生存空间和发展环境,形成政府引导、社会组织主导、基层群众参与的基层社会治理模式,增强社会组织自身的参与热情,创造规范积极的参与环境。
其次,打造专业化社会组织团队。一是配备数量充足且专业化的服务人员。在尊重和依托居民原有民俗文化的基础上,针对各民族不同的文化特点,以专业视角和方法回应其不同的需求。例如,打造社区民族文化代言人,通过“文化+服务”的联动方式,拓展活动内容的深度和广度,促进各民族居民交流交往交融。借鉴环江毛南族自治县、隆安县的“三社联动”工作机制,从社区关系、发展能力、社区文化等着手,用专业知识和先进理念,解决居民生活难题。二是完善社会组织内部的管理制度。明确、清晰的管理制度可以吸引专业人员加入,社会组织通过明确的晋升机制以及薪资待遇,不断吸引专业人员,从而提高内部团队的专业化水平。三是强化社会组织服务能力。通过上岗前培训、组织内部交流、外出学习等方式,提升社会组织人员的组织能力、协调能力、沟通能力、处理问题能力等,旨在增强政府和社会公众对社会组织的认可度,以及对社会组织的支持力度,从而形成彼此信任的长效循环机制。
再次,激发基层群众活力。充分动员责任心强、有威望的搬迁居民领军人物或精英参与社区管理。通过他们的互动联动,激发公众参与基层社会公共事务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引导群众与基层党组织、居委会、社会组织等主体共同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引导群众以“第一人称”视角来观察、发掘基层社会治理中的现实问题,并与群众共同主动地解决问题,推动群众从被治理者向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主体转变,进一步激发其参与活力并提升其参与能力。
社会治理效能提升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作,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是基层社会治理体系的核心内容。基于13 个万人以上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实践,验证了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为何能以及如何能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运行机理,即不同社会治理参与主体从意识赋能、结构赋能、资源赋能等方面构成基层社会治理的基础支撑;社会组织与基层群众等多元主体通过搭建互动平台、规范协商议事、完善服务供给整合多元资源;充分调动多元主体力量,促进公共服务供给由单向度向精细化、多元化转变。由此形成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与社会治理效能提升的良性互动关系。即:一方面,“社会治理体系的健全程度直接决定社会治理效能的高度”[34],通过基础支撑和平衡体系,多元治理主体活力激发和能力提高使其能够有效参与社会治理,促进社会治理共同体构建,进而提升社会治理效能。另一方面,社会治理效能提升为多元治理主体持续参与基层社会治理提供良好基础。
本研究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我国社会组织类型繁多,并不能一言概之,各地基层社会的主体构成也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差异性,且易地扶贫搬迁社区在社会治理效能提升上的研究虽具有代表性,但基于此构建的逻辑框架对于不同类型社区的适用程度有待考量。未来的研究应扩大田野调查的样本范围,分类对城市、乡村的多样化基层社会的具体场域进行拓展,并对社会组织或其他多元主体进行科学归类,以进一步揭示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核心要素,建立更有广泛性或适用性的逻辑框架与实现路径,促进我国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