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昂 席勇 李翠 张雪薇 胡礼宏 鞠淞旭
目前,微创胸科手术在临床上广泛应用。单孔胸腔镜手术为单个切口,在出血量、术后疼痛程度和引流、住院时长等方面较传统多个小切口的胸腔镜手术有一定的潜在优势[1-2],尤其对术前已被证明肺功能及基础状态良好的患者而言,结合多模式镇痛,可取得“快通道”手术的效果[3]。肋间神经阻滞(intercostal nerve block,ICB)与胸椎旁神经阻滞(thoracic paravertebral block,TPVB)已被用于胸科手术后镇痛[4],但超声引导下进行阻滞各有优缺点,如超声引导下的TPVB,椎旁结构常显影不佳,对阻滞者要求高,而ICB又有误入血管的风险[5]。有研究发现,经胸腔内入路阻滞较超声引导下阻滞具有一定优势[6-7]。本研究对择期行单孔胸腔镜手术患者分别采用胸腔镜直视下ICB 与TPVB,比较两种阻滞方法在术后早期镇痛中的效果,现将结果报道如下。
1.1 对象 选择2022年3 至6月宁波大学附属李惠利医院择期行单孔胸腔镜手术90 例患者,男40 例,女50 例,年龄20~70(55.8±11.8)岁;其中肺楔形切除43 例,肺癌根治术27 例,纵隔肿物切除12 例,肺大泡切除8 例。纳入标准:(1)美国麻醉医师协会(American Society of Anesthesiologists,ASA)分级Ⅰ~Ⅱ级;(2)年龄20~70 岁;(3)术式为单孔胸腔镜手术;(4)无严重心、脑、肺、肝、肾等脏器疾病。排除标准:(1)局麻药过敏;(2)严重凝血障碍;(3)明显脊柱畸形;(4)过度肥胖;(5)慢性疼痛史;(6)酗酒滥用药物和精神病史者。剔除标准:(1)右上支气管开口变异者;(2)术中出现中转开胸和术后转ICU 者;(3)围术期出现严重并发症;(4)不能配合数字疼痛评分(numerical rating scale,NRS)的患者。采用随机数字表法将患者分为对照组(C 组)、ICB 组(I 组)、TPVB 组(P 组),每组各30例,其中I、P 组患者均于术毕前阻滞成功。3 组患者性别、年龄、BMI、ASA 分级和手术时间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1。本研究经本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KY2022PJ040),所有患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表1 3组患者基础情况指标和手术时间比较
1.2 方法 患者入手术室后,常规监测无创血压、心率、血氧饱和度和脑电双频指数(bispectral index,BIS),同时开放外周静脉和颈外静脉,行桡动脉穿刺以监测动脉血压。施行支气管全身麻醉,麻醉诱导:依次静脉注射咪达唑仑0.04 mg/kg(浙江恩华集团有限公司,规格:10 mg/2 ml,批号:MZ221105)、舒芬太尼0.5 μg/kg(宜昌人福药业有限公司,规格:50 μg/1 ml,批号:21A06071)、丙泊酚2 mg/kg(广东嘉博制药有限公司,规格:500 mg/50 ml,批号:2A220912)、罗库溴铵0.6 mg/kg(峨眉山通惠制药有限公司,规格:50 mg/5 ml,批号:22102903),面罩控制呼吸2 min后,视频喉镜充分暴露声门,喷洒2%利多卡因3 ml(湖南科伦制药有限公司,规格:100 mg/5 ml,批号:F220920B)进行表面麻醉,再行气管插管,按需使用双腔支气管导管或普通气管导管+封堵支气管导管。术前再次定位手术部位(单孔胸腔镜手术切口多为位于腋中线第4 或5 肋间隙)。采用压力控制容量保证通气模式,进行健侧单肺通气,吸入氧浓度100%、压力限制在23 cmH2O,调整呼吸频率和分钟通气量以维持呼气末二氧化碳分压在30~40 mmHg(1 mmHg=0.133 kPa)。静脉泵注丙泊酚4~12 mg/(kg·h)和瑞芬太尼0.1~0.2 μg/(kg·h)(宜昌人福药业有限公司,规格:1 mg/1 ml,批号:20A06121)维持术中BIS 值在40~60,间隔30 min 静脉注射罗库溴铵15 mg 维持肌肉松弛。当平均动脉压波动超过基础值20%时,酌情给予静脉注射麻黄素6 mg或乌拉地尔25 mg。
关胸腔前膨肺检查漏气及出血情况,肺萎陷后,I组在胸腔镜直视下,由外科医师持腔镜卵圆钳夹头皮针,尾端连接20 ml 注射器,定位手术切口上下各1 个肋间,共3 个肋间,避开肋间血管,在每个肋角处垂直胸膜进针约0.3 cm,各注射0.375%罗哌卡因(齐鲁制药有限公司,规格:75 mg/10 ml,批号:1GO111C70)7 ml;P组选择手术切口所在肋间隙,在脊柱旁胸部交感干外侧约1 cm 处,进针深度为0.5 cm,一次性缓慢注射等浓度及容量的罗哌卡因;C组不做任何区域阻滞。最后在放置胸腔引流管时,静脉给予托烷司琼2 mg(浙江震元制药有限公司,规格:5 mg/5 ml,批号:221002),术毕即刻,连接患者自控静脉镇痛(patient-controlled intravenous analgesic,PCIA),配方为舒芬太尼100 μg+托烷司琼8 mg+0.9%氯化钠注射液稀释至100 ml,设置背景剂量2 ml/h,单次追加量0.5 ml,锁定时间30 min。入麻醉后恢复室(postanesthesia unit care,PACU)后常规拮抗,待患者完全清醒达到拔管指征时,拔除气管导管。转出PACU 前,使用碘伏棉签测试患者温觉消失的范围(记录阻滞平面的个数)。安全返回病房后,若安静时NRS>3 分或咳嗽时NRS>4 分嘱其按压PCIA 自控键,如5 min 后仍感疼痛,则使用地佐辛5 mg 肌肉注射进行补救镇痛。
1.3 观察指标 由麻醉医师记录,外科医师评估,I 组与P 组神经阻滞时所需要的肺萎陷评分,并比较其评分为1 分的例数,参考Campos 肺萎陷评分方法[8]:1 分,术侧肺基本萎陷,不经过干预后阻滞区域暴露满意,不影响操作;2 分,术侧肺部分萎陷,经过干预后阻滞区域暴露可,但仍不影响操作;3 分,术侧肺萎陷差,经过干预后仍严重影响阻滞区域暴露及操作。观察并记录I 组与P 组的渗血情况和阻滞平面,比较3 组患者术后6、8、12、24 h 静息与咳嗽状态下的NRS 评分、PCIA 首次按压时间、舒芬太尼消耗量、补救镇痛的例数、术后恶心、呕吐、低血压等不良反应发生情况。
1.4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 26.0 统计软件。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表示,组间比较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两两比较采用Bonferroni 法。非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M(P25,P75)表示,组间比较采用秩和检验。计数资料以例(%)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或者Fisher 确切概率法。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1 两组患者阻滞过程中的情况和阻滞平面的比较 P 组和I 组肺萎陷评分为1 分例数分别为22 例(73.3%)、29 例(96.7%);与I 组比较,P 组阻滞时所需肺萎缩评分高(难度大),渗血发生率高,阻滞范围广(均P<0.05),见表2。
表2 两组患者阻滞过程中的情况和阻滞平面的比较
2.2 3 组患者术后不同时点安静和咳嗽时NRS 评分的比较 与C 组比较,I 组和P 组术后6、8、12 h 安静和咳嗽时NRS 评分均降低(均P<0.05);与I 组比较,P 组术后6、8 h 咳嗽时NRS 评分均降低(均P<0.05),见表3。
表3 3组患者术后不同时点安静和咳嗽时NRS评分的比较(分)
2.3 3 组患者术后镇痛泵使用情况和补救镇痛例数的比较 与C 组比较,I 组和P 组PCIA 首次按压时间长,补救镇痛率低(均P<0.05),P 组舒芬太尼消耗量降低(P<0.05);与I 组比较,P 组PCIA 首次按压时间长,补救镇痛率低(均P<0.05),舒芬太尼消耗量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3组患者术后镇痛泵使用情况和补救镇痛例数的比较
2.4 3 组患者术后不良反应发生情况 C 组发生恶心5 例(16.7%),嗜睡1 例(3.3%);I 组发生恶心4 例(13.3%);P 组发生低血压1 例(3.3%),恶心3 例(10.0%)。3 组患者不良反应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在胸壁或肺部手术中,正常组织结构受到破坏,涉及肋骨切开、肌肉损伤、肋间神经牵拉、术后引流管放置等因素影响,患者术后早期多出现中重度急性疼痛,如控制不佳,可导致焦虑烦躁、伤口愈合缓慢、肺不张及肺部感染、血液高凝状态等多种并发症,甚至转化为慢性疼痛,严重影响患者术后康复,增加患者医疗负担[9]。随着电子胸腔镜技术的日趋成熟,肺部结节等胸科疾病的高诊断率,患者对良好术后早期镇痛的需求也愈发强烈。本研究贯彻了快速康复外科理念[10],强调了胸外科医师和麻醉医师合作的重要性,可以预见的是,由于胸科手术量的不断增加,实施此项操作较为安全与便利,具有较大的临床价值和应用前景。
TPVB 在1905年由Hugo sellneimin 首次实施[4],胸椎旁间隙是一个楔形潜在腔隙,位于脊柱旁,胸部交感干后方,在此处进行单点注射局麻药20 ml 可扩散约4 个节段,以达到近似单侧硬膜外的效果[11],在本研究中,P 组阻滞范围多为4~5 个节段,和Daniela 等[12]研究结果相似。虽然ICB 阻滞了胸神经前支的外侧皮支,其神经支配范围可覆盖单孔手术切口和胸腔引流管所在胸壁及肌肉,经多点注射后,也能抑制单纯切口引起的疼痛[13]。由于ICB 未阻断胸神经后支,且脊神经多存在交叉支配,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本试验中,I 组术后6、8 h 咳嗽时NRS 评分较高,阻滞范围也少于P 组的情况。除此之外咳嗽状态下,考虑患者竖脊肌受力,此肌肉乃脊神经后支所支配,肋角中点位置进行胸腔内入路ICB,几乎不可能阻断胸神经的后支,所以会引起患者的疼痛不适,需提前按压PCIA 或进行补救镇痛,如果考虑阻滞后支,术前可施行超声引导下的竖脊肌平面阻滞[14]。在镇痛泵首次按压时间方面,P 组较I 组显著延长,补救镇痛率也较低,再一次说明了咳嗽或者活动状态下,TPVB 镇痛效果具有一定优势。在舒芬太尼消耗量上,I 组总体高于P 组,但这种差异并无统计学意义,只有P 组显著低于C 组,笔者推断这可能与样本量小、按压PCIA 次数、患者对疼痛耐受程度不同有关。ICB 在患者咳嗽状态下,NRS评分虽不及TPVB,但仍优于单纯应用PCIA 的C 组,所以ICB 可以作为难以施行TPVB 的患者的备选方案。
结合预试验和麻醉准备间评估,对超声显像不佳的患者,例如肥胖、术前无法耐受并配合局麻下穿刺者,采用胸腔镜直视下进行TPVB 和ICB,操作简单,还可观察到局麻药物的扩散,减少反复超声引导下阻滞所带来的术后感染风险。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术毕行胸腔内TPVB 需要更好的视野,更依赖肺顺应性和气道通畅性以得到较好的肺萎陷效果,外科医师此时反复观察吻合口及出血漏气等情况,等待肺充分萎陷,以暴露脊柱旁区域及交感干,且胸部交感干周围滋养小血管较多,易发生渗血,阻滞过程中进针深度也较ICB 深,所以实际操作难度较ICB 更大。如情况严重,需要额外止血,延长了手术时间,否则术后可能会出现粘连,影响预后和转归。而ICB 相对更加容易实施,只需要阻滞过程中,注意肋间血管走行即可,相比之下更灵活,毒性反应也较低[15]。本研究不足之处在于:胸腔镜直视下注射药物虽可较好的观察到药物扩散,但存在部分药液漏出的情况,这可能导致术后镇痛时效短,所以本研究只选择观察术后24 h 内的镇痛情况,能否在经胸腔入路的神经阻滞中加入佐剂用以延长作用时间,需要进一步探索。
综上所述,胸腔镜直视下ICB 与TPVB 联合PCIA泵均可以有效缓解单孔胸腔镜手术后早期疼痛,不良反应轻微,安全有效,TPVB 镇痛效果优于ICB,但是更容易出现渗血点,需要警惕,ICB 操作较TPVB 方便,临床工作中可考虑首选TPVB,而将ICB 应用于不适用TPVB 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