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至上:中国式现代化跨越西方现代化陷阱的根本所在

陈小锋,李 敏

(延安大学 政法与公共管理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当前,我国已开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征程,向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以中国式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全体中国人民对此满怀信心。那么,如此强烈的民族信念究竟来自于何处?从根本上看,中国式现代化走过了不寻常的发展历程,有其特定的生成逻辑,明显不同于西方式的现代化。因此,有必要解读中国式现代化的意涵与本质,特别是与西方现代化进行比较分析,这不仅有助于在理论上理清中国式现代化的来龙去脉,也有助于我们更加坚信中国式现代化的光辉前程。

一、中国式现代化提出的历史背景

“现代化”概念本质上是一个舶来品,它初始于资本主义社会,学界一般将其与“现代性”概念等同使用。吉登斯将现代性定义为“一种社会生活或组织模式,大约17世纪出现在欧洲,并且在后来的岁月里,程度不同地在世界范围内产生着影响”[2]。显然,虽然现代化是西方社会的产物,但它影响了全世界,中国同样受其影响颇深。不同的是,近代中国现代化的开端并非是内生的,而是被动地卷入现代化浪潮之中。众所周知,全球性的现代化改变了中国社会的发展轨迹,同时也给中国社会造成了巨大创伤。进而言之,中国式现代化发生的根源既有外部环境的影响,也有内部因素的推动,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们在这种内忧外患、积贫积弱和满目疮痍的背景下开始探寻争取民族独立与解放的答案,并酝酿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方案。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明确提出“把我国建设成为一个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的建设目标,力图做现代化的主导者,让现代化工程服务于社会主义事业,使中国朝着现代化国家迈进;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邓小平提出“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并布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到21世纪中叶基本实现现代化”[3],这为之后中国现代化事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如今,“在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长期探索和实践基础上,经过党的十八大以来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我们党又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4]。2022年,“中国式现代化”被写进党的二十大报告,报告详细解读了中国式现代化的主要内容和本质要求[5],阐释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内涵,并作了总体部署。

在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中,应清楚地意识到,当今全球现代化在很大程度上是以西方现代化为模板的,而中国式现代化一方面具有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另一方面也具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6]。中国式现代化最大的特征是社会主义的现代化,不能盲目迷信发达国家的现代化模式,要有所取舍地汲取发达国家现代化的某些经验。换言之,中国式现代化必须在充分考虑中国国情、坚定社会主义道路的前提下,借鉴和吸收西方国家那些有利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有益经验和文明成果[7]。正因如此,中国式现代化在发展过程中难免要遭遇西方现代化的影响。然而,西方现代化进程中充满了各种陷阱。

纵观全球现代化的历程和现实,形式各异的西方现代化陷阱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束缚和捆绑了各国经济社会发展。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调整了经济发展思路,并主动地逐步向世界开放,与世界各国在多个领域进行交流与合作,通过兼收并蓄、合作共赢的方式实现中国的现代化目标。事实上,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已经形成了全方位、多层次的联系,也都在无时无刻地影响着对方。鉴于此,我们应当时刻警惕西方现代化的陷阱,以中国道路和中国智慧来规避西方现代化的陷阱。

那么,中国式现代化何以能规避这些陷阱?尽管不少人认为全球现代化是一个西方化的工程,但也应承认现代化是世界文化多样性的一个整体,不同国家对现代化这种制度作出多种反应是可能的[8]。中国社会有其特殊性,中国式现代化的提出有着自身的历史条件和现实基础,应以比较研究的视角来讨论其规避西方现代性陷阱的可能性问题。

二、“目中无人”:西方现代化的陷阱

关于西方现代化陷阱的理论研究,当前学界讨论比较多的是现代性风险与理性化悖论。现代化风险研究以吉登斯、贝克和卢曼等人为代表,他们的共识是,在现代社会中出现了系统庞大而复杂的工业科技,伴随着科学技术的无限制使用,这些科技在造福人类的同时,也隐含着极高的风险,即现代科技可能产生意外后果或溢出效应,诸如生态灾难风险、化学产品风险、基因工程风险等。显然,这些风险实际上远远超出人们的预期和掌控,甚至会反过来危及和控制人类。还不能忽视的是,因为现代化风险也是一种系统性风险,其规模庞大而后果严重,造成的灾难将波及所有人[9],更为不幸的是普通民众身处其中而对此无从知晓,也无能为力。这或许是现代化社会所特有的、更为复杂的“异化”问题。

理性化悖论研究以韦伯、马尔库塞等人为代表,他们认为现代化在本质上是理性化发展的表现,理性化在促成社会进步的同时,也使得鲜活的个体被简化为一个符号或数值,人被物化为巨大机器中的齿轮,甚至将冰冷的数量算计引入到了本应温情的人际关系之中。与此同时,理性化也全副武装了行政体系,高度合乎理性的官僚制(科层制)成为统治社会的机器,历史证明,当这种理性化机器发展到极致就会发生像齐格蒙·鲍曼所担忧的极端非理性,一些国家可能会从高度文明走向高度野蛮[10],如犹太人大屠杀。从结果上来看,此番怪象的确让人匪夷所思,但从西方理性化的逻辑来看却似乎又不难理解。

再从当今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形势来看,西方国家自负地认为西方模式是通往现代化的唯一正确的道路,而漠视文明形态的多样化,极力否定和打压其他模式的现代化道路。进入 21 世纪以来,由西方国家为维持其霸权和利益而引起的单边主义、民粹主义、恐怖主义等事件频发,给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带来了巨大挑战,这些本质上是西方中心主义的表现。由此形成的“西方中心论”以及某些学者炮制出的“文明冲突论”严重制约了全球现代化的进程,不少国家深受西方殖民和资本扩张之害,不得不依附于西方国家,甚至陷入自我怀疑,漠视本国发展的优秀传统和比较优势,从而丧失了国家发展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至今依然没有完全摆脱贫穷、落后和战乱的困局。整体来看,这些国家的现代化事业举步维艰。

概而言之,现代化风险指向的是现代化工程日益庞大而逐渐失控甚至直接威胁人类社会安全等问题;理性化悖论是指工具理性主义盛行而引发本来属于人的社会显得冰冷无情、自私自利等怪象。不仅如此,西方现代化陷阱还表现在资本贪婪、制度失灵、治理低能、贫富分化、种族矛盾、极端个人主义和文化中心主义等方面,这些问题无法从根源上得以解决,从而严重损害了民众的切身利益。可见,自诩文明的西方现代化在很多方面高度发达,但唯独“目中无人”,缺失了对人最基本的关怀和尊重。

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下,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不能停留在风险和悖论问题本身,而是应当从深层的社会制度中剖析根源。“目中无人”的风险和悖论实际上是资本、效率和利益至高无上的价值取向的结果,更是西方社会制度本身缺陷的表象。西方制度之下,资本绑架了人性、工具理性俘获了价值理性,原本服务于人的经济技术、组织制度和政治活动无一例外地陷入精致的形式主义,而限制了人的发展,失去了人的终极意义。

三、人民至上: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取向

马克思和恩格斯将现代化划分为两个阶段,即资本主义阶段和共产主义(含社会主义)阶段,后者是更高阶段的现代化,将超越资本主义阶段的现代化。那么,中国式现代化能否超越西方模板的现代化,凭借什么来超越西方模板的现代化?如前所述,西方现代化最大的弊病在于“目中无人”,中国式现代化能否超越西方现代化的关键在于能否跨越西方现代性陷阱,即能否解决“人”的问题,使现代化工程服务于人而不是驾驭人。追本溯源,中国式现代化拾起了被西方模式遗忘的“人”,中国共产党从实际出发,找到了一条以人民利益为本、超越西方现代化的中国式现代化发展道路,人民至上是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基本理念。

(一)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革命的历史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解放人的现代化

回望历史,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之日起就深深地烙下了人民性的印记。中国共产党在自身成长、发展与壮大过程中始终与中国人民站在一起。毛泽东曾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又一个显著的标志,就是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11]

在早期革命探索阶段,中国共产党人就以“工农联盟”的思想指导群众工作,以“工农武装割据”的形式对敌斗争,围绕人民群众关心的土地问题,开辟了以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形成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革命之势;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多种方式的宣传与动员,建立了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使人民群众由战争起初的旁观者转变为重要的参与者;解放战争时期,一系列战争的胜利其实是人民战争的胜利,更是人民群众用“小推车推出来的胜利”。也就是说,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起就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始终站在大多数人民和民族利益的一面,而不是某一政党的一己之私或某一既得利益集团的一面,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二者形成了血浓于水的内在关联。最终,民族革命取得了胜利,中国农民完成了“耕者有其田”的愿望,实现了当家作主的理想,获得了真正的解放。

(二)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发展的现实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现代化

在新时期,中国共产党人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初心与宗旨,继续将人民是历史创造者的理念同中国社会发展的现实相结合。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中国共产党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12]。坚持人民至上,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具有基础性、根本性的作用和地位。

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些地方发展缓慢而成了欠发达地区,一部分人口“掉了队”成了贫困人口。在过去十多年里,中国共产党坚持脱贫致富路上“不落一村一户一人”,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急,带领中国人民完成脱贫攻坚的历史任务,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全面实现了“两不愁三保障”目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西方尽管经济发展水平整体较高,但贫富差距却逐渐拉大,造成贫困人口增加、盗窃、抢劫等长久困扰西方国家的社会性问题。另外,突发性公共事件的处置方式也能体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基本立场,以近几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应对为例,西方国家崇尚“强者至上”,而不是人民至上,甚至把人民的生命健康当作政治博弈的筹码。他们认为“体制无需对疫情负责”,人民需要自己对自己负责,多方面高度发达的美国在新冠肺炎疫情中死亡人数超百万。而中国共产党则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为了人民的生命和健康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放弃每一位病患者,伟大抗疫精神生动地诠释了中国共产党用心、用情、用力竭诚服务人民的人民情怀。从结果来看,中国抗击疫情的战斗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疫情带来的危害,维护了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也取得了抗疫斗争的伟大胜利。由此不难看出,中西方执政理念的差异在现代化过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些丧失人文关怀、严重异化的风险和悖论可能更多地爆发于西方情境。

(三)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谋划的蓝图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是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现代化

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宏伟蓝图中,人民立场贯穿其中。党的二十大报告重申“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维护人民根本利益,增进民生福祉……让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13]。

相比西方现代化的陷阱,中国式现代化蓝图科学合理地处理了经济技术与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少数人和全体人民的关系问题。就经济技术与社会的关系而言,经济技术的发展为社会进步提供了物质条件,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前提和基础。无疑,社会的良性运行与发展也可以为经济技术发展创造更好的社会环境,促进了经济技术的创新和变革,二者并行不悖、相互促进。但如果单纯地追求经济技术进步,而不去处置因此而产生的不良后果,就可能产生一些异化和悖论问题,最终阻碍社会发展,阻碍人的进步,违背了追求经济技术进步的初衷。中国式现代化离不开经济技术的发展,但在社会主义国家,无论何种经济技术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是用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各种需要的;在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关系方面,物质文明是精神文明的基础,精神文明对物质文明也有反作用,马克思主义反对“单向度的人”,而追求人的全面发展,中国式现代化摒弃了西方资本逻辑和物质主义,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并重的现代化,是能够实现人充分发展的现代化;关于少数人和全体人民的关系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中国式现代化不是少数人的现代化,也不是少数地区的现代化,而是全体中国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14]。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利用资本要素来积累财富和发展生产力,另一方面,也需要通过多次分配制度、多种所有制来抑制资本的劣性,以此保证让现代化建设的红利最终能惠及全体人民的承诺落到实处[15]。真正做到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总之,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蓝图中,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是出发点,也是落脚点,坚持不懈地把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作为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主线。

综上而论,中国革命的历史、发展的现实和谋划的未来都充分证明了中国的现代化与西方的现代化有着本质不同,可以说,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发展史,就是党带领人民、依靠人民而谱写现代化华章的奋斗史。中国式现代化不是支配人、物化人和分裂人的现代化,而是全面解放人、服务人和发展人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是以人民至上的立场来逐步实现对西方现代化陷阱的跨越的。中国式现代化之路符合中国社会的历史、现实和未来,是一条能够可持续发展的现代化之路,也为人类实现现代化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它不仅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而且是世界现代化的一种新形式,打破了“现代化=西方化”的思维定式。以此来看,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的中国式现代化不仅是规避西方现代化进程中种种悖论与陷阱的根本所在,也是新时期中国式现代化能够走向成功的制胜法宝。故此,有学者认为,“中国式现代化成功开启了现代文明新模式,标志着现代文明新范式的出现”[16]。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现代化征程中的所有陷阱可以自动消失,更不是说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任其发展。新时代、新征程,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任重道远,在“后半程”的现代化征途中,我们依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精准识别可能出现的风险与陷阱,及时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和应对策略。

此外,中国式现代化还要做好长远准备,不能操之过急。其原因在于中国式现代化是一种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它需要一个较长的历史过程;中国式现代化在国际上没有成功案例和经验可以参考,需要“摸着石头过河”和创新发展模式,一步步独立自主地解决现代化进程中的各种问题;国际形势动荡、贸易市场多变以及天灾人祸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同样威胁着中国式现代化的实施进程。不过,中国式现代化除了人民至上的立场之外,还具有坚强的领导核心、可靠的制度保障和科学的理论指导,而且现代化事业得到了全体中国人民的拥护和支持,最终也一定能“化险为夷”,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