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环境描写的妙处

王财

《祝福》是作家鲁迅创作的一篇小说，作品主要通过讲述祥林嫂悲惨的一生，折射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反映了封建礼教制度对旧时代劳动妇女的残酷压迫。在小说当中，作者除了仔细刻画人物形象之外，还花费大量的笔墨去描写人物所在的环境，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本文主要谈谈《祝福》中环境描写的妙处。

一、自然环境

小说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任务。恰如其分的环境描写不仅能够烘托气氛，而且能起到突出人物形象的特点，使作品富有真实感与立体感，促进读者与作者、文本与人物对话。正如王铁仙教授所言：“鲁迅先生的《祝福》是对美学特征的完美呈现，人物、情节、环境相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祝福》这篇小说中，作者多次对自然景物进行了细致的描写，而且每一处环境描写所起的作用也有所不同。“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这一段是关于天气的描写，天色不仅阴暗，而且还下着雪。虽然是年关将近，但怎么也无法给人带来喜悦的感受，反而会令人觉得沉闷。这段环境描写为后续情节的发展作好了铺垫。又如，在得知祥林嫂的死讯之后，作者再一次仔細描写了当时的自然环境：“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听上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作者两次写雪景，看似与整个故事并无直接关联，却有着密切的联系。第一次写雪景，是“我”回到鲁镇，亲身感受到鲁镇人情的冷漠。鲁四叔的种种不耐……这一切都让我如坐针毡。第二次写雪景，是在得知祥林嫂的死讯后。这一次，雪下得越发大了。作者正是通过描写雪景来反衬鲁镇人情的凉薄，也烘托出祥林嫂命运的凄惨。除此之外，作者在小说中多次提到雪、描写雪。祥林嫂出现在鲁镇时正是年关将近之时，天下着雪；祥林嫂死去之时，天也下着雪。在作者的笔下，鲁镇的雪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一切景语皆情语”。自然环境的描写虽然是“外物”，但却与小说要塑造的人物、表明的主旨有着密切的关联。通过自然环境描写能够交待人物活动的时间、地点，为读者提供阅读的自然场景。同时，自然环境的特征也起到了暗示、烘托和渲染的作用。由此可见，作者在描写自然景物时并非随意为之，而是在叙事的基础之上有意识地描写周围的自然环境，营造一定的氛围，从而增强作品的感染力。

二、社会环境

小说人物的塑造离不开人物所生活的社会背景。祥林嫂是社会悲剧的一个缩影，她代表了旧时代万千个悲剧的人物。在小说《祝福》中，作者不但进行了精彩细腻的自然环境描写，还以深刻而含蓄的笔墨，展现了当时的社会环境。

如“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地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地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气平和。”这一段描写的是鲁四老爷书房里的陈设。作者通过对室内陈设的描写，从侧面衬托出鲁四老爷这一人物形象。鲁四老爷是鲁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同时也是封建礼教的卫道士。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他时时刻刻都以“读书明理”之人自居。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读书明理”之人，却打心眼里瞧不起祥林嫂，觉得她是一个“谬种”，时时刻刻都在压制和疏远对方。室内的陈设是主人精神世界的一个投影，反映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关于鲁四老爷书房陈设的描写，可以说是小说当中的点睛之笔。根据长桌两旁所贴的对联可以看出，鲁四老爷是一个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读书人，讲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是对女性，尤其是对像祥林嫂这种失去丈夫的寡妇，却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这种厌恶正是来源于罪恶的封建礼教。因此，封建礼教不仅吃了“祥林嫂”，也吃掉了像鲁四老爷一样的“读书明理”之人。

又如，“我给那些因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灯一般大的黄色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与“雪”相对应的是，在小说当中，作者多次提到“鞭炮声”，并对其进行了细致的描写。时断时续的“鞭炮声”表明当时正值一年的“新正”。对鲁镇的人们而言，这个节日意味着迎接新的希望。在这样的节日里，人人都忙着“祝福”，乞求神灵能赐予他们福祉，而祥林嫂却在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里默默地死去了。如果说无声消融的“雪”如同祥林嫂孤苦绝望的命运一般，那么“鞭炮”就是一种虚伪的热闹，在短暂的爆发之后终将归于沉寂。作者看似在描写环境，实则是在写人物的命运。

由此可见，作者不仅对人物命运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而且十分擅长通过描写环境来衬托人物形象，渲染气氛，将读者带入特定的场景中，使读者真切地感受作品中人物的命运，进而实现以“笔”作为武器，针砭时弊，抨击和否定封建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