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当为表现”日汉对比研究——以tara条件句为中心

朴德华，李光赫

（大连理工大学，辽宁大连 116024）

1 先行研究

1.1 tara 条件句的分类

1993年益冈指出tara 条件句有假设条件的用法和确定条件的用法[1]，2022年益冈又将tara 条件句假设条件的用法分为“实现之前的事态、典型的假设条件和反事实条件”[2]。

2001年莲沼昭子等学者根据意义用法，把tara条件句分为“假设情况的设定、行为成立情况的设定、前项为事实句、反事实句、发现、契机”6 个用法。本文所探讨的当为用法相当于此处的“行为成立情况的设定”[3]。

2008年日语记述语法研究会将tara 条件句分为“假设条件句、反事实条件句、反复条件句和事实条件句”4 个用法[4]。其中“假设条件句”相当于2001年莲沼昭子等学者提出的“假设情况的设定、行为成立情况的设定、前项为事实句”，“事实条件句”相当于莲沼昭子等学者提出的“发现、契机”。

1.2 “当为表现”

《日本语表现·文型辞典》(1941年)对于“当为”的解释为:“当为，即为达成某一目的做出必要的行为。向听者或读者表达‘某事当为’，以促使其做出行动的表现即为当为表现。”[5]

1991年仁田认为，意愿情态由“命令、禁止、依赖、劝诱”等祈使句，以及意志、希望等意愿句构成[6]。

2001年莲沼昭子等学者在“表示假定的tara 形式”中，论述了当句末出现“命令、依赖、许可、义务、劝诱、意志、希望”等“当为表现”时的使用限制。

2003年日语记述语法研究会将行为发动所涉及的行为情态分为意志、劝诱、行为请求，并将行为请求情态细分为“命令、委托、许可、禁止”[7]。

2007年益冈根据事件实现状态，将价值判断情态分为“适当类”“必要类”“容忍、非容忍类”三种类型[8]。

2010年高梨根据语义将评价情态分为“许可”“不必要”“必要妥当”“不许可”4 类，并指出大多数形式起到许可、忠告等不同类型的行为请求和意志表达功能[9]。

综上所述可见，目前对于“当为表现”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将其归为否定表现或评价语气中的一种，且不同学者对“当为表现”的定义和分类各有侧重。其中，日语记述语法研究会(2003年)的分类标准更加明确、系统化。本文基于上述研究和分类，将“当为表现”重新分为“Ⅰ意志希望、Ⅱ劝诱、Ⅲ命令、Ⅳ依赖请求、Ⅴ许可忠告、Ⅵ义务、Ⅶ禁止”7 类进行考察分析。

1.3 中日对比研究

据贺阳(1992年)[10]、彭利贞(2007年)[11]、王晓华(2011年)[12]等人的研究，汉语体系中的“当为表现”是以情态这一范畴进行研究的。即汉语中没有与日语“当为表现”式完全对应的词汇，通常用情态动词来表示。

此外，一直以来tara 条件句的汉译倾向的相关研究层出不穷，但在此层面上进一步深化研究tara条件句中出现的“当为表现”的实际使用情况和翻译情况的则屈指可数。

因此，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旨在考察tara条件句中出现的“当为表现”的实际使用情况，并考察tara 形式与句末“当为表现”之间的日汉对译倾向。

2 tara“当为表现”的语义分类及汉译类型

2.1 tara“当为表现”的语义分类

本文从李光赫等学者编写的《中日文学作品对译语料库》中抽出365 个句末是“当为表现”的tara条件句，并根据先前研究的分类，借鉴其具体表达形式，将“当为表现”进行归纳整理分类，最终分为“Ⅰ意志希望、Ⅱ劝诱、Ⅲ命令、Ⅳ依赖请求、Ⅴ许可忠告、Ⅵ义务、Ⅶ禁止”7 类，并简述各分类的语义特征。

2.1.1 意志希望

例1：a.佐藤さんが来るはずだから、もう少し待っていよう。/b.佐藤先生应该会来，我们再等等。

(日本語記述文法研究会，2008年)

例2：a.今度、暇が出来たら会いに行ってみよう。/b.等我改天有空时再去会会他。

(東野圭吾『容疑者Xの献身』，刘子倩，译)

“意志希望”主要通过意志动词来表达，如动词的意志形「しよう」、非过去式「する」。例1 表示基于说话时已实施的某一行为，说话人想继续保持下去的意愿。例2 则表示基于说话时尚未实现的行为，说话人想努力实现的意愿。

例3：a.教師になったら子供たちにものをつくる楽しさを教えたい。/b.当了教师的话，我想教给孩子们制作东西的乐趣。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2001年)

例3 通过希望表达「たい」等情感表达方式来叙述说话人本身以及包括说话人在内的群体的愿望和意愿。例3 中的说话人对于前项事件是否成立持不确定态度，后续部分则表示在这种情况下的说话人的意志。

2.1.2 劝诱

tara 条件句通过动词的意志形「しよう」及其疑问形「しようか」，以及否定疑问句「しないか」来表示劝诱。

例4：a.僕はもう‖るよ。君もいっしょに‖ろう。/b.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日本語記述文法研究会，2008年)

例5：a.心配ご無用、それよりよかったら、一休みして出かけようか。/b.可以的話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出去吧。

(渡辺淳一『別れぬ理由』，乔蕾，译)

例4、例5 中的「‖ろう」及「出かけようか」是说话人请求对方加入即将实施行为的表达方式。

2.1.3 命令

tara 条件句的句末出现「しろ、しなさい」时，表示说话人要求对方进行某一行为，强制性较强，给对方一定的压迫感。

例6：a.お風呂に入ったらすぐ寝なさい。/b.洗完澡就赶紧睡觉。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2001年)

例7：a.見かけたら、すぐにお母さんとこ知らせなさいね。/b.你要是看见她，要马上和妈妈说的哦。

(森村誠一『野性の証明』，朱金和，孙猛，译)

例6 中的前项表示的是后项实现的条件，表示在这种条件下说话人对对方的要求或命令。例7 与例3相似，同样表示说话人对“是否能见到”持不确定态度，后续部分则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对对方的要求。

2.1.4 依赖请求

tara 条件句的句末出现「てくれ、てください、てくれないか、てくれるか、てもらえないか、てもらえるか、して、てほしい、てもらいたい」时，听者作为动作的实际进行者有权决定是否实施对方委托的行为。

例8：a.もしも遅れたら、連絡してください。/b.如果要是晚了的话请跟我联系。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2001年)

例9：a.写真がうまく今日中に手にはいったら、東京駅八重洲口の派出所へ届けてくれませんか。/b.如果今天能够拿到照片，请送到东京站八重洲口的派出所。

(森村誠一『新幹線殺人事件』，谭必嘉，译)

例8 作为代表例句，其中的「てくれ」「てください」 是最基本的依赖请求表达。例9 是通过「てくれないか」「てくれるか」 等授受辅助动词的疑问句形式，委托对方实施某一行为。

2.1.5 许可忠告

tara 条件句的句末出现「て(も)いい、といい、ばいい、たらいい、ほうがいい」时，表示说话人允许对方进行对其有益的行为。

例10：a.宿題が済んだら遊びに行ってもいいよ。/b.做完作业以后就可以去玩儿。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2001年)

例11：a.自分の身体が大事だったら、煙草なんか吸わないほうがいいわよ。/b.如果你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好不要抽烟。

(赤川次郎『三毛猫ホームズの恐怖館』，林思孟，译)

例10 中「て(も)いい」「といい」「ばいい」「たらいい」 表示说话人对对方尚未进行的行为表示允许的评价语气。例11 中的「ほうがいい」原用于比较、选择，但在与不理想的现状进行比较时，表示建议和忠告。

2.1.6 义务

tara 条件句的句末出现「なくてはいけない、なくてはならない、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なければいけない、ないといけない、ざるを得ない、ないわけにはいかない、べきだ」时，表明这种情况不可避免，且在多数情况下，带有说话人不情愿的心情。

例12：a.ふだんは昼ご飯を食べたら昼寝をしますが、今日は買い物に行かなければなりません。/b.平常我吃了午饭就睡一会儿午觉，可是今天得去买东西。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2001年)

例13：a.私が異動したら、別の誰かが後任にならなくてはならない。/b.一旦调职，势必有人来接任我现在的位置。

(田中芳樹『薬師寺涼子の怪奇事件簿』02 摩天楼，陈惠莉，译)

2.1.7 禁止

“Ⅶ禁止”通过动词的禁止形「するな」等要求对方不要做后续的行动或动作，给对方施加压力。

例14：a.お酒を飲んだら運転するな。/b.如果喝了酒就不要开车。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2001年)

例15：a.怪我をしたくなかったら、よけいなことはいっさい言うな。/b.你若不想皮肉受苦，你就这样讲。

(乙一『暗いところで待ち合わせ』，陳惠莉，译)

例14 和例15 表示禁止前项动作发生后的行为。前项的谓语一般是“V-たい”“V-ない”“ある”等状态性谓语。

2.2 tara 形式的汉译类型

本文选取365 例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件句，将前项tara 形式的汉译类型分为以下8 类。(通过语料库检索发现、句末为“Ⅶ禁止”表现的tara条件句只有1 例，因此本文的数据分析对象为“Ⅰ意志希望、Ⅱ劝诱、Ⅲ命令、Ⅳ依赖请求、Ⅴ许可忠告、Ⅵ义务”6 类“当为表现”。)

tara 形式的汉译类型：①(一)就②一旦(就)③如果(的话)就④只要⑤时(候)⑥后⑦既然(就)⑧无标。tara 形式日汉对应情况如表1所示。

从表1“当为表现”的分布来看，“Ⅳ依赖请求”的频率最高，是tara 条件句最常用的“当为表现”。从汉译类型的分布来看，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形式翻译成“③如果(的话)就”的可能性最大。

2.3 tara 形式的日汉对译倾向

本文为了考察6 种“当为表现”和tara 形式的8种汉译类型之间的关联度，将表1 中的数据绘制成tara 形式汉译类型共现网络分析图（见图1）。图1 中实线表示相互连接的部分具有极强关联度，相互关联相对强烈的部分通过不同颜色编码表示分组结果。

表1 tara 形式日汉对应分布表

图1 tara 形式汉译类型共现网络分析图

由图1 可见，tara 条件句句末的6 种“当为表现”分为6 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可归纳如下。

（1）“Ⅰ意志希望”“Ⅲ命令”“Ⅳ依赖请求”“Ⅴ许可忠告”“Ⅵ义务”自成一组，而“Ⅱ劝诱”所属圆为白色，表示在tara 条件句中较少出现“Ⅱ劝诱”的“当为表现”，且没有典型的汉语表达。但可以发现“Ⅱ劝诱”与“⑥后(0.22)”“①(一)就(0.21)”“⑧无标”具有一定的关联度。

（2）“③如果(的话)就”所属圆的面积最大，为使用频率最高的汉译类型。

（3）“Ⅴ许可忠告”与“④只要(0.29)”和“Ⅵ义务”与“②一旦(就)(0.29)”的系数在所有组合中最高，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

2.4 句末“当为表现”的汉译类型

本文选取365 例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

件句，将后项“当为表现”的汉译类型分为以下13 类。

“当为表现”汉译类型：q 必须、q 会、q 就好、q 可以、q 能否、q 请、q 想、q 要、q 应该、q 最好、q 叫/让、q吧、q 无标。“当为表现”汉译类型日汉对应情况如表2所示。

由表2 可见，翻译成“q 无标”的可能性最大，但在有标记的情况下，翻译成“q 请”“q 吧”的可能性最大。

2.5 句末“当为表现”的日汉对译倾向

本文为了考察其中tara 条件句句末的6 种“当为表现”和13 种汉译类型之间的关联度，将表2 中的数据绘制成共现网络分析图（见图2）。

表2 “当为表现”汉译类型日汉对应分布表

图2 “当为表现”汉译类型共现网络分析图

由图2 可见，tara 条件句句末的6 种“当为表现”分为5 组。“当为表现”的汉译倾向可归纳如下。

（1）“Ⅱ劝诱”和“Ⅴ许可忠告”为同一组，表明两个用法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相似性。

（2）“Ⅳ依赖请求”所属圆的面积最大，为tara条件句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当为表现”。

（3）tara 条件句句末的“当为表现”在汉译句中以“q 无标”形式出现的可能性最大。

（4）“Ⅵ义务”与“q 必须(0.40)”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

3 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件句的汉译倾向

为了考察前项tara 形式与后项“当为表现”的汉译类型有何关联，将共现关系设置为“词—外部变量—标题”，通过Euclid 系数，考察各组合共现关系的强弱。系数大于0.10 表示有关联度，大于0.20 表示有较强的关联度，大于0.30 表示有很强的关联度。通过KH coder 绘制多变量分析图（见图3）。

图3 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件句日汉对应关系多变量图

由图3 可见，6 种“当为表现”以“Ⅴ许可忠告”为中心，向三个方向发散。为了能够更加准确、清楚地把握相互间的对应关系，根据系数由大到小，整理成表3。

图3 和表3 的分析结果可以归纳为：“Ⅰ意志希望”可以委婉地表达“Ⅲ命令”的意思，也可以表达“Ⅱ劝诱”的意思，表示基于说话时尚未实现的动作或行为，以及在某一特定条件下实施的行为。

表3 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件句日汉对应关系

“Ⅰ意志希望”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为：前项与“后”具有较强关联度，后项译为“q 想”“q 会”“q要”等情态动词的可能性较大。“⑥后＋q 想(0.32)”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表示基于说话时已经决定实施的行为。

表示“Ⅱ劝诱”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为：前项与“⑥后”具有较强关联度，后项译为“q 吧”“q 就好”的可能性较大。“⑥后＋q 吧(0.29)”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通过感叹词劝诱对方实施某一行为。

表示“Ⅲ命令”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为：前项与表示连续与假设性条件的“①(一)就”具有较强关联度，后项译为“q 无标”“q 要”的可能性较大。

表示“Ⅳ依赖请求”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为：前项与“③如果(的话)就”“⑤时(候)”“⑦既然（就）”等多种汉语表达具有较强关联度，后项译为“q 请”“q 能否”“q 叫/让”“q 可以”的可能性较大。“③如果(的话)就＋q 请(0.37)”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

“Ⅴ许可忠告”是tara 条件句句末“当为表现”的中心用法。表示“Ⅴ许可忠告”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为：前项与充分条件复句“只要”具有较强关联度，后项译为“q 就好”“q 可以”“ q 应该”“q 最好”的可能性较大。“④只要＋q 就好(0.40)”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前后两个事件为条件和结果关系的倾向较强。

表示“Ⅵ义务”的tara 形式的汉译倾向为：前项与充分条件复句的“②一旦(就)”或无标句据有较强关联度，后项译为“q 必须”“q 应该”的可能性较大。“②一旦(就)＋q 必须(0.42)”为相互关联度最强的组合，强调从道德和常识的角度来看，该行为实施的必然性。

4 结语

本文以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件句为研究对象，利用《中日文学作品对译语料库》考察了tara 形式的汉译类型，及各“当为表现”的语义类型及对应的汉译倾向。本文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明确了句末出现“当为表现”的tara 条件句和与之相对应的汉语句式的特征。然而目前关于日语条件句中的“当为表现”汉译的相关研究素材和成果较少，有待进一步探索研究，希望本文可以对广大日语师生和日汉翻译教学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