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奇
(1.阜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健康和管理学院 安徽阜阳 236015;2.莱西姆大学 菲律宾巴坦加 4200)
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摒弃传统,对作品的结构、语言、题材进行一系列的创新。《尤利西斯》采用本真叙事作为小说路线发展的基本框架,以多元化的叙事方式、灵活创新的叙事语言,并辅以内涵深厚小说人物姓名,阐释小说情节,深刻展现与揭示现代西方社会的精神荒原。
(一)语言叙事的构成逻辑:字母重构。美国学者兰迪和马拉默德博士认为,《尤利西斯》作品中的每一个字母都获得生命,他的作品每一个字母都蕴藏着饱满的力量与热情,而语言重构正是从字母开端[1]。总体而言,《尤利西斯》的字母不仅是构筑单词的基石,也能以独立的形态存在,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正因此,《尤利西斯》的语言重构将混乱无序、朦朦胧胧的潜意识直接流露出来,从单个字母到整体意象的表达等无不彰显精心策划。在大多数读者眼中,乔伊斯的文学字母排列如同万花筒变化多端,《尤利西斯》也因此被文坛认为是20世界最晦涩难懂的英文小说。
(二)叙事艺术的表达形式:词汇创新。词源学是阅读古籍专著的必备基础知识,也是读者阅读《尤利西斯》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诚然,《尤利西斯》中的词汇来源各种各样,绝非仅限于拉丁语与古英语,并且词汇存在一词多义的现象,即同一个词语在不同语境中所表现的含义是迥然不同的。小说中,乔伊斯的语言叙事时而采用简洁准确的词语,时而又选用朦胧晦涩的词语,甚至是一些字母“错乱”的新词,由字母构成的词汇时而自由松散,时而支离破碎,时而残缺不全。正是飘忽不定、毫无违和感的停顿方式造就了乔布斯的自造语体,给读者带来颇为奇异的阅读体验。例如《尤利西斯》频繁出现的爱尔兰式英语,描写众多都柏林户籍人在酒吧与餐馆的沟通交谈。频繁出现爱尔兰式英语,则是作者利用广泛流传的都柏林人的日常语言勾勒都柏林的市井生活轮廓,将读者融入小说,增加读者如临其境的体验感。乔伊斯小说世界亦是如此,词汇本身具有一系列本质特征,具有生命和活力,不应当仅仅作为指代的文化符号。
(三)叙事艺术的方式革新:语法变异。语法变异是《尤利西斯》的特征之一,在叙述中往往不是按照传统英语的语法规则组织语言,而是采取自由灵活的叙事方式将词汇排列组合后构成句子。《尤利西斯》作为意识流小说,书中人物常常触景生情,语言中的修辞方式转换较为频繁,有时候前后矛盾,甚至一个句子没有结束就出现了另一个句子,在表达形式上具有随意与繁琐的特点[2]。结构松散的句子、飘忽不定的叙事方式构成了意识流的基本句式,从这些句子中真实地反映出人物思维活动的规律。
乔伊斯的语法变异大致可以归纳为四种形态,其一,打乱语序。为了突出小说人物真实的性格特征,让人物的内心独白、自由联想等思想活动更具有跳跃性与游移性,乔伊斯时常打乱句子语序,独具匠心刻意为之,小说人物形象更加生动,凸显西方现代社会的反英雄精神;其二,打乱句法。传统西方小说表现人物心理活动时需要作者对人物特殊情境下的心理活动进行阐释,读者的阅读体验因此大打折扣。《尤利西斯》区别于传统的叙事方式主要表现在于,通过“句法变异”的形式突出人物思想变化与个性特征;其三,句子成分残缺现象。西方小说叙事结构中,句法考究较为严谨,《尤利西斯》呈现句子时常缺少主语、谓语等语法成分,句子残缺不全,语言结构松散,会给读者造成一定的阅读障碍,但它更有助于读者领悟与感受人物在小说语境中内心世界;其四,书写变异。乔伊斯写作《尤利西斯》时语言的应用具有一定的创新,比如缺少标点符号,读者阅读较难《尤利西斯》最后章节,作者仅仅用了两个句号,给读者的感觉是语义模糊不清,这种突兀混沌的内心独白恰恰是作者堪称一绝的表达人物意识的叙事艺术。
(一)本真叙述:构建《尤利西斯》叙事基本框架。《尤利西斯》叙事手法是本真叙述,乔伊斯运用本真叙述将小说的时间、故事情节、人物特征等清晰地展现给读者。因此,本真叙述俨然成为《尤利西斯》构建完整与统一的叙事框架的重要手法。尽管《尤利西斯》作为20世纪经典的意识流小说,但是乔伊斯仍然采用了本真叙述的形式。主人公布卢姆在本真叙述下是一位行为邋遢、地位卑微的人物,他经常因与妻子同床异梦而备感孤独,只能与玛莎纸上调情聊以慰藉[3]。布卢姆、斯蒂芬和莫莉这三个反英雄人物一天的活动和意识构成了《尤利西斯》的的主要故事情节,其主要和大部分次要人物纷纷出场亮相,为整部作品的情节发展奠定了基础。乔伊斯采用的本真叙事形式为戏仿叙述构建了小说的整体框架,也为读者勾勒出一副西方现代精神荒废的画卷。
(二)本真叙述:奠定《尤利西斯》叙事主题基调。本真叙述作为传统的叙述手法,文坛作家称其为“初始文体”。乔伊斯巧妙与灵活地运用本真叙述刻画了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征,也为后期的斯蒂芬出场奠定了基础。斯蒂芬刚出场时,乔伊斯运用典型的本真叙述方式,展现出人物的形态与不同情情境下的内心独白。从斯蒂芬出场的本真叙述形象,引起了读者为斯蒂芬与家人的疏远而产生的孤独,以及让读者切身体会到无以名状的痛苦与无家可归的迷茫,这一形象贯穿整个作品,这种本真叙述的艺术为揭示人物的反英雄特征埋下伏笔。
(三)戏仿叙述:揭示《尤利西斯》人物内心扭曲。《尤利西斯》通过戏仿叙述方式塑造人物性格形象,推动情节发展。乔伊斯通过拼贴技巧展现出西方现代社会人们精神的支离破碎。叙事更是把不同的内容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排列组合,将现实描绘成一幅由多种话语构成的拼贴画[4]。在文体方面,《尤利西斯》为了揭露出现代社会纷乱异化的本质,乔伊斯运用多种奇特的修辞手法进行戏仿叙述。其中有转喻法、变形法、换位法,甚至为了清晰表达人物的琐碎纷乱的思想,乔伊斯经常词汇“创新”,甚至自己造词语,比如“I hear feetstoops”等。整体而言,乔伊斯运用叙事技巧,戏仿了诸多的艺术形式,促进小说文体风格的异质性,揭示了西方现代社会的扭曲异化的反英雄人物的精神世界。
(四)戏仿叙述:揭示《尤利西斯》中现代社会的精神荒原。作为西方现代意识流经典小说,《尤利西斯》最为显著之处在于运用反英雄人物为读者深刻展示出西方现代社会的精神荒原。整篇小说,乔伊斯大量运用戏仿叙述,但他的戏仿叙述并不是一味地模仿,而在于运用古典文本和叙述话语的颠覆,戏仿的本真效果超越了现实生活[5]。主人公布卢姆的堕落、猥琐的反英雄描写,目的在于深化反讽效果。乔伊斯还在文中给予布卢姆爵士或者主人的地位,冠以布卢姆圆桌骑士的形象,却一边喝酒一边谈着粗俗不堪的话语,构成了对亚瑟王及其骑士的鲜明戏仿,再一次点明了主题。乔伊斯戏仿叙述不仅展现英雄主义与现代文明,也在以英雄戏讽反英雄,形成鲜明的反讽效果。进而展现出现代社会的精神荒原,增添文本的叙述艺术性。
(一)《尤利西斯》的形式至上美学。艺术来源于生活,乔伊斯对流行和时尚的刻画是极为讲究与过分挑剔的,《尤利西斯》以形式的华丽遮蔽内容的贫瘠,乔伊斯在备受冷落、孤立无援的大环境中,敏锐地捕捉到现代美学新的发展趋势,革新了文学创作的形式。从宏观层面而言,《尤利西斯》是将一块块完整的瓷砖敲碎,为的是获取碎片后的随意排列,较为突兀地将这些碎片化的小说情节,运用出乎意料的顺序重构,获得与传统审美完全不同的审美体验,突破传统的叙事方式,创作出新的艺术形式,展现各种艺术融合的场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体现了艺术家迫切摆脱艺术规范的限制,克服大众群体对艺术创作争议的顾虑,采取大胆的创新,勾勒出一副现代主义生活图景[6]。
(二)《尤利西斯》的传统审美与现代审丑。《尤利西斯》男主人公布卢姆不同于传统意义的“Hero”,所以读者用“非英雄”“反英雄”解读故事,布卢姆是对传统美学进行颠覆与破坏的典型代表,与现代西方美学背道而驰。小说中,主人公刚登场便是一副滑稽可笑的姿态,低级与不雅的饮食嗜好充满了丑态,主人公的不雅行为是对传统美学的戏谑与嘲讽[7]。为了勾勒出现代社会的生活方式,揭示现实生活的种种丑态,作者将《尤利西斯》狂欢化,主人公布卢姆的生活方式庸俗与粗鲁,与传统审美规范与标准大相径庭,却与与现代审丑趣味相同。作者巧妙地将布卢姆的生活丑态探进现代西方人的现实生活,“恶之花,丑之态”恰是现代艺术家审美重点关注内容,乔伊斯通过对布卢姆反叛性的刻画,运用大量的笔墨充分展现出现代文学中丑的美学,展现出传统小说所不敢逾越的丑的美学的新意义。
(一)移植人物姓名,增加小说文学美感。《尤利西斯》小说中的人物命名不少是从其他文学作品移植而来,这些人物名是先于乔伊斯的小说,并且在现实生活中客观存在的。乔伊斯甚至没有对姓名源头做出任何修改,直接用“拿来主义”将别的作品中鲜活的人物名字呈现在自己小说中,唯一不同的是名字所处语境具备的含义不同,当然也并非是《尤利西斯》中所有的人物姓名都能追溯到源头。但整体可以看出,《尤利西斯》小说许多地方都非常逼真,因此,学术界出现诸多学者贬低乔伊斯为模仿多于创造。事实上,这种贬低不符合事实逻辑,也可以理解为乔伊斯伟大作品的赞歌,因为乔伊斯为了仿真西方现代主义的生活,从都柏林的电话薄中挑选人物姓名用于充当小说中人物的名称[8]。乔伊斯格外注重被认可的爱尔兰的人名,包括奥布莱恩(O’Brien)、墨菲(Murphy)、奥康奈尔(O’Connell)等等,这些是爱尔兰最常见的姓氏。正是乔伊斯巧妙地将现实生活中人物姓名融入到《尤利西斯》中,给读者带来似曾相识的体验感觉,给读者提供了继续深入阅读的心理驱动力。
(二)修饰人物姓名,丰富小说文化底蕴。《尤利西斯》中修饰人物姓名的手段可谓是别出心裁,通过查找历史长河中英雄人物的姓名,进行移植后修饰,唤起读者特定的历史记忆。《尤利西斯》里就有一位以历史人物为原型的怪人法雷尔,只是名字和外貌都略有改动。主人公布卢姆遇见法雷尔,虽然法雷尔的外貌与历史人物有一定的差异,但是小说中法雷尔名字和历史中名字一样冗长,乔伊斯通过对原型进行修饰,具有独特的爱尔兰民族文化内涵,能够唤起历史记忆中爱尔兰历史辉煌灿烂的一面。除此之外,乔伊斯删去了和自己同名的“詹姆斯”,修饰后用“卡舍尔”,同时,为了避免亵渎自己崇拜的帕内尔,将法雷尔的名字变得更具天主教色彩,乔伊斯特意删去伯克和斯图尔特新教徒身份。通过对人物姓名的修饰,目的在于唤醒读者对爱尔兰历史文化的记忆,从而引起心理共鸣。
(三)紧扣现代生活,鲜明呈现反讽效果。通过紧扣生活的方式,乔伊斯逐渐增加了小说人物名字的内涵。《尤利西斯》中的名字取材大多数源于生活,并且自造词、复合词是乔伊斯小说独有的叙述形式,越来越多的文化隐喻被纳入小说人物名字,突出人物的复杂性。人物命名源于乔伊斯在爱尔兰生活的灵感,乔伊斯对人物名称的设计和使用紧扣西方现代生活,既富于暗示性又令人迷惑,呈现鲜明的反讽效果[9]。乔伊斯的命名体系不仅具有美学和语言学价值,还具有历史记录的作用,毕竟小说里不起眼的人名填补了那些被遗忘的历史。由于乔伊斯在《尤利西斯》中大量运用了现代生活中的人物名字进行修饰,小说中的人物名字经常作为补充性暗示强化小说主题的元素,可以说乔伊斯特意用最简洁的方式提醒读者名字可能包含的历史、文学典故或政治语境,这些名字的运用增加了非英雄与真英雄的反讽效果。
叙事艺术效果是吸引读者阅读兴趣、提升作品内涵的重要手段,《尤利西斯》中的叙述艺术形式大多数来自詹姆斯·乔伊斯的个人生活,从中汲取创作灵感,并巧妙地将非凡的想象力与娴熟的叙事艺术紧密结合,耐人寻味,语言的美感意味深长。《尤利西斯》摒弃传统,从作品题材到语言、结构都做了新的尝试,其叙事艺术不仅仅是烘托人物思想的关键,更是小说整体审美的核心,独特的叙事艺术无疑具有很强的审美特征与强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