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贤中
寄名而生,寄托的不是名字与生命,而是人们对天地鬼神的敬畏以及对莫测的未知命运的精神抚慰。
1
黑夜如一张巨大的幕布无遮无拦地笼罩了下来,湘南农村在幕布下隐身,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动弹不得。家里只有如豆的灯火与无边的暗夜在抗争,点点灯火透过窗户,像是将黑布戳破了一个又一个小孔,微弱的光芒从洞口旁逸斜出,在无边的暗夜中被溶解,最终散淡,消失不见。灯火映射在屋内人们焦灼的脸上,伴随着焦虑的是婴儿的嚎啕大哭声。一个年轻的刚为人母的女子将婴儿抱在怀里,她的左胳膊枕着婴儿的脑袋,右胳膊托住婴儿的小腿。嘴里发出轻微的呢喃:“宝宝乖,宝宝不哭不闹。”
婴儿却像是与她作对一般,只是哭个不停。别看婴儿人小,声音却大得出奇,活像一只聒噪的牛蛙——身子娇小,却能发出巨大如老牛的叫声。女子抱着婴儿在屋内来回不安地走动,她托住婴儿腿部的右手还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婴儿的屁股,希望用这种固定的节奏将婴儿送入梦乡,从而实现短时间的解脱——婴儿的夜哭足以让任何人心慌意乱。
这个女子是我的婶婶,那个婴儿是我的堂弟。屋内的老人,是我的爷爷奶奶,他们的神情更加焦灼。婶婶才十八岁,初为人母,严格说,她还是一个孩子,叔叔外出打工,真正的重担是压在爷爷奶奶身上,他们才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父母也外出打工了,十岁的我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成了一名标准的留守儿童。我眼巴巴地望着一屋子愁眉苦脸的人儿,心头产生了无端的恐惧。在我们心中,这个小婴儿是叔叔血脉的延续,是无限的希望。而他夜间的啼哭,与乡村的迷信纠缠在一起,总能让人产生连篇的遐想,乃至心生不详进而让恐惧如久久不愿散去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除了堂弟的啼哭和婶婶手拍婴儿的细响,再无动静,氛围沉静得可怕。还是爷爷打破了沉默,他说:“要不去找个人,给孩子寄名吧。”
2
多年前的湘南农村,由于缺医少药,一个孩子从顺利出生到健康长大成人是极不容易的,疾病、火患、溺水、意外都是孩子成长路上的拦路虎,躲过去了,就跨越了一步,等待着下一只拦路虎的到来;躲不过去,快的就是一生。于是,寄名应运而生。所谓寄名,就是父母、长辈们担心孩子早夭,给孩子们拜干爹干娘。在大家看来,认干爹干娘就是为了孩子好成长,而在选择干爹干娘上又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需要选择子女众多者。大家认为,多子多福,子女众多的人,福气大,能保佑自己的儿女,也能保佑干儿女。还有一种就是专选家庭贫寒的人拜干爹干娘,凡贫寒者,鬼神不扰,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容易引起妖孽嫉妒。
我家境极其贫寒,是鬼神不扰的那种。五岁以前的岁月,我的身体大小疾病都没有,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拜干爹干娘多有讲究,而礼物是少不了的。贫寒的家境是拿不出礼物来的,如此一来,我幼年时代就没有拜干爹干娘。
世间的事情如物理学上的能量守恒定律,幼年时代的顺风顺水换来了五岁以后的诸多磨难。五岁那年,疾病在我的身上初见端倪。
我身体的不适从没有食欲开始。五岁那年,我的食欲逐渐衰减。在父母看来,一个孩子偶尔不吃饭是正常的。在农村,成年人的世界都在围绕种田种地、交公粮、在周边打零工和人情往来展开,这一切都是农村生活的大事,是不可或缺的组成乡村生活的一部分,他们没有过多的精力来关心孩子。于大人而言,只有孩子身患重大疾病才会放在心上。那时候,每个家庭都有多个孩子,他们精力有限,孩子自然没有那么珍贵了。
我食欲的衰减初时并未引起父母的注意,直到我逐渐消瘦,并且肚子上青筋凸显才有所察觉。见到这种情况,母亲推断了时间,认为我的食欲减退与一个月前在杨柳村打草有着莫大的关系。
杨柳村的名字极为诗意,与我们的村庄相隔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那里草木茂盛,是我们兄弟姐妹们打猪草、打鱼草的理想之所。翻过那座山,就有连片的苎麻、茅草铺满山坡,从视觉上看确实是诗意的。而杨柳村有另一个代名词——乱葬岗。特别是那些夭折的孩子和被大家称之为“短命鬼”的人就集中埋葬在那里。虽然有着毛骨悚然的传说,但是生活所迫还是让那里成为我们的理想打草之地。
那日,我们十几个孩子打草完毕,在满载而归的路上,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李文仲来了”。李文仲是谁,我并没有见过,他是长辈们口中的厉鬼,通过人们口口相传,就有了传奇色彩。每当小孩子不听话时,有的大人忍无可忍,就拿李文仲来吓唬孩子,“再不听话,让李文仲来找你”。好像李文仲是他们随时可以使唤的。说来奇怪,孩子们听到这话,连忙噤声,慌忙地去看四周,好像厉鬼李文仲已经来到了面前。
那恶作剧的厉喝之声在一群毛孩子中间炸响,仿佛丢了一颗重磅炸弹,吓得孩子们四散奔逃。说四散是不准确的,毕竟没人敢回头再去杨柳村,李文仲当年就葬在那里哩。大家只能拼命向本村奔跑,逃到天涯海角,离李文仲越远越好。跑在前面的人多少没那么害怕,怎么说身后还有人,厉鬼怎么也不会舍近求远找跑在前面的孩子。当时,我走在最后,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遥远传说中的厉鬼李文仲。五岁的我一边哭一边跑。李文仲当然没有出现,我们每一个人都平安地回到了家中。
母亲认为,我是被李文仲吓到了,有必要去找一个巫婆。
不少老人也说,这孩子丢了魂呢,得追魂。
3
傍晚时分,云霞将山村照得一片通红,我家来了一个巫婆,湘南地区俗称师公。然而,当着他的面,我们都称太师。太师是父亲请来的,父亲本来不肯去,他说,世上哪有鬼呢?他是一个无神论者。然而,他拗不过爷爷奶奶和母亲的好说歹说,只好把太师请来了。太师背着一个大包,包里是他作法的道具以及道袍。母亲按照他的要求,准备了肉、鱼、鸡三牲和写春联用的红纸。到了家中,太师在喝过茶后开始工作。他在包里取出了一身颀长的黑色道袍,然后要了一张桌子,水和浆糊,太师还准备了一些桃木,他在桃木上画符。包里还有很多东西,招魂幡、招魂铃……
据说这太师是太乙真人的弟子,法力无边,十里八乡谁被鬼撞上了就去找他。你别说,有时候还真有点灵验,所以大家对他很尊重。我长大后,对这一切自然嗤之以鼻,每当乡邻们用为何灵验来质问我时,我都将这一切归功于偶然因素或者心病,心病一去,自然康复。
追魂很有讲究,要禁房。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以为是禁房事,这里是说追魂那天没进过我房间的人在七天之内就不能进我的房间了,否则就不灵验了。那天来了很多人,自家人以及和我一起玩的小伙伴们。一切准备就绪,太师把绑好的鸡拿在左手,右手持父亲磨了很久的刀,雪白的刀锋顺着鸡脖子一抹,一股血就飙了出来——这是祭师。被抹了脖子的鸡还在地上挣命地跳动。太师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摇着招魂铃摇头晃脑起来,叮当叮当的响声就充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太师道:弟子乃太乙真人第二十八代传人,修仙八卦岭昭阳宫,愿师傅助弟子大显神通……太师后面说的话我们就一句都听不懂了。他黑色的道袍在狭窄的屋子里飞舞,给我一种黑水滔滔的感觉。太师捣鼓一阵,就开始卜卦。所谓卦,其实就是两块竹片削成的,合在一起时是对称的。卦分三种,阴卦、阳卦、兴卦。太师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卦一丢,父亲就忙着捡卦,毕恭毕敬地再交给太师。最后,太师把一块布条系在我胳膊上,用嘴在手上哈一下热气又在我额头上摸三下,说,从此以后,保佑你像小狗一样平平安安。他还用布条给我扎了一个娃娃,说要娃娃陪我睡一个星期。
招完魂,一直未说话的爷爷问,太师,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这是我那里的行话,说是太师有天眼,每次做完法事就能看见近几个月要发生的大事。太师说,这个村子里,可能……有一壮年男子要出事,得……防……防水边。我最讨厌他说这话,他一说,这几个月我们就不能去玩水了。大人哪管壮年还是儿童呢?杜绝我们去玩水是最好的选择。
母亲见到太师作法已毕,并承诺我会平平安安,心中喜不自胜,惟恐心不诚遭太师降罪,于是拿出了看家本领,每一个菜都做得色鲜味美,太师吃得满嘴流油。而准备好的肉、鱼、鸡三牲以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就成了太师的酬劳。贫寒的家境本来是不愿意如此折腾的,然而在孩子们的健康面前,每一个父母都愿意倾其所有。
招完魂后,母亲按照太师的吩咐,每天要给我喊魂。晚上睡觉前,母亲就站在屋后的山上,一边扔米一边喊:我伢子哟,跟妈妈回来哦……
哥哥就在家里大声替我作答: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喊魂也有讲究,要连喊三天,不管天气如何,风雨无阻不能间断。
母亲站在山坡上,她的声音推开重重的夜色,传进我的耳膜里。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体,思绪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绿得发蓝的芦苇一波一波地浮动,芦苇丛中,百灵鸟在歌唱。
一个星期后,母亲的喊魂对我并没有起作用,我还是食不甘味夜不安眠。她也急了,人也消瘦了。我就是她的肉,是她的魂。
这时,有好心人告诉母亲,给孩子寄名。
其实,母亲是想过寄名的。寄名比请太师要麻烦很多,找一个人做自己的义父或义母,也就是传统所说的干爹和干娘,这就涉及到人情往来。请太师,虽然出血多,但是只有一次,可谓一步到位。而寄名则是一辈子的大事,年年岁岁,每逢年过节和干爹干娘生日,都得走动。人情往来,少不了要拿东西,这是至死方休的事情。于是,母亲第一选择是请太师。
当请太师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第二选择就由不得母亲犹豫了。其实,母亲在这方面是有斟酌的。活着的人难打点,穷则思变,于是,人们另辟蹊径,不再寄名于活者,而是寄名于神仙、菩萨乃至地方有着广泛群众基础的“得道之士”。
母亲想到了李老爷。
在明确了平常可行的优良政体,并知道在这种政体中的人们能够培养出各种过良好生活的应有美德之后,我们就可以讨论一下美德对于良好生活的意义及其与政治的关系。
4
李老爷在湘南地区颇有威名。据说,李老爷早年家贫,替地主老爷放牛为生。他对修仙炼丹之道极有兴趣,一直期盼成仙飞升而去。某日,他在山中放牛,将牛放养后,就念念有词地为群众求雨。当时,湘南地区大旱,连续数月滴雨未下。群众也多方集资求雨,只是没有成功。李老爷念念有词,突然间,乌云就在天上汇集,很快,天黑了下来,只一会儿工夫,风雨大作。倾盆大雨滋润着大地。巨大的洪水引起了泥石流暴发。李老爷就在电闪雷鸣中,成功修仙,飞升而去。
为了纪念李老爷,人们修建了李老爷庙。这口口相传的传说竟然有了惊人的生命力,去李老爷庙中求香者甚多,由此甚至有了专人管理李老爷庙。至今,李老爷庙还坐落在衡阳县洪市镇自田村一座高山之上,并且日益声名远播。
母亲考虑李老爷是有根据的,一是李老爷威望甚高,二是李老爷已经是仙人,提着礼物到活人家上门,自然是不能提回来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提去的礼物不过是尽到人间的礼仪之道。心意到了,就可以提回来。虽然也是花钱,但是提回来的礼物还可以用于其他地方,或者自己享用也好。在缺衣少食的年代,花钱买来的东西进了自己的肚子和别人的肚子那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去李老爷庙有两条路径可以供人选择,一是走曲兰,到洪市,然后一路直上到李老爷庙的山脚。徒步走上那条“之”字行的盘山道,如朝圣般,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仰望高耸入云的山顶。这一条路,不下于五十里。在没有私家车和公交车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提着礼物,带着一个孩子去朝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壮举。那来回一百余里的距离,不亚于一次小型的长征。所幸的是,还有捷径可走,从我们家穿越到一座高山,翻过山峦,只需行走两里路,就到了另一座山脚,然后翻越数个连绵而上的小山头,就到了李老爷庙,这一路的距离也就二十里路。
通过走捷径,人生可以实现弯道超车。在现实的生活中,走捷径终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在翻越那连绵起伏的山头时,五岁的我已经疲惫不堪。那是炎热的夏天,提着三牲去寄名,容易变馊发臭。母亲权衡利弊,只好改换为糖果。她提着礼物,自然无暇顾及我。而我已经到了五岁,身体的重量也决定母亲不可能背着我长途跋涉。
由于人们长期的行走,山上形成了一条光滑的阡陌小径。两侧是小型的灌木,与成年人身高相当。再往外就是高大的乔木。鸟语在丛林里彼此起伏。灌木低矮,难以挡住盛夏的阳光。透过灌木间隙的阳光晒在身上,火辣辣的。我的双腿是灌满了铅的沉重。
我说,妈妈,我走不动了。
母亲停下来,鼓励我说,走吧,去认李老爷做干爹就好了。
在今日,人们有病自然会去求医问药,医院各种仪器设备显示的数据,往往代表着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那跳动的曲线扣人心弦。在当时,传说中的李老爷自然成了母亲的救命稻草。在那里,母亲寄托了无限希望。
我只好继续前行。
李老爷庙坐落在山顶,俯瞰山脚,是四散居住的人家。当年的庙宇不大,是一座一排三间的红墙黑瓦小楼,左侧是庙祝的休息间,除了当卧室,也堆放着鞭炮和香纸。右侧是庙祝的厨房。正中间是大雄宝殿,李老爷的金身就在正中央。他俯瞰苍生,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
母亲和庙祝说明来意。
任何大事都是有仪式的,寄名也是如此。庙祝将母亲带来的糖果用三个果盘盛好,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李老爷的金身前,然后在桌子上铺陈红纸,他坐在凳子上,向母亲询问我的生辰八字。了解清楚后,将写了生辰八字的红纸放入红色小布袋中。然后,母亲在庙祝的指点下,带着我在李老爷的金身前面磕头。回家之时,庙祝还送了我一副银项圈,上写“金玉满堂,长命富贵”,还有一道朱书黄绫符,上写“太乙司命,桃延合康”。多年后,我才知道,银项圈和黄线符就是寄名锁和寄名符。
从李老爷庙归来后,银项圈和黄线符成为我的贴身之物,以至于成长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有在洗澡之时,才可离身片刻。
5
事实上,寄名还是未能解决我的身体问题,那只是母亲一厢情愿的幻想。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村庄一名从卫校毕业归来的医生身上,他看到我的情况,肯定地对母亲说,这是疳积,是一种以神情委顿、面黄肌瘦、肚大露筋为主要表现的儿科病症。他这些专业术语将母亲吓坏了。一人生病,全家受穷的案例在乡村数不胜数,而我家还在穷困线上挣扎,母亲又怎能不心惊胆颤?
医生说,其实也不是大事,只需扎手指,把黄水挤出来就好了。如果还不好,服用醒脾养儿颗粒就好。
医生比较热心,让我们去他家中。他将我的手掌洗干净,用酒精将我每个手指的指腹擦拭消毒。一枚消毒过的三棱针在他手中出现,母亲抱着我,用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我“哎哟”一声惨叫,母亲松开手,我看见医生已经将针拔出,针口可见少许粘黄色液体。他用指挤压,稠质粘液不断流出。他说,果然是疳积。这是初步的治疗,饮食方面还是需要调节,最方便、最便宜的就是给孩子熬小米山药粥,可以加点白糖一起吃。
母亲按照医生的叮嘱,我的胃口日渐增长,肚大露筋的症状也逐渐消失。
多年后,我才明白,扎手指在医学上称之为“挑疳积”,是用三棱针选准特定部位和穴位,挑破皮层取出皮下脂肪,用以治疗小儿疳积的一种外治方法,在医书《针灸大成》都有记载,方法简便、疗效显著。
第二年,母亲还是带我去李老爷庙。我说,妈妈,太累了,可以不去吗?
母亲说,那怎么行,一旦寄名,要连续去三年。人,总得言而有信。这是规矩。母亲就是这样,在我心中种下了一种精神,一种言出必行、言而有信的契约精神。
在后来的两年中,我每年都要跟随母亲去一次李老爷庙。到了那日,风雨无阻。母亲态度之虔诚,一如刚来寄名的那年。三年后,寄名年满,我才摘下银项圈和黄线符。我这才明白,一把小小的寄名锁,锁住的是美好、是健康、是平安,是母亲对孩子的拳拳爱护之心,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
多年后,我也明白了母亲,懂得了母亲,在医生治好我的疳积后,她可以不用再去李老爷庙,但她选择了克服经济上的困难而去,既是契约精神,也是心存畏惧。这是好事,毕竟,这个世上最怕无所畏惧的人。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是可怕的,是疯狂的。一个人,哪怕信奉神灵也是有所信仰,也是有所畏惧,才不敢随心所欲。
现在,我也有了孩子,每当孩子生病不肯吃药时,我们总得想方设法,甚至用糖浆与药混合在一起让她服下。我们都知道,真正让病情好转的不是糖浆,而是混合在糖浆中的其他有效成分。然而,我们可以说,把病看好了是整体环节的合力,很难说与糖浆没有关系,看似无关的小环节,其实就是整体成败的关键。寄名也是如此,这是一种精神的信仰,让母亲度过了无数艰难的日子,那是她的精神源泉,从而给了她将我们带大成人的生生不息的希望。
到了今天,虽然时代不断发展、风俗不断变迁,但寄名锁的身影依旧在湘南农村孩童们的脖颈上流转,像一位不朽的守护神,牢牢地呵护着孩童们平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