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檀香刑》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

2023-02-19 05:17周静妍
普洱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檀香刑檀香人物形象

周静妍

安庆职业技术学院,安徽 安庆 246003

《檀香刑》朴实的文学艺术表达,为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路。文章富有戏剧性的语言设计,有益于读者更好地抓住了小说的艺术思想脉络,更好地理解其思想内涵。尤其是小说中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进一步提升了文学语言的艺术高度,使该部作品的人物设计、故事创作对读者具有更强的文化吸引力。

一、《檀香刑》民间叙事背景

《檀香刑》的故事背景发生于19 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的清政府统治时期。不同于理想主义或传统现实主义风格,《檀香刑》的创作特点更倾向于魔幻现实主义,通过加入具有思想共鸣的文学艺术元素,强化读者的思想感知,增强该部作品的阅读沉浸感。《檀香刑》刻画的赵甲、孙丙、钱丁及孙眉娘等人物内涵丰富且形象饱满,不同人物之间形成极为微妙的人物关系。譬如,孙眉娘在《檀香刑》中起到人物串联的作用,无论是代表旧贵族权威的赵甲,或是具有满腔革命热血的孙丙,均与孙眉娘有着深层次的人物联系。19 世纪末清政府的腐败统治,实际上催生出大量类似孙眉娘的现实人物。抱有一丝对人性的尊重,是孙眉娘残留的唯一温柔,这也正是聚合赵甲、孙丙、钱丁等人物关系的重要黏合剂。外国的殖民统治打破了民族发展的政治秩序,生存危机是清代末期女性普遍面临的现实问题,孙眉娘善于审时度势,更了解人的多样性。因此,孙眉娘方才能以一种独立女性的艺术形象在《檀香刑》中得以呈现。不同于象征主义文学与存在主义文学对女性贞操与生命的刻画,《檀香刑》对于孙眉娘的刻画洒脱又放荡,独立又平庸。孙眉娘既有传统女性的柔情似水,同时也具有尖酸刻薄的性格特点,在交际方面有不输男子的磅礴气势,也有令人瞠目的风流妩媚。虽然从艺术形象上来说并不矛盾,但孙眉娘的存在照应现实的同时,也延伸了理想主义思想。所以,孙眉娘的形象刻画是殖民统治时期我国女性社会生存中一种理想主义思想的代表。赵甲、孙丙、钱丁的人物形象虽然各有不同,利益的驱使也让三人走向不同的结局,同时也对应了殖民统治时期三种不同的政治思想。赵甲与钱丁作为大清帝国的基层公务员,始终将维护皇族权威与旧贵族传统作为重要使命与责任。但与赵甲不同,钱丁显然在思想上更为进步,具有更为前瞻的个人视角,赵甲与钱丁虽然在思想上存在矛盾冲突,但在利益诉求方面却高度一致。孙丙与赵甲和钱丁截然不同,孙丙岁寄人篱下与仰人鼻息所不齿,但在环境因素的影响下,孙丙又必须向现实低头。孙丙未能继承革命派的先进思想,但其独树一帜的抗争精神仍然弥足珍贵。可见,清代父权社会的环境基础给予赵甲、孙丙、钱丁自我表现的足够空间,相比于孙眉娘的人物描绘,赵甲、孙丙、钱丁等男性人物的艺术表现则更为淡然。《檀香刑》通过不同的人物形象塑造,将我国殖民时期社会环境及现实社会进行联系,从而勾勒出魔幻现实主义的文学画卷。

二、《檀香刑》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特点

《檀香刑》民间叙事的故事内容具有极强的思想感染力。作者运用语言逻辑设计及内容铺垫,将人物形象的刻画与隐喻表达进行关联,为隐喻表达找准了切入点,使《檀香刑》的故事主线与分支内容产生了极强的元素共鸣,增强了艺术表达的逻辑性、抽象性与泛化性。

(一)逻辑连贯性

《檀香刑》的民间叙事隐喻表达,将主干内容贯穿于各个不同的细节分支,使该部文学作品的隐喻表达保持了极强的逻辑连贯性。譬如,第十三章:“知县一人将孙丙擒出马桑镇,心中充满了英雄气概,……克罗德并没有因为孙丙的投降而撤军,当他看到知县将孙丙拉到面前时,立即就对他的炮队下了命令,十二尊大炮一起怒吼,成群的炮弹呼哨着飞进镇子。”该部分运用隐喻表达突出了知县钱丁软弱无能,抓捕孙丙与投奔敌人,让钱丁产生了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禁止反抗德国人的烧杀掳掠,似乎成为钱丁表忠心的一种重要手段。知县钱丁利用传统儒学思想分析德国人的心理环境,从而得出抓住孙丙保平安的错误结论。进士出身的知识分子标签,让钱丁自大且自负的心理特点体现得淋漓尽致。坐上高密知县的宝座,娶得曾国藩的外孙女为妻,更是让钱丁长期沉浸在一种极度膨胀的环境中不可自拔,最终导致孙丙与县里百姓成为钱丁踏入人性深渊的消耗品。因此,《檀香刑》的隐喻表达,将钱丁追求极致权利的思想进行了充分呈现。

(二)内容抽象性

赵甲在《檀香刑》中是典型的戏剧性主人公。《檀香刑》对于赵甲的形象刻画,主要基于抽象的语言艺术进行性格特点的描述,使赵甲既具有悲剧式人物形象特点,同时也是小说内容叙事中读者关注的焦点。狗仗人势的人物特点,让赵甲必须要在抬高身份与获得现实利益两个方面进行取舍。赵甲通过将国家法度与自身的高度绑定,希望在社会地位方面引起重视,但旁人对于赵甲的评价显然与赵甲的个人定位不符,这也正是突出赵甲卑鄙无耻人物形象的隐喻表达。因此,赵甲对于利益的追求并非单方面趋向于世俗价值,而更多的是顾忌身份、地位与权利。从语言结构上分析,赵甲的所作所为的确可以归咎于为家族兴旺或为赵小甲谋得好前途。但《檀香刑》对于赵甲抽象的隐喻表达,揭示了赵甲的自私与无耻。

(三)语言泛化性

《檀香刑》的人物形象设计大部分采用平面化的语言表达,唯独孙丙的语言表达尤为立体。《檀香刑》前半部分的语言表达强调公众思想的统一性,但不同角色之间无法引起思想共鸣。孙丙由于具有一定的政治色彩,其语言表达自然在艺术维度方面得到充分提升。譬如,第十五章:“俺看到在俺的猫腔声中,在众乡亲的猫叫声中,袁世凯和克罗德满面灰白,那些官兵洋鬼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如临大敌。人生能有一次这样的演唱,孙丙死得其所啊!”文中所言的猫腔声则是一种隐喻表达的泛化概念,通过猫腔声语言铺垫,提升语言环境的严肃感。猫腔声即是语言的铺垫,也是时代落幕的伴奏曲。孙丙受刑代表革命者所处的悲惨境遇,猫叫声则突出民众对于孙丙个人行为的抨击或褒奖。不同的人对于孙丙个人行为的认知有所差异。猫腔声与猫叫声均包含迷惑、不安及危险的元素。因此,猫叫声代表民众对于孙丙个人行为不同的看法,更是孙丙受刑的文学颂歌。正是由于对孙丙的艺术刻画采用了具有泛化性特点的语言内容,方才使隐喻表达内藏多种不同语言含义,进一步丰富读者的阅读视角。孙丙的性格特点虽然相对独立,但《檀香刑》的隐喻表达间接地提升了孙丙艺术形象的高度,使孙丙成为凌驾于孙眉娘、钱丁与赵甲的革命者。反观孙眉娘、赵甲与钱丁的形象刻画,虽然隐喻表达未能对其语言贬低,但相比于孙丙的革命者形象,孙眉娘、赵甲与钱丁的人物形象不可避免地低矮了许多。

三、《檀香刑》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载体

(一)环境

利用环境进行隐喻表达,在《檀香刑》的语言设计方面尤为常见。例如,第八章:“埋葬了死人后,活人都变得有些懵懂,仿佛从一场噩梦中刚刚醒来。众人齐集在大堤之上,眺望着原野上的铁路窝棚。高大的铁路路基已经铺到了柳亭,那是高密东北乡最东边的一个小村,距马桑镇只有六里路。祖先的坟墓就要被镇压,泄洪的水道就要被堵塞,千年的风水就要被破坏,割辫子索灵魂垫铁路的传说活灵活现,每个人的头颅都不安全。”信仰的崩塌取代了幸福与快乐,乡亲对于所经历的一切表现得尤为恐惧。高大的铁路冲破了小农经济原有的人情秩序,人的特质在铁路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冰冷的机械取代了人性的温情。清朝的辫子也是保持民族尊严的最后底线。此时,人与众的唯一区别仅限于数量,无论乡亲如何选择,均无法逃脱克虏伯大炮的制裁。拥抱新社会、摒弃旧社会,或许成为逃脱制裁的唯一方式。因此,运用环境进行隐喻表达在《檀香刑》较为普遍,唯一不同的是,作者针对环境及人物形象特性的差异,进行多方面的语言铺垫,使环境的隐喻表达具有极强的内容指向性。

(二)人物

通过人物叙事进行隐喻表达,也是《檀香刑》语言空间拓展的主要方式,对于提升语言表达艺术高度起到了衬托作用。例如,第十二章:“嗨,想不到裴村兄还是个骨科郎中,知县叹息道,方才余在马上,想起了与你父亲同榜高中的时光,那时候我们意气风发,青春年华,胸中怀着天大的抱负,想为国家建功立业,可如今……知县伤感地说,腿没断,更说明老天爷是存在的。”其中,知县钱丁所言“腿没断”,并非单指自己的腿,而是高密县的腿。德国人的到来,本质上也并非“割腿”,而是为高密县“换条腿”。但钱丁作为知县却错误地将反革命与支持封建主义作为真理,毕竟作为封建帝国的受益者,钱丁要为保持旧贵族的思想、文化与威仪着想。此处的隐喻表达,将钱丁的前途贬得一文不值,钱丁虽有抱负,却受固化思想及利益的影响无法施展。因此,高密县的“腿”自然无法接上。一瘸一拐地奔向新未来,或许是高密县唯一的归宿。

四、《檀香刑》民间叙事的表达技巧

目前,部分学者对于《檀香刑》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极为追捧,对于《檀香刑》的评价更是大量地运用溢美之辞。但从语言特点来看,《檀香刑》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尤为朴实,并未大量引用华丽的辞藻,《檀香刑》既是现实的镜子,也是旧社会的缩影。将现实引入艺术虽然是文学艺术表达的一种重要方式,但如何掌握语言平衡及隐喻表达的尺度,却是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难点。《檀香刑》的隐喻表达之所以蕴藏丰富思想内涵,主要是作者具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能将现实社会与精神世界进行充分结合,从而找准隐喻表达的核心切入点。因此,朴实与简单是《檀香刑》民间叙事隐喻表达的主要技巧,也是保持人物丰满的关键。赵甲及孙眉娘等人物形象的深入人心,更是明确《檀香刑》朴实的中心思想。此外,《檀香刑》的隐喻表达大量地与人物形象设计进行关联,依托人物刻画进行叙事,进一步增强读者与故事人物的思想共鸣,使人物形象的设计更符合殖民统治时期的人物特点。尤其是孙眉娘与各色人物的串联,更是将隐喻表达的艺术元素深埋于人物立体形象设计的各个方面,增强了《檀香刑》艺术表达的文化属性、社会属性与教育属性。

五、结语

《檀香刑》民间叙事的隐喻表达体现在人物故事、人物对话、故事背景设计等多个方面。隐喻表达为人物塑造提供了支撑,进一步强化人物塑造的饱满度,使读者能从更多视角进行艺术语言的分析,拓展《檀香刑》文学艺术的思想维度,为魔幻现实主义的文学艺术表达明确了语言边界,使《檀香刑》的民间叙事更具有现实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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