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糖尿病便秘用药规律探讨

2023-02-01 12:45张洁陈雪妍姚美丹林素斌简小兵
安徽医药 2023年2期
关键词:药组津液大肠

张洁,陈雪妍,姚美丹,林素斌,简小兵

便秘是糖尿病(diabetes mellitus,DM)常见的症状,发生率约占60%[1],也称为糖尿病便秘(diabetic constipation,DC),可伴有粪质干涩、排便周期时间长、排便不畅等临床表现。现代医学普遍认为,糖尿病病人长期的高血糖状态导致的自主神经病变、胃肠动力降低、胃肠功能紊乱、肠道菌群失调等造成了结肠张力下降、运动缓慢、排空延迟,最终导致便秘[2-3]。目前西医处理方法除常规控制血糖以解除对肠道的抑制作用外,常予缓泻剂、粪便软化剂,如开塞露、乳果糖等对症处理,虽能收获较好的短期疗效,但具有药物依赖性,停药后便秘可再发,甚至机体对这些药物敏感性降低,便秘症状无法有效缓解,长此以往可给病人带来较大的心理负担,加重其血糖波动,甚至可诱发或加重心、脑血管等并发症[4]。

DC属中医“便秘”“消渴”范畴[5],中医对消渴及其并发症的防治有丰富的认识,对DC的治疗手段有较多选择,且临床报道与阐述颇多[6],但其用药配伍存在复杂多样的问题,难以被临床医生掌握运用。本研究自2021年1—7月收集已报道使用中药治疗DC的临床研究,探求其中的处方用药配伍规则,为临床诊治提供新思路。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以CNKI、VIP、WANFANG、CBM数据库为资料来源。中文检索词包括“糖尿病性便秘 ”“ 糖 尿病便 秘 ”“ 消渴”“便秘 ”“ 中 医药”“中 药 ”“草药”“中医”,检索日期从建库起至2021年1月。

1.2 文献筛选标准

1.2.1 纳入标准 (1)中医药治疗DC的随机临床对照研究。(2)DC诊断标准明确,DM诊断标准以1999年WHO提出的诊断标准作为依据,便秘所采用的诊断标准均为国际或国内同行公认的通用标准,并通过结肠镜或X线钡剂灌肠排除肠道器质性病变。(3)治疗组以中药内服为干预措施,对照组采用西药治疗、安慰剂或空白对照等措施。(4)疗效确切,标准有效率大于75%,中医疗效准确。

1.2.2 排除标准 (1)动物实验、综述、经验总结、理论探讨、病案分析类型的文献。(2)治疗措施为单味中药或中药提取物。(3)以中药熏洗、足浴、敷贴等非口服途径给药。(4)方剂药物记录不完整或仅出现方名而无明确方药。(5)重复方剂。(6)结局指标不可用。

1.3 建立数据库选取文献中组方用药内容,双人独立录入Microsoft Excel 2020,并交叉核对。药名的规范主要参考2012年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由陈蔚文主编的《中药学》,该书没有收载的药物以2020年版《中国药典》为参考规范。药名规范示例:“玉茸”统一为“肉苁蓉”;“仙灵脾”统一为“淫羊霍”;“元参”统一为“玄参”等(注:因“生地黄”与“熟地黄”药性差别大,故保留炮制词)。

1.4 统计学方法中药出现频次及其性味、归经使用Microsoft Excel 2020进行统计分析。关联规则分析使用SPSS Clementine 12.0中的Apriori版块进行。聚类和因子分析使用SPSS 22.0软件。

2 结果

四个数据库共检索到文献1 482篇(CNKI=200;WANFANG=616;CBM=552;VIP=114),排除其中的重复文献,根据纳入及排除标准筛选后,最终得到文献110篇,对于文献中药味及药量均相同的复方仅统计一次,最终得到中药复方104首。

2.1 药物频次分析录入的中药复方共包含药物125味,频次≥10次的有27味中药,见表1。这些高频中药按功效分类包括:(1)补益药共14味(占比51.9%):黄芪、当归、麦冬、肉苁蓉、白术、甘草、白芍、黄精、太子参、玉竹、党参、牛膝、何首乌、山药;(2)清热药4味(14.8%):玄参、生地黄、天花粉、知母;(3)理气药3味(占比 11.1%):枳实、厚朴、枳壳;(4)泻下药2味(7.40%):大黄、火麻仁;(5)活血化瘀药2味(占比7.40%):桃仁、丹参;(6)化痰止咳平喘药2味(占比7.40%):苦杏仁、瓜蒌。

表1 治疗糖尿病便秘的单味中药频数分布(频次≥10)

2.2 药物四气、五味、归经统计对所出现的药物性味和归经进行频数统计,结果得出,温、寒、平、凉、热分别为292、164、31、14、3次,甘、苦、辛、咸、涩、酸分别为627、489、246、121、26、16次;药物归经频数统计显示,归脾、胃、肺经居前3位,分别为476、430、407次。

2.3 基于关联规则的药物分析为进一步挖掘高频药物之间的配伍规则,在Clementine 12.0的Apriori模版,调整支持度为15%,置信度为 80%,最大前项数5,关联规则为“后项→前项”,可以得出基本可靠的数据分布规律,其中支持度为前项与后项同时出现的频率,置信度表示当前项出现时,后项也出现的概率,提升度与相关性呈正相关。结果共得出15项关联规则,分别得到1条药对、9条3味中药药组和5条4味中药药组规则,由置信度从高到低排列(表2),所有规则提升度均>1,表明规则之间均存在关联性。

表2 出现频次>10药物组合的关联规则

2.4 聚类分析对频次≥10次的27味中药使用SPSS 22.0软件进行聚类分析,生成树状聚类图,见图1。其中纵轴为中药变量,横轴代表中药间的距离,越短的相连距离说明同质性越高,说明二者关系更为密切。根据树状图所得规则对中药进行分类,得到结果见表3。

表3 聚类分析树状图的药组提取结果

图1 高频药物系统聚类谱系图

2.5 因子分析运用SPSS22.0软件对频次≥10的药物进行因子分析。结果显示:相关系数检验(kaiser-meyer-olkin,KMO)的值为 0.53(P<0.001),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最大方差法进行旋转并结合实际用药情况,选取载荷系数绝对值>0.4,最终提取出11个公因子,见表4。

表4 组方中药的因子分析

3 讨论

3.1 糖尿病便秘病机认识《秘传证治要诀》“三消,小便既多,大便必秘”。说明消渴病中常伴有便秘。消渴的基本病机为阴虚燥热,阴虚乃津液不足,与燥热之邪煎灼津液互为因果,致肠道失润。另一方面,消渴病久,阴损及阳,阳气虚衰,温煦推动能力减退,则易排便干涩或无力,同时久病入络,血脉瘀滞,津液不行,也可致肠道失司。总的来说,消渴病不同阶段的病机特点,均可诱发或加重便秘。

仝小林[7]总结消渴病程为郁、热、虚、损四个过程,其中便秘等胃肠病多见于虚证阶段,以脾虚、气阴两虚或阳虚为主。因此,与一般的便秘不同的是,DC大多为虚秘,而其他类别的便秘还可有气滞、湿热等实秘证型。

3.2 药物性味与归经从药物性味来看,治疗DC所用的中药大多为甘温之品,甘能补能缓,温即行气温阳而通下。DC病机为阴虚肠燥,属本虚标实,故治疗应重点围绕补虚和通下两大原则。从药物归经看,DC与脾、胃、肺密切相关,与一般便秘有所区别,故有其独特的临床特点。《素问·至真要大论》记载了脾胃与津液运行之间的关系,若脾胃气虚,可致水液运化功能失调,津液停聚形成水湿,则阻碍中焦气机而出现大便异常,表现为溏结或硬涩;另一方面,大肠津液直接禀受于脾胃的纳运协调,脾胃虚失其转输,气血津液无以化生,均可导致便秘。此外,肺主通调水道,并可协调大肠气机,间接影响大肠的传导功能,这表明治疗DC过程中可从肺脏入手,疏通上焦气机,下焦乃通,所谓病在下者从上取之。从归经可以看出,DC与上中焦关系密切,与上消的肺热阴虚、中消的胃热津亏及脾胃气阴两虚有关,由此可推断,DC初始阶段的病机特点由燥热津亏向气阴两虚及脾胃气虚发展,最终成为阴阳两虚及血瘀阻络,这与林兰教授[8]对消渴病机发展变化规律的认识有相似之处。

3.3 高频药物分析在治疗DC的中药中,使用频率在10次及以上的共27种,居于前10位的高频药物以补益药为主,并佐以活血药和理气药。《伤寒论》“阳明病,自汗出,若发汗,小便自利者,此为津液内竭,虽硬不可攻之”即阳明病津竭便结,提示大便不下者除实证外,还可因虚致秘,应导之或润之[9]。DC由消渴病进一步发展而来,病性多虚,故治疗原则为补虚润肠。此外,衡先培教授[10]认为,DC多以气滞痰瘀为标,故活血、理气类药物为治标所设。其中生地黄的使用频率最高,生地黄性寒味甘,质润,滋肾水而生阴津,为治疗消渴及肠燥便秘的要药。

3.4 关联规则分析在规则分析中,置信度最高组合为“玄参→麦冬+生地黄”, 来源于《温病条辨》中的增液汤,玄参咸寒润下;麦冬补胃阴,养阴液;生地黄补肾阴,共奏以养阴增液润肠,即“若欲通之,必先充之”之义,正切中DC病机特点。现代药理表明,增液汤可通过调节体内胃动素和生长抑素含量从而促进胃肠道蠕动,改善便秘症状[11]。其他组合均为增液汤与黄芪、肉苁蓉及火麻仁之间的配伍,说明了在治疗中,益气温阳不可或缺,DC多为慢性病程,病久则容易出现气虚及阴阳两虚等病机变化,故以黄芪补肺脾之气,促津生,使津布,合增液汤达“增水推舟”之效;肉苁蓉性温,能滋肾阳,振奋肠中之气;火麻仁味甘性平,主润肠通便,《本草新编》云其止消渴而小水能行,多用于实证便秘,与生地、麦冬等滋润肠道药物配伍意义在于,火麻仁能推动肠道滞气从而排出软化的大便。

3.5 聚类与因子分析结合聚类分析和因子分析,二者所涉及的统计方法有所差异,但出现相似的结果同时具备统计学意义的结果显示如下:C1-F1、C8-F2、C3-F4、C6-F5等。

C8-F2药组(知母-天花粉-玉竹)三者共奏清热生津润燥之功,适用于消渴初期肺胃燥热型便秘。因子分析F10、F11中杏仁降气理肺,瓜蒌理气宽胸以宣肺郁,下布津液于大肠,体现了“提壶揭盖”及“治上消者当宣润其肺”的治疗原则。两组药组均从上焦出发,通过清肺热及降肺气,使肺布散精微功能正常以滋大肠之津。

C1-F1药组(生地黄-玄参-麦冬)在规则分析也有体现,与增液承气汤相比,去大黄、芒硝,恐重用泻下之剂会使津液耗伤更甚。C7药组(甘草-党参-山药)以健脾益气生津为特点,可用于脾胃气阴两虚型便秘。C3-F4药组(枳实-厚朴)厚朴下气佐以枳实行气消痞,以复脾胃升降之机而助纳运;C5药组(枳壳-牛膝)牛膝能补能泄,引药下行,合枳壳下气宽肠,消积导滞。以上药组的配伍特点,一方面兼顾了中消的胃热津亏,以增液汤为基础方达养阴增液之功,中消后期可发展为气阴两虚,需配伍健脾类药物以助脾胃化生气血津液之源;另一方面,脾胃亏虚可致中焦气机升降失常,灵活运用理气药使中焦升降有序而腑气自通,符合“六腑以通为用,以降为顺”之义。

C6-F5等药组多用于消渴病后期。消渴病久,病位可累及肾,出现肾阴亏虚甚至阴阳两虚,肾开窍于二阴而司二便,肾阴不足则大肠失之濡润,肾阳不足则无力推动大肠传导;同时阳气亏虚,气血运行的动力不足,可导致瘀血阻滞肠络,加重便秘。由此可见,此阶段以多虚、多瘀为特点。C6-F5药组(太子参-丹参)中太子参益气生津,符合吴至久等认为的便秘乃“病在气,伤在津”之义[12],合丹参活血化瘀通络,疏通津液布散通道。邢颖等[13]研究表明,气虚血瘀阴阳两虚证是T2DM最常见的证候,且大多证候在短期内不会产生太大变化,这说明消渴病程中血瘀是不可忽视的重要病机,故灵活应用活血化瘀法在DC的治疗中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二者配伍可在消渴不同时期使用。C6中加入一味黄精补肾益精以滋大肠,所谓“肾主五液,津液盛,则大便调和”,适用于肾阴亏虚证。C2药组(肉苁蓉-黄芪-火麻仁-当归-桃仁)以益气温阳、活血通便为主,适用于消渴病后期阳虚血瘀型便秘。C4药组(何首乌-白芍)中何首乌补益精血,润肠通便,合白芍养阴合营,适用于气血亏虚型便秘,益气养血从而推陈致新。

综上,本研究对治疗DC的中药复方应用数据挖掘方法进行了展示与系统讨论,论述其用药配伍规律,为临床辨证施治提供参考与数据支持。

猜你喜欢
药组津液大肠
《伤寒杂病论》“阳气”实质探析
补津液不等于多喝水
浅谈从气血津液理论辨治干燥综合征
牛肝菌多糖对力竭运动大鼠骨骼肌炎症反应的影响*
大肠变懒了
大肠变懒 了
嚼服枸杞子缓解口干
格列美脲联合胰岛素治疗2型糖尿病的临床效果观察
大肠镜检阴性慢性腹泻与末端回肠病变的关系分析与探讨
试论补阳还五汤中黄芪与活血药组的配伍意义